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紫只是笑,冷而嘲讽。
即使被人按着,他的目光看着君雁雪时仍然是蔑视的。
人骨毕竟是硬的。
侍卫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听到“咔嚓”一声,腕骨断裂。
谢紫已咬得下唇血迹斑斑,一身冷汗。
君雁雪忽然觉得心下有几分畅快了。
终有一日,他要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如谢紫一个下场。等所有人匍匐于他脚下,他才甘心!
骨断后便是拉骨了。
带到骨节被拉断时,谢紫终于痛昏了过去。
“用水给朕泼醒了。”
君雁雪冷眼旁观。
三桶冰水下去,谢紫总算恢复了知觉。冰冷潮湿的衣服贴着皮肤,让人在这个烟雨迷蒙的寒秋也不禁有几分哆嗦。
指节逐渐被夹断,那令人惊惧的声音阴森地在昏暝的殿中回响。
分明无血,却仿佛时时刻刻涌动翻滚着血腥。
待到一掌骨俱断时,侍卫们终于放开了谢紫,任他栽倒冰冷的玉砖上,潮湿的黑色乌丝在玉砖上散开,苍白的面上微微凝蹙的一抹绮丽。
君雁雪冷笑着走下龙椅。
他是那样痛恨谢紫和君归闲。
恨谢紫的不屑,恨君归闲的羞辱。
恨谢紫哪怕到这种境地都仍然萦绕的浓丽绮艳,对自己仍满眼轻蔑。
恨他那么清楚即使他逼死君归闲,那人依旧一身的清风与明月。
为什么自己做不到?
为什么?
他不甘心,也嫉恨。
一脚踩在谢紫已经断掉的掌骨上,君雁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他说:“谢紫,你自己这般固然成全了你自己的义气,可你,”君雁雪缓缓勾出个残忍至极的笑,“还有你的爹娘呢。”
谢紫眼瞳猛地一缩,近乎僵硬地抬首看那穿着龙袍的人。
君雁雪不动声色碾着谢紫的手指,满面得意至极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闻青虽然是受,但是,自家攻怎能让别人欺负。
放心,闻青会替谢紫报复的。
☆、番外。谢书
二十七年前。扬州广陵。
广陵有双绝。
公子如玉,美人如花。
谢家公子谢书,年十七,端得是温雅风华。
天香楼的灵砂,色艺双绝,名动南国。
谢家是书本网。
谢书自小精通诗书,素有才名。再加之其品貌无一不好。故得广陵公子之名。
在白兰开满扬州小道,碧水绕过青砖乌瓦雪墙时,谢书自城中走过,引得满城风月留。
他谢家与广陵大户,广陵府府尹柳家倒也算是世交。
而且谢书对柳芮倾慕多年,这些年来纵然满城闺阁红袖倾心,仍一心思慕柳家小姐。
况且。
两家本就有结为姻亲的意思。
本朝风气开放。
大家女子父辈在时,也是可以见见熟悉的外客的。
所以当谢书看见柳芮一身鹅黄轻软,灵蛇一挽,玉簪斜插,悠悠望着抬眼一看,眉心花钿细碎时,顿时心中一跳,长长一揖,端得风华无双。
“贤侄来得正好,本府得了新烹的银针白毫,你来尝尝。”柳正清命仆人端上青花瓷器,谢书端起茶盏一泯,淡然一笑衬得古旧红木花梁也蔓延开一阵温雅:“不愧是大人府上的茶。”
柳正清瞧得十分满意:“等一个月后你谢家聘礼一下,贤侄你就是我的女婿了。”
谢书笑得不动声色,心中却微微的温暖。
他偏首去看柳芮,却只见她面上悠悠的笑,不咸不淡,带着恰到好处的绮艳。
这是他要娶的女人。
也是他自小爱的人。
一个月后,当谢书再想起今日这一幕,只觉得讽刺。可心还是在流恋,留恋那一日风穿庭,柳舞云,明朗晴光,十里的茉莉与白兰开放。
说起来,也许天意注定。
就在一个月后订亲之际,长乐王君逸云驾临广陵,暂居柳府。
于是订亲延期。
谢书自参见过君逸云的第一日,心底便隐隐有了不详之感。
果然,那一日暴雨骤至。
满城山水楼阁在雨中氤氲开。
柳正清的心腹来到谢府,只送来一句话:“之前那庄婚事,便当从不曾有过吧。”
谢书当下愣在了那。
不顾父亲劝阻来到柳府,淋得满身雨,却寒不过心。
他被拦在柳府外,他问了多少回。
多少句,
多少个字。
他一遍又一遍问:“为什么?!”
