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微微一笑,“既然你服了为何不将实情告诉我。茶已烹好了,你为何不让外面那个管事的一块进来喝一杯?他在你家族的地位应该不比你低吧?”
范全更是吃惊,“你怎么知道?”
李潜一边将釜的茶汤分到杯子里一边道:“如果外面是地位比你低的人在管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着你落到我手里受尽酷刑。因为他回去没法向你们家族的家长交代。只有地位与你想当,甚至比你地位更高的人在管事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杯砸碎了四根手指而无动于衷。”
“佩服,佩服。”这时突然从院墙外传来一个声音,“李郎果然智计过人,三言两语便开始挑拨我与二兄之间的关系,而且还挑拨的这么巧妙,这么浑然天成。我想,此刻二兄心里一定恨死我了。”
李潜听到这声音并未觉得意外,而是朗声道:“既然阁下已经出声了。可否进来一见,顺便品茗聊天?”
“郎不怕我趁你开门的时候带人杀进去?”
李潜微微一笑,道:“我的确很害怕,所以,我没打算打开大门恭迎大驾。刚才阁下掷出的那两支长枪力道十足,想来也是个练家子,区区院墙应该难不成阁下才是。”
“让客人逾墙而入,难道郎是如此待客的吗?传出去岂不有损郎的名声?”
李潜一笑,“名声和性命哪个更重要我心里非常清楚。而且,我可没说阁下是我的客人。别忘了,我与阁下还处在剑拔弩张的状态。”
“刚才李郎孤身一人生擒了在下的二兄,可谓英雄虎胆。现在李郎邀请在下进去,在下若拒绝,倒显得在下没胆子了。也罢,在下就壮着胆子走一趟。”
那人的话音刚落,李潜就听到几声脚蹬墙面的声音,而后一条身影从墙头上冒出来,然后凌空翻了个身,稳稳落在地上。李潜定睛一看,发现来的这人一身小兵打扮,年纪约有二十五六岁,生的面色微黄,双目细长,上唇留着短须,看上去并不怎么起眼。唯有他望着李潜,细长的双眼闪过一道精光时才让人觉得此人不简单。
李潜望着那人的同时,那人也在打量着李潜。二十出头,面色白皙,剑眉飞扬,双眸如星,举止得体,气度不凡,端的是一表人才,跟情报所说的一般无二。且他的衣摆上还残留着刚才一番冲杀溅上去的血迹,仿佛一朵朵盛开的红梅花,更让他平添了几分魅力。
两人互相打量了片刻,李潜吩咐道:“为贵客备座。三哥、四哥,劳烦你们作陪。”
驿丁驿卒们赶紧拿来胡床和几案,在李潜面前摆成两列。李潜冲那男子伸手道:“请入座。”
那男子拱手道了声谢,而后先扶着范全坐下,自己这才入座。马三奎、谢志成也分别入座。李潜让庄小虎为他们送去香茶。那人端起茶盏先仔细嗅了嗅茶香,而后看了看茶末的形状,最后才抿了一小口,细细品了品,赞道:“茶香浓郁,茶末聚而不散,茶汤咸淡适,既有水的甘甜又有茶的醇厚,郎烹茶的技艺果然精湛。”
李潜微微一笑而后品了品香茶,放下茶盏道:“多谢谬赞。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那男子放下茶盏拱手道:“在下卢照廷,草字,念川。”说完他伸手指向范全又道:“这位是在下的从兄,卢照全,草字,省仁。”
卢照廷说的声音并不大,所以除了在座的五人,距离他们比较远的其他人均未听清楚他所说的话。在坐的马三奎、谢志成听了卢照廷的话后,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心忍不住暗忖,他们二人姓卢,难道是范阳卢家是人?
李潜心里也暗暗吃惊,问道:“范阳卢?”
卢照廷轻轻点点头,“让郎见笑了。我们兄弟正是出身范阳。”言语之间颇有些得意。
李潜心生不悦。原本他得知卢照廷两人是范阳卢家的人时还有些头疼。他知道自己要开钱庄肯定会得罪那些门阀,不过他以为按照那些门阀的一贯行事风格,只会有一个门阀出头,其他门阀会持观望态度。没想到这次他回绝了崔敦义却惹出来了卢家。这说明那些门阀已经达成了一致。不过李潜并非怕事之人。既然卢家已经搀和进来,那就要有吃亏的准备。更何况现在自己占上风。
于是李潜笑了笑道:“原来是卢家的两位公子,李某失敬。这些天来让两位公子屈尊在李某手下,李某万分惶恐。”嘴里说着惶恐,但李潜脸上一点惶恐的意思也没有,反而露出一丝得意,那表情分明是在说,小样,你们隐瞒身份藏在我身边又能怎样?我不是一样能逼的你们现出原形?
