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决定了!你们三个若是都去了京城,那我也要去!〃,他忽然一脸严肃的站起来,走到亭子中央指天发誓。“说起来我们三个以后也不一定会怎么样呢,润晖不一定考的中,考中了不定给分到哪儿去当官;完颜亮想去做护军或御前侍卫,也不知会在哪儿当差,我去选秀女,要是能被撂牌子,我转天就会余杭来。”,说不好我此刻宽慰的是江澈然,还是我自己。
“当真?!也就是说,你们还可能都回余杭是不是?那我决定了!〃,他本来眼睛就大,这会儿因为兴奋将眼睛睁的更大,单薄的胸膛都快被拍碎了。“决定什么?又不去京城了?”,没时间和他瞎聊,继续低头给灯笼题诗。“我决定!今儿在你们家过中秋。”,他仿佛给我多大恩惠一般,说完还凑过来眨巴着眼睛。
“你再一惊一乍的,我就给你踢下水……”,因为实在太恶心,一把将他的脸推开。
今年的中秋,我们家格外热闹,不仅各房宗族俱全,还多了两位皇子,加一位未来的富商。团圆宴的时候,府里男女眷要分开,所以我都窝在祖母身边海吃海喝。
她却兴致不高,说这时越是团圆,等我和润晖走后,她就越寂寞。
但在此时却有个人袅袅婷婷的凑了过来,“老夫人,还有蕊儿陪伴您呢。”,笑容仿佛在她脸上荡漾成了一朵花……
莫道秋江离别难 舟船明日是长安
这位本名唤作石绿蕊的姑娘,是我叔父侧室石姨娘的内侄女,她父亲嗜赌成性,母亲却爱财如命,本是个身世可怜的姑娘。但我却不大喜欢她,觉得她年纪不大,心机过于深沉,所以任凭她府里多日,我们也未曾有过交集。她这一过来卖乖,弄的几位婶娘都过来忙着劝,说什么姑娘大了,出门子是迟早的事儿,祖母反而更伤心。
宴席过后,祖母邀众人去戏台看戏,特意从姑苏请来最好的昆班,安慰这两位皇子的思家之情。我倒无所谓,可完颜亮和润晖都不爱看,隔着老远发现十三弟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只有贝勒爷在椅子上端坐,可看他的眼神早就飘到十万八千里去了,不知为什么,每次只要让我看见他这副假正经的样子就想笑。
“二少爷,走吧。”,完颜亮趴在我的椅子背上,满脸堆笑的朝身后一指。趁着众人都在听戏,两人一路跑到后院,看见润晖站荷塘边上,江澈然趴在他背上冲我们使劲招手。
府里后院有大片荷塘,可供小巧的扁舟在其间穿行。穿过假山,见完颜亮的几个小厮将已备好果酒的扁舟撑来,泊在湖岸。待要上船,却看见贝勒爷和他十三弟已经坐在船上。
“二少爷,我们本来要自己去玩的,但这松鼠执意要叫你过来,说四大才子少一个都不成。”,完颜亮指指一旁傻笑的江澈然。
“看来,也就是澈然还有点良心!”,狠狠的白了一眼完颜亮。“那看来我们都是没良心的了,是吧,十三弟?”,十三弟被他四哥突然点名,一时有点茫然,只能为难的来回打量我们几个。“您误会了,民女只是在指责自己的两位兄长。”,无视完颜亮要吐的表情,快步迈上船。
“滺澜!你做什么去?”,身后突然响起的高声吓了我一跳,差点迈空,原来石绿蕊一直躲在假山后。“你管我做什么去?”,丢给她这句话,转身上了船。“你个姑娘,这船上都是爷们,这话若传出去,看完颜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她满脸质问的扬着头,仿佛拿了我多大把柄。
“这是我们家二少爷,哪儿来的姑娘?你该干嘛干嘛去。”,完颜亮指着我说的理直气壮,让人哭笑不得。“我给你告老夫人去!”,完颜亮的态度让她很没面子,满脸羞红,一跺脚,转身就要跑。
完颜亮仰头哈哈大笑,可润晖却将石绿蕊一把拉住,她脸上顿时泛出羞涩的神情,吓得润晖赶紧将手放开。
“唐突石姑娘,在下抱歉。只因润晖不日要去上京赶考,今日可能是和弟妹最后一聚,望姑娘高抬贵手,成全我此番的团圆之愿。”,润晖说罢,向石绿蕊深深欠了欠身,空洞洞的眼底满是落寞。看他这样,我和完颜亮、江澈然都默默不语,我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从未分开。润晖性情虽冷淡,却很重感情,现在离他去京城的日子越来越近,大家嘴上不说,是因为谁都不愿意去揭伤口。
