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你说胡话,我睡过去了,你就得睁着眼等着我醒过来。”
“嗯,我睁着眼等你醒过来。”现在你说什么、怎么说都行,反正真到了那时候也不是你说了算。你不在了,却叫我一个人活着,这不是笑话吗?天大的笑话!
“说话算话,我记住了。”他得意地笑,“我困了,上来让我抱着睡觉。”
我笑,脱衣上床,拦腰抱了他,不敢碰他的上半身,因为他身上的永远都不会愈合的伤。他抱了我,紧紧贴在我身上,眯上了眼说了一句,“阿贝尔,我睡了,或者做个梦,会梦到见到你时那满山遍野的山茶……”
我想说“好”,可憋了半天愣是连个动静都没憋出来,咬紧了唇生怕哭出来被他听到,只能别过脸去默默流泪……
他和之前一样很快睡过去,睡得很沉,我流的泪湿了他身上一片,他都感觉不到,甚至到了最后抱着他低声哭出来,他都不知道……
爬起来穿好衣服,替他整理了一下,看看离下次服药还有段时间,伸手摸了摸他的发梢,而后去了院子里。
没有完全圆起来的月高挂空中,倒是明亮。很自然地想起和他突发奇想地跳双人舞的那晚月亮也和这月亮差不多,只不过眼前却是物是人非。
没过多的时间伤感,俯身稍微变长了指甲就开始挖地。山茶的根部已经做了处理,只要插了地里,稍微浇水照顾,过段时间就可以生根,而后成活。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技术怎么样,插了之后能活下来的有多少。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总之是要在天亮之前种好,等他醒来之后,陪他下来晒太阳就告诉他这个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成不了秘密的秘密,因为别人能看到,只有他看不到……
可他第二天没能听到我告诉他这个秘密,因为他没醒过来。事情就和他那晚睡之前说的一样,他睡过去了,去梦里见阿尔卑斯的那片和我相遇时见到的山茶去了,我定下的要按时喂他吃药的闹钟失去了它的作用,一根输液的管子代替了我的工作,我没再叫他,因为在惊天动地地叫了一次之后他没醒过来……
我想,这片山茶或者是我能送他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礼物了吧……
天亮之后,我站在他的房间里看着前夜里我种下的整整齐齐的白山茶,一边神思恍惚地回忆着过去的种种,一边等待着他做完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完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08。11。13
本章完结,不过文未完结……还有两节,今晚肯定会完了,不过估计时间能晚点,包涵……泪奔……
旋律
第十八节 旋律 最后的舞蹈
闲暇的时候掰着指头算,可算过来算过去,我和他总共在一起生活了才只有五年。之前是和他在凡尔赛生活了两年,之后陪他在阿尔卑斯山上看了三年的山茶花。
就像他说的那样,那里的白山茶漫山遍野,轻风一起,就仿佛波浪一样一层层地翻滚起来,波澜壮阔地仿佛海一样。
所选的位置相当好,我总是坐了他左边,只要一低头就可以看到那让人神思凝滞的山茶。然后我就会用尽全部的形容词去描述自己看到的东西,因为他看不到,他不说话,半点声音都不出,风声从头顶呼啸而过,空洞刺心。
不过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实现了他的愿望。
拿他的话说就是阿贝尔这辈子吃了很多苦,有很多都是他造成的,可是和他相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他的苦和伤都留在心里,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没有人理解,没有人接受,他为了自己爱的人付出一切,到最后却因为那个人而死……
总是想起扎赛尔的话,他说,阿贝尔,你想哭的话,只要对着我就可以了;而威廉却说别在他面前哭,他受不了。感情不能拿来比较,所以不能说扎赛尔比威廉爱得就浅,只是他在我心里永远都排不上第一位。如果我只能对他们两个人各说一句话的话,我最想对扎赛尔说“抱歉”,而对威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不是没有在威廉面前哭过,而是在我哭的时候,他都已经看不到了。
最后一次哭的时候,他说,阿贝尔,这是我的选择,我希望这样。也希望你能按照我说的那样去做,记住了,以后别在我面前哭……
我点头应允,说,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他笑着说好,而后原本搭在我肩上的手便滑下去……