卢照廷看懂了李潜的表情,淡淡一笑道:“郎切莫误会,我兄弟跟着郎只是碍于家长者的安排。其实在下对郎非常钦佩。从未曾想过对郎不利。”言下之意,我若想对你不利早就动手了,还要等到今天?
“那刚才的两支长枪是怎么回事?”李潜笑吟吟的道。
卢照廷倒也洒脱,一笑道:“刚才是情非得已。若不是郎掠走了二兄,在下怎会冒犯郎?”
“如此说来,一切都是李某的错喽?”李潜似笑非笑地望着卢照廷道。
卢照廷脸色有些尴尬,道:“立场不同而已。”
李潜冷冷一笑,“古人云,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我立场不同,我看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不过,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相视一场,请阁下饮了这杯茶。然后咱们再楚河汉界两军对阵,看看究竟鹿死谁手。”说着,李潜举起了茶盏。
卢照廷并没有响应李潜,而是望着李潜道:“郎真希望兵戎相见不死不休吗?”
李潜摇头,道:“非是李某愿意与阁下兵戎相见不死不休,而是你们要置李某于死地。难道李某连反抗也不能只能束手待毙引颈就戮吗?”
卢照廷道:“说到置于死地,郎可知开了钱庄之后我等也会被郎置于死地?难道郎也不容我等反抗吗?”
李潜诧异,道:“李某不明白为何阁下会这样认为?钱庄本是方便天下商旅百姓的一件好事,怎么到了阁下嘴里却成了置各系于死地的凶器?莫非李某开了钱庄,你们就没生意可做,没钱可赚了吗?不见得吧?”
“钱对商号而言就如同血对人一样重要。”卢照廷幽幽地道:“没有了血人活不下去,没有钱,商号也经营不下去。郎开了钱庄,将天下的钱财悉数掌握到自己手,就好比把我们的血都抽走了,我等的商号还怎么运转?郎此举比是把我等的商号往死路上逼吗?”
卢照廷竟然会用血液来比喻资金这让李潜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只是后来卢照廷的理论却让李潜忍不住冷笑道:“阁下弄错了两件事。第一,李某开钱庄是为方便百姓。钱庄本身也是商号并非衙门,一切经营完全参照商号的方式运作,百姓存取全凭自愿,钱庄绝不强制。也就是说即便钱庄开了以后,你们愿意往里面存就存,不愿意完全可以不用理会钱庄一切照旧即可。所以,钱庄与你们的商号之间并没有任何制约关系。”
李潜看到卢照廷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继续道:“第二,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商号虽然把钱存在钱庄,但钱依然是商号的。只要有合适的手续,并遵从当初钱庄与商号的约定,商号随时可以把钱取走。事实上这点才是最重要的。因为钱庄的作用便是满足存户的异地存取,从而达到方便存户的目的。”
卢照廷不解,道:“方便存户?如何方便?钱庄不是用来盈利的吗?”
第二零六章卢照廷(二)
第二零六章卢照廷(二)
李潜轻轻点了点头,道:“钱庄当然得赚钱,不然这么大一个摊子谁能负担的起?至于如何方便存户,李某可以给阁下举个例子说明。比如说阁下你需要带十万贯钱从范阳去长安。十万贯不是小数目,阁下一人肯定带不了,必须用几辆车来拉,而且还要带上不少护卫。这一路上人吃马嚼加上住宿费用肯定不会少了,若是遇上天气不好或者道路难行的话那阁下可就更辛苦了。不知说的对不对?”
卢照廷点点头,道:“郎说的没错。”
李潜继续道:“若是将钱存在范阳的话,阁下只要拿着钱庄开出的票据就可以轻车简从直接去长安,到指点的商号取钱。至于钱如何运过去,完全不用阁下费心。当然,这也得花费部分费用。不过李某保证这部分费用要远远低于阁下亲自押运的费用。而且将钱存在钱庄更重要的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