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超龙对大家扫了一眼,见他们都缄口无言,便拿起沙发上他的那个黄背包,转身悻悻地走出了办公室。
1。
马凤英走进办公室,刚要坐下,发现办公桌上用一支黑色的钢笔压着一张纸条,那是文静留下的。
凤英姐:
对不起!我走了。原以为我能帮助马超龙改变他的状况,但是我错了!他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马超龙,而是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我根本无法接受他的那一套做法,他也不会采纳我的建议。我感到无能为力,只好离开。
我走了。非常感谢你们在这些日子里对我的关照!另,请把这支钢笔交给马超龙。
文静
2001年7月16日
马凤英看罢,就拿着字条来到马超龙的办公室里。
她将字条和钢笔往马超龙的桌子上一放,说:“你看吧,文静走了!”
马超龙拿起纸条看了一眼,把它扔在桌子上:“走吧!你们都走。我正打算遗散员工呢!”别说一个文静,就是撒切尔夫人也不一定能解得了他的危。他并不需要文静那些纸上谈兵的玩艺,她的离去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再说,这次见了文静,也完全改变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早知如此何必再见呢?
马凤英以为是马超龙有意这样安排的,便冷笑道:“哦,这么说文静走你是知道的罗。你准备用多少钱打发我走?”
马超龙很不耐烦地:“我可以多给你一个月的工资呵。你是我姐,应该理解我。文静也干了将近两个月吧,一分钱都没拿!”
马凤英提高嗓门道:“文静是文静,我是我。我是辞掉正式工作来帮你的,你要补偿我的损失!”
马超龙:“姐,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说这样的话干什么?明天任卫国就要来拿押金了,我还没有凑齐这笔钱呢!”
马凤英:“你不是还有股票吗?可以把股票卖掉嘛。”
马超龙:“别提什么股票了,那都是报贩的押金呐,你不是不知道?我一共收了二百多万押金,除了海波拿去五十万做珠宝生意,赔偿交通事故的损失支付了十五万,其余的股票在一个月内全亏进去了。我哪像个老板呀,纯粹是阿斗一个。”
他指着自己的脖子,继续说:“你看吧,人家可以在我面前喊打喊杀,而我连一点还击的力量都没有。儿子是这样的儿子,员工是这样的员工,你要我怎么办?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只想跳楼!”
马凤英:“这都是谁的责任?你这是自作自受。”
马超龙:“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好吧,你让我安静一会!”
马凤英:“你现在开始后悔了吧。应该听文静的劝告,按她的意见去做。”
马超龙:“姐,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马凤英气咻咻地转身走了出去。
马超龙仰靠在转椅上,手里握着文静留下的那支马超龙非常熟悉的钢笔,默默地看着。忽然他一用力,“卡嚓”一声,钢笔被他捏做了两截,他把破碎的钢笔随手丢进了纸篓。
2。
马超龙可以说真的到了一筹莫展的地步,他眼下急欲筹集一笔钱还给任卫国。所以他要小车司机拉着他到处找人借钱,手机也处于热线状态,慌忙程度不亚于一个战区司令。
“喂,是彭舸吗?我是马超龙呵,我有事跟你说,二十分钟后在海星歌剧院见面好吗?好,我在那里等你。”
他关上手机,对司机说:“到歌剧院西餐厅。”
轿车在街道上行驶,马超龙脸色灰暗地靠在座位上。
3。
彭舸背着个背带放得很长的小背包出现在西餐厅门口。他向大厅里扫了一眼,看见坐在窗边的马超龙正在对他招手,便走了过去。
彭舸人还未落坐就说:“什么事这么急?”
马超龙请他坐下。服务生过来问彭舸要点什么,彭舸点了一克奶油面包和一杯果汁。然后架起脚靠在座椅上,默默地看着马超龙。
马超龙苦着脸说:“唉!我的情况糟透了。你给我写的那篇文章也没有发挥什么作用,他们还是不让我搞报刊亭。那些报贩已不再相信我,有人用破玻璃瓶子逼着我三天之内退押金,搞得我好狼狈。今天约你来,不是写文章,而是向你借几千块钱。请你帮我度过眼下这一关!”
