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他娘的屁!在外头打仗,脑袋都别在裤腰上,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在刀刃上悬着,我夜夜都不敢睡实,哪儿还有心思玩女人!再说了,那边局势动荡,一直兵荒马乱的,蒙古军、青海军、藏军、准格尔叛贼、朝廷军混战成一团,天天折腾!官员百姓都恨不能把内眷妻小藏地洞里,就唯恐被人瞧见惹是非,丢了清白。谁肯让自己老婆抛头露面,还,还男扮女装混入军营?当唱大戏呐!吃饱了撑的!再说,军纪严明,女子入军营者,以扰乱军心治罪,无论谁的妻妾,格杀勿论,这是在京城皇上钦定的规矩,谁敢冒险犯上!对了,唯独他……”,十四爷闻此莫名其妙、空穴来风的污蔑,勃然大怒,可他本是义愤难平,却突然似想起什么,把话又隐了下来。
“谁啊?年羹尧?年大人,可是为这个,在皇上面前参了你好大一本呢,十四爷,您再不防着这个沽名钓誉,阴损毒辣之辈,可就要被啃的骨头都不剩了……”,干脆明人不说暗话,把诬告的罪魁也给抖落出来算了,早做打算,也免得将来措手不及。
“你知道我得罪谁了?”,十四却突然笑了,看来他也明白,这事情能被传的神乎其神,有鼻子有眼的,定然并非凭空捏造,必是有内情。
原来是有位爷随军打仗,舍不得自己的爱妾,仗着自己身份极其尊贵显赫。就藐视了皇令,罔顾了军法,让爱妾女扮男装混入军中,一路收在身边。谁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还是被泄露了隐秘。这事情,谁也包庇不得,多少双眼睛盯着,从将到兵,若是不严惩,如何正军纪国法。侍妾被惩治,这位爷百般求情不得,也死了心;但事情起因在他,同样在军中受罚示众,以儆效尤,以警醒威吓众人。
如此,这梁子仇怨算是彻底结下,而后,风声在军中传开,这位爷的势力地位确实太大,底下兵士中就传出各种流言蜚语,版本不一,众说纷纭。后来,这位爷遇见年羹尧,就反咬一口,把事情添油加醋放在十四身上,他说的当然很隐晦。
可年大人听的却明明白白,立刻就上京,将此事奏闻了皇上;其实,年羹尧心里肯定明白,这事十四是被栽赃冤枉,可越是如此就越合他心意,他年羹尧是忠臣,把军前的情报,一五一十奏禀圣上,就算有天十四反驳,此事平反昭雪、大白天下,也是那位违反军纪在先,栽赃陷害将军在后的爷倒霉,与他年大人可是毫无干系。
这事情,年羹尧算是一石三鸟,既算计诬陷了十四,又在那位尊贵爷面前卖了好,自己呢,无论何时,都能全身而退,何乐而不为。哼,全天下,就属他年羹尧最机灵!
“这人是……”,这位爷是谁,其实不难猜,和十四随军打仗的,称得上爷的,就那么几个,况且,再有胆子违反皇令军纪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只是,十四将食指放在嘴边摇摇头,让我把这件事烂在肚里,不要轻易开口挑明。既然他都不在意,定是已暗中有所安排,我又何苦节外生枝。
“哟,福晋,听见这个,吃醋了吧?巴不得追到青海,把我拷打一顿吧?”,才说几句正经,就见他嬉皮笑脸凑过来,眼睛里都闪着光彩,好像多得意荣耀。
“呸!也不害臊!皇上拷问的时候,我替你讲了多少好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别说知道这事儿是假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我都会袒护你到底。”,也不知怎么讲出这句话,大概是自己确实这样决定,反正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回来再讨个交待也不迟。
“就知道福晋向着我,这世上,唯独福晋最向着我,世事无常,人心险恶,澜姑娘,你记得自己答应我的誓言,会陪我看到人生尽头的风景,可千万别骗我……,别的我都不在意,唯独这件事,我希望是真的……”,今儿是艳阳天,风虽寒凉,可日头高照,洒在人身上暖洋洋,他把脑袋靠在我肩膀上,要是两个人能一直这样晒太阳看梨花有多好。我也想,陪你看到人生尽头的风景……
离十四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在身边的日子,一切都美好的像场梦,又一起吃饭,一起说话,简直好到让人不敢去想还有分离。因为相聚苦短,所以两个人都把时间掰开揉碎去过,生怕一转眼,又要相隔万里。只是他背负军务在身,烦扰不堪,时不时就要面圣,商讨军情,叹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我时而恍惚,时而清醒,也不知睡过去的时候,自己说过什么,每每醒来,都见他忧心忡忡的神情,可再问,他又只是轻轻笑,叫我别担心。
开到荼靡花事了,春花再美,终有落尽之时,圣上下旨命十四尽快出发到军前,不可延误战机。皇命难为,纵然再有不舍,出征和分离还是近在眼前……
这次他是轻装简行,只带了几名随从回京,再回军前,必然不如上次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就怕让准格尔人探到消息,若十四回军前,他们也就知道,离打仗的日子不远了,暗中定会加以防备。
夜晚悄悄出发,把他送到门口,儿子和下人都守在正门两侧,恭送他出征,我到夜晚就更难看清,走到廊下,已觉恍惚不堪,只拽住他袖子,让慢些脚步,让我跟上才好。隐约中,自己抓住他袖子,想让他等等我,可一时间意识凌乱不堪,前尘往事又交织在脑子里,不知身在何方。
好在这阵感受,很快就过去,使劲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紧紧攥着他袖子,衣裳都被抓出痕迹。十四望着我,紧闭双唇,眉头紧锁,目光中尽是忧虑,让人心里阵阵抽紧,跳的厉害,不知自己方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十四,我是不是,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耽误你出征的时辰了?”,我有点惶恐不安,怕自己在孩子和仆人面前失了仪态脸面,为何他们都低头垂首,闷声无语。
“没有,澜儿就是舍不得我走,你放心,好好照顾自己,这场仗,不会打太久,等我回来……”,他弯下腰,笑的宽厚又温暖,故作轻松的抬手将我碎发拢在耳后。可我确实看见,他抬眼朝其他人凌厉的望了一下,分明是警告他们不许多言,可见,我刚才恍恍惚惚,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低头,在我耳边小声讲了一句话,可说的太快,声音太小,隐约听见,又没听真切。出征时辰不容耽搁,没顾上多想,匆匆把他往府门口送。
完颜亮早已侯在府门外,身着戎装,蓄势待发。他和十四是同去打仗,这次又同时回来,当然,也要再一同赴军前出征。
“亮爷,我把十四爷交给你,您还多担待。自己到外头,也别像在家,就知道犯傻,叫我担不完的心……”,替完颜亮整整领子,他如今也是随军的都统大人,战功赫赫在身,可又怎样,在我心里,还是不懂事,毛毛躁躁的莽撞哥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