我心里有些不忍,“哥你让她去,不必求她!”,这样刁钻、刻薄的人,本来就让人厌烦,今儿是团圆节,她一个人弄得大家心里不好受,我心里起了无名火。润晖仿佛没有听见我的话,只是一直欠身站在石绿蕊的面前。
石绿蕊有些无措,“润晖表哥,你要走了?”,颇显依依不舍。让人纳闷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润晖怎么就成她表哥了?“石姑娘客气,表哥二字不敢当,家父前几日来信催促,在下确是快要离开余杭。”,润晖的话仿佛一个惊天雷,将我震的久久不能言语,原来他要提前走了……
她咬着下嘴唇沉思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默默塞到润晖手里。塞的时候,她却将眼睛含情脉脉的瞟向船上看好戏的两位贵客。
喂喂,石姑娘,你到底要心仪谁,有个准谱没啊?润晖在众人的瞩目下登上船,坐在对面,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我的脸色。
心中有些怨他为何没有将要提前走的消息告诉我,从小父母不在身旁,严格算起来,他是我最亲的人。此刻虽有千般话堵在喉头要与他讲,却是万种惆怅无从开口……
两个人默默相对,离别的愁绪弥漫在我们当中,“澜儿别难过,实在是阿玛的家书来的仓促,而我又……,”他微微一顿,似是有些哽咽,“我怕你难过,不知怎么告诉你。”,他用从未表露过的忧伤神情看着我。
“这么多年了,阿玛从没有一封家书提到过咱们的。你如今中了解元,他让你去光耀门楣,倒是催得紧。”,我有心安慰润晖,可一出口却成了心底最深的埋怨。
“澜儿,阿玛做官公务繁忙,你不要怨他。而且,明年开春,你也要去京城参选秀女,到时不还是团圆。”,润晖心里别扭我知道,但他仍是强做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我也到京城谋个差事,这不结了。”完颜亮大大咧咧的打着圆常“对对!我把买卖做到京城去,咱们啊,还在一块。”,江澈然也凑过来使劲揽着润晖肩膀。“选不上,我还回来。”,知道润晖的身不由己,和江澈然、完颜亮的好意,可我却总也躲不开心里的失落。
“考不中,我也回来。”润晖温和的赔着笑脸。“混不好,那我也回来。”,完颜亮笑的嘴快咧到耳根。“你们若都回来,我就把京城的铺子转手一盘,再回余杭。回头啊,我爹没准还得夸我能耐了。”,江澈然趴在润晖背上,使劲看着我笑。
看看他们几个,我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但转眼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豆苗,人这辈子,分合都在命里注定,不能事事都尽如人意。”,贝勒爷将酒杯轻放在桌上,淡然的望着我,就如他已彻悟一般。“你们几个倒真是棒打不散。我啊,真是羡慕的紧呢。”,十三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满脸笑意。我赶紧将悲伤的情绪收了,刚刚都把他们在船上的事儿给忘了,中秋之日别让人家也不痛快。
“对了!润晖,刚刚那女的给你什么了?”,才想起石绿蕊刚刚给润晖塞了什么东西。“哎,我们可都看见了!”,完颜亮在我的提醒下,兴奋的凑到润晖身边要搜身。就连那两位爷也是颇为好奇的等着润晖拿出来亮亮。
“我哪儿知道是什么?”,润晖一脸窘迫、磨磨蹭蹭的从身旁拿过那东西,往完颜亮手中一扔,才看出是个荷包。“多情不似无情苦……”,完颜亮唯恐天下不乱的给大声念了出来,“了不得了!润晖,你是不是早就和她暗渡陈仓啦?”,完颜亮似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挑着眉毛冲润晖高喊。
“润晖,你背叛我……”,江澈然如背后灵一般,露出幽怨的表情。“你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