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温哥华。
自从过了七十古稀生日,每天早晨五点半,林卿卿便会准时醒来,这三十年来从未有一天改变。
林卿卿侧身缓缓起床,私人医生交代她,不可以猛然起身,否则会令脑血管爆裂。林卿卿觉得很是可笑,自己都这把年纪了,便是想快也是身不由己的。可是私人医生极其认真,每每来为她测量血压时便会反复叮嘱,像是个不厌其烦的老母亲,百岁的卿卿倒像是个未经事的孩子。
拉开窗帘,林卿卿透过玻璃窗向远处眺望。海天一色,天地间像挂了巨幕珠帘,迷蒙蒙一片。雨落在延伸出来的一楼屋顶上,溅起细细的水花。
渐入深秋,又到了温哥华一年一度的雨季。林卿卿已经记不得这是来异国他乡的第几个雨季了。一场接一场的秋雨,将四周的枫叶染红。很多时候,她还来不及细细品味秋景的美,几夜风雨之后,红叶便已落了湿漉漉的一地。
林卿卿是喜欢雨的。一个生长于江南的女子,常常在薄烟笼罩之际想起烟雨朦胧的小镇,古巷青石板路上,她的他一手持花伞,一手轻轻揽着她,二人便这样缓步于湖畔垂柳之下,你侬我侬。
“黄太,您可是已经起身?”这是女佣阿华的声音。
阿华来自台湾,今年也已经五十几岁。十年前阿华从台湾移民来加拿大,刚好照顾了林卿卿二十多年的柳妈过世了,经人介绍,阿华便到了林卿卿身边,这第一份工,一做便是十年。
阿华祖籍亦是江南一带,两人算是同乡,很会烧家乡菜,心直口快做事情亦是利索快捷,林卿卿很欢喜这个小同乡。
“嗯,起了。”林卿卿在屋内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华轻轻推开门,见林卿卿一如往日立于窗前赏雨,便问道:“落了一夜雨,黄太您睡的可好?”
林卿卿紧了紧身上那件丝质睡袍,缓缓转过身来。阿华见了,疾步上前,边搀扶着林卿卿,边说道:“阿凯哥一早下山去了,说是又去接飞机。”
阿凯是林卿卿的司机,姓姚,祖籍上海,已近花甲之年,为她服务了二十五年。
林卿卿浅笑道:“这几日倒是忙坏了阿凯。”
阿华接过话来:“您是有福的人,百岁寿诞,子孙们从世界各地飞来为您贺寿,阿凯哥他忙点也是开心的呀。”
林卿卿只淡淡一笑,并不接话。林卿卿今天一百岁了,整整一个世纪,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卿卿在餐桌前坐定,阿华端上她这十年来从未改变的早餐:一小碗白粥加一碟雪菜笋丝,还有两块腌渍好的咸冬瓜。只是今天特别一些,阿华还自己手擀了一百根龙须面,又用鸡蛋花做了“寿”字,摆在正中位置。
放好了碗筷,阿华便伏跪在地,向林卿卿磕了头:“黄太,阿华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黄太您福寿永安康哦!”
林卿卿缓缓放下手里的勺子,打趣道:“傻囡囡,快些起来了,我是扶你不动的。”
阿华起了身,笑盈盈道:“等下您用了早餐,化妆师就要到了呐,等您一切停当,人客也差不多要到了,估计阿凯哥也接好了上海的飞机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不再说话,缓缓地吃粥,又缓缓地吃面,一切如旧。
林卿卿年事已高,不愿往吵杂的酒楼宴客,亲眷们经过协商,便请了宴会设计公司,将她的大宅做了陈设布置,又请了温哥华最好的上海酒楼大厨亲自前来掌勺。
一切停当,已经接近十一点钟,宾客们陆续而至。
他们多来自美国、英国、加拿大与香港,大大小小有二十七八个人。为了不影响林卿卿的作息,多数住去了市中心的酒店,也有暂住亲友家中的。
因为前来贺寿,多年未见的亲人们也借机团圆,许多曾孙辈的,或玄孙辈的,彼此虽是首次见面,却因源出一脉,竟然毫无隔阂,抵掌而谈,打成一片。
林卿卿在阿华的搀扶下,缓缓自化妆室行至正厅。厅内所有的人都嘎然止声,含笑注视着这个家族中最年长的老人。
林卿卿虽已发白如雪,可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与从容,仍能看得出她年轻时的美丽与优雅。这许多年,她永远挽着简单的发髻,穿一身合体的旗袍。她旗袍的两边叉口处,也永远会各绣一朵白色的柚花,不管旗袍何种质地,什么颜色。
阿华搀扶着林卿卿刚在主位沙发坐定,一众子孙就像演练好似的,齐整整跪在地上,向她叩拜贺寿。
林卿卿满眼笑意:“你们大老远的跑来给我做寿,我已经很欢喜啦,快,都快些起来吧,地板硬的。”
后辈们陆续起了身,有近一两辈的,都走到林卿卿旁边,问安祝福。年纪轻的曾孙或玄孙辈,也尾随家中长辈走到她面前,由家长们逐一介绍给她认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厅内的人正谈笑风生之间,透过落地的玻璃窗,便看见她那辆白色的宾利汽车驶入院内。司机阿凯从机场接了最后一位客人回来,这是唯一一个将要住在林卿卿大宅里的客人。阿凯将她交代给阿华,便往车库去搬运行李。
众人都注视着这个最晚出现的女宾客,大约六十多岁年纪,中发微卷,体态丰盈。由阿华将她带到林卿卿面前,她羞手羞脚,显得十分拘谨。
林卿卿微笑着:“你便是阿栋的小女儿,利红吧?真像”冲她招了招手,林卿卿又接着道:“快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这个名唤利红的中年女子,是林卿卿表弟程栋的小女儿。她从未见过林卿卿,只听家里长辈提起过这个表姑母,一个有着传奇色彩的女人。
程利红并未走到林卿卿身边,而是在她面前跪下,磕头,又怯生生祝福道:“祝姑母春秋不老,松鹤长春!”
示意阿华将程利红搀扶起来,林卿卿慈蔼道:“飞机刚落地,又坐了一个钟头的车子,再跪,腰腿哪能吃得消?快让阿华带你去洗把脸,大家都等着你开席呢。”
酒阑席散,打麻将的,玩扑克的,闲话家常的,还有几个会戏文的,便一道唱越剧给林卿卿听,一众人热热闹闹直到吃了夜饭,才陆续散去。
百岁的林卿卿护得一口好牙,每晚睡前仍会吃一小碟当季水果作宵夜。今晚亦如往日,林卿卿坐在摇椅上,阿华端了果碟放在她手边的角几上。许是因为白天应酬的疲累,林卿卿此时正微闭了双眼歪在摇椅上小憩。虽然阿华蹑手蹑脚将沙发上的毛毯搭在她身上,林卿卿还是睁眼醒了过来。
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林卿卿寻香望去,今天的“宵夜”竟然是一碟红柚。林卿卿难以置信,竟以为自己身在梦境里。
看见她的表情,阿华笑吟吟解释道:“黄太,这是利红阿姊特意从大陆带来给您的她听说不允许携带瓜果入境,便将柚子剥好,放在密封盒里,又套了好几层密封袋。过海关的时候,她提心吊胆,生怕查到被人家丢掉好在没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说着,程利红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林卿卿招手示意她坐在身旁,祥和道:“难为你了,这样费心带来。”
从中午到刚才宾客散尽,程利红一直在观察林卿卿。她虽然已百岁高龄,精致的妆容,一丝不乱的发髻,精心搭配的服饰,却令她荣光焕发,精神矍铄。林卿卿得体的举止,慈祥的笑容,都让程利红不自然的想与她亲近。
听见林卿卿的问话,程利红赶紧回答道:“阿爸活着的时候,常提起表姑母您,说是您从小就喜欢吃柚子。我知道您在这里什么都不缺,可这柚子是我们中国特产,我想着您在这里未必能吃得到。”
林卿卿笑了:“是啊,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吃到过柚子了”程利红能感觉到林卿卿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吃下一口红柚,林卿卿慢慢咀嚼,像是回味无穷,又像是不忍下咽。看着林卿卿的举动,程利红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林卿卿终于吃完了那一小碟柚子,她知道程利红在想什么。轻轻放下手里的叉子,林卿卿缓缓开口道:“我最喜爱的瓜果就是柚子与杨梅,只是那都是家乡的水果太远了,回不去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林卿卿问道:“外婆老宅里的那棵柚子树还在吗?”
程利红点了点头:“在的,虽然现在结的柚子少了,却比以前更甜了。每年过了中秋,街坊四邻都来讨着吃,说是难得一见的百年柚树,吃了它结的果子,沾沾福气。”
听到程利红的话,林卿卿的眼神突然亮了,仿佛看到了外婆家的那棵柚子树,又仿佛回到属于他们两人的柚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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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秋天也是多雨的。绽放的秋桂被蒙蒙细雨沾湿,沁人心脾的芳香愈发浓烈。
林家的宅子后面有一条小河缓缓流过,河上架了座青石板桥。走过石板桥,便是通往镇子的道路。八岁的林卿卿趴在阁楼的小窗上,边闻着浓郁的桂花香气,边向远处眺望,她在等阿爹回家。
林家世代行医,到了林家阿爹这代,依然秉承祖业,济世救人,在小镇上也是颇受大家尊重。
今天是林卿卿的生日,林家阿爹本不打算出门,可是城里前些日子来了一支军队,说是督军得了痢疾,请林家阿爹去军营诊治,他不得不提了药箱跟着军卒前往军营。临出门的时候他答应林卿卿,会给她买糖人,还会去外婆家摘柚子带回来。
已经快要吃夜饭了,仍然不见阿爹回来,林卿卿正有些急不可耐,便瞧见和阿爹要好的阿浦叔一路小跑过了青石板桥。
只不多时,林卿卿便听到楼下传来姆妈的抽泣声,不等她回过神来,就瞧见姆妈随着阿浦叔急匆匆过了青石板桥,奔镇上而去。林卿卿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忐忑不安,只一秒钟犹豫,便腾地一声跳下窗台,飞也似的跑下楼,追姆妈而去。
林卿卿追到林家姆妈面前,疑惑地问道:“姆妈,您怎么哭了?您这是要去哪里?出了什么事情?”
