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部分(2 / 2)

“师兄还不算好看麽?师兄品貌端正,行动如松下清风,正为君子之美。若是长成个小白脸长相才是夺魁无望了。”

突然往小师弟看了一眼。

“啊,你不要在意。”

柳西楼唯唯诺诺。

等众人走了才心道,也不是我要长成这样的啊……

“师兄留步。”

这时常庆也要走了,柳西楼追上前问。

“那房中发出尖叫的是大公子吗?”

常庆今日第一次露出困惑。

“你还想知道什麽?”

柳西楼道。

“是否是大公子当年因为母亲被逼死,才没有将匪人的信件交给父亲,以致於害得小公子惨死,异化为妖?”

常庆搔搔头。

“你都猜到啦。”

柳西楼若有所思。

“那小公子生的孩子是大公子的吗?”

“吓?!”

常庆唬得跳开。

“只是那些纨!子弟的孽种吧,怎可能是和他亲生兄长的呢?”

他道。

“应该是为报仇才回来逼杀兄长,在他面前生产是为使他受折磨吧。”

柳西楼默不作声。

常庆斜眼看他。

“科举就要开试了,你还钻研这种东西。被尊师知道了又要罚你抄书了。”

是谁先说“这种东西”的啊……

柳西楼嘀咕。

而且原来你也是听来的故事啊,本来还以为是编来吓人的呢。如果是真正听来的,那麽故事的源头又是怎样的呢?

“常师兄快去外面!”

一个弟子匆匆进来。

常庆奇道。

“又是乡民送豆子?”

那赶来的弟子上气不接下气。

“什麽豆子,是小李师兄的兄长来送冬节的礼品啦,听说还有刚刚朝上赐下的呢。”

柳西楼也听人说过,李扶家是名门家系,父亲在世时是户部侍郎,兄长如今也进了六部供职,当年是二甲头名的才子,受到当朝几位重臣器重。

“冬节,百官朝贺,应很忙才是。”

“李家大哥对小李师兄那真是没说的。听说也不是一母同胞,那就更加难得了。”

耳边是这样的对话,柳西楼回过头,李扶在远处听一个弟子说话,脸上一贯的无悲无喜。

☆、'节日贺文' 冬至夜话(壹)夭。下

(下)

夜中,李扶在房内读书。门外有人伫立。

“是柳师弟吗?”

他并不抬头。

柳西楼不好意思的推门进来。

“师兄你怎麽猜到我?”

也不待他答话就手忙脚乱的爬上榻。

“好冷!”

李扶莞尔。

冷的话站外面干什麽?

柳西楼只比他小两岁,但行事肆无忌惮,倒有点小孩子的天真在。不像他,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已经被同辈中年长者也拥为首座弟子,叫傅锺桤也恼恨他过於刻板了。

有些出神,不提防柳西楼取了他的书。

“在念什麽?”

柳西楼看封皮上的题字:地藏王菩萨本愿经。

李扶收拢坐姿。

柳西楼抬头。

“师兄这时读佛经,是为常庆师兄所说之事中的小公子超度麽?”

李扶看他。

柳西楼将经书奉还。

“正如师兄所料,我亦有不解,请师兄指教。”

李扶略皱了眉头。

他往日喜怒不形於色,这时微微拢起眉端,於是平稳的面相便带出一丝波澜。比寻常惯於大忧大喜之人更微妙而生动。

柳西楼略微正了正身姿,严肃道。

“请师兄告知我,世上真有妖吗?”

李扶不动。

他拢上的眉并未舒展开来,只是和缓道。

“妖物只在心中。”

柳西楼前倾。

“是说心中无妖,则世间无妖的道理麽?”

李扶沈吟。

过了一会儿他道。

“妖者为何?”

柳西楼不答。

於是他自答道。

“妖者,异於常理之事也。”

他道。

“可何为常理?不过我等以常见之事规以未见之事也。”

他徐徐道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加以女字却以妖娆解,附於鬼怪异态之形。其源不过我等以常见之事与未解之事加以辨别,强加其意而已。”

柳西楼沈吟半晌。

“那以师兄所言,夭为本体,女为迷雾,左右只是人心?”

李扶双目垂下。

柳西楼道。

“那麽今日常庆师兄之事,何又为本体,何又为迷雾?左右的又是什麽样的人心?”

李扶向他面上看去。柳西楼眼光并不放松,清清亮亮,咄咄逼人。

少有人能这样受李扶直视,往往便在他清净无欲的目光中回避了。柳西楼这时以求教之态承受他的目光,李扶与他对视良久,竟是苦笑。

“师弟想知道什麽?”

这是常庆问过的话。

这次柳西楼却是道。

“世上真有妖怪麽?”

这也是他刚刚问过李扶的话。

李扶沈默半晌,忽然轻叹一声,并无什麽出奇的面孔在灯影下柔和开来。

“譬如说……”

柳西楼凝神静听。

“譬如说,常庆所说之事。”

他开始缓缓道。

“世人所知,不过一件勒索拐卖的旧事。但身为事中人……两位公子的心中所想为何,却并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而这些外人不知的心思,便是使夭而成妖的迷雾了。”

他语气仍然缓慢,但连续不断,如同寺内的诵经声。

“世人只知小公子聪慧,得了双亲欢心,大公子前程不保,焉知大公子可能并不怨恨。

“世人只知小公子尊重兄长,却不知他也许心性冷漠,对大公子未必存了仁厚之心。”

他停了一停。

“……如小公子那样的身世,出生起便锦衣玉食,得双亲宠爱。於他而言,所得想必皆是当然的。他并不知这些珍贵,也不知有些人为此痛苦不堪。他从小认字,老师都夸奖早慧,他也不知有些人失去了师长瞩目,需何以自学图强。”

他道。

“师长教之以书写,他便学之以书写。师长教之以礼节,他便习之以礼节。也许需到他亲眼见到种下心魔之人的挣扎,才会知道人心纠结,知道平凡人如何产生怨毒。”

他似结语般述说。

“这便成为人所不知的迷障。”

灯花在窗缝窜进来的乱风中跳动,李扶目如止水,良久,似乎只是静思,外界之物再也无法进入他心中。

“那麽……如果我刚才所说是一种本体,附著的迷雾又是如何的呢?”

他道。

“比如以侧室而言,她出身寒微,只因生子才得了侧室的名分。侧室对亲子必定严厉教导,望他励精图治,长大成材。亲子却因嫡子的出世顿失前程,於她是至大的打击。如若亲子竟还不计这些,与嫡子相亲相爱。她的心情又是如何?”

柳西楼道。

“必将更加怨恨了。”

李扶道。

“她更怨恨。”

又道。

“大公子知道自己使娘亲痛苦,也是更剧烈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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