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澜儿,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以你冰雪聪明,肯定在疑惑,我既是想给爷找个知心人,为何不在我们府里选。可你知道,眼下情形未明,和之前你们府上一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是可造之材,谁心怀鬼胎,我自己都料不准。不如,从可靠之人这里,直接现抓个清清白白的新人,放在身边慢慢观瞧培养,假以时日,倒是个可托付的……”,四嫂愁眉深锁,她的顾虑,我感同身受。和浅香在的时候一样,府里人个个看着可疑,谁知道哪个就是对方的心腹,没准你掏心掏肺,反倒养了只狼,天天给人家送把柄。
“就凭您这句可靠之人,滺澜拼了命,也得帮您办妥不是?只是,这芷琴来府上日子不长,我之前也没太接触;真送到您那儿,往后如何,还望四嫂多费心……”,芷琴人品性情具体如何,我也不敢作保,谨慎为上,还是和四嫂知会一声才好。
“我都明白,傻丫头,这人若真看走眼,你以为姐姐还会拿菜刀登门找你算账不成?成了,外头风凉,你既是有寒凉之症,就快回屋去吧,我也乏了,告辞……”,四嫂对我的顾虑心领神会,轻拍拍我肩膀,顺丫鬟手一扶,俯身进了软轿。
目送人走远,心里却不踏实,照如此看,四嫂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这人,我还真的给她想法子办妥。
傍晚时分,十四小爷回府,说皇上要在五月初去塞外避暑,点名要他伴驾随行,可念及他之前生病,眼下身体尚未康复,可延期再启程,等圣上安顿好再过去也不迟。
“十四,我和你商量个事儿,你觉得,芷琴这人如何?你喜欢吗?”,话出了口,又觉得不太妥当,好像我要催促他收房纳妾,明明是相反的意思,可别弄成糊涂公案。
“芷琴是谁?”,谁知他坐对面,睁大眼睛看着我,满脸茫然;这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没心没肺的傻小子,对身边的事情,半点不上心。
“哎呀!就是皇上之前赐的宫女,年纪比较大的那个,前儿打翻了玫瑰露,差点溅四哥一身那个!”,快急死我了,把所有线索都摆出来,人家倒是不茫然了,改愁眉紧锁,估计也在苦苦思索,芷琴到底是何许人也。
“玫瑰露?玫瑰露?谁打翻的?四哥生气啦?你要罚就罚,要撵就撵,问我做什么?”,他因为我纠缠不休,开始不耐烦起来,以为是我在询问他,做错事的丫鬟,要不要惩罚。
“罢了,问你也没用。四嫂觉得,芷琴这姑娘不错,想要问我讨走,做她的贴身丫鬟,往后若伶俐懂事,没准就给四哥做妾,现在说不好。可这人,是皇上赏你的,无论如何,我也该问问爷您的意思,不然若是爷看上的心头好,我随随便便做主送了人,可不把自家爷怠慢得罪了?”,拿话揶揄挤兑十四几句,也是探探他的口风,这小爷向来行事不羁,真是喜欢的姑娘,他也不会藏着掖着装清高。
“哟?哟?”,谁知十四小爷听到这儿,把芷琴已经抛之脑后,一脸坏笑的凑过来,“是四嫂看上的吗?肯定是我四哥看上的!看他平日里清高正经的样子,谁知也是眼观六路,到哪儿都不放过!这玫瑰露摔的,到成了姻缘……”,小爷满脸促狭,随随便便的拿起四哥打趣,看来平日里被哥哥一本正经教训太多,可算逮到机会挤兑几句。
“四嫂既然都开了口,人就没有不送的道理,择日就让过去吧。只有一样,这人,真是四哥自己想要的;别往后,人送过去了,妾也纳了,有丁点不可心之处,反过头来怪我处心积虑安插心腹眼线!”,转眼间,小爷敛了玩笑神色,郑重和我落下叮嘱。