林家姆妈顾不得答话,只拉了她往镇上跑去。
林家阿爹倒在血泊之中,呼吸已经停止,那些匪兵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原来林家阿爹见到督军才发现他得的是杨梅斑,督军畏妻,拒不承认,便命人将他一顿痛打。林家阿爹不过一个郎中,手无缚鸡之力,岂能经得住那顿毒打,只不多时,便七窍出血,命丧黄泉。那些军卒便将他拖出军营扔在路旁,才被镇上人发现让阿浦叔来家里报了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家姆妈扑倒在死去的丈夫身上,嚎啕大哭。年少的林卿卿不知道这就是死亡,只是见姆妈这样伤心,又看见阿爹满身是血,只惊惧地望着地上的父母,无所适从。
阿浦叔过来劝解林家姆妈:“林家阿嫂,事已至此,你要节哀顺变。天暗下来了,林家阿哥不能这样躺在冰冷冷的地上,我去找几个人把阿哥先抬回家,再商量后事吧。”
林家姆妈点了点头,抽泣着:“阿浦兄弟,劳烦你了”
镇子上许多人得过林家阿爹的帮助,知道这个老实的郎中死于非命,也都不忌讳,几个壮年找了一副担架,便将他的尸体往林家抬。
不到村口,就碰上了林卿卿昔日里的小伙伴阿娟。阿娟看见她们母女,就跑着迎了上去:“卿卿,快,你家着火了,我姆妈要我在这里等你们。”
阿娟话音刚落,林卿卿撒腿便往家里跑。
虽说风并不大,可木结构的房屋全然挡不住这凶猛的火势。熊熊大火像发了疯似的,肆无忌惮的吞噬着林家的一切。
幸得村民们奋勇将火救下,免了殃及四周街坊邻里。那时大家才知道因林家阿爹遭了意外,林家姆妈未熄灭灶膛的火就离开了家。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幸福的林家彻底灰飞烟灭,林家母女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寡母。林家姆妈知道自己家是新丧,便谢绝了所有好心村民的邀请,当夜只带着女儿住进了村里的祠堂。
林卿卿母女搬进外祖家已经是林家阿爹七七丧满之后。
外祖家姓程,因早年外祖在清府衙内做师爷,便置了些房产与十几亩良田,日子倒算得上殷实。如今外祖虽已过世,外祖母吴氏却还健在。吴氏只育一子一女,林家姆妈是她的长女,闺名唤做阿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的母舅叫阿清,一个毫无主见的男人。对于林卿卿母女的到来,家里自此多了两个吃白饭的人,阿清嫂如鲠在喉,只碍于婆母在前,不敢造次。
院子里的柚子花开了又落,莲塘里的蛙鸣声响起又止,不知不觉林卿卿在外祖家已经三个年头了。
又是一个桂花飘香的季节。早起的饭桌上,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上卧了一颗荷包蛋,林卿卿知道那是外祖母为自己准备的生日面。
悄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舅母,又看了一眼满脸慈爱的外祖母,林卿卿却不敢动筷子。
吴氏轻轻抚摸她的头,柔声说道:“卿囡囡,今天是你生日,吃碗面,日后好长命百岁。”
林卿卿还没答话,一旁五岁的小表弟阿栋嚷嚷起来:“我要吃荷包蛋,给我吃”阿清嫂打了一下阿栋的手,愠色道:“人家要长命百岁,几时轮到你啊!”
吴氏冷冷斜了一眼阿清嫂,转头又对林卿卿道:“快吃吧,凉了不好吃。”
林卿卿看着外祖母:“多谢外婆,我这两天胃胀,鸡蛋给阿栋弟弟吃吧。”说着就拿起筷子,将荷包蛋夹给了阿栋。
吴氏见她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心里轻叹一声,又对林卿卿道:“快些吃面吧哦,你姆妈出去有事,吃中饭就回来了,她要我同你讲一声。”
今天是林家阿爹三周年忌日,阿莲一早就去给他上坟。她没有叫醒熟睡的林卿卿,不愿意让她在生日这天被悲伤笼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了早饭,阿清夫妇就往地头查看秋收的情况。家里只有一个帮工的刘妈,要收拾卧房还要准备午饭,带阿栋的活儿自然就落在外祖母与林卿卿头上。
要过冬了,吴氏正张罗着给林卿卿与阿栋两人做身新棉袄,于是领了他们坐到屋檐下,一边择棉花,一边讲城隍老爷的故事给姐弟两个听。
突然起了一阵风,落叶夹杂着尘土到处飞扬,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吴氏本能的抬一手挡眼,另一手忙端起盛着棉花的竹簸箕,对姐弟两个道:“快进屋,变天了,要落雨了。”
林卿卿拉了阿栋随着外祖母入了厅堂,进了门,赶忙又接过外祖母手中的竹簸箕,放到了中间的八仙桌上。
“外婆,姆妈怎么还没回来?要落雨了,她会不会淋到雨?”林卿卿望着窗外黑压压的天空问道。
吴氏也有几分担心:“是啊,你姆妈一早就出门了,算着也要回来了。”
风愈发的猛烈起来,竟吹断了几枝院中柚子树枝。狂风中豆大的雨点落下来,有了雨的风,更加肆虐地吞噬着一切。
阿栋呜呜地哭泣起来:“我要阿爹,我要姆妈,我怕”
吴氏抱起阿栋,哄道:“阿栋莫哭,有阿婆在,不怕不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话间,厅堂屋门被推开,阿清嫂惊慌失措跨了进门。
“出事了,姆妈,出事了”阿清嫂嚷嚷道。
吴氏心中一怔,刚放下手中的阿栋,阿栋就奔自己姆妈而去。阿清嫂一边抱起阿栋,一边接着道:“阿姐出事了,回家的路上被树压倒了”
不等她说完,林卿卿就疾声问道:“舅母,您说我姆妈她怎么了?她在哪里?我要去找姆妈。”
吴氏腾地自竹椅上起身,边朝阿清嫂方向走着,边急促地问道:“阿莲怎么样了?怎么会被树压倒?阿莲在哪里?”
阿清嫂抱着阿栋,晃着哄着。听见婆母问话,阿清嫂答道:“我和阿清见起风了就回家来,刚到路口,就遇到了回来报信的阿耀。哦,阿清跟他去了,要我回来同您讲一声。”
阿耀是陈家的长工,今早吴氏令他陪阿莲去上坟的。
吴氏裹了脚的步子原本就不稳,听了阿清嫂的话,若非扶住了一旁的八仙桌,一个踉跄险些倒地。
林卿卿却顾不得其他了,一头扎进风雨里就跑出了厅堂。身后外祖母颤抖的喊声,亦被淹没在风雨怒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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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卿卿捧着刘嫂熬的八宝粥,跪在阿莲的床前:“姆妈,今天腊八,刘嬷嬤熬了八宝粥,我喂您吃两口吧?”
阿莲缓缓伸手,吃力地抚摸林卿卿的头:“囡囡,你,你吃啊姆妈,姆妈看着你吃,就,就欢喜的”
“外婆年纪大了,你,你要多帮她干活要,要好好孝,孝顺外婆要听舅舅、舅母的话”
十一岁的林卿卿这三年多在外祖家成长了许多,看见母亲的模样,又听见她的嘱咐,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把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林卿卿忍泪点头道:“姆妈,您放心,我一定孝顺外婆,听舅舅、舅母的话姆妈,您会好起来的,郎中说开了春,您就会好了!”
阿莲艰难地挤了一丝笑容,对林卿卿道:“囡囡,要争气,要乖,要”阿莲又喘息起来,林卿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泪如雨下:“姆妈,姆妈,您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等吴氏得了消息,迈着小脚赶来的时候,阿莲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看见外祖母,林卿卿一头扑进她怀里:“外婆,姆妈,姆妈走了,她不要我了”
吴氏白发人送黑发人,搂着林卿卿一声心肝肉,便痛哭起来。陪着吴氏同来的刘嫂,也跟着掩面落泪。
阿清夫妇也闻讯而来。阿清嫂看见吴氏与林卿卿相拥着痛哭流涕,就在一旁道:“姆妈,您也不要太过悲伤阿姐早就不中用了,拖到今天费汤费药,如今走了对她、对家里都是个解脱”
话音未落,吴氏就啐她道:“你良心可是叫狗吃了?你阿姐刚刚咽气,你就嫌弃她拖累?她是我生我养,住自家吃自家,轮不到你来嫌弃!”
阿清本来和阿莲也是亲近,此时见母亲动了气,心里也觉难过。走到吴氏面前,阿清劝解道:“姆妈,您莫要和阿栋妈计较,她刀子嘴豆腐心的,哪会当真嫌弃阿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吴氏听了阿清这话,将林卿卿搂得更紧:“我就你姆妈一个女儿,可是连最后一句话也没能说上,我怎么能不伤心啊!卿囡囡,有外婆在,莫怕!”呜呜咽咽又哭了好一阵子,在众人的宽慰劝说之下,吴氏这才略略止了声。
阿清嫂低了头,撇撇嘴,却也不敢再吱声。
因为入了腊月,街坊邻里都忙着准备年节,又因为阿莲过世时身在娘家,只能按风俗停灵一天,行了简单的丧礼,就抬去林家镇子的后山上与丈夫合葬。
冬天的江南潮湿而阴冷,偶有几声炮竹声传来,划破漆黑的夜空。
林卿卿知道年节里不可以悲伤哭泣,每天夜里只将瘦小的身躯藏在被窝里,默默垂泪。一家人曾经在一起制香肠、腌咸鱼,迎接新年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她的眼前。她想念阿爹,更想念姆妈。
刘妈心细,这些日子清洁房间的时候总能发现林卿卿的枕头与床单上有泪渍,便悄悄告知了吴氏。
吴氏听了,心里越发的难受。吴氏对刘妈道:“让卿囡囡挪出来,搬到我屋里跟我一道住吧。等过罢年,开了春你再把我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给卿囡囡做读书习字用。”
刘妈问道:“老太太,您准备让卿卿去读书啊?”
吴氏点了点头,道:“卿囡囡家世代行医,都是读书人家,她阿爹早就给卿囡囡启了蒙。如果他还活着,恐怕卿囡囡都会写诗作赋了。”
轻叹一声,吴氏又说道:“我那苦命的阿莲,打小也是欢喜读书习字的。那时候她阿爹从衙门回来,就会抱着她姐弟两个一道念书。”
刘妈知道吴氏又念起了故往,忙接过话道:“老太太您放心,过罢初五,迎了财神,我就打扫隔壁屋。”
迎春花开的季节,林卿卿被外祖母送到了镇上的公办高小。那里曾经是林家阿爹答应要送她去读书的地方,林卿卿暗暗下了决心,一定好好读书,不辜负外祖母的厚爱。
刘妈每天早晨都会给林卿卿准备好饭团,再用小铁壶给她装满糖水,有时是红豆汤,有时是绿豆汤,偶尔也会装些莲子羹,隔天换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祖母晨起会给林卿卿梳两个麻花小辫儿,扎上鲜艳的头绳,等吃完早饭,再送她到家门口,目送她背着自己亲手绣的花书包,渐渐消失在巷口。
高小下学很早,林卿卿回到家总会帮着外祖母带阿栋。她教阿栋背朗朗上口的唐诗,写简单易懂的文字,俨然像个教书的小先生。
阿清看着很是欢喜,常常对阿清嫂说:“卿卿果然是书香门第的女儿,教起阿栋来,像模像样。”
阿清嫂却是一脸不屑:“养个吃白饭的克星,有什么好的?”
阿清每次听阿清嫂这样讲话,都会捂她的嘴阻止道:“这样的话不好乱讲的,当心姆妈听到要生气的!”
阿清嫂在丈夫面前总是肆无忌惮:“什么叫乱讲?小小年纪就克爹克娘,我哪里乱讲了?吃白饭不说,还要去读什么书我嫁给你这个窝囊废,你姆妈说话你屁都不敢放!”
