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过后,筱雨半躺在了床上,就着烛光看书。
乐儿已经去睡了,筱雨还在等待着楚彧回来。
夜晚看书对眼睛不好,但筱雨五感敏锐,视力很好,倒是不怕。
看一会儿歇一会儿,渐渐的睡意也上来了。
总算是等到了楚彧回来。
“怎么这么晚?”筱雨上前帮楚彧脱下了外面的大氅,轻声问道:“国宴散得不是很早吗?北汉来使又说了些什么?”
楚彧一边捋袖子,一边说道:“国宴是散得早,不过这几个新来的北汉使臣,废话着实太多,说一长溜也没说到点子上。我也不好在他们开口说话的时候抽身而去,没办法,只能拖到他们说完了,两边儿的意思交流清楚了,我这才回来。”
楚彧扭了扭脖子,道:“两边说的自然是联姻的事。”
筱雨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彧。
“北汉的意思是,要送他们北汉尊贵的天公主来西岭。侧面问他们的天公主来了,西岭要让何人以何等规格迎娶他们的天公主。”
筱雨呐呐地道:“天公主?天公主是什么?”
“据北汉的使臣说,北汉的天公主就等于是北汉的第一公主,也被称为天女,是北汉黄金大帐中最受人崇敬的未婚女子。每位汗王即位后,会从亲近的姐妹当中选一位女子为天公主,所以天公主肯定出身高贵,又因为乃汗王钦点,所以会受到北汉天神的庇佑,福泽深厚,天公主身边的人也都会平安顺遂……在北汉有传言,说上一代汗王之所以最后弄得这般动荡,便是因为他钦点的天公主寿终正寝。”
筱雨惊得张了嘴巴:“这、这应该是巧合吧?”
“我们听着自然是巧合,但北汉的人对此当然是深信不疑的。”楚彧道:“每个国度和民族都会有其自身的信仰。”
筱雨叹道:“这位北汉的天公主,身份地位还真是高啊。”
她看向楚彧:“那……西岭会以何等规格迎娶她?谁……娶她?”
楚彧摇头:“这件事目前还没有说定。”
“还没有说定?”筱雨讶异道:“不是说,两边的意思都已经交流清楚了吗?”
“意思是交流清楚了,最后的决定还没做下。”楚彧道:“不知道康康心里有什么盘算,他在北汉使臣的面前倒也一直打马虎眼,没有说个准数。”
“……北汉使臣的意思,也没表达吗?”筱雨道:“他们心里应该有个期许人选吧。”
“我觉得他们应该有,”楚彧点头,道:“但他们并没有开口说出来,大概是见康康没有任何表示,心生忐忑了吧。”
筱雨呼了口气。
她又问道:“那北汉现在这位天公主,有多大年纪?”
楚彧顿时一笑:“你这倒是问在点子上了。这位天公主是北汉汗王的堂姐,据说才只有十三岁。”
十三岁……
筱雨张了张口。
“比丈夫大几岁,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筱雨嘀咕道。
“你说什么?”楚彧好奇问道。
筱雨吐了口气,轻轻拉过楚彧,说道:“你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楚彧点点头。
“这北汉的天公主……兴许是被期望送来西岭做皇后的。”
筱雨将今日对郭嬷嬷所讲的那番话,又说给了楚彧听。
楚彧原本是笑着听着,听到最后却也忍不住正襟危坐,拧起了眉。
“听你这么一说,倒可能真的是这样……”
楚彧道:“这天公主的年纪,配比她大十几二十岁的男人也行,配比她小那么几岁的男孩儿也行。的确不好分辨。”
“不需要分辨。”筱雨轻声道:“北汉使臣的意图,总会暴露出来的。北汉的人其实很直的,这种心事,他们瞒不了太久。”
筱雨看向楚彧:“反倒让我有些在意的,是康康的态度。你说,康康是不是也猜到了北汉人的意思,所以才和他们打马虎眼?”
楚彧微微点了点头:“极有可能。”
☆、976。第976章 博弈
康康的心思,现在已经不是筱雨想猜就能猜到的了。
不到万不得已,筱雨也不想去猜测康康的想法。
她总觉得儿子渐渐变得深不可测了起来。
但身为一个帝王,“深不可测”也是一项必修之课吧。筱雨也不能因此责备他。
所以即便知道康康的态度有些意味深长,筱雨还是忍着没有去过问。
她想着,北汉使臣总有坦白的时候,康康也总会有表达他意思的那一天。相信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都不会太久。
但筱雨却没想到,康康却在隔天主动找到了她面前来,还挑了一个楚彧不在,连乐儿也被慕容神医“拐走”的时间。
“康康,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短暂的惊讶之后,筱雨便笑了起来,让人备茶,拉着康康坐了下来。
康康淡淡地道:“就是想着昨日国宴,妈妈在纱帘后面,也没出来,半途又走了,便过来看看。”
筱雨便道:“我也不是半途走的,那会儿国宴都已经散了,听着你们说话觉得无趣,便先走了。”
筱雨顿了顿,笑道:“和北汉使臣交谈得可还愉快?”
“没什么不愉快的。”康康点头道:“就是他们说话拐弯抹角的,听着有些不爽快。”
筱雨颔首,笑道:“我听你爹爹说了。北汉人说话应该一向很直爽的,倒是没想到这次他们会这样,兴许是有些难言之隐吧。”
康康淡淡地弯了弯唇,从他的表情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茶上来了,母子两人润了润口,筱雨轻吸了口气,笑道:“不管怎么说,来者是客,我们作为主人,总要好好招待北汉使臣才行。行馆那边你也多提点两句,不要让北汉人抓住我们不好的地方大做文章。”
康康点头道:“这个我早有想到,妈妈不用担心。北汉不是弹丸小国,我自然不会看轻了它的实力。”
顿了顿,康康却提议要陪筱雨下下棋。
筱雨意外地抬了抬眉梢,笑道:“怎么想着要和我下棋了?我的棋艺算不得好。”
“妈妈不用谦虚,爹爹说你和他的棋艺不相上下。”
“那是他让着我的。”
筱雨莞尔:“行吧,让人把棋盘搁上来,把棋子儿也给捧来,我陪你下一盘。”
黑子白子都摆了上来,康康让筱雨执黑先行。
筱雨一边放棋子,一边笑道:“比起这围棋来,我倒更喜欢五子棋。”
“以前陪妈妈下过。”康康的视线胶着在棋盘上,一边说道:“妈妈的五子棋下得很好,犀利而明练,同下围棋不一样。”
“哦?哪儿不一样?”
“妈妈下围棋,更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康康平缓地说道:“没有什么棋风。”
筱雨微微一愣,半晌便又笑道:“既是如此,你却又拉着我下围棋,岂不摆明了要让我输?”
“那也不一定。”康康道:“兴许这一盘,却是妈妈赢呢?”
筱雨莞尔,摇头:“博弈之术,我及不上你。”
康康便又问道:“那妈妈认为,是否我所下的每一步棋,都是有意义的?”
“每一步?”
筱雨微愣,视线从棋盘上抬了起来,朝康康看了过去,道:“我只能说,我相信你在走每一步前,应该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对你所作的每一个决定,我相信都有你的理由。”
“那,妈妈认为我做得对不对?”
“做得对与不对……当世或许都不能辨清。”筱雨笑道:“有些功过是非,还是要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