他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之前因为各府互相送侍妾、丫鬟、太监,惹出多少是非人命,闹个鸡犬不宁,彼此都惹来一身腥,此时风平浪静,提起送人,全胆颤心寒,唯恐平生事端枝节。
“四嫂嫌弘时额娘不懂事,府上人丁又单薄,想找个懂事的丫鬟放在身边,想来没有太深的用意,我问清楚了,你只管放心。回头,让四哥府派人来接就是了,也算给琴姑娘长长脸面,让她心里宽慰些……”,唉,爷是没意思留人,可人家姑娘的心意,我还没来得及探问,虽是奴才去留听凭主子一句话,可谁愿意平白无故的惹别人不痛快。
“还好是琴姑娘,幸亏四嫂没开口跟我要澜姑娘……”,才说几句正经话,小爷嬉皮笑脸的玩闹劲儿又上来,揽着我肩膀,满屋里疯跑。
“澜姑娘都孩儿他娘了,人老珠黄,白给人家都嫌弃!少往脸上贴金!”,弯腰把他胳膊甩下来,就知道由着性子胡闹,白给下人看笑话。
“也是啊,那我就凑合留着吧,快给爷感激涕零一个瞅瞅!”,没心没肺的伤人话,也就他说的出,还大言不惭,毫无愧色。要是多愁善感的娇柔女子,碰上这嘴不留情的男人,早上吊千百回了。
“呸!”,假意轻啐他一口,眼看天色不早,招呼下人进来,哄着爷梳洗就寝,明儿个,还要想想如何去跟琴姑娘开口。
“这是什么!”,才掀开帐帘儿,就听闻小爷叫出声,仿佛我在帐里藏了个情夫。
“你儿子……”,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皑皑睡的正香,被他一嗓子喊起来,大眼睛茫然不解,不知出了什么状况。
“我知道!他凭什么睡这里?”,十四小爷指着自己亲生的小儿子,莫名非常,疑惑不解,就跟孩子哪儿碍他事儿一样。
“孩子说要睡这里,睡就睡呗,他又不占多大地方,你稍微挤挤!”,我就不明白,自己亲生的儿子,他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看妈!给小阿哥带屋里睡觉去!”,人家还不搭理我了,直接喊皑皑的看妈进来,非让把儿子抱出去。
结果看妈不敢不从命,诚惶诚恐的把迷迷瞪瞪的皑皑抱起来,惹的孩子哇哇大哭,冲我张着胳膊,非赖在屋里不走,弄得混乱不堪。
“成了成了,额娘带你别处睡去……”,不忍心孩子哭哑嗓子,受不了比儿子还孩子脾气的爹,索性图个清静,换地方哄孩子去。
“哎!你干嘛去?看妈,把弘明带过来……”,未等我哄好小的,孩子爹又吩咐叫来个大的,还嫌不够乱?
“你添什么乱啊?我哄孩子睡了就回来……”,急急忙忙安抚这胡闹的小爷,才想开口阻止,看妈已经领命而去,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
结果弘明还真被带来了,睁着大眼睛左顾右盼,不知叫他来所为何意,又不敢冒失询问,只能老老实实等在一旁。
“弘明过来,告诉阿玛,你做什么呢?”,小爷明显喜欢弘明胜过皑皑,一把揽过来抱在腿上,下颌抵在儿子额头,使劲蹭。
“回阿玛话,儿子听哥哥念书呢,过会儿就睡了。”,弘明回答的有些小心翼翼,看这个钟点,他早该睡觉了,估计是春儿在先生那儿又学了什么文章,回家跟弟弟卖弄,结果天色这么晚,都还不睡觉。
“这时候还念什么书?睡觉去!带你弟弟睡觉去!让你哥哥也别逞能胡闹了,都睡觉去!愿意念书,你们仨睡一房里,互相念个痛快!”,然后,孩子一本正经的回答,却被莫名其妙数落一通,十四爷倒真拿弘明当回事,哥哥弟弟都交付给他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