每每说罢这番话,阿清嫂都会嘤嘤哭泣,搞得阿清手足无措,只能低声叹气。
夏花落尽,秋风微凉,又是一年柚子成熟的季节。
林卿卿的生日也是她父亲的祭日。吴氏怕她伤心,正准备偷偷打发刘嫂去坟上供香祭拜,就瞧见林卿卿进了灶间。满眼恳切地看着外祖母,林卿卿道:“外婆,我也想跟刘嬷嬷一道去坟上祭拜阿爹、姆妈。”
吴氏看见她的神情,虽有些犹豫,却还是同意了:“好吧,让你阿州伯陪你们两个一道去,早去早回,外婆在家给你做芋艿饭吃。”
用五花肉烧芋艿,加入生米同煮,便是江南多数人家喜爱的芋艿饭了。林卿卿最喜欢这道饭,点了点头,又向外祖母鞠了躬,就随了刘嫂一道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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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一边抽灶膛里的柴火,一边哄阿栋道:“饭还没熟,阿栋等等就能吃了。”
阿栋却不依,哼哼道:“我不,阿婆,我饿,我就要吃。”
吴氏放下手里的柴,招招手对阿栋道:“来,阿婆抱着烧火,芋艿饭马上就熟了等你阿姐回来,我们就开饭啊。”
阿栋任起性来,哭闹着:“不嘛,我就是饿,就是饿!”
吴氏见哄他不下,想起自己橱柜里有米糖糕,就对阿栋说:“阿栋不哭,阿婆等下回房给你拿米糖糕吃。”
阿栋听说有米糖糕,破涕为笑,蹬蹬出了灶间,往祖母卧房跑去。到了橱柜前,阿栋却因个子矮小够不着,又急得哇哇大哭起来。
吴氏疼爱这唯一的孙子,听见哭声,忙起身回到自己卧房。走到橱柜前,吴氏打开柜门,拿出瓷罐,将里面存着的米糖糕取出递给阿栋。阿栋一手接过米糖糕,一手用衣袖擦眼泪。吴氏瞧着,只觉阿栋淘气可爱,疼惜道:“阿婆给你手帕,莫要弄脏了袄袖,当心你姆妈回来了训你。”
阿栋边吃边说:“阿婆,我姆妈顶心疼我,她才不舍得训我呢。”
吴氏满眼慈爱,嘱咐着:“阿栋慢慢吃,当心噎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刚落,顺着门缝,吴氏就瞧见灶间起了黑烟,心知不好,定是灶膛火苗窜出,灶间起了火。
家里帮工的都跟了阿清夫妇往地里秋收,喂猪养鸡的阿州与刘嫂陪了卿卿一道上坟,此时家中只这一老一小祖孙二人。
吴氏脚小步缓,等她提了水再到灶间,已是浓烟滚滚。阿栋尾随祖母,只吓得大哭起来。吴氏一边泼水,一边交待阿栋往地里喊人回来帮手。
等阿栋跑着离开,吴氏知道,若不将灶间的火熄灭,这座宅子定是难保。狠了狠心,吴氏惦着水桶,便冲进了灶间。
等阿清夫妇闻讯带人赶回家中,灶间的火已被吴氏熄灭,只吴氏却因吸入了浓烟而昏迷不醒。
送走了镇上的郎中,已经是掌灯时分。
吴氏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了林卿卿满面泪痕的伏跪在床前。吴氏想叫一声卿囡囡,却觉得嗓子干涩至极,任凭怎样努力,也发不出声来。
林卿卿看见外祖母醒来,疾声道:“外婆,您醒了,外婆您觉得怎样?”
听见林卿卿的声音,守在一旁的阿清夫妇也赶忙凑了近前。
阿清关切道:“姆妈,您怎样?郎中说您吸了浓烟,伤了肺,恐怕这会儿喉咙也是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清嫂嗔怪道:“姆妈刚醒,你说这些做什么?姆妈,您喝点水,润润喉,等下好喝药。”
吴氏听他两个言来语去,轻轻摇了摇头,却只拉了林卿卿的手。阿清嫂丢个眼色给阿清,让他再凑近前些,看吴氏作何举动。
可吴氏只拉了林卿卿,没有任何表示。屋内一时寂静,直到一旁的阿栋嚷嚷着肚饿,阿清嫂这才心有不甘骂骂咧咧地带他出了屋去。
阿清领了长工们收拾了灶间,又往母亲屋里问了情况,这才回到自己屋里。阿清嫂虽说哄睡阿栋,早早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
见阿清上了床,阿清嫂翻身坐了起来:“阿栋爹,姆妈怎样了?可有开口讲话?”
阿清摇了摇头,道:“没呢,只拉了卿卿一时落泪,一时昏睡。”
阿清嫂道:“不是我说,姆妈待这个外孙女比待你这个亲儿子还亲,醒了就拉着她的手不放。”
阿清打了个哈欠:“姆妈向来疼阿姐,阿姐没了,爱屋及乌那自然跟卿卿亲的我是儿子,姆妈怎么会不疼?那不一样的好了,快些睡吧,从早上忙到现在,累死了”
阿清嫂却是不肯就此睡去,不悦道:“睡,睡,你就知道睡!明日这家当都给了别人,看你还睡不睡得着!”
阿清听她这样说话,一脸不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好的,怎又扯到这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清嫂用手指点他额头:“你个榆木脑袋!家里的地契、房契都在姆妈手里,姆妈现在昏昏腾腾,要是给了卿卿,日后我们岂不是喝西北风啊?”
阿清摆了摆手,笃定道:“不会,不会,我是姆妈的儿子,阿栋是她嫡亲的孙子,姆妈怎么会把程家的家产给了卿卿?好了,莫要多想了,快些睡觉吧。”
阿清嫂只管往下说道:“好,且不说姆妈将不将家产给她,我只同你讲,卿卿是个克星。你瞧瞧,今天又是她生日,灶间起了火,姆妈受了伤,明年又不知道生出什么孽事来。”
“克死了亲生爹娘,又克了亲外婆,保不好哪日就来克你这个亲娘舅,要是再克了阿栋,我可不依你!我同你讲,你要想法子,将她送去她伯父家,她姓林,又不姓程”
阿清嫂这边还喋喋不休,那边阿清已经鼾声如雷。阿清嫂狠狠踢了一脚阿清,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只得怏怏作罢,倒头睡去。
到了外祖母家门前莲池开满莲花的时候,吴氏已经卧床半年之久。那日灶间起火,吴氏吸入浓烟伤及内脏,吃了这大半年的药也未见好转。
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阿清嫂心中早已不耐烦,只因婆母掌着家中财权,表面上不敢造次。她如今又有了身孕,常常借口不适,三两天才到吴氏屋里问候。刘嫂要照应全家,照料吴氏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林卿卿身上。
林卿卿不能再出门读书,每次外婆睡去,她便会拿出外祖留下的旧书籍,如饥似渴地。她知道了史上第一位女性军事统帅妇好,率领军将征战沙场,主持祭天,担负守土重任;她知道了第一位女商人,被秦王嬴政视作“大姐”的川商巴寡妇清,用财自卫,不见侵犯;她也知道了明末名妓柳如是,书画双绝,才气过人,有着深厚的家国情怀与政治抱负。
林卿卿幼小的心灵受到了震撼,才知道这天下原来女人也是可以有所作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吴氏终究没能熬过这个炎热的夏天,在一个新月如钩的夜晚,交待了阿清要好好照顾林卿卿之后,便撒手人寰。
一抷黄土,带走了这个世间最后一个疼惜林卿卿的人。从此以后,林卿卿便再无依靠,从外祖母口中的“我们家”,变成了寄身娘舅家的孤女。舅母再也不需要装模作样待她客气礼让,她也再不能背上外祖母绣的书包去学堂。随着刘嫂在灶间锅台帮手,还要带表弟阿栋,更要学着刘嫂为舅母未出世的孩子连夜缝制新衣,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等着林卿卿。
只有夜里,当所有人都沉沉睡去,林卿卿才能悄悄点了煤油灯,读她心爱的书。林卿卿觉得那个时光真的太美好,常常不舍睡去,直到灯枯油尽,才会爬上床。
没多久,阿清嫂就发觉煤油耗得快,只略一盘查,便知是林卿卿所用。阿清嫂指桑骂槐,把阿川叔与刘嫂狠狠一番训斥,从那以后林卿卿连夜里的幸福时光也不复存在了。
初冬的时候,阿清嫂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可惜天不佑人,那个男婴不足月便夭折而亡。阿清嫂自然将矛头对准了林卿卿,哭喊着是她克死了自己的儿子。阿清被阿清嫂这么连哭带闹,也是半信半疑,待林卿卿也不再似从前那般亲近。
刘嫂看着心疼,常常私下里做些好吃的给林卿卿,说一些劝慰的话宽解她。林卿卿心里明白,自己如今寄人篱下,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做事,唯恐惹火上身。
可是阿清嫂并不释怀,整日里在阿清面前念叨林卿卿是克星的话。这年春天是倒春寒,到了三月依然湿冷刺骨。阿栋受了风寒,发了烧,两天两夜迷迷糊糊高烧不退。
阿清嫂又将此事归罪于林卿卿,便对阿清道:“这家的人都快要被她克完了,你是不是要她克死我们母子才好?”
阿清心疼儿子,也怕老婆,听她这么说,便支支吾吾道:“你想怎样嘛卿卿孤苦伶仃的,不让她在我们家,她往哪里去啊?”
阿清嫂冷哼一声,道:“她是林家的女儿,总不能一直赖在我们家吧?我们管她吃,管她住,本来已经是仁至义尽,谁让她是克星,克死我孩子”说着,阿清嫂呜呜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孩子,还没足月就让她克死了他死的冤啊,可怜我怀胎十月把他生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清见老婆痛哭流涕,唯恐她因伤心过度回了奶水,忙道:“阿栋妈,莫哭啊,莫哭当心回了奶,孩子没奶吃。”
听了阿清的话,阿清嫂更觉自己有理:“你还知道管孩子有没有奶吃?命都快要没了,有没有奶算什么啊!”
阿清屈身凑近她,想接过她怀里的孩子,却被阿清嫂一把推开。阿清退到一边,陪着笑,道:“阿栋妈,那你要我怎么办?年前你要我去卿卿大伯家,可是他家大门紧闭,街坊四邻都说大半年没见林家有人出入了。你说卿卿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你要我把她送到哪里去?”
阿清嫂抽泣着:“我不管,你如果不把她送走,我就带着阿栋两兄妹回娘家去,我不要在这里等她克死我们母子!是要她还是要我们母子,你自己选!”
阿清见老婆固执己见,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抱头呆坐在竹椅上。
阿清嫂毫无止声之意,继续叨叨着:“我同你讲,这样命硬克亲的孩子,一般人家是不会要的,只有去那阳气旺盛的地方,才能压得住。”
听阿清嫂这么说,阿清抬了头,一脸不解地问道:“什么叫阳气旺盛?哪个地方阳气旺盛?”