只得一句话:“长乐王已聘了柳家千金,你谢书虽说有些才名,难道争得过王爷么?”
那一日雨倾城。
谢书满眼看去,却是人间仓皇。
犹记那年明月湖边,你我放素筏。
犹记七夕乞巧花灯下,你我看灯火满城,重檐飞。
原来月老庙里的红线不作数。
青梅竹马也抵不过权势倾天。
所谓姻缘天定也不过满纸荒唐笑话,留给旁人看的热闹。
留给自己的满腹遗恨。
再三个月,柳芮远驾京城。红妆羞颜,又是为谁开?
那一日满城多喧嚣。
柳芮嫁予长乐王,满眼的喜悦,点染了眉心的花钿。
自此谁还记得那一袭白衣,明月湖边轻笑,春风十里的广陵公子?
只有一个笑话。
广陵公子,如玉谢郎。
又过一年,谢书中举入京点得探花郎,官拜翰林学士。
后来听说,他弃文从武。
后来又有人传,说他娶了京中贵官千金。
而无论如何,广陵城中,再不见有人,行过青砖古巷,一笑如玉古雅,眉眼如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就是扬州人呢。→_→
☆、相思灰
谢紫愣了很久。
耳边一直是那一句话。
“还有你的爹娘呢。”
纵然君雁雪踩着他的手指,纵然钻心地痛叫人几乎昏厥。
他还是愣了许久。
然后,他方才不可置信地抬眼,长睫微颤。
“君雁雪,你……”谢紫眉峰如刀刻,咬牙看他,眼中恨意被迫成一片寒光。
君雁雪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谢卿,你这么好看一双眼,朕不介意剜了的。”君雁雪说的语气轻柔,心中难言的畅快。
谢紫死死攥住掌心,咬出唇下一片殷红。
他垂眸,忽然跪在君雁雪脚边,他说:“求陛下,放过我爹娘。”
君雁雪冷笑着走上金銮殿上龙椅,端坐着,俯视着谢紫狼狈地跪在那。
“求陛下,放过罪臣爹娘!”谢紫又重复了一遍,猛地磕在地上,一片不甘不愿地恭顺。
君雁雪懒散抬眼:“谢卿怎么这么识相了?”
谢紫狠狠闭目,他知道,自己只能忍。
他仍旧跪着:“罪臣之过,罪臣一人承担。只求陛下隆恩,宽恕罪臣爹娘!”
又是一叩。
折尽风华。
君雁雪挑起细眉,眼中的快意与刻毒几乎要流出眼眶:“谢卿何必如此呢?谢将军,朕自然会放过,毕竟,也不剩几口气了。”
谢紫猛地一颤,谢书的伤寒之症在牢狱之中愈发严重。
可是,断不至于严重若此。
“谢卿难道不知?谢将军可是一滴不剩喝完了朕御赐的‘络梅花’啊。”君雁雪悠悠然道。
谢紫忽觉口中一片腥甜。
络梅花。
满城梅花落。
听着甚是风雅的名字,却是剧毒。
不会叫人立即毙命,却能让人被折磨上三个月后毙命。
忽觉满目寒凉血色。
“对了,朕听说谢卿之母生得十分秀美啊。”君雁雪忽而出语道,笑得意味深长。
谢紫整个人僵在了那,若初时,他还觉得痛,那么此时,便连一个字也再没力气说出来。
禽兽。
衣冠禽兽。
谢紫牙咬得死死,攥得指节青白。
谢紫跪行过去,突然扯住君雁雪衣角,面色苍白如雪,只余一双闪烁着凄厉寒光的眸:“陛下,罪臣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陛下宽恕罪臣爹娘。”
君雁雪不动声色抽开衣角,看着谢紫轻巧道:“朕也不是心狠的人。只要谢卿做一件事,朕不但可以让谢夫人安然无恙,还可以赐给你爹解药。”
谢紫的眸子闪烁着亮色,尚还存着几分希冀。
“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