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萧予绫愣住,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周天行,见他根本没有看自己,悻悻扭回头,答:“我、我是王府中的侍从,虽说现下做了执笔郎,可王爷还是我的主子,我当尽心侍奉王爷才是。侯爷的府邸富丽堂皇,小的能在这里做客是前辈子积下来的福气……可,身为下臣,断然不能为了玩乐而失了下臣的本分!”
曲怀莞尔,若有若无的看向周天行,问:“若是郡王命你留下呢?”
也不待萧予绫回答,他自顾自的说道:“若是郡王令你留下,那便不算是失了下臣的本分,你自当从命留下才是!”
话毕,他抬手,指向池中的一个莲花苞,对周天行道:“郡王你看,那花苞如何?”
周天行顺着他的手望去,答:“花苞圆润饱满、色泽剔透、顶端带露,若是绽放必然鲜艳夺目。”
“鲜艳夺目?怀也深以为如此,然花苞再好,若是没有露珠,没有阳光,也无法怒放。郡王觉得怀所说可对?”
“确是如此!”
“郡王可曾现,咸阳城内少阳光?尤其是现下!”
周天行沉默不语,周围众人亦是噤若寒蝉,萧予绫大概猜到,他们这是以物喻物!身处权利漩涡之中的人活得真累,就连赏个花,也并不是真的在看花!
半响,周天行才粲然一笑,答:“怀所说不错,咸阳城内现下确实少阳光,所以即便这池中莲花经花匠细心栽培也未必能够绚烂。本王素来也十分爱莲,却因为咸阳城内少阳光而看不到所思的莲,索性便不养了!”
“嗯,怀曾细细观察,咸阳之地比淮山富贵繁华,却唯有一样比不上淮山——便是这阳光。既然咸阳城内少阳光,怀与郡王又一向神交,便也不遮掩,怀欲借些阳光给咸阳,但不知郡王可想要?”
“若果如此,本王感激不尽!”
曲怀颔,笑道:“有道是有借有还,王爷以为此话可有道理?”
“活该如此!若淮山的阳光能分到咸阳之中,来日见到莲花之时,本王定当加倍奉还!”
“王爷客气了!但,淮山的阳光实在太多,也不想王爷再还那些东西回去。王爷你说呢……”
“那以阿怀所想,咸阳应当还些什么东西给淮山?”
“这有借有还嘛,是外人之间的说法,若是自家人,用了便用了,何须用还?”
“阿怀的意思是……”
“阿英,快过来!”曲怀向着他的妹妹招手,被他唤作阿英的女子立刻娇羞的站到他身旁。
“郡王,阿英今年二八年华,德行素来被世人所赞誉,在淮山时,每日到府中为她说亲的贵家子络绎不绝,可阿英却咬牙不松口,一一将那些良婿回绝。怀身为兄长实在为她着急,妇人的年纪可不比丈夫,耽误一下便蹉跎一生。世事难料,前些天她偶见郡王,一见倾心,苦苦哀求怀从中做媒……”
说到这里,曲怀不再多言,而是静静的看着周天行等待他的回答。
曲怀的妹妹也垂了脑袋,似忐忑似害羞,双手不断的搅扰着胸前的流苏,间或偷偷抬眼看周天行。
周天行沉吟片刻,答:“本王曾闻得侯府小姐贤良淑德,不是凡夫俗子可以匹配,本王何德何能竟能得小姐垂青。若小姐不嫌弃,本王身边尚无一妃,愿聘小姐为妃,大婚之日必当亲迎!”
“如此甚好!”曲怀一笑,又道:“怀以为,郡王乃是大丈夫,人中龙凤也,妃子自然也不会少。妹妹嫁于郡王,郡王与怀便是姻亲,却也不能让怀毫无顾忌的将阳光借给咸阳……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郡王当着众人承诺,阿英将来的儿子便是郡王府的嫡子,是郡王的继承人!”