阿清嫂看了一眼阿清,压低了声音道:“掩香阁啊”
掩香阁是杭州城里规模最大的一间青楼,里面多是卖艺不卖身,才貌双绝的女子。可女子入了青楼,这一生就注定无法再嫁入好人家,运气好的也只能给富贵人家做了妾。
不等阿清嫂说完,阿清就“嚯”的一声起了身,走到她面前扬起手就要掌掴。阿清嫂也不畏惧,扬着头,道:“打啊,你把我们母子都一起打死,到还一了百了,省的日后被那克星克死!打,你打”说完,又嚎啕大哭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清刚才听到“掩香阁”,一时气恼,这会儿被阿清嫂这么一哭,举着的手又缓缓落了下来。颤抖着声音,阿清道:“卿卿是我阿姐唯一的女儿,清清白白人家的子女,你怎么能讲出这样的话来!”
阿清嫂哭着道:“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全你程氏一门,你真是不识好歹!好啊,我是毒妇,坏了良心,要将你阿姐的女儿送去青楼!你休了我,休了我!”
阿清听见老婆这样说话,又急又气,却也无言应对:“你,你”
怀里的女儿被吵醒了,哇哇大哭起来。阿清嫂摸了一把鼻涕眼泪,解开扣子,女儿瞬间就安静下来。阿清嫂抬头瞧了一眼阿清,缓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家,你当我舍得啊?你瞧瞧囡囡,她才这么丁点大,要是当真有个什么事,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还有阿栋,烧了两天了,今天早上才稍微好了些,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把屎一把尿奶大的孩子,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他们被人克啊?”
阿清本来就是耳软心活的人,刚才听见阿清嫂说要把林卿卿送去掩香阁,心里难受,才会有愤怒的举动。可此时听见阿清嫂转了口气,又关系一双儿女,只觉左右为难,一时没了主意。
阿清嫂看见他这个模样,就知道火候已到,忙继续劝说道:“我听说那掩香阁里的姑娘们都是老妈子丫头侍奉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出入还有保镖壮汉护驾,这比跟着你我还要享福呢。你想啊,卿卿这样命硬,又从小被阿姐宠着没缠足,将来有哪户人家敢娶她?去了掩香阁,日后遇上哪个富户显贵将她收了做小,那也是一生衣食无忧的。”
阿清嫂自有心里的盘算,林卿卿虽然只有十来岁,但是看五官相貌就知道将来是个美人胚子,又能读书识字,把她送到掩香阁,定能得个好价钱。
阿清垂下头,虽然母亲临终时所嘱言犹在耳,可又觉得阿清嫂刚才的话也不无道理。看了看正在哺乳的阿清嫂,又看了看吃得正香的女儿,阿清心里一横,对着满眼期盼地阿清嫂点了点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任凭林卿卿怎样哭求,她还是被阿清嫂送到了掩香阁。
掩香阁主事的妈妈姓乔,五十几岁的她却已养过无数的“女儿”,一茬接一茬。如今她养了十二个“女儿”,年长的二十出头,最小的也不过十六七岁,却各个都是花容月貌,柳絮才高。这些“女儿”不论曾经姓甚名谁,入了掩香阁,便再无姓氏,要以“香”作为名字开头。
往来掩香阁的,多是达官显贵和文人才子。他们来掩香阁听曲闻琴,以能与这些姑娘们吟诗作对为荣。十二人中,名唤香凝的是当中的佼佼者,也是最得乔妈妈宠爱的“花魁”。
乔妈妈的房间位于这座两进院的后院二楼,临窗而立,既可透过前院的中窗瞭望客人往来的情况,又可观察后院仆役们的劳作状态。
乔妈妈看上去斯斯文文,端庄大方,一点不像传说中凶神恶煞般的老鸨。
瞧了一眼缩在墙角的林卿卿,乔妈妈也没有示意她近前的意思,只开口问道:“小囡囡,你今年几岁了?”
林卿卿怯怯地看了她一眼,瞬即将头垂下。
见林卿卿不答话,她也不气恼,只管缓缓说道:“瞧你这身高模样,也不过十一二岁吧?可怜见的,太瘦了。”
一旁伺候的女仆苗氏接口道:“大约家里吃不饱饭,饿的。”
乔妈妈轻轻一声叹息,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不是家里缺吃少用,做什么要把孩子送到这里来?”
林卿卿听她这样说,忽地抬了头:“您是这里管事的吗?求求您,让我回家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乔妈妈听到她的话,掩嘴笑了:“这孩子,你如果还有家,怎么会进了这个门?你家里人签了字画了押,你是走不得的。”
向林卿卿招了招手,乔妈妈接着道:“你莫怕,在这里你只要听话,能读好书练好琴,你过的便是千金小姐的生活。”
林卿卿小时候看戏文,隐隐约约知道倚门卖笑女子的悲惨命运。此时听到乔妈妈的话,一脸茫然。楞楞地望着乔妈妈,林卿卿却未挪动脚步。
乔妈妈也不与她计较,转头对苗氏嘱咐道:“这小囡囡长得周正,口齿也清楚,吃了夜饭让梁先生来测测,倘若是块读书习文的料,就把余下的大洋给她家里送去。”
原来,凡是卖进掩香阁的女孩子,要经过这个梁先生考试,如果会读书识字或者有读书的天赋,便会被娇养起来,以栽培做清倌。只有样貌没有才情的,就转卖去酒楼,再逊一等的,就留下做姑娘们的贴身丫鬟。所以掩香阁往往只付一半定金给卖家,等定下身份,再付余下部分。
听到乔妈妈的话,林卿卿垂着头,扭着衣角,足足一刻钟,壮了胆问道:“在这里当真可以读书识字?”
乔妈妈点了点头,笑道:“如果你是块读书的料,我便请梁先生好好教授你。梁先生早年间可是应过乡试,中过解元的日后,我还会请师傅教你弹琴,下棋,作画,那些官家小姐能学的,你照样也能!”
林卿卿虽然是个孩子,心里也明白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可是眼前,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能让梁先生挑上自己,起码不用被转卖到酒楼去。
吃了夜饭,掩香阁门前已停满了香车宝马。不同于酒楼与妓馆的喧哗吵杂,前院只传来悠扬悦耳的琴音与靡靡歌声。恩客们或慕名而来,或已约定中意的姑娘,各个矜持有礼,翩翩有度。
后院书房里,梁先生得知林卿卿进过学堂读过书,便有几分另眼相看,又考了她几篇诗词,见她也能对答如流,当即就对乔妈妈表了态:“小小年纪,倒是读了不少书,大约以前也是个好人家的孩子。”
乔妈妈满心欢喜:“好!打明天起,就让她同香柔一道跟着先生受业吧。”转头看着林卿卿,乔妈妈问道:“你今年几岁了?生日是哪天?我好给你起个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犹豫一下,道:“到八月,是我的十三岁生日只是,我不要改名,我有名,我叫林卿卿。”
自从阿爹在生日那天过世,林卿卿再也不愿对任何人提到自己确切的生日,是一种逃避也是另一种怀念。
“卿卿?芳卿可人,一座尽倾!倒是注定你要来掩香阁似的。”乔妈妈调笑道。
林卿卿涨红了脸,争辩道:“你乱讲!这是阿爹为我起的名,我不要改名!”
乔妈妈的声音听上去仍不温不火,只她的神情却不怒而威:“囡囡,你入了掩香阁,就要遵这里的规矩。好好听话,以后就有好日子我不欢喜跟人动气的”
“哦,对了,苗嫂,今天开始要给她缠足,这一双大脚,日后怎么会有恩客欢喜!”
苗氏道:“她这个年纪,恐怕是来不及了。”
乔妈妈冷冷道:“且会再长呢,现在缠起来也好过不缠。”
林卿卿听到她俩的对话,不知是因羞愤还是惊惧,直勾勾地望着乔妈妈,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见她这般模样,乔妈妈反倒乐了:“我养了这么多女儿,头回有人敢这样子看我哈,囡囡,我欢喜你!’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这个适合你,外柔内刚。就取这个‘茵’字,你以后就叫香茵吧!”
卧房里,林卿卿的泪水打湿了枕被,不光因为缠足的痛苦,更是这个世间从此少了一个叫林卿卿的孤女,却多了一个叫香茵的小清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第一次见香柔,是在梁先生的课堂上。香柔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样子,温婉动人,落落大方。知道林卿卿日后要与自己结伴同学,香柔很是欢喜。
拍了拍身边的竹椅,香柔道:“先生不住这里,总会来的迟一些,你坐啊!”
林卿卿怯怯地点了点头,却因为新裹的脚带来的疼痛,令她艰难地走到了竹椅旁。
香柔拉了拉林卿卿,说道:“坐吧!你这是刚裹了脚吗?我记得小时候我姆妈给我裹脚的时候,我整整哭了三天没事的,过几天就习惯了。”
见林卿卿点了点头,香柔又道:“我叫香柔,我晓得你叫香茵,新来的。”
林卿卿有点吃惊,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香柔。
“不是所有卖进掩香阁的女孩子都可以在这里被梁先生授学的。昨天乔妈妈告诉我的,来了一个新伙伴。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很孤单,你来了真好,我就有了伴儿。”
见林卿卿仍然不出声,香柔接着道:“我十五岁,八月十九生的,我们两个应该年纪相仿吧?”
也许是香柔的热情,也许是同龄人的缘故,林卿卿渐渐地不再羞怯。点了一下头,林卿卿道:“我也是八月生的,我十三岁。”
香柔听到卿卿比自己小两岁却又和自己同月,当即欢喜起来:“太好了,你是小妹妹了,我们会是好朋友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掩香阁的姑娘们很少有晨起的,她们总是将早饭与中饭合一道吃。
下了课的香柔拉着林卿卿一同入了后院餐厅,这也是林卿卿第一次见到“阿姐”们。
一张红木八仙桌摆在餐厅中间靠北的位置,西南与东南角各摆了一张红木圆桌,每张桌子上都整齐的摆好了碗筷。
香柔见林卿卿有几分迷茫,就解释给她听:“八仙桌是给乔妈妈与当家三位阿姐的,其余的阿姐们分别坐在两边的圆桌吃饭我也坐在这里跟她们一道吃,哦,今天开始又多了你。”
“当家阿姐?”林卿卿疑惑道。
香柔马上回答道:“是啊,谁的才艺高,样貌好,还有就是恩客地位高,财气粗,谁就是当家阿姐啊掩香阁有十二位阿姐,最红的是香凝姐姐,最得乔妈妈宠爱,还有香奕姐姐和香蔓姐姐也是和乔妈妈同桌吃饭的。”
也不理会林卿卿作何反应,香柔扬了头,一脸憧憬道:“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坐到八仙桌上吃饭!”
