> 竹清听不懂他的意思,但他还是接过药丸,顺道好奇的问:“刚刚那招啊───的,是谁教你的。”不像是单纯的八里会做的事。
“孟信大人对玛斯做过,玛斯生气了一下下,之後就好开心,竹清开不开心。”八里期待的眨眨猫眼。
果然……
“开心,竹清开心。”揉揉八里少年的脑袋。他从八里口中听到越来越多爷和那两位的『秘辛』,竹清的心就越疼,爷现在到底开不开心呢…
八里蹦蹦跳跳的走了,竹清端了刚煮好的醒酒汤回到小厅,小厅没人,他往书房走,韩士舒正坐在桌前,翻看那些永远都看不完的书类。
“爷,请用。”
“谢谢。”韩士舒抬头一笑,端起碗边继续看边喝了。
钦差快马加急传回消息,江南果然爆发了惨重疫情,不分城乡,每日都有无数病民死亡,大批百姓为逃离疫区成了流民,尚未被波及的地区没人愿意接纳危险的流民,甚至派出军队阻拦驱离,数十万饥寒交迫的百姓就在四处流窜。
“这不是只差登高一呼了吗。”韩士舒重重放下宫里转来的奏摺,压著额头深吸慢吐,南边官吏开缺越来越多,候补生员一听到要前往江南任职,无一不举出各种理由搪塞推托,没有地方官吏,朝廷的旨意无法下达,就算要治,也没有膀臂手脚。昔日富庶的江南,眼看就要成为目无法纪的大乱地区了。
“备轿,我要进宫见皇兄。”韩士舒站起身。
“爷,大事不好了。”张道凝重的走进门。
“京城外聚集了零星流民,兆尹府知事不知透过什麽管道,从锐健营调来了五百兵勇强制拘人,双方爆发了冲突,混乱之中,路过的吏部尚书刘大人被人活生生踩死了,现在全城宵禁,所有人不分官民,入夜後均不得踏出家门一步,违者格杀勿论。”
韩士舒用力闭上眼。
“爷,您还好吧?”竹安担忧的扶著韩士舒慢慢坐下。
“不要紧,快备轿,我要去见皇兄。”再睁开眼,目光坚决。
“是。”
韩士舒是见到兄长了,却是躺在龙床上的兄长,连月来的操劳压垮了韩士真的身体,他在与上官乱议事时忽然就倒了下去,太医说是过度劳累。
“别担心,士舒,朕只是一时头晕。”韩士真勉强露出微笑。
“皇兄,你要吓死臣弟了。”韩士舒心有馀悸的紧紧握住兄长的手。
“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一时片刻死不了,咳咳…”韩士真一阵猛咳,韩士舒赶紧轻拍他的背。“皇兄,你休息,别说话,别说话。”
韩士舒静坐在一旁,直到兄长沉沉睡去,伸手帮他掖好被角,韩士舒走出东宫,御书房内,上官乱等在那里,没有允许,他的身份进不了内廷,见韩士舒进来,上官乱说:“皇上有旨,请惜王爷兼理吏部。”
那人倒下前,就是在与他争执这点,自己认为惜王不宜握有实权,尤其是至关重要的吏部,那人却不同意,争执了片刻,他无预警就晕眩了过去…
那一刻,上官乱浑身冰冷。
“上官,瘟疫和流民的问题,你有何对策。”
上官乱未答,还沉浸的自身的恐惧中。
“上官。”
“……王爷。”上官乱缓缓抬起脸,看著那名温润绝代、风采非凡,却不能引起他一丝涟漪的人。“臣是皇帝的辅相,不是您的。”他没再说下去,但浑身上下都透著拒绝。
连行礼都省去,上官乱走了。
韩士舒一直都知道他的敌意,但这是上官乱第一次如此不假辞色,韩士舒只是个虚名亲王,就算兼管吏部,位在六部之上的辅相确实也不必听他指挥,他没有立场要求上官乱回答。
韩士舒深叹了口气。
老天,你是怎麽了,真要亡我耀初吗。
《 待续 》
异人种 第四十七章
无论如何,韩士舒还是只能尽力处理好分内之事,兄长歇不到三日又拖著过劳的身体主持朝政,他看在心底难受,人也愈发沉默,终日只知埋首公务。
“爹。”桌角生出了一碗汤药,接著冒出小小的人头。
“喜儿。”韩士舒微笑的放下笔,将孩子抱上大腿,他最近无暇顾著这孩子,幸好府里的人都很喜欢开喜,不时帮忙照顾。
“爹该喝药了。”韩开喜晃著脑袋,心里记得安哥哥的吩咐。
“好。”韩士舒摸摸他的头,孩子的发长了,结了个可爱的小髻髻。
“是谁帮你绑的?”
“缝衣服的桂花姊姊。”韩开喜摇摇头上的小髻髻,很是欢喜。
“爹最近没空陪你,是爹不好。”这麽小的孩子正是需要大人关心的时候。
韩开喜懂事的摇摇头,说:“爹爹在帮皇伯的忙,爹爹了不起,开喜不用人陪,开喜可以自己玩,双爷爷教开喜学医,九哥哥教开喜昔武。”小脸笑得很灿烂。
“是吗。”韩士舒宽慰多了,记得在邯家庄时,开喜很怕张道的,现在难得处得这麽好。
“爹该睡了。”韩开喜念念不忘安哥哥的叮咛,喝完药後要让爹去睡觉。
“喜儿先去睡吧,爹还有事。”有些东西还没看完。
韩开喜用力的摇头,很坚持的说:“爹该睡,都过亥时了。”说罢,拉著韩士舒的手一路小跑进寝室,小小的身体硬是把韩士舒挤向床榻。“爹睡觉觉,快睡。”
“好好,爹就睡,你总该让爹脱鞋。”也罢,今日就顺喜儿的意。
韩开喜笑颜逐开,低头像拔萝卜似的拔掉韩士舒两只靴子。“爹快睡。”他拍拍被子。
“不跟爹睡?”韩士舒笑著掀起被褥一角。
“要。”韩开喜又叫又跳的钻进内侧,他好久没跟爹一起睡了。
韩士舒脱去孩子的短挂小鞋,先安顿好他,才卸下自己的外袍里衣,抬手拔去发簪,一头枯黄的秀发霎时柔柔的搭在身侧,他吹熄烛火,侧著身给开喜讲小故事,韩开喜开始兴奋,末了也累了,一下子就呼噜噜睡去。
韩士舒支著下巴,慈爱地看著眼前的孩子,也想著他在宫里的另一个孩子,没有睡意,思绪断断续续的游走,不著边际。
夜凉如水,四周静寂,偶尔有狗儿吠叫,还有打更人的低亢报时。
韩士舒微微张开眼,感觉背後有两道灼热的视线,他知道是谁,他没有回头。
那两道视线也不移走,只是默默的注视著。
韩士舒垂下眼帘,低声说:“回去吧。”
背後两道视线的主人明明没有说不,但韩士舒还是听见了他们的不愿。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们不该下山,我也不该见你们,一时意乱情迷只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回去吧,你们的身份若被人知晓,会有杀身之祸。”一个是魔族,一个是鬼族,他们之间不只有身份上的隔阂,还有族群之间的沟壑,颠凤倒阳已是忌讳,他爱的还是异族,皇兄知道了,岂是气疯二字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