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心想,皇位谁人不想要?事关皇位,手足亲情算得了什么?嘴上却是安慰道:“也许只是那个侍从栽赃嫁祸的呢?太子殿下虽然平日里有些暴躁,心胸也不够开阔,但是并不是那种能对手足下手之人啊!殿下还是仔细审问才是。”
李从嘉苦笑着,他一开始也是这样想,但是事实却不容得他这样想。谁会害皇叔?整个江南里也只有大哥同皇叔不对盘了。
而尚在金陵的李景,因为将之前的陈觉、枢密副使李征古、太傅宋齐丘等全部处置了,李弘翼以党在朝中的势力大涨。为了让李弘翼能够同意迁都洪州,他亲自同李弘翼讲,将留弘翼在金陵监国。因此他亲自手书递到了汴梁,请郭荣同意他逊位于弘翼。
而当郭荣收到金陵书信的那日,李景方知弟弟景遂被毒杀。
郭荣看着李景的书信,笑了笑,让内侍将之传递给几位相公过目,王溥、范质、魏仁浦等人一一看过后,还是魏仁浦开口道:“不知道陛下对江南国主之请求如何答复?”
郭荣淡淡道:“之前李景就曾想过让李弘翼接替他的位置,朕也没有允许。如今朕当然还是不许的。李弘翼比之李景,虽然稚嫩许多,但是却也冲动得多,朕不想淮南诸州的再生事端。”何况李弘翼看样子是活不了多久了。
“皇帝至书敬问江南国主,兹睹来章,备形缛旨,叙此日传让之意,述向来高尚之心,仍以数载以来,交兵不息,备陈追悔之事,无非克责之辞,虽古者省咎责躬因灾致惧,亦无以过也,况君血气方刚,春秋鼎盛,为一方之英主,得百姓之欢心,岂可高谢君临,轻辞世务,于其慕希夷之道,孰皆怀康济之诚,且天灾流行,国家代有,昔之圣哲,所不能逃……”郭荣洋洋洒洒给李景写了回书,让宰相们看过后,才令人送了下去。
“李谷相公已经抱病多日了,他再三上表要求辞去宰相之位。朕想着今日下半晌去亲探李相。”郭荣看了言空了多日的李谷的椅子略带担心道。
在场的诸相和六部重卿心中都有所触动,天子对待忠心能臣果然仁义。
郭荣进了李谷家中,看见跪迎之人中的王应,顿了半步,这才进了李谷院中,扶起挣扎着起身迎驾的李谷,君臣说了三炷香时候的话,谁也不知道君臣之间到底说了什么,只是这日里,诏令便出了--宰臣李穀罢相,守司空,加食邑实封。而枢密副使、户部侍郎王朴为枢密使、检校太保。
“你到底同李谷说了什么?”周宪也有些好奇问道。
郭荣笑眯着眼,瞅了一眼周宪道:“来,亲我下,我就告诉你。”
周宪愣了下,脸上飞起了红晕,眼里飘出飞刀,狠瞪了郭荣两眼,扑在他身上,拧过耳朵捏了捏,像是威胁宁哥一般道:“哼!还不说?我可要用力了!”
郭荣哈哈一笑,抱紧了周宪,狠狠亲了一口才道:“李谷说的,无非是劝我不要轻易动兵戈。国家兴盛,不是一时之功。他举荐他的女婿王应为枢密承旨,我也许了。”
周宪推开郭荣不解道:“这样的话,为何要弄得这般神秘?”
郭荣叹道:“还不是因为李家子侄多是平庸之辈?他是担心他不好之后,祸起萧墙。”摇了摇头,郭荣抱紧周宪道:“所以咱们的丰哥和宁哥,可要好生教导,万万不能发生什么兄弟相斗之事。”
周宪道:“那是自然。不过丰哥和宁哥,我看他们俩现在这样子,绝不像是会兄弟相斗之人,只是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了……”
她扭头看向竹屋之外,虽然竹屋之内很是温暖,但是外间却是大雪纷飞。想到细雪如粉的江南,顿时想起南唐来使之事,忙道:“李景又想迁都洪州且将国主之位传给李弘翼?”