林卿卿有些诧异,看了一眼香柔,又看了一眼空着的八仙桌,并不接香柔的话。
“阿姐”们陆陆续续入了餐厅,香柔见一个便鞠个躬,喊一声“阿姐”。那些阿姐们有的回报以微笑,有的点个头,倒也算的上客气。
与乔妈妈同来的就是香凝了,二十岁上下,柳叶弯眉,肤若凝脂,一颦一笑间都透着妩媚。
见乔妈妈入内,席间众人都起了身,齐声道:“乔妈妈好!”。
先来的香奕与香蔓忙与香凝一道扶了乔妈妈在上首位置坐下,又分别回到各自位置坐定。等她三人落了座,其余的阿姐们才重新坐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苗嫂带了几个帮手的阿嫂们端了饭菜鱼贯而入,每个伺候阿姐的贴身丫鬟都帮着自家阿姐打开了花巾铺在她们的腿上。
母亲从未教过林卿卿吃饭的时候要在腿上搭手巾,便是外祖母家,也未见过这样的习惯。林卿卿看在眼里,见香柔也把手里的花巾打开铺在腿上,她赶忙也随着照做起来。
乔妈妈并未动筷,而是环视众人道:“昨夜我收了个新‘女儿’,小香柔一岁,你们又多了个小阿妹,可都要好生帮衬着。”说着,她望向林卿卿,接着又道:“香茵,起来见见你阿姐们。”
林卿卿并不习惯被唤作“香茵”,一时之间未曾反应过来。一旁的香柔碰了碰她,小声提示着,林卿卿这才急忙起身,垂着头轻声向席间众人屈身问好:“阿姐们好!”
“作什么这么害臊?抬起头来让阿姐们瞧瞧。”乔妈妈开口道。
林卿卿不得不抬了头,稚嫩的脸上毫无掩饰的流露着畏惧与无奈。
乔妈妈身旁的香奕先出了声:“好标致的小阿妹,怪不得昨日午间进门,夜里就被妈妈收了做女儿。”
乔妈妈笑着点了点头,道:“香茵读过不少书,倒是省了梁先生很多功夫。”
香蔓笑着接口道:“梁先生学富五车,莫说香茵读过书识得字,便是未曾启蒙的人,交到先生手里,不出半月也能朗朗上口。”
姑娘们心里都知道乔妈妈赏识梁先生,只是这梁先生早已成家,恪守底线不愿抛妻弃子,仅私下里两人互相引为知己。
听见香蔓夸赞梁先生,乔妈妈越发的开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正言来语去夸赞着梁先生,香凝斜着瞧了一眼林卿卿,转头对乔妈妈道:“妈妈,孟先生下午要来听曲的,我吃好饭要去收拾收拾。”
乔妈妈听她这样讲,忙摆手示意道:“快,大家都赶紧吃中饭,吃好了各自忙去。”
苗嫂站在乔妈妈身旁为她布菜,其余的阿姐们也都由各自的丫鬟布菜盛饭。伺候的人虽多,除去轻轻的碗勺声,餐厅内却安静极了。
林卿卿看过书上提到过去的王公贵胄、侯门大户之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今天却是头回得见这许多人一道吃饭,竟然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只有香柔与林卿卿没有人布菜,林卿卿小心地学着香柔的样子,拿起筷架上靠外的那双鸡翅木筷将盘中的菜夹到碗里,又换了靠里的红木筷夹起来放入嘴中,这样轮番交替着,很是考究。
安安静静吃完了饭,又进来几个帮手的阿嫂,给每个人面前放了一个小盏。林卿卿见大家都端了起来,她不敢贸贸然去喝,只轻轻抿了一口,清香甜润,正准备咽下去,就看见大家漱了漱口,吐到身旁丫鬟们的漱盂里。林卿卿一个愣怔,赶忙学着大家的样子,也在嘴里漱了漱,吐了出来。
林卿卿事后才从香柔口中得知,这清甜的漱口水是用陈年风干的橘皮加了少许桂花熬制的,为的是让阿姐们口气清新。
乔妈妈边将手中的小盏递给苗嫂,边说道:“午后有恩客的,都回去各自准备着,没有的,抚抚琴,练练身段。”
众人齐声应下,等香凝起身离席,也就跟着陆陆续续出了餐厅。
林卿卿见阿嫂们进进出出收拾着餐桌,就想留下来帮手,却被苗嫂制止了。苗嫂本来已经随了乔妈妈离开,可是乔妈妈将她的手帕落在了餐厅,又打发苗嫂回来取。
苗嫂道:“香茵姑娘,这些粗活你是做不得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答道:“不要紧的,苗妈,我在家里常常做的。”
苗嫂停下脚步,道:“你做了乔妈妈的‘女儿’,就要懂得爱惜自己的肌肤。莫说这些粗活,再大些,怕是洗脸的热巾,乔妈妈也不会要你自己拧。”
伸手拉了林卿卿,苗嫂又接着说道:“我晓得你想帮她们,可要是被你乔妈妈晓得了,她们都要挨罚的。”
林卿卿不敢再接腔,她越来越觉得这里规矩甚多,日后需要多留心观察。
仲夏夜里,朗月繁星。
不知不觉间,林卿卿入掩香阁已经一个多月了。她现在和香柔住了同屋,两个人愈发的亲密。
前院传来悠扬的琴声,还有阿姐们在和琴而歌。不知道是因了夏夜的湿热,还是前院的声响,林卿卿和香柔都毫无睡意。
香柔拉了林卿卿一道坐在窗畔,对着夜空数天上的繁星。
林卿卿轻声道:“柔姐姐,天上的星星怎么数的过来啊?”
香柔并未停止:“怎么数不过来?一颗一颗记下来,今夜数不完,明夜再数。”
林卿卿学着香柔的样子,可数不了几颗就会忘记,便要从头再来,渐渐地就失去了兴趣:“柔姐姐,你干嘛要数星星啊?姆妈说,星星是太上老君的棋盘,我们凡人怎么数得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香柔停了手,看着林卿卿,道:“数不清也要数我跟阿爹分开的那夜,阿爹就对我说要我数星星,数好了,他就会来接我两年了,我到现在也没数清,所以阿爹也没有来接我”说话间,林卿卿看到香柔隐约的泪光,只是她将它们强忍了下去。
平常嬉笑开朗的香柔原来也有悲伤的时候,林卿卿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
香柔虽说只大了林卿卿一岁,却因为入掩香阁久了,早已学会察言观色,懂人情世故。看见林卿卿发愣,香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已经恢复平常的口气:“卿卿,你在想什么呢?”
香柔知道林卿卿不喜欢香茵这个名字,私下里就叫她原名。
林卿卿回了神,支吾道:“没,没什么柔姐姐,你是不是想家了?”
“家?这里就是我的家。”香柔淡淡的答道。看见林卿卿流露着难以置信的眼神,香柔又接着道:“姆妈死了,阿爹为了娶新老婆就把我送到这里‘数星星’也好,不然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读书识字”
林卿卿脱口而出道:“可这里是红粉青楼,长大了要卖笑献俏,怎么会是家?”
听林卿卿这样讲,忽然香柔那张并不成熟的面孔上,流露出苦涩的像是已经洞察一切世事的笑容:“青楼不同于酒楼、妓馆,往来这里的都是雅士,我们只是卖艺,除非有自己中意的情郎。我要努力,长大了也要像香凝姐姐一样,做个‘花魁’,受人追捧,而后择人而事,日后定会有好生活!”
说完,香柔问林卿卿道:“你呢,卿卿?日后我们两个都做当家阿姐,不分彼此。”
抬头望着当空的皓月,林卿卿只摇了摇头,却不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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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妈妈虽说知道中秋夜客人不会多,但是还依了其他节日的习惯,将团圆饭放在了中饭时候。
除了乔妈妈与三个当家阿姐,其余的人基本已经到齐。
一个叫香蕊的姑娘抖了抖手巾,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听说了吗,袁大总统要做皇帝了。”
她身旁的香宛问道:“当皇帝?这民国才几年啊,就要恢复帝制了?”
“有皇帝也蛮好的,现在乱七八糟那么多头头脑脑,都不晓得拜哪家的菩萨,烧哪家的香。”姑娘中年纪最大的香芬道。
香蕊笑道:“芬姐姐,现在新时代了,时髦的人都剪了头发,还要皇帝做什么?”
“这个要问问凝姐姐,许公子待她那样好,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同她讲的。”邻桌的香惠道。
香惠口中的许公子,便是现任财政总长许昌贤的幼子许宥利。许宥利不愿在北京受父母约束,便长居杭州姨母家中,流连于江南山水之间。遇上香凝,许宥利一见倾心,常常往来掩香阁与她相会。
林卿卿与香柔似懂非懂地听着各位阿姐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忽地众人安静下来,只见香凝、香奕与香蔓三人尾随着乔妈妈一道入了餐厅。
坐定,乔妈妈并未抬眼,边由苗嫂为自己铺花巾,边问道:“刚才聊什么呢?怎得我们一来就不讲了?”
香芬毕竟年纪最大,乔妈妈问话,自然由她先答。香芬陪笑着,道:“不过是些道听途说的话,姊妹们闲聊几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乔妈妈道:“也讲来给我听听。”
香芬还没来得及答话,香惠就开了口:“乔妈妈,听说袁大总统要恢复帝制了,不晓得当不当真。”
听她讲完,乔妈妈抬了眼,环视众人,道:“国事莫论!尤其你们,恩客们多是达官显贵,更要管好自己的嘴。”
香惠听乔妈妈这么告诫,心下里只懊恼自己嘴快,忙随了众人应了下来。
乔妈妈知道姑娘们都不敢违拗自己,于是点了点头,道:“好了,吃饭吧。今天是中秋,我让阿强锁了院门,到太阳落山后再开。”转过头对苗嫂道:“让他们开坛老酒,大家一道喝几杯。”
果然如乔妈妈所料,这天夜里姑娘们的恩客多数并未前来,只有与香蔓要好的刘先生吃了夜饭之后才来了掩香阁。
没有恩客的姑娘们有的陪乔妈妈搓麻将,有的凑堆推牌九,都各自找乐。香柔要拉林卿卿一道去看热闹,可是被她拒绝了。香柔也不勉强,只交待她不用等自己,早点睡觉之类的话,便开开心心跑去了前院。
林卿卿又如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一样,爬上了窗台。今夜的月亮好大啊,宛如一轮银盘。如水的月光,静静地洒在小院中,整个掩香阁好像沉浸在银色的海洋里。
林卿卿想起了阿爹与姆妈。那时候每逢中秋夜,阿爹都会带着林卿卿在院子里摆一张小方桌,姆妈设好了香案,把从外祖家摘来的柚子与做好的糕点当供品敬月神。等香燃尽,阿爹就会把糕点拿给林卿卿吃,说是月神吃过的东西小孩子吃了会更聪明。一家人还会一道坐在桂树下,边剥柚子边赏月。
泪水顺着林卿卿的眼眶流下,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光了,她对自己说。
忽然后院一个人影闪过,像极了香凝,林卿卿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擦了一下眼泪,又揉了揉眼睛,借着月光看清了她的面孔,果真是香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觉得奇怪,乔妈妈说阿姐们金贵,磕不得碰不得,就是平常往后院吃饭,也总是有丫鬟们跟着伺候,更别说这夜里黑灯瞎火的。
不等林卿卿回过神来,就看见另一个身影出现。那是个男人,高了香凝半头。看见香凝,那人意图去抱她,却被她推开了。
香凝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交给了那男人,转头就要离开。那男人却一把拉住她,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像是发生了争执。
少女的好奇心促使林卿卿向窗外移了移,又竖起耳朵仔细去窥听。忽地,那男人提高了声音:“你当真要跟他相好?你曾经的誓言呢?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那是护院的阿强的声音,没错,就是他。林卿卿熟悉他的声音,是阿强从舅母手中接过自己,把自己带进了掩香阁。
林卿卿只觉心跳加剧了,她不明白,掩香阁的当家阿姐怎么会和护院的家丁拉扯,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林卿卿又将身子向外探了探,她想再看得仔细些,再听得清楚点。
不知道香凝是不是落了泪,林卿卿看见她用手巾轻轻擦了眼角,然后压的极低的声音在对阿强解释着什么。只见阿强不住地摇头,将香凝交给他的那包东西重新塞回给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香凝呆呆地站在原地,至少有一刻钟,而后才理了理头发,准备离开。就在香凝转身的刹那,她突然抬了头,她看到了来不及躲避的林卿卿。月光下,四目相对,看得那么真切。
这一夜,林卿卿翻来覆去难以入眠。香凝那冷冷的眼神,令林卿卿不寒而栗。
下了早课的林卿卿被梁先生训斥:“香茵,你今天心不在焉,是不是昨天夜里玩得太晚?我同乔妈妈讲过,先要你们精进了学业才可以给你们那些娱乐消遣,这下好了吧,上课也没了心思!”
