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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2 / 2)

抬起眼睛细细打量,四周那些和尚虽营养不良面呈菜色但显然武功都比我高。自知无力回天,只得平心静气淡然而笑,“虎落平阳,寄人篱下。大师又何必再提这‘殿下’二字。”

起身出门前,无意听见身后那个被众和尚尊为“方丈师兄”的人长叹口气:少林向来与世无争,此番际会,怕是在劫难逃。

4

我算开了外挂,直接被收作了少林方丈本衍大师的入室弟子。

被引入厢房正要就座,一个眉清目秀细长脸的小秃驴抬起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直直望向了我。见我面示友好的笑容步步靠近,忽而月白色的脸蛋漾起一抹嫣红,欲语还休的目光分外多情。听得他轻轻开口,唤了一声,殿下。

炭火里的金子正闪闪发光,哪能不傲娇。方丈早已关照于我和其他知情的老和尚,前朝太子的身份,即不便也无需向寺内其它人透露,免得横生事端招来无妄之灾。褪下绫罗绸缎,换上粗布麻衣,低调至此还能被人一眼认出,绝对是铁板钉钉的证明——我天生丽质,实难自弃。于是我把嘴角咧至耳根,洋洋得意地一屁股坐向了身后的木椅——然后就捂着屁股跳将起来,冲那个小秃驴大嚷,“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那木椅表面光洁,实际上又粗又糙,且有倒刺无数。扎得我臀部疼痛无比,简直像块瘦田被强行插了秧。

“不是让你‘垫下’了嘛?”小秃驴翻我一个白眼,抓起个地上的蒲团塞在我手里,说了声,“诺,垫下。”

这只有眼不识泰山的小秃驴,叫小克。没过一会又跑进来一个姿色不输他的小秃驴,叫小戴。后来我从陆厨娘口中得知,这俩小子可是人见人爱的少林奇葩,来头实不算小——他们并称“少林双姝”。

一个艳如春桃,口舌麻利十足的话捞;一个秀如秋桂,碍口识羞腼腆得可以。真可谓是花旦青衣,风情各异。平日里互逞口舌之快不止,还时不时为了芝麻绿豆的琐事大打出手有你没我。每当这时,我就会无可遏止地想念起倪珂——没有他,我们是三缺一;有了他,那可就是F4了。

世人尝道少室峰峦参差,环翠抱绿,形同卧莲裂瓣重生。风光委实旖旎得很。其实全他妈是诳语。秃驴遍山跑,只见光头不见鸟。旖旎个屁!

其实少林也不是没有女人。寺里种有独花半朵,是专职给我们这票秃驴做饭的,陆厨娘。陆厨娘胸怀巨''乳,按理说这样的身材很是火辣。可惜她肚子比奶''子还大,比例失调,看上去就显得爱毛反裘有碍观瞻。而且她瞪起眼来目如铜铃,说起话来又声如洪钟。因此名为女人,可从头至脚怎么看怎么像个五大三粗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

陆厨娘待我极好。我常听她在寺内对众人散播,“简森这小子咧嘴一笑,能让疲к勇サ耐放乒媚锒蓟忌鲜姆琛!币膊恢前潜帷W钔滋闹っ鳎故窃谟谒叶懒舻恼埂匠镒苁乔那陌压排婀业纳占蛘吒=ń钡陌逖枷赶刚冻伤槟煸谏倭帜卿滩怀鲆坏斡退恼死锔医獠觥I咸烊氲兀履茉夥耆绱舜龅模鲇形乙蝗恕H堑弥附诘拇骺硕搜酆觳灰眩棵恐鞫岢鲈敢夥值N业牟懈浞梗遗庞墙饽选?br />

我们于是知道,这种行为叫“开小灶”,而且自古便有。

陆厨娘会给我开小灶,并非全因母性泛滥,而是动机不纯想收我作女婿。逢人边吹自己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本想好好养大后就送进皇宫伺君伴驾,结果发现当今圣上登基多年居然过得比少林和尚还清心寡欲,全然没有再纳妃子的意思。再加之拗不过戴克二人常常厚颜无耻的死缠烂打,终于破口许诺,他们一旦还俗,就各自许配一个。

不过当她见我日渐长大,忽觉此乃一块上天所赐、昂藏七尺的新大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丝毫不亚于哥伦布。她把先前对戴克二人的允诺忘得一干二净,非说待我离寺后介绍给我,好叫我左右拥抱享尽齐人之福。这让我很为难。首先,小戴和小克是我的哥们。古训有云,哥们妻不可欺。哥们的未婚妻也一样。再者,陆厨娘的遗传基因委实让我很不放心——鬼知道她能生出什么德性的女儿。但是我不能把这个决定性的理由告诉小戴和小克,因为他们每当在我婉言谢绝陆厨娘以后,都面露喜色地夸赞我义薄云天堪称天字第一号模子。

“好说。好说。”我笑得春暖花开,毫无愧色地照单全收。

5

我是寺草。

起初小克因为自己输了我这个名号不爽得想一头磕死在释迦牟尼的铜像前。他牢骚满腹,认定自己只是身高略占劣势,长相绝对和我不分上下。小戴较之小克,显然没出息得多。他撇撇小嘴嘟囔一句,“其实我当寺花也是可以的。”

