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2 / 2)

“如何?”

赵雁声笑,周平呛的双颊晕红。

“你……”

周平毕竟恼怒。赵雁声盘膝坐好,笑嘻嘻说。

“喝点酒,说说心里话。”

他平静的眼睛在昏暗的帐中很深很深。

“和以前一样。”

他说。

周平捂住嘴。

不可能了。

两个人对坐著,窗外更暗了,几乎已看不清咫尺间的面容。

只听赵雁声说。

“我不怪你。”

他自嘲道。

“你做错了什麽?以为我要怪你?”

他的声音轻轻的又清晰。周平忍受腹中火烧。

“你替我安葬父母,照顾我妹妹……自己也受了那麽多伤。”

赵雁声的声音仿佛远远传来。

“……如果你当年没有来到我家,现在一定在昌平生活。已经有了贤惠的妻子,也生了孩子。”

他说。

“是我家累了你,你为什麽还要愧疚?”

周平吸了两口气。

“不是的……”

他说。

赵雁声笑。

“那是什麽?”

他说。

“我父亲关照你,你便觉得欠我家情。画娘是嫁你之後死的,你便心如死灰,觉得对不起我。”

他说。

“你这个老好人,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他略微低了头,周平身上只有一件中衣,白绢将他过分清瘦的身型完全暴露出来,又是新的绢,将他体态更显得凝涩枯竭。

他执起周平的手。

“怎麽会有那麽多伤……”

那些红色的疤痕被小心的清洗过,但当年却似被反复折磨,关节处丑陋的突起来。他摩挲他的疤痕,沿著那些狰狞的轨迹仿若想知道他这些年的人生。

他抱著他,如死墓般的帐内忽而安宁起来。

“周平,你还有我……”

周平僵硬起来。

这个人抱著他,温热的肉体,他的呼吸,就在他耳边。他的脖颈紧挨著他,血液一瞬间汇聚在那里,呼吸随著它起伏,滚烫的。

“周平……?”

周平颤抖,他已经很久很久不会哭泣,但这个时候,仿佛很多年前,他在雨天里奔逃,忽然闯进一个光明的地方,那里有个温暖的身体抱住他,有个男孩告诉他不用再逃。那个人温暖的手搂抱住他,也是这样贴著他的面孔,叫他不要哭。

周平抓住他,他的手指纠结起来,抓住赵雁声衣服,他鬼魂一样一丝丝泄露著多年压抑著的怨怼。他激动的身体被安静的怀抱著,仿佛无论怎样悲哀都可以被收容似的,他竭力克制又忍不住发出呜咽的声音。

“你还有我。”

赵雁声说。

当年纷纷扰扰的旧事,只剩下这两个人。

“以後我们就两个人一起过吧。”

他说。

“我有一座房子,我们去那里……”

他说。

“那里就和昌平一样……有柳叶,有池塘……”

周平紧抓住他。

“还有桃花……”

他继续说著,周平已经听不进去。

一同吃饭,一起起居。在熟悉的小城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周平酒劲上来,哭的抽抽搭搭的。

真的是这样吗?

赵雁声一下一下拍他的背,周平呜咽

雨滴滴答答的下,几乎是粘稠在他们身上。或者周平的泪水流在他肩膀上,好象所有的一切都汇合在了一起。

赵雁声忽然想到很久前的一个雨日,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他们两个在家,门外的雨幕干净的如纤细的珠帘。两个孩子不知道在干什麽,也许周平在练字,他就是坐著。

雨还要下多久,没有关系。

只要和他在一起。

很安定,很久远。

☆、芳菲尽 25

和谢琅官便不是这样。

赵雁声想。

每次见到他,都有一丝隐痛。

不安定,不安静,即使是在雪中,在山中,茫茫天地间只有他们。在血中,在池水中,好象每一次涌动都是为了分离。每一次分离,都希望永不相见。

赵雁声拍著周平的背。

他像小孩子一样,只知道蜷缩成一团。

谢琅官也像小孩子,但更傲气,更反复无常。

有时他不明白,静日宫怎麽养得出这样的小孩子?十年後,二十年後,他会否就长大一点?

坚硬,锋锐。或圆滑起来,通透,无情?

扑哧一声笑出来。

不会。

谢琅官不会这样。

周平累了,昏昏欲睡,但在那一瞬间,他听到了赵雁声的笑声。

为什麽笑?

一种预感令他突然恐惧。

“雁声……”

“咦?你不睡?”

赵雁声调整了下胳臂。

“不舒服?不如你躺一躺……”

“不是……”

周平说。

“明天我们就回去?回家?”

赵雁声楞了一下。

“啊,是啊……”

他说。

“不过先要和师尊师兄们打个招呼……”

赵雁声笑。

“师尊早说过我几时走都行。不过掌门那里总要过一过,不然实不好看。”

其实即使谢玲官生气,又能怎麽样?难道还要抓他回来?

晏琼关总会帮他挡的,只是这样一闹,又不知要多少年两不相见。

他问。

“掌门是怎麽和你说的?是不是你向他请退就行了?”

周平楞了半晌。

“不知道……”

赵雁声恩了一声。

“那只有请师尊一并给想想办法。”

他笑。

“其实要是谢琅官能说上一句话,那就万无一失了。”

这样平静的说起这个名字,周平一怔。

“谢琅官……”

赵雁声看他。

“怎麽了?”

他奇怪的看著他,仿佛他才是值得惊异的人。

周平忽然说。

“你……”

赵雁声看著他。

“你和他……”

周平不知道该怎麽问。

赵雁声说。

“你说我们之间?”

他说。

“都过去了。”

过去了?

周平楞在那里。

刚才,是谢琅官吧……

赵雁声自己不知道,他身上还带著一丝莲花的香……

赵雁声说。

“都过去了。”

周平楞坐著。

“你不信?”

赵雁声很奇怪。

周平不相信。

他看著他,直到赵雁声自己睡去了。他熟睡的面孔再不像孩子时那样,令他陌生。

梧桐院还是落叶满地。

夕阳斜照进书房的窗,赵雁声开始整理行李。

岭南带回来的几件还堆著,他想了想,走过去一一打开。

诗本,词话,传记。除了衣物就是书籍。

上面以蝇头小楷密密的作了注,间或有潇洒的旁批。

赵雁声有几年便以辨识这些笔迹为乐,这些如枯叶般轻薄的旧书使他心情宁静。

“喂。”

屋里发出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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