林卿卿垂着头,小声道:“不怪乔妈妈,我昨夜没有去玩,我我头痛,没睡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梁先生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受了风寒,小小年纪怎么会头痛?好了,吃了中饭,你不要午睡,在屋里好好温习今天的功课。”
等梁先生前脚离开,香柔急忙凑近林卿卿,问道:“卿卿,你怎么了?早上就看你没什么精神,还以为你是懒得起床。怪我不够心细,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找乔妈妈,请她给你找个郎中看看?”
林卿卿见香柔这样关心自己,张了张口,想把昨夜看到的事讲给她听,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来。她想起在戏文里看到过,青楼女私通男人,是要被上刑的。
香柔见她欲言又止,疑道:“卿卿,你究竟怎么了?”
林卿卿不敢,也不愿伤害香凝,她也不愿说谎骗香柔,摇了摇头,只缄口不语。
忽听得脚步声传来,进来的是香凝的贴身丫鬟翠云。
翠云也不跟她两人客套,只对林卿卿吩咐道:“香茵姑娘,凝姐姐叫你去她房里一趟。”
香柔看看林卿卿,又看看翠云,狐疑道:“凝姐姐找卿哦,找香茵做什么?”
翠云只道:“跟我走就是了,别让凝姐姐等久了,要不高兴的。”
林卿卿心里忐忑,却强作淡定,道:“柔姐姐,我去看看就晓得了,你等我回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香凝的卧房是前院二楼正中那间大屋。
翠云领了林卿卿进了房内。一股淡淡的桂花香飘来,倒是舒缓了林卿卿紧张的心情。她曾听香柔说过,三位当家阿姐的卧室布置精美,陈设华丽,可此时她却不敢环顾四下。
只听翠云对着里屋道:“凝姐姐,香茵来了。”
里面并未作答,几分钟后,香凝才缓步出了里屋。她穿了一件丝质的睡袍,一头时髦的长卷发别在耳后,拢到了一侧,即便未施半点脂粉,依然是明艳动人。
被翠云搀扶着在镜前坐定,香凝只吩咐翠云帮她梳妆打扮,并未搭理林卿卿。
盘好了头,画好了妆,翠云努了努嘴,小声问香凝道:“凝姐姐,香茵站了快一个钟头了”
香凝对着镜子又照了照,这才转过身来,斜眼打量着林卿卿。翠云心里灵光,借口去端燕窝,就关了屋门离开。
林卿卿虽然心里有几分忐忑,又杵在屋子里半天,不知为何心里却不再感到害怕。
“你几岁了?”香凝问的很平淡。
林卿卿答道:“十三岁。”
“哦,十三岁我十三岁的时候还跟着父母一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小小年纪,就来了这里,不容易。”香凝依然淡淡道。
见林卿卿垂下眼不接话,香凝接着自顾自道:“我父亲是前清的官员,得罪了人,被陷害下了大狱,我家也被抄了,我们兄妹被卖的卖,被流放的流放,那年我十五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我未出生,就被父母指婚给了阿强,他是我的表哥。他家也受了牵连,被罚没了家产,流放发配去了宁夏府。西太后死了,他从宁夏府一路做苦役回到杭州,几经周折找到我,甘愿把自己卖来做龟公”
听到这里,林卿卿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香凝直言不讳将私隐道出,是林卿卿始料未及的。
香凝却不理会林卿卿的反应,只继续着自己的讲述:“我感激他,也有一些依赖他,我想过等存够了钱,就自己赎身,然后和阿强哥一道回老家安稳过日子可是我遇到了许公子,他是财政总长的公子,乔妈妈是不会让我走的”
“许公子是真心待你吗?”林卿卿脱口而出。
香凝脸上一丝犹疑瞬间即逝:“也许吧好与不好又怎样?我的命由不得自己,乔妈妈要我做的事,我不得不做我已经不是清倌了我不愿以这样的身子去嫁给一个真心待我的男人,他是个好人,该娶个好女人,结婚生子,过安稳的日子。”
听到这里,林卿卿心里好像明白了昨天夜里后院发生的情况。定定地看着香凝,林卿卿问道:“凝姐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其实什么也没听到”
香凝一记苦笑,道:“我不是讲给你听,我是讲给自己听憋在心里,我更难过阿强哥待我很好,是个可以踏实过日子的男人,可我觉得自己脏,我配不上他。”
林卿卿呆住了,她在掩香阁的这些日子对男欢女爱的事已略有所知,可她毕竟是个懵懂的孩子,她不能理解香凝的感受,只她从香凝的话语中听出了痛苦。
香凝站了起来,走到立柜前,又将昨夜那包东西取出,边往林卿卿手上塞,边道:“香茵,我晓得你是个靠得住的孩子,你帮我把这个再送给阿强哥,让他以后做点小生意。”
林卿卿倒退一步,那沉甸甸的银元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香凝咋一愣,只几秒钟便一声不吭,蹲下,捡起,将银元重新放进了立柜。林卿卿吓得哆嗦起来:“凝姐姐,我,我”
香凝理了理额发,又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林卿卿,香凝忽然问道:“你想过日后该怎么办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转了话题,摇了一下头,即刻垂了下去。
香凝道:“我看得出来,你和香柔不一样。她愿意留在这里往上爬,而你,不属于这里。”见林卿卿听了这句话,重新抬头呆呆地望着自己,香凝一记苦笑,又接着道:“不用觉得稀奇,日后乔妈妈也会教你们如何察言观色。她心里晓得的,你不会甘心留在这里的,所以她会把你调教好,再卖个好价钱。”
“青楼的女人,被梳拢之前是清倌,那是恩客们的宝,更是乔妈妈手里的摇钱树。等做了红倌,如果恩客继续垂青,或者愿出高价赎身收了做妾,那乔妈妈仍然视作宝贝,否则就会被她要求接更多留宿的客”香凝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仿佛眼前看到了自己可悲的未来。
林卿卿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问道:“许公子他会娶你吗?”
“不晓得他这样的家世背景,恐怕就是娶姨太太也会挑良家女儿吧。”香凝苦笑道。
不知为何,林卿卿突然觉得心里隐隐作痛。看着香凝,林卿卿道:“凝姐姐,你把刚才的东西给我吧,我送去给阿强哥。”
香凝却道:“算了,你送去他也未必肯接的”
话音未落,就听见翠云的敲门声。得了香凝的回应,翠云这才入了屋。
把温热的燕窝端给香凝,翠云小声道:“凝姐姐,刚才我去后院厨房,听后厨的妈妈们讲阿强哥留了封信给乔妈妈,没要工钱,一早就走了。”
香凝拿起的勺子被她举在了半空,隔了几秒钟,才落了下来。一勺接一勺的将燕窝送入口中,香凝忽地红了眼圈:“也好,走了好”
林卿卿呆呆地看着香凝,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劝慰。翠云蹲到香凝脚边,不作声将手帕递了过去。香凝并没有去接翠云的手帕,轻轻将手中的碗推至一边,站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到窗前,香凝推开窗,仰望头顶这四方的天空。几只信鸽的叫声划破静寂的长空,也打断了香凝的思绪。转过身,香凝对林卿卿道:“你走吧”
林卿卿愣着神,站立在原地,翠云赶忙推了一把,示意她赶紧离开。林卿卿这才回过神,缓慢的一瘸一拐的要离开。
香凝见她这样,喊住她:“你裹脚了?”
“嗯,来的那天被裹上的。”林卿卿小声道。
香凝皱了眉,片刻才对翠云吩咐道:“你去告诉乔妈妈,从今天起,香茵随你们一道吃饭。”
翠云一脸茫然,看了一眼林卿卿,随即问香凝道:“凝姐姐,我们那里都是粗茶淡饭,香茵吃起来合适吗?”
香凝也不做解释,只道:“叫她日后跟着你来伺候我,当然要跟你们一道吃饭。”
翠云一怔,怯怯问道:“凝姐姐,香茵是乔妈妈新收的女儿,乔妈妈能答应吗?”
香凝不屑道:“你只管去,如今她还不会驳了我的意思。”
等翠云应下离去,香凝这才走到呆立着的林卿卿面前。摸了摸林卿卿的头,香凝道:“今天就能解了裹脚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乔妈妈花了“女儿”的价钱收了林卿卿,却被香凝要求当作丫鬟来用,她心里自然有几分不悦,只香凝如今是自己的摇钱树,又有许公子做靠山,乔妈妈不得不忍声吞气应下两件事。
吃好了夜饭,姑娘们都随乔妈妈去了前院迎客。香柔见四下无人,便跑到林卿卿吃饭的堂屋去找她,却不见踪影。打听了做杂役的妈妈,香柔才知道林卿卿回了屋,转身就往二楼的卧房跑去。
“卿卿,究竟出了什么事?”香柔一把拉住了在叠衣服的林卿卿。
林卿卿停下手,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只是凝姐姐说以后要我跟着翠云伺候她。”
香柔忿忿道:“她凭什么啊你长的好看,学的又快,日后一定可以做当家阿姐的啊她做什么要断了你的路!你做了她的贴身丫鬟,就要去做粗活,吃的、用的都不会有现在的好,而且也不能再上梁先生的课了。”
林卿卿笑了笑,反倒宽慰起香柔来:“哪里会有粗活要我做?有那么多做杂役的妈妈,几时轮得到我啊?凝姐姐还让我和你住一个屋子,梁先生的课业你可以夜里教给我啊好了,不要生气了,同我讲讲今天下午梁先生讲了什么?”
香柔撅了嘴,用手指轻轻点了林卿卿的额头,嗔道:“你倒好,跟没事儿人似的,亏了我为你担心!上午凝姐姐莫名其妙叫了你去,我心里就扑通扑通地跳,果然不是好事!”
林卿卿拉起香柔的手,柔声道:“柔姐姐,我晓得你待我好。跟着凝姐姐也不会比在家里的活重,顶多就是要我端个茶倒个水而已,你就放心吧!哦,凝姐姐说我今天起就不用再缠脚了。”
香柔听林卿卿这样讲话,也只好作罢:“当真?看着你天天瘸着,我也心疼好吧,既然这样你就去吧那以后我教你,夜里我们一道温习功课等我以后有了恩客,我就跟乔妈妈讨你过来跟着我。”
林卿卿道:“好,我们一言为定!”刮了一下自己的脸,林卿卿调皮道:“现在就想有恩客,不嫌臊!”
