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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2 / 2)

原本辟邪山庄中有一片竹林,此刻也逃不过火的毁灭。

闻青和谢紫对视一眼,却都没打算救人。

“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并不一样。”谢紫笑笑。

闻青亦笑,也许是因为火光太烈,那一袭青衫终也不复风雅,眉眼间渐渐浮现出一种艳来,看的人叫人恁地心惊。

“我不会阻拦谢兄得到自己想要的,望谢兄也不要阻拦我。”闻青秀丽的笑如一场烟雨,却顷刻湮灭在这火光之中。

谢紫淡笑,眼中一片烟霞在烈火中仿佛能烧金断玉,艳得太过反而叫人心寒:“我自然不会阻拦闻兄,只有一件事,请闻兄千万莫忘,你许我的一曲箜篌。”

闻青微怔,惊讶片刻后含笑颔首,然后转身,步入那一方火海。

谢紫注视着他的背影,幽幽叹气。

而另一厢,听到外头下人们的呼救声,梅若云自然也顾不得所谓病重缠身,连忙步出门去,看见院中仆人奔逃,狠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一个仆人吓得浑身发抖:“庄主您快走吧!方才不知为何主厅着了火,现在整个山庄都烧起来了!”

梅若云面色一变,一把甩开下人:“没用的东西!府中的人呢!”

下人吓得瘫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庄主,大家都跑了!”

梅若云一怔:“着了火你们不去扑火,反而逃跑,平日里给你们工钱是为了养你们这样一群废物吗?!”

下人一愣:“二爷说让我们都走,不用救了。”他话刚一说完,就看见梅若云脸色骤然阴沉,不禁有几分战战兢兢:“庄主,莫非您不知道?我以为二爷与您商量过了。”他话音刚落,就被梅若云拎起衣襟甩开了去,此刻梅若云表现得根本不像一个久病的人,他怒气冲冲地走向梅若风的院子。

而那下人从地上爬起来,赶快加紧步子,逃了出去。

辟邪山庄气数已尽,这是谁都清楚的事情。

当梅若云像疯了一样踹开院门的时候,梅若风正端坐在烈火中,笑得放肆又张狂,眼中隐隐透出几分欢愉,眼中惊人的近乎疯狂的光芒,仿佛能燃尽一切,看得人觉得,切骨得痛。

梅若云恶狠狠地扯过他的衣襟,一边咳着,一边咬牙切齿地吼道:“梅若风,你现在这个时候发什么疯?!”梅若风也在呛咳,许是因为周围的浓烟,但是他仍然维持着刻骨的嘲讽。

“大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梅若风讥诮地勾唇,“真像个丧、家、之、犬。”

梅若云怒极,原本就清癯的脸上笼罩着阴影,怒火翻腾,看上去像是恶鬼一般,一向清冷如霜雪的眼中也流露出了怨毒,他恶狠狠地给了梅若风一耳光:“梅若风!”

梅若风挑眉看着他,眼神冰冷,红肿的半张脸看上去十分滑稽,但是此情此景,熊熊烈火中,谁也不可能笑出声来。

“我受够你了!如果不是你,谁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梅若云死死掐着梅若风的脖颈,眼中渐渐浮出红色的血丝,因窒息而紧紧蹙着眉头的梅若风,面上仍旧维持着嘲笑。这笑容刺眼得让梅若云恼火,他的手渐渐加紧,就在梅若风快要窒息而亡时,三道银光穿透火海而来。

梅若云赶忙甩开梅若风,躲开那突如其来的暗器。、

只见三根银针已钉在石桌上。

梅若风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咳着,惨白的面上浮现出一层潮红,他抚着自己的脖子,有些失神地看着远方。

原来,在烈火中,缓缓走出一个人。

惊世风华。

虽然面上覆着金色的面具,但是在焰色和火光中,这个人翩翩而来。

白色的衣袖在火色中翻飞,像是振翅的白鹤。

他一步步走来,不缓不急,就好似脚下并非火海,而是佛祖莲花路。

近乎于神明。

随着那人一步步靠近,梅若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而梅若风的面上,却残留着一种诡异的笑。像是期盼,又像是震惊,更多的是一种隐隐的,近乎绝望的悲伤。