少林那几年只收了一个俗家弟子,也就是说,偌大一个少林寺只有我一人可以留头发。世间万物,不稀不贵。我的秀发连同我,对驷目远眺唯有秃驴的少林而言,那完全可以算作是一场视觉的飨宴。因此“寺草”这个称谓,明明白白我是当之无愧。因此我无比真诚地望着堵住我去路的戴克二人,掏心掏肺地给予劝解:并不是你们长得不如我,而是你们与我相比,少了个物件。

小戴与小克不是宦官,自然也没有宦官听闻此言时的敏感和羞愤。他们互望一眼对方的光头,各自嚷了一声“我要还俗”就泪奔而去。

世人都以为少林是不接待女香客的。原来的确是这样。自从方丈有一天突发奇想,要把少林的释迦牟尼像全从镀金的换成纯金的以后,就不一样了。冥思苦想数日依然不知如何才能开辟少林的第三产业,几乎哀哀欲绝,一夜更加苍老。直至某日他终于醍醐灌顶灵光乍现,想起了那个掷果盈车的潘檀郎,然后侧目看见了当时已经发育得异常优异,基本可以算作“老少皆宜,男女通吃”的,我。

“你们三个,快去接客!”方丈一句话就把我们捻将出去,带领女施主们参观禅院,讲解佛法,顺便旁敲侧击地暗示她们多捐香油多攒阴德。提一句,我在少林的这几年,少林香火鼎盛,女香客较之其它的牛掰寺院多上十倍不止。少林附近的尼姑庵也全部爆满,最后想出家的姑娘必须通关系走后门,才有可能穿上那一身屎黄色的尼姑袍。我想那些身段玲珑的漂亮姑娘应该不是冲着那身屎黄色的尼姑袍来的,因为那些袍子的剪裁工艺实在欠佳,无论水蛇腰还是水桶腰,塞在里面一样难解难分。

你不能说我们这个时代的少女,智力水平的发育程度比较寒碜。因为出家到少林附近的尼姑庵,好处还是很多的。少林和那些庵堂的互动也是不少的,时尚点的说法叫作“非诚勿扰”。结果方丈不以为然,劈手给了我一个大榧子,说“‘扰’你个头啊‘扰’,那叫‘切磋武艺’!”叫法不同而已嘛。阿弥陀佛。

反正方丈一旦神经短路,便会邀约附近庵堂的师太前来谈经论佛,切磋武艺。老和尚与同龄的老师太在台上切磋的时候,他们无暇多顾的那些年轻弟子也俩俩切磋得热火朝天。多少暗昧之事便在少林那无人涉足的树林草堂一再发生。

我不上心学武,寺里也无人教我。不过对此我并不在意。少林所有的武功在我看来都既无美感也无乐趣。从小到大,我最喜欢轻功。稍微有点武侠小说常识的人,都知道那是一种能上树掏鸟蛋上房揭瓦片的武功,自在飞行,风声贯耳,全无拘束。不过耳濡目染师兄弟们早晚习武,武功居然也一日千里般精进不怠。最初相识的日子小克小戴使唤我做事毫不客气,半年不到他们便屁颠颠一脸谄媚地跟在我身后叫我“老大”。这个改变源自一个故事。故事发生得很简单,但是我得说一下。因为它显得我牛掰非常,而我那根深蒂固的自恋癖早蜷在心窝里蠢蠢欲动,不吐不快。

那日我嘴里衔了根麦草,从后山溜号归来,一路悠哉慢行地晃回寺院。无意撞见我们这一辈和尚里武功最高脾性最凶蛮的一个大块头正欺负着戴克二人。小克已经被扁得狗爬在地,小戴离彻底趴窝也为时不远。我旁观片刻,见那俩小菜鸟的脸活像开上了满园的红桃绿柳,惨不忍睹,便按捺不住地动手……动口,管了管。

那大块头跟被如来佛祖撞破他偷腥似的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弹眼落睛的古怪神情那叫一个莫名其妙。只不过他的脸上多了一道口子,而造成这道伤口的罪魁祸首——那根从我嘴里吐出的麦草,已经深深陷进了他身旁的一根檀柱之内,要拔''出来兴许还得费上一番功夫。后来他将这事打小报告到方丈那儿,我便被打发去看守藏经阁了。

日里我挑水砍柴洗粪桶,夜里便青灯古佛诵经书。相似的白天黑夜是少林寺里的粗茶淡饭,构成了我熬姜呷醋的全新生活。高床软枕锦衣美食的过往岁月,金已成铜银成铁,前世今生一般不再真实。有时我会突然觉得,过去十多年的时光仿佛褪成一副年代久远的工笔,只是我渐渐看不清,画中那个时常面海而坐聆听风吟的孤独少年,到底是谁。

6

数月之后,少林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人来寺里盗取经书。

这样的桥段总是发生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也不能免俗,那天还真就乌云满天,片光不见。如果两个人不发一言地并肩而行,一个人掉进下水道里另一个也不会察觉半分。那小贼一袭夜行衣,一身过人轻功避开了寺内所有的巡逻和尚,直扑藏经阁。

他在一排排经书架前挨个儿乱翻,浑然不知我已在他身后多时。看他在墨黑一团的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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