香柔佯装生气,道:“好你个卿卿,竟敢笑话我!看我今天不狠狠打你!”说着抓起床上的枕头,就要拍打林卿卿。
林卿卿一下被她打倒在床上,两个小姐妹嬉闹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许宥利从北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园晚桂飘香了。他被父母发电报召回北京过中秋,会亲见友的,不觉间半个多月就过去了。许宥利对香凝是动了几分真情的,加之在北京又被父母约束拘谨着,一回到杭州城便迫不及待入了掩香阁。
常言道小别胜新婚,香凝却并不能让许宥利这么快便如愿以偿。香凝一边抚琴而歌,一边秋波传动,直叫许宥利神魂颠倒,心愉神牵。
许宥利情难自禁,上前一把拉起香凝,便将她揽入怀中。香凝轻轻将他推开,也不作声,只莞尔一笑。许宥利愈发的着迷,拉着的手岂肯放开:“宝贝,你不想我吗?你知道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我拿给你瞧瞧。”
说着便将香凝拉到长椅旁,从手提包内拿出了一个表盒。打开了表盒,许宥利不免有些得意道:“这是亚米茄手表,苏黎世的商人带到北京的,如今北京城的富贵人家都争相购买,当真是一表难求的。”
香凝浅浅一笑,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只要你心里想着我,就好了。”
“想,想,怎么会不想?只父亲希望我多留在母亲身边陪伴,不愿我离京。得了父亲外出巡视的机会,我这不是哄了母亲高兴,飞也似的赶来杭州见你吗?”许宥利急忙解释道。
两个人讲话间已经一起入了座,香凝道:“家里一切可都安好?我很小的时候随父亲入过一次京,那也是个秋天,北京城遍地黄叶,犹如黄金铺地,美极了。”
许宥利点了点头,道:“是呢,这个季节的北京城宛如覆了黄金甲不过我更喜欢杭州的秋天,满城金桂飘香,让人如痴如醉”轻轻贴了香凝的唇,徐宥利又轻声道:“还有你,我的索命妖精”
温言软语,柔情更浓。
等二人醒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门外的翠云听到了屋内的动静,轻轻敲了敲门,道:“凝姐姐,有客来访许公子,现在门厅里候着呢。”
边由香凝伺候着穿衣服,许宥利边道:“知道我回杭州又能来这里找我的,一定是鸿烨表哥。”
香凝道:“这杭州城里能有什么事可以瞒过黄公子?快些出去看看,不是急事怎么会来这里寻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宥利的表哥黄鸿烨是他姨母的大儿子,今年不过二十四五岁,却已接管了黄氏家族近一半的产业。黄氏家族在杭州城里是名门望族,曾祖早年官至浙江布政使司,到了黄鸿烨祖父黄允文这代便已是红顶商人。大清虽亡,如今当家的黄廷承却与财政总长是连襟,黄家的生意自然是如日中天。
许宥利再回到掩香阁已经是第二天吃完夜饭的时候了。香凝也不问他,只低头写自己的字。许宥利将外衣脱了交给翠云,便走了近前。
“宝贝,你果然是个大才女!这一手小楷写得当真漂亮!”许宥利夸赞道。
放下手中的笔,香凝抬了头:“除去等你们这些恩客,我还能做什么?不过聊以罢了”
许宥利尴尬的笑了笑,道:“等时机成熟,我就帮你赎身,带你走。”
香凝眼含秋水,细声道:“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将这身子许了你”
许宥利俯身贴在她的耳畔,道:“你让我牵肠挂肚,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不知何时翠云已关了房门离去,许宥利一把抱起香凝便入了内室。
一番,许宥利已是大汗淋漓,可他却没有一丝睡意。望着香凝,许宥利道:“宝贝,这几天我可能要来的少一些昨天表哥叫我回去是因为三表哥要结婚了,姨丈家里开始筹备婚礼事宜他们发了电报给我母亲,母亲自然是要从北京赶来,所以姨丈与姨母就想我过去张罗着布置装饰母亲和哥嫂小妹们的居所。”
听到许宥利的话,香凝心中便盘算起来,只不动声色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家里是顶要紧的事,你只管忙你的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黄廷承除去正室柳韵琴,还有两房姨太太张氏和姚氏。三房总共生养了四个儿子,四个女儿,其中长子黄鸿烨、次子黄鸿熠、幼子黄鸿煊与长女黄芳蕙都是柳韵琴所生。
黄鸿熠的未婚妻是杭州城赫赫有名的纺织大王廖昌明的三女儿廖玉凤,和大哥黄鸿烨的妻子佟玉梅是两家长辈指腹为婚的不同,廖玉凤是黄廷承亲自为黄鸿熠择选的,此前两个年轻人不过在一次宴会上碰过一面而已。
黄鸿熠今年二十岁,刚出校门几个月,本来想去法兰西留洋,可是黄廷承坚持要求他完婚之后才能做考虑,黄鸿熠不敢违拗父亲,只能应允下来。
花园的走廊上,黄鸿熠一只手扶着木柱,另一手斜插在裤袋里,呆呆地看着草坪上追着踢球的两个弟弟。“老三,你在那里傻愣着做什么?”听见喊声,黄鸿熠转过头来,看见大哥黄鸿烨与表弟许宥利一道走了过来。
许宥利其实只小黄鸿熠十八天,每每长辈不在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就称呼彼此名字,很是亲近。黄鸿熠憨厚的笑了笑,便道:“没事,这不是看老五和老七在踢球吗?”
许宥利调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在犯相思啊?是想你的未婚妻还是你的小学妹啊?”
黄鸿熠忽地红了脸,急急道:“宥利,你,你不要乱讲话。”
许宥利愈发地得意起来:“瞧瞧,准是被我猜到了,是想你那个诗社里的小学妹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一个大老爷们,还会脸红。”
黄鸿烨过来打圆场道:“宥利,你明知道鸿熠实诚,就别逗他了。行了,我们一道进屋商量商量后天姨母她们到了接风宴的菜单吧。”
财政总长太太出行排场很大,由一列专车服务。火车站台上,柳韵琴领了许宥利与儿子们携同一班家仆手捧鲜花焦急的等待着。列车自北向南缓缓驶进站台,等停稳落定,便有车站的工作人员将红毯铺在了车厢门口。
随行的人员先行下了车,而后柳韵琴的大姐,财政总长太太柳悦琴才与子女们逐个下了车来。姐妹两个许久未见,不等接过外甥们送上的鲜花,柳悦琴已上前一把抱住了柳韵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姐,你好吗?这一路坐车辛苦了!”柳韵琴道。
柳悦琴缓缓松了手,道:“算不得辛苦,睡了许久,又有小六给我唱歌跳舞,解乏着呢。”讲话间对着一旁一个十四五岁年纪的小女孩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
“楉桐,快来见过你姨母。”柳悦琴对小女孩道。
“半年不见,楉桐长高了好多啊!快过来,来让姨母瞧瞧。”柳韵琴欢喜道。
许楉桐是许家的小女儿,在许家众兄弟姊妹中排行老六,她是柳悦琴中年所得,也是她亲生的唯一女儿,因而视如掌上明珠。
许楉桐蹦蹦跳跳地到了柳韵琴跟前,问了一声好,就转头对许宥利俏皮道:“四哥,你这些百合花是送给母亲的还是送给我的?”
许宥利听她这样问话便笑嘻嘻近了前,先跟母亲问了个安,随后答道:“鸿烨表哥手里的是给母亲的,我这个当然是给你的,谁让你是四哥的小女神呢?”
许楉桐接过花,得意道:“你趁父亲外出,悄悄跑来杭州,若非我帮你说好话,父亲一定要发脾气的。”转头看着柳悦琴,许楉桐又道:“母亲,您说是吧?”
见柳悦琴笑而不语,许宥利一把搂住许楉桐的肩,笑道:“我的好妹妹,这几天四哥陪你好好逛逛杭州城,算是感谢还不行吗?”
许楉桐点了点头,道:“一言为定,你可不许讲话不算数。”
许宥利兄妹俩个说笑间,黄鸿烨与黄鸿熠已近前向柳悦琴献了花,问了安。只听柳悦琴问道:“韵琴,怎么不见鸿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韵琴忙道:“阿姐,鸿煊昨天踢球摔了一觉,伤了脚踝,出门不便。他倒是吵吵着要来,我让他在家里等您呢。”
柳悦琴道:“要不要紧啊,可有请了大夫来瞧瞧?”
柳韵琴点了点头,道:“廷承请了洋人医生,只说用冰块敷一敷就好”
“胡闹,伤了脚踝要热敷,我就不信那些洋医生跟廷承说,要请跌打郎中来瞧瞧才好。”柳悦琴打断道。
柳韵琴听阿姐这样讲话,忙满口应下,又让黄鸿烨兄弟与同来的许家老大许宥权夫妇互相道了好,一众人这才离开站台,登车前往黄府。
等许宥利再到掩香阁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这天掩香阁搞了“寒露”节,姑娘们都下了大红贴子邀恩客们前来品酒跳舞,犹如洋人的晚宴派对。这是乔妈妈从上海滩学来的,她倒是个与时俱进的人。
掩香阁前院大厅两侧将多张桌子相连,铺上了水红色的桌布,摆上各式水果、糕点与各种美酒汽水。厅内与厅外,廊檐下,大门旁,都陈设了从上海运来的玫瑰花,那些恩客们入了内,便是置身香艳丛中。
香凝做了时髦的卷发,着一袭银色闪光长裙,那颗闪耀的红宝石项链挡在若隐若现的酥胸之上,配上她丰满的红唇,当得“花魁”的艳丽之名。
许宥利也是第一次见香凝这样的装束,一时间惊为天人。疾步走到香凝座前,许宥利身子略微倾斜,伸出手来,道:“我的女王,可否与我共舞?”
香凝一记媚笑,道:“你来的迟,刚才我答应了汪先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宥利一脸不屑,道:“你是我的,只准和我跳。”说完,不容香凝反驳,拉了她就进了舞池。
暗柔的灯光下,伴着靡靡之音共舞的人们已紧紧相贴。
许宥利贴着香凝的耳畔,柔声道:“是不是恼我这几天没来看你?专门要找个汪先生来气我。”
香凝淡淡道:“我有什么可恼你的?你来,我迎,你不来,我也不好去请来的都是客。”
许宥利心里却认定香凝是在赌气,于是道:“好了,好了,我就知道你恼了我这几日我母亲与我大哥、大嫂还有小妹一道来了杭州,我要张罗着陪他们,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香凝抬了眼,望着许宥利,道:“那你是该好好陪一陪的,今夜怎得还跑来这里?”
许宥利道:“如果不是我来了,竟不知道有这样的派对!”