他带着一点踌躇,坐在地上,安静地注视那一道身影。

还和从前一样。

白衣,金色面具,披散开的长发。

梅若风笑了出来,哪怕身在火海,哪怕眼前这个人分明满怀杀意,可是他那惨白的面上一瞬间褪去所有轻浮与散漫,微微笑着,好似有什么逐渐活了过来,他的眼中闪烁着光,像是一个在草长莺飞二月天,遇见自己心仪的人的少年。

还记得,那年西湖上,那人掀开面具对他浅笑的一幕。

原来,相隔十三年,也仍然会记得。

那场景、那笑容从来没有消失,一直伴随着十三年雨雪霏霏,不断地在他心底浮现。

梅若风抬袖掩面,却渐渐有潮湿浸在他指间。

作者有话要说:

☆、犹忆昔年

“桐书……”

梅若风有些失神地念道,他那平庸的眉目渐渐浮现出一种耀人的光彩。

而那白衣人只是兀自独行,不曾看他一眼。

梅若风笑得缠绵,目光凄厉却又温柔,死死地盯着桐书。

在烈火中坍塌的楼阁似乎也转不了他的目光,在火光中,梅若风的神情,就像是一个死去多年的人,一瞬间活了过来一样。

然而梅若云却惨白了一张脸:“你害我梅家至此,还想如何!”

闻此言,桐书停步,金色面具下露出的薄唇轻轻一勾,一个讥诮的弧度。

看得梅若云遍体生寒。

梅若风却仍是看着他,眉眼间尽是缱绻温柔,笑得流光溢彩。

“不过是将当年仇怨一一清算罢了,梅庄主何必惊慌?”桐书,也正是江湖上传说的紫杀,淡然道。梅若云闻言,咬牙暗恨。

梅若风却没有看自家兄长种种怨毒愤懑,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桐书,眉眼倏忽沉静下来:“我等你,太久了。”

桐书的面庞被金色面具遮去,只看见唇边笑意霎时转凉,犹如寒雪。

他走到梅若风面前,冷笑道:“我也等你,很久了,梅若风。”

梅若风抬袖浅笑,灰败苍白的面孔,长年放纵而亏败的身体,让他看上去就像是随意可碾死的蝼蚁。

此刻烈火将焚身,要杀自己的人就在眼前,可二人却都不由自主想起当年,烟光水暖的江南。

十三年前。

西子湖上,风凉日暖,晴光初好。

那时的梅若风,不过是二十多岁的青年。

说起梅家大爷,谁都知其眉目清俊,冰冷如雪,孤高似云中白鹤,叱咤江湖,正是年少扬名,纵横江湖。

而梅家二爷,却是一张让人过目即忘的脸,鲜衣怒马,轻狂多情,那时梅若云在江湖上正是江湖新贵,受人瞩目,对这初入江湖的梅二爷,自然没多少人关注。

况且,梅若风喜爱浓词艳句,常有轻浮之语,自然也没大哥那般孤高之气。

酒囊饭袋,大概就是他这种人吧。

没什么惊世的相貌,也没有绝高的武功,只有一些艳丽的句子,写得还算贴切人意。

他也没想扬名立万,做人上之人,本就是过一日看一日,得过且过的性子,哪里来的怨愤不满,又哪里会心比天高?

那一日也不过是兴味高,一时兴起,游湖踏青。

但见晴空下三十里碧水,潋滟春华。

梅若风笑得得意,这样的好日子,哪里找去?这般想着,春风拂面,景色宜人,只缺一位佳人,便可入画。

“二爷,你看那边!”身边的仆人忽然指着对面一艘画舫。

梅若风抬眼看去,原来是一个白衣人立在画肪上,面上覆着金色面具,一身惊世风华,叫人心折。于是有些移不开眼,恰好那人也望见了他,颔首以示,方转身而去。

青天迢迢一碧水。

梅若风也不知怎地,也不怕唐突佳人,就朗声问道:“公子这般风姿,实在令在下敬慕,不知能否结交一二?”

那人有些讶异,许久之后,面具后才传来一声:“桐书。”

于是梅若风更得意地笑了。

后来也是不要了脸面,梅若风想尽一切办法接近桐书,每一日在街头所谓的“偶遇”,桐书想要的东西便忙不迭地替他买好,提笔为他书就一纸华彩,更是死缠烂打,百般纠缠。

当时人人皆说他疯。父母在堂,痛心疾首,身边仆人私下议论,更有好事者,在酒楼茶肆间鄙夷不已。

似乎只有兄长,没有强烈地反对。

但他梅二就是疯了。

他这人的确没什么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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