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上离去之后,老太妃无所事事,又倚在榻上抽水烟假寐养神。没过多会儿,听闻外面太监高喊,十四爷来给请安。
结果方才还是睡神模样的老太太,激灵一下子坐了起来,拿水烟袋指着我吩咐,赶紧到内室去给她找个褂子,没她的吩咐,万万不许出来!
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十四就像是个地主恶霸,垂涎我这位民女,幸而得到老太太庇护,所以十四大爷来这里的时候,我必须找地方躲起来……
正当我头脑混沌的慢悠悠往内室走时,十四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老太太眼瞅情况紧急,一个猛劲儿,把我推进了纱帘后,最后一回头,我只看见十四爷张着嘴,目瞪口呆的神情。随着后背的大力金刚掌,我被惯性冲击进了内室,脚下拌了一个大趔趄,脑袋猛磕在黄花梨多宝阁侧面上,发出‘咚’一声巨响,刹时眼前金星直冒。
凑近纱帘往外看,老太太呲牙咧嘴的怒视着帘子里面,估计是心疼她那些古董。十四小爷伸长脖子,眼睛使劲往里探,可帘子的构造,是外面看不清内室,内室却清清楚楚可以看到外面。
只见十四被老太太强行拉到炕桌边寒暄,满口只询问他的功课骑射,对我的状况则只字不提。眼瞅着小爷开始招架不住,张口结舌,脸都憋到通红,吞吞吐吐的问了句,“我福晋她,伺候您可尽心?”,这算是他出了一招吗?
就看老太太满脸堆笑,“当然尽心,我满意的很!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儿吧,反正你小十四又不缺这一个福晋?”,好吧!老太太果真技高一筹,不费吹灰就扳回一城,顺便再将十四一军。
“啊?我……,孙儿……,我……,其实,其实……,没……”,隔着纱帘,我都能感觉到,小爷已再无还手之力。
“哟?这孩子是不是累了,怎么话都说不利落?成啦,既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老太太说完,将眼睛眯上,继续抽她的水烟,态度相当明显,赶人,逐客令!这一局,十四再次彻底输给老太太。
“老太妃,您看,是这个褂子不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顺手拿件衣裳,不顾老太太旨意,掀帘走了出来。倒贴也好,犯傻也罢,我忍不下心让别人欺负十四小爷,虽说,他总是欺负我……
“谁叫你出来的?不是这个!”,我这举动,令老太太诧异又恼火,将水烟袋狠狠砸在桌面上,白了我一眼。听闻这话,十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老太太,聪明如他,必是已然洞察出话中的疏漏。老太妃这才惊觉自己说走嘴,慌忙将眼睛看向窗外。
“我这不是,怕您受凉吗?才赶快把褂子给您找出来。”,我只好将计就计,小心翼翼的讨好老太太。“咳咳!我乏了,你们出去吧……”,老太妃假装咳嗽来掩饰尴尬,抬手逐客。
“孙儿告退。”,十四冲我使个眼色,欠身与老太妃告辞。我赶忙假意去送,跟在他身后往出溜。我们本以为这次肯定万无一失,老太妃却在身后冲我高声喝令,“你留下!”,顿时绊住了我的脚步。
十四小爷满脸无奈,深深叹口气,猛一转身出了宫门。
老太太伸着脖子,从窗子里确定十四已经走远,回身就狠狠戳了戳我脑袋,“你这个沉不住气的傻丫头,叫我说你什么好!”,我脑袋都快被戳漏了,她才算解气,末了儿,还痛心疾首一拍大腿。
“我真是担心您受凉……”,事到如今,我除了一口咬定是为她好,还能怎样?
“少唬我!你就是忍不下心整治他,所以他就不拿你当回事儿!我告诉你,男人啊,吃不到嘴的肉,才是馋的。懂什么啊?到底是小孩子!”,老太太经验十足的对我谆谆训诫,肆意品评着男人心思,顺便唾骂我的不争气。
其实,我想插句嘴,您若如此高深,那当初受宠的,怎么会是董鄂妃呢?但这话绝对不能说出来,不然,老太太会立刻剁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二少,你太心软了,怨不得老太太说你……
那个……嗯……呃……,不太好意思的说,下章更的可能晚些,不定时,请大家谅解下吧,主要也是为了文滴质量更好嘛,有需要斟酌的地方,吼吼~~~~~~不是俺偷懒…_…|||
关关雎鸠在河洲 窈窕淑女君好逑
后来,我终于不用再死啃《水经注》了,每每念及此,总想起十三弟这个木头,让人忍俊不禁。
现在有了新营生,学满文和写扇面。君果真无戏言,第二天圣上就差人送来八件洒金扇面,虽然说不多,但绝没写废了这一说,你要斟酌构思,慎重下笔,必是如数回收,差一件都不可。
至于满文,老太太极力向我推举一位新师傅,她是这么说的,“我老眼昏花,没气力教给你满文,回头你五哥来请安,他满文习得最好,你去问他便是。”,然后她又闭眼假寐吸水烟,不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
我把手里的书,偷偷卷了起来,特别想使劲拍老太太的脑袋,那五哥多少日子才来请个安?再说,纵使他来了,我真就好意思拉着他,问上三五个时辰吗?还不够被闲话口水淹死的呢?!您怎么不说?让我回家去请教十四算了!
想到这里,我都恨自己不争气,凭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倒贴混蛋十四,再次使劲拍拍头,结果把假寐的老太妃吓到目瞪口呆,她先是鄙夷的瞪了我一眼,而后惋惜的摇头叹了口气,大概觉得我已经神志不清了。
七月三十,地藏王菩萨圣诞日,从天没亮,老太妃就已赶往北海万佛堂闭门念经,这一天,她概不谢客。
老太太去了万佛阁,宫女太监大部分都要陪侍,她的寝宫显得寂静清冷。我也难得腾出空闲,凝心静神替皇上写扇面。命宫人将书案抬到后院玉兰树下,暖风习习,铺纸研磨,潜心习字。
待到要下笔,愈发觉着惶恐,选诗句乃是重中之重,皇帝心思极难揣测,半点疏漏都是掉脑袋的大事。翻烂了《楚辞》、《诗品》、《花间集》、《柳永词》、《晏殊词》、《东坡词》、《秦观词》……等等等等,更觉得挑花眼,哪个都合适,又好似哪个都不妥?一时间焦头烂额,痛不欲生。
索性伏在书案上闭目养神,只觉千丝万缕,纷繁杂乱。“你这是,要考状元?”,忽然有人轻弹我头顶一下,这声音让我心头一颤,慌忙抬起头,看见他逆着阳光,挑眉浅笑。
“四哥?”,从塞外回京到进宫陪伴太妃,这还是我头一次见着他,人有些瘦了,不知是不是又忙着四处办皇差。
“豆苗要考状元?念这些个书做什么?”,他拿起《花间集》,满脸疑惑的随意乱翻。“净胡说!给我……”,把书从他手里抢回来,本来就心浮气躁,哪里有心思听他调侃。“哟?长本事了?愁眉苦脸的,难不成我得罪你了?”,他倒也没恼,弯腰趴在书案上,笑的更加促狭。
“四哥,我求你件事儿……”,心里头踌躇犹豫了片刻,反正眼下也没有可商议的对象,不如把烦恼告诉他,贝勒爷心思缜密、远见卓识,兴许能帮我想个万全之策。压低了声音,将当日圣上的旨意,和眼下的为难之处,一股脑告诉给四哥。他虽不动声色,却听得认真仔细,绝无半点敷衍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