彭舸淡淡地笑了笑,说:“马先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一个大老板会缺这几千块钱吗?再说我目前倒是手头比较紧张,你答应我的那笔钱什么时候给我?”
马超龙:“我的钱都赔到股市里面去了,我正面临破产呐!”
彭舸站起来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还有事,改天再谈吧,再见!”
马超龙看着彭舸离去的背影,气得一拳砸在餐桌上,骂道:“卑鄙小人!”
他的举动引得周围的食客不断投来诧异的目光。
马超龙与司机飞快地吃完碟中的糕点,扔下几张钞票走出了西餐厅。
他站在餐厅门前茫然四顾,叹息了一声说:“走吧,到海大去!”
4。
汽车在海滨大道上行驶,马超龙用手撑着额角,昏昏地睡着了。他于车身的颠簸中作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孤身一人站在某座阒无人烟的荒岛上,四周是泱泱浩渺的洪水,正当他走投无路之时,一个童颜鹤发的老太婆手捧一只盛满金元宝的大米筛,向他走来……5。马超龙在林建林家的门外徘徊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去按响门笛。
门开了。
林建林吃惊地看着马超龙:“嗯,马超龙,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马超龙走进屋子,很拘束地站在门旁。
林建林:“坐吧,坐下说!有什么事?”
马超龙:“林老师,真不好意思!上次借了您的钱还没还,今天再向您借几千块钱,过几天一块还给您!”
林建林为难地:“哎呀,真不凑巧!我本来是有几万块钱在家里,我儿子结婚买房子还差一点,昨天全部拿去了。实在抱歉!要不我另外去给你想办法。”
马超龙免强地笑着说:“呵,那就算了。”
马超龙走出林建林家,钻进破轿车郁郁而去。
6。
康道阳手里拿着一大把《违章占道处罚单》走进办公室,对马超龙说:“老板,我们放下去的那几个亭子都要拆掉,你看……”他把处罚单递给马超龙。
马超龙看也不看地一掌将它们扫了下去,那些单据飘飘扬扬地撒了一地。
胖子提了一把开水壶“哼哼哼”地走进来,看见这般景象,愣了一下。他走过去给马超龙的茶杯上满水,用眼睛瞟了瞟马超龙和康道阳,又看着地上的单据。
马超龙一直用眼睛在注视着胖子。
忽然,他站起来拍着胖子的秃头,笑着说:“胖子,来,坐一坐。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聊天了吧?”
胖子瞪眼望着马超龙:“你是老板,哪有闲情逸致跟我聊天?”
马超龙扶着胖子在沙发上坐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康道阳,然后说:“你有好多年没有回家了,是不是?”
胖子:“我孤身一人,早就没有家了,还回到哪里去?”
马超龙:“呵,我竟忘了!胖子,我过一向去给你买份养老保险,让你老有所养。”
胖子:“那当然好呵,我一直就想买一份哩!”
马超龙:“明天那个姓任的小子又要来拿押金了,可是我们现在没有这么多钱。我想向你暂借一万元,先还给他,过些日子收到钱就给你。”
胖子:“你要记住给我买保险呵!”
马超龙:“把这几件事处理完了就去办,放心吧!”
胖子:“那好,我就去银行取钱。”胖子提着开水壶晃了出去。
康道阳捡起撒落在地上的处罚单,对马超龙说:“老板,你不要生气。我们现在是非常时期,唯一的办法就是要稳住,等股市反弹,到那时就不怕了!”
马超龙横了康道阳一眼:“股市,股市,要不是相信你的鬼话把钱都投到股市里去,我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现在文静走了,张苇辞职不干了,海波拿了钱也没了踪影,那些讨债的天天上门来吵,……你把我害苦了!当初我真不应该听你的话。”
康道阳:“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也是出于朋友感情,才死心塌地的来帮你嘛!况且每做一件事情都是经过你同意的,你自己运作不当这能怪我吗?就说任卫国这事吧,我说把夜市那个亭子租给他,你却要租给郑敏,还逼着要他赔偿损失,这才得罪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