阿贝尔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所以那也真的成了最后一回,不过也算是轰轰烈烈要死要活了。到最后止了哭是因为小夫,他拿了湿毛巾蹲到我面前,说,殿下,你再哭,这眼就废了,那样,你就不能陪亲王看山茶花了……
这句话很管用,我很快就不哭了。以后再也没哭过,因为在他落地的时候一头扎了地上,之后再见面,他看得到我,我看不到他……
那天晚上我还没有插完那五百山茶,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是订的闹钟,为了给他吃药。时间是提前了十几分钟,可待我回了房间,轻轻地叫了他一声之后,他半点反应都没有。我以为他睡得沉了,暗笑一下,而后大声叫他,还推了推,可他还是没有反应,半点反应都没有。再叫还是同样的结果。
我开始害怕,又急又怕,疯了似的叫来了所有人,茫然地看着其他人围着他转,对他动手动脚,摸这里按那里,打了针又插了管子,而后又看到了杜克和安斯艾尔,而后跟着去了AS机关,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看着毫无反应的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想。
我看着安斯艾尔抓着我就冲我嘶喊,可我听不到他喊了什么,也无法理解他的动作,只是伸手拉下他的手,趴回窗口继续看手术台上只漏出一缕丝发的他,这个我可以肯定,泛着暗蓝色,肯定是他的。而后我知道,他做梦了,似乎是梦境太好山茶太美,他忘记回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卡特琳娜似乎是跟我说了什么,可我听不明白,她说了半天之后终于恼了去找杜克,我跟着。
杜克说,真的没办法了?!
卡特琳娜说,如果没有受伤的话,或者还可以用全部换血的方法拖延时间,即便不能根除,可是现在伤太重,更重要的是伤口没有愈合的现象,所以换血根本就不可能,根本坚持不到换完血,就……
杜克说,可现在又很多事情都没有交代,至少得醒过来一次啊。
卡特琳娜说,试试吧,也有些难。
然后我又看着他在那纯白的房间里睡了几天,而后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之后转脸就冲我笑,我很高兴,抬脚去开门就要看他,却被人拦住,他们说要做检查,不准我进去,我只有再回窗上看他。可那些人一开门,他就窜了出来,站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看着我笑。
我撅嘴说,你睡过头了,做的梦时间太长了。
他还是笑,梦到我们俩一起在阿尔卑斯山上看山茶呐。
我猜对了。我也笑,高兴地屁颠屁颠的,可转眼又不高兴了,又撅嘴,可你把我扔了,不管我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可怜的阿贝尔,别哭,来哥哥怀里给你肩膀靠一下。他昂起头逗我,说着就。
臭美吧!我可比你高!说着上前就昂首挺胸,一比较果然比他高了一点,心里一阵高兴,可低头一看,哥,你怎么没穿鞋。
啊?没穿鞋?
你等着,我给你找双鞋去。说着就要松手,他却不肯,阿贝尔,别跑远了。
我不跑,你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说完了他才肯松手,可刚松开,就被刚才那些人围了起来,他开始呼喊,阿贝尔,阿贝尔!这里有妖怪,别回来!说着变长了指甲就划拉。
我急了,大喊一声,放开我哥,说完变身又回去,重新拉着他的手,那些人终于退了几步。你傻了,瞎划拉什么呢,看准了人再划拉,那不是什么妖怪,是人!
哦,我还以为是妖怪呢,看不到,只看到你了。他扬起脸笑。
笨蛋!冲他吼一句,有些恼了,伸手把他揽了怀里,来,我给你肩膀靠,可一揽心里又乐地颤悠颤悠的,哥啊,你这腰是越来越细了,完,我要喷鼻血了!说着伸手又往上摸,哥,你身上缠着什么呢,一点都不光滑,不行,你太瘦了,得多吃点东西补补,要不抱起来没感觉。
他扬起另外一只手就捏我的脸,做你的梦去吧,谁抱谁呢!
我咧嘴笑,肯定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我说在下面也是要抱你啊,你全身骨头了。我给你找双鞋,带你去吃点东西吧。他说好。而后我就开始搜索地面,有些郁闷,地上鞋倒是挺多,就是都穿在人脚上。算了,随便找一双得了,揪住个人,刚要说把鞋脱下来,旁边有人喊一句,这里有鞋,别人没穿过的!
回头一看是杜克,笑着跑过去,抓了鞋放到他脚下,他却不知道抬脚。
有鞋了,快穿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