萧予绫听到这里,悄悄观察周天行,见他神色从容没有因为被曲怀威胁而恼怒,也没有因为曲怀答应联盟而大喜。
就是这时,周天行状似不经意的转,刚好对*的目光,竟然优雅的对她一笑,转而对曲怀道:“阿怀,子嗣大事关乎祖宗,本王不可擅自答应。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不疼不痒一句话,意在敷衍。
曲怀倒也不在意,又说道:“是怀唐突了,此事确实关乎重大,不可妄立誓言!不过,无论如何,郡王与怀以后都是一家人,于情于理,怀都要送上一份礼物,以显你我*之好。”
话毕,他拍了拍手掌,早已恭候在回廊处的人鱼贯而入。这些人统共六个,三男三女,俱都是华服盛装。女子或窈窕妩媚,或端庄可人。男子都是白面粉颈,细细看来,还和萧予绫有些相似之处。
众人的目光,从三个男子的身上转到萧予绫的身上,眼中皆有了然意味,这个淮山侯怕是看上郡王府里的执笔郎了!
萧予绫不迟钝,当然也现了异样,所谓宴无好宴,难怪她刚才眼皮一直跳动,原来这宴席也是为了她而设!
曲怀无视众人的目光,爽朗一笑,道:“郡王,这里的六个妙人是怀献给郡王的缔约礼物,望郡王笑纳!”
“阿怀如此盛情,本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周天行的视线淡淡扫过六人,目中带有喜悦之色,却并不显得轻浮。
“郡王,你我既然是一家人,那怀也不客气,厚着脸皮问郡王一句,郡王收了怀的礼物,可否回赠怀一中意之物呢?”
闻言,萧予绫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响起王虎对她说过的话。莫看淮山侯长得斯斯文文,其实性情无常,且喜杀戮,床笫之间常常将男宠女姬弄死弄残。本性又喜新厌旧,遂只要被他看上,绝无好下场!
第六十九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二
思及此,萧予绫十分紧张的看着周天行,生怕他会对曲怀说要什么东西尽管拿去好了。她从来相信无风不起浪,既然王虎等人都道曲怀是个残暴的人,那必定有一定的事实存在!想着落到曲怀手里,她就一阵的心惊胆寒……
周天行状似无意的斜睨她一眼,对曲怀道:“但不知阿怀想要何物?”
曲怀莞尔,执起萧予绫的手,道:“我想要郡王府上的执笔郎,阿岭!”
周天行没有半分惊讶之色,双眉紧蹙,回曰:“你我既是*之好,当不分你我,莫说你看上了一个少年,就是十个本王也会欢欣的双手奉上。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阿岭……她本不是王府的人,虽然进到王府里,也只是因为刑风保荐而已,并未像其他侍从那般签下卖身契,她的去留……不是本王能做主的!”
闻言,萧予绫瞠目结舌,他这是、这是要把烫手山芋直接推给她!
曲怀听了他的话,立时期盼的看着萧予绫,道:“阿岭,郡王既然如此说了,那就看你的意愿了。你可愿意来我府中?”
萧予绫望望周天行,又望望曲怀,再看向亭中众人,有人耻笑、有人讥讽、也有人面露同情之色。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周天行脸上,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深邃,深得让人不能窥探其中的情绪,可她却能感觉到他隐隐的怒气。
这怒气,是对谁?对她,还是对曲怀?
萧予绫无从得知,她只觉得如今被逼到了绝路,只能破釜沉舟,若是真的被曲怀留下,若是真的只是男子,大不了受一场羞辱。可她是女子,若是曲怀知道了她的隐瞒,必定会恼羞成怒,她不会有好下场!
思及此,她忽然一下挣开曲怀的手,不管不顾冲向长亭的护栏上,一脚横跨出去,作势要投入池中。
“阿岭,阿岭,你这是在做什么?下来,快些下来!”曲怀被这一变故惊住,不由拔高声音大呼。
萧予绫双眼含泪,面上却没有丝毫惧意,凄凄一笑,朗声道:“古来,烈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侍二主。今,我以诚心待侯爷,侯爷却羞辱于我,我惟有一死方能表我忠臣之心!”
“阿岭,你的话过矣,我并未有此意思,不过是心喜阿岭,故而想将你留在侯府中!”
“侯爷刚才当众向郡王讨要我,还问我是否愿意留在侯府,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你……”
萧予绫根本不给曲怀说话的机会,厉声道:“岭自幼知晓,贤士名流皆以忠孝大义为行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