郭荣点点头,“李景还送来了不少东西,献御衣金带、金器千两、银器五千两、锦绮绫罗千匹。银一万两、绫绢二万匹。旃檀佛象一躯,细衣段千疋,**三百斤。银器五千两,锦绮绫绢五千匹。”边说边摇头笑道:“想来南唐还真是富庶,除了赏赐臣子和收入国库,你也不必太过俭省了。”
周宪拍了郭荣一下道:“于那些我何时看重过?司衣那边做的尽是挑的好料子。如今我只希望咱们俩得生死大劫都能没了,一起好好的看着孩子们长大,我就满足了。”
郭荣抱紧周宪,神色坚定道:“我每日里同你进来这里,身体不知道多好。一定不会有什么生死大劫的!”
十月十七,南唐世子李弘翼暴毙的消息传来了汴梁,夹杂在探子送来的消息中的还有一道很不大起眼的消息,南唐前宰相、宁**节度使逝。
周宪知道父亲周宗去世的消息后,呆愣了半天,脸色苍白的她这才察觉,虽然历经两世,但是对于周家的亲人,她并不能做到完全的绝情。郭荣见她脸色苍白,强让她休息且让御医诊治,这才知道她又有了孩子。
周宪摸着肚中的孩子,忍住心中的难受,强笑对着郭荣道:“你不要担心了,就是为了孩子,我也不会再多想的。你快去处理政事吧,司农卿王敏卒了,均田之事很多都要你亲自过问的。”
郭荣只得吩咐宫女好生照顾着她,这才带着担忧去处理政事去了。
周宪见他离去后,神色颓然地对着一众宫女道:“我想睡会儿,你们都去外殿候着吧。”待众人去了,她才进了秘境里好生的哭了一场,待出了秘境,虽然还是躺在床上,但是眼眶红肿,只得闭上眼睛,不想却真的睡着了。待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听着外殿里郭荣和丰哥、宁哥说话的声音,她这才披了衣袍下了床慢慢过去了。
“怎么都不出声?”郭荣见周宪起来了,忙起身给她拢了拢袍子皱眉道。
“没事,用膳了么?宁哥今天可听话了?”周宪觉得一觉过去了,心中好受了许多。
“阿娘,我今天很听话,和哥哥一块儿读书了,也没有多吃点心。”小胖子扯了扯周宪的衣角,撅着嘴道。
“听话就好,我们宁哥也要做哥哥了呢!以后可不能再贪吃淘气了。”周宪摸了摸宁哥的鼓鼓的脸颊,温声道。
丰哥听到母亲又有了孩子,眼睛亮晶晶的道:“阿娘,生个妹妹吧。我就想要个妹妹。”
周宪拉着两个孩子坐在一边的榻上说笑起来,郭荣这才松了一口气,给了内侍总管一个眼神,不一会儿司膳的内侍和宫女便在外殿摆上了晚膳。大宁宫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馨。
而远在金陵的周宣,却是心满志高,仅仅是为周宗之死难过了那么一会儿,很快就被李弘翼暴毙这个大好的消息给惊喜呆了,她真的没想到李弘翼这般不经吓,居然这样就死了。想到晋王妃那满眼的恨意,她丝毫不担心此事会被发现。如今她知道,李从嘉,自己的丈夫,将会成为南唐的太子,而自己将会成为太子妃!
十一月二十四,江南飘起了小雪,李景不顾众臣之议——“从嘉德轻志懦,又酷信释氏,非人主才。从善果敢凝重,宜为嗣。”将其中反对之声最大的钟谟贬为国子司业,流放饶州,随后令六子从嘉更名为“煜”,改封为吴王、尚书令、知政事,正式确定其储君之位。
而这个时候听到圣旨的周宣,已经软瘫在地,“李煜,李煜,居然是李煜,怎么会?不是架空吗……” 如果真是那个写词的后主李煜,那自己这般算计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回望江南流光逝水
大雪纷纷洒洒也丝毫没有减轻年节将至的喜悦气氛,街道之上的行人俱都将头脸包得严严实实的进出不同的商行,挑选着年货物事。杂货行、磨行、靴行、染行、米行、果子行、肉行、茶行、鱼行……等商铺以及茶坊酒肆都是热热闹闹的。新扩宽不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