香凝调笑道:“你堂堂总长公子,什么样的派对没有经过,少了这一场算不得什么。”
许宥利与香凝贴得更紧了:“那些个馋猫们都盯着你呢,我不来怎么行?”耳鬓厮磨间,许宥利将香凝紧紧揽入了怀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酒尽意阑,清倌们的恩客陆续离去。许宥利看着尤物般的香凝,自然不舍分别。一阵颠鸾倒凤,两个人正欲相拥睡去,却听见翠云的敲门声。
许宥利一脸不悦,呵斥道:“懂不懂规矩,半夜三更敲什么门!”
门外传来翠云的声音:“许公子,黄府有人找您,说是黄公子的司机小李”
小李是黄鸿烨的贴身司机,不是急事一定不会这个时候来掩香阁找自己。许宥利听到这里,忽地坐了起身,一脚踏下床,边披上衣服,边往门边走。
开了门,许宥利问翠云道:“小李在哪?”
翠云道:“李先生回门口车子上等您,说是家里有急事。”
许宥利点了一下头,转身进了里屋。香凝也已经裹上睡袍迎了出来,见许宥利抓起衣服往身上穿,就道:“这几天府上要是忙,就别惦记着过来了夜里凉,穿上件大衣。”说着就按了电铃,叫人往一楼外厅拿许宥利的大衣来。
许宥利穿好衣服,亲了一下香凝的脸颊:“我就喜欢你这样懂事我回去瞧瞧,得空了我便再来看你。”
许宥利疾步往外走,与前来送大衣的林卿卿撞了个满怀。林卿卿吓得低头连声道歉,许宥利也懒得与她计较,只嘀咕了一句“冒失鬼”便转身下了楼去。
坐上小李的车子,许宥利才知道家里出了何事。原来吃了夜饭,大人们开了两桌牌局搓起了麻将,许宥利便是借机溜去了掩香阁。许楉桐见小表哥黄鸿煊脚伤未愈不能出门,其余的表兄弟姐妹们年纪又有相差,自是觉得无聊,就偷偷溜出了黄府。等女仆去房间送宵夜,才发现许楉桐不见了踪影。
许宥利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入了大厅。黄府上下都齐集在厅内,只有黄廷承坐在主位沙发上,柳韵琴则陪着柳悦琴坐在一侧,正在对她道一些宽慰之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见许宥利进来,柳悦琴腾地起了身,焦急道:“老四,你跑去了哪里?小六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啊!”
许宥利迎上母亲,安抚道:“母亲,别急别急,小六自己出去的,走不远。”
“走不远!亏你说的出!你姨丈已经通知了巡警局,可是到现在也是没有消息小六多年没到过杭州了,人生地不熟,这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了得啊!”柳悦琴说话间已经落下泪来。
许宥利心里也是有几分忐忑,只此时见母亲这般模样,自己强作镇定宽慰着。
黄鸿烨走近许宥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这几天带着楉桐妹妹到处逛,可有提到哪里好玩的,却未曾去过的?”
黄鸿烨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许宥利。拍了一下脑门,许宥利道:“我知道了,前几天我同小六提过西湖边有家馄饨摊,只在夜里出摊的,汤底鲜美可口,馄饨皮薄馅足,准备找一天带她去尝尝的。”
听许宥利这样讲,一旁的黄鸿熠问道:“宥利哥,你可对楉桐妹妹讲过往那里去的路?”
许宥利点了点头,道:“那日往曲院风荷路经那里,就顺手给小六指了一下”
不等许宥利讲完,许家老大徐宥权就接过话道:“快,多带几个人,咱们往那里找小六。”
黄家大宅离西湖并不远,顺着许宥利指引的方向,果然在接近馄饨摊的林荫道傍找到了许楉桐。
虽说是一场虚惊,可是黄廷承心里到底不能踏实。他知道许楉桐在许家夫妇心中的地位,这订婚宴还有半个月才举行,加之柳家姊妹许久未见,这次两人又商量好要柳悦琴母子在杭州多住些时日。倘若日后再出了什么闪失,自己又如何担待的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念及此,黄廷承对坐在一旁的柳悦琴道:“阿姐,楉桐也许是一个人觉得寂寞,咱们府上这几个孩子都比她大,芳菲虽是个女孩子却是个娃娃,唯独鸿煊与楉桐年纪相仿,可又伤了脚踝,也不能好好陪楉桐。我想着如果楉桐欢喜,这两天就在亲戚朋友家里给她找几个年纪相仿的,不论读书、玩耍,也好有个伴儿。”
柳悦琴觉得黄廷承所言在理,点了点头,道:“好,廷承,那就劳你费心了!”
许楉桐从小被娇养长大,向来行事特立独行。黄廷承找来的也都是富贵人家娇宠的孩子,虽然有家里长辈提前交代谦让之类的话语,可玩耍起来彼此间亦是不能够相让。只不两日,许楉桐便不愿再与他们交往。
这天是香凝的生日,许宥利在柳悦琴那里找了个借口,便准备去掩香阁。半个身子刚钻进车里,许宥利便被人一把拉住。转头一看,是许楉桐,许宥利又将身子退出车外,笑道:“小六,你有何吩咐啊?”
许楉桐道:“四哥,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许宥利道:“我去瞧个朋友,很快就回来。”
许楉桐接着道:“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不如四哥你带上我?”
许宥利要去掩香阁,又怎会愿意许楉桐一道?于是道:“我和朋友们谈论的话题不是你小孩子家喜欢的,你更会觉得无聊,不如在家找鸿煊表弟一道玩。”
许楉桐却道:“鸿煊哥哥伤了脚踝,便总待在他书房里,甚是无趣!”转了一下眼珠,许楉桐压了声音道:“四哥,我刚才听到你与鸿烨表哥在说话”说到这里,许楉桐故意止了声,洋洋得意地看着许宥利。
许宥利心里一咯噔,马上明白自己刚才对黄鸿烨说去掩香阁给香凝过生日的的事被许楉桐听了去。许宥利弯下腰,堆笑道:“好小六,不许同母亲讲,四哥等下回来给你带糖人。”
许楉桐却俏皮道:“四哥,那是个什么地方?你带我一道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宥利敛了笑容,道:“小女孩子家,去那里做什么?”
许楉桐不依:“女孩子怎么了?如今是新社会,我偏是要去!你不带我去,我便告诉母亲去”看了一眼许宥利,见他没有妥协的意思,许楉桐接着道:“好,我这就给父亲拍电报,让他召你回北京。”
许宥利知道自己这个小妹,说得出做得到,听她这样讲话,忙哄道:“我的好小六,四哥不过是喜欢那里一个女子,今天是她生日,去看看她而已,你去了,我跟她怎么叙话?”
许楉桐疑道:“四哥,你既然喜欢她,干嘛不带她见见母亲,不行就把她娶回家啊。”
许宥利苦笑一记:“她是青楼的女子,父亲如今的身份,又怎会许我娶她进门?”
“青楼?她美吗?嗯,一定美,四哥你的眼光好的。”许楉桐道。
许宥利轻抚许楉桐的头,尴尬的笑了笑并未答话。
见他这个神情,许楉桐拉了拉他的手,道:“四哥,我不打扰你和那个女孩子说话,你带我去看看,我只是想看看,行吗?”
许宥利看了满眼渴望的许楉桐一眼,又看了一眼手表,心里琢磨了片刻,于是道:“好,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现在带你去,只是你不可以乱跑,那里有个花园,你只能在花园里玩。”
许楉桐听他这样讲,欢喜地拍起手来:“好,四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知道许楉桐是许总长的千金,乔妈妈自然不敢怠慢。依照许宥利的吩咐,乔妈妈把许楉桐迎进了后院的主厅,着人奉了上好的瓜果点心,又交代香凝贴身的两个丫鬟翠云、林卿卿一道伺候着,这才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这是林卿卿第一次见到许楉桐。
一条淡粉色过膝的笼纱洋裙外穿了一件浅蓝色洋呢大衣,白色的连脚袜配了一双亮晶晶的白皮鞋。微微卷曲的马尾辫,衬上她白皙的脸蛋,把许楉桐清纯娇小的可爱与美丽展露无遗。
许楉桐坐定,看了一眼立在身旁的翠云,开门见山地问道:“那个香凝是不是很美?”
翠云一怔,忙答道:“凝姐姐是一等一的才艺兼备的美人。”
许楉桐点了一下头,道:“我就说嘛,我四哥的眼光不会差”看着翠云,许楉桐又问道:“她是不是只跟我四哥一个人好?有没有乱七八糟的男人来找她?”
翠云一阵尴尬,低头道:“许小姐,凝姐姐是咱们这里的当家阿姐,恩客自然不会少”
许楉桐常随母亲一道去戏院听戏,知道恩客是称呼那些捧场烟花女子的男人,此时听翠云说香凝有许多恩客,心里不由得替许宥利打抱不平起来。
“什么?还有其他男人?这怎么可以!枉我四哥整天记挂她!”许楉桐一脸不悦道。
眼前这个千金小姐的话,令翠云一时间语塞。
“凝姐姐为了许公子,已经牺牲很多了”一旁的林卿卿开了口。
循声望去,许楉桐这才注意到窗边站立的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她为我四哥怎么个牺牲了?”许楉桐歪着头问道。
“凝姐姐凝姐姐”林卿卿不知道该怎样对许楉桐解释这男欢女爱的事情,瞬间涨红了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却不依不饶:“她当真喜欢我四哥,就该离开这里,做个清清白白的女子,而非在这种烟花之地,每日卖笑寻欢!”
林卿卿想到香凝对自己讲的那番话,不由得暗暗紧了紧手,心里直替香凝抱不平。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走近几步,道:“凝姐姐何尝不想过平常女子的生活?‘枕上浅垂泪,花间暗断肠!‘您是许总长的千金,又怎会晓得这里女子的愁苦?”
“你,是她的丫鬟?竟会背鱼玄机的诗?”许楉桐惊奇道。
这鱼玄机是晚唐女诗人,亦是那个时代著名的青楼女子。鱼玄机存世的诗词歌赋不少,可因为她的出身,鲜少名门闺秀会被允许诵读她的诗词。听到许楉桐脱口而出鱼玄机的名字,林卿卿也为之一怔。
许楉桐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噔噔到了林卿卿面前。“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一口气背诵了整首诗,得意的看着林卿卿,许楉桐又接着道:“是你们这里的女孩子都要求背诵鱼玄机的诗吗?”
一旁的翠云担心林卿卿惹恼了许楉桐,忙赔笑道:“许小姐,香茵她不懂事,您千万莫恼。”
许楉桐斜了一眼翠云,转头盯着林卿卿道:“我在问你话!”
林卿卿回了神:“是我自己在书上读来的,乔妈妈不管这些。不晓得许小姐竟然知道这首诗,我,我班门弄斧了”
许楉桐依然板着面孔:“既然你这么爱卖弄,那你倒是再念多两首给我听听。”
见林卿卿不语,许楉桐只管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林卿卿毕竟是个孩子,此时被同龄的小姐这么盯着,一时间不安起来。为了让许楉桐不再这样盯着自己,林卿卿壮了壮胆,点了点头。
“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林卿卿缓缓吟出。
鱼玄机的这首江陵愁望寄子安也是许楉桐最喜欢的,听林卿卿吟罢,许楉桐不禁道:“你也喜欢她这首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刚点了点头,许楉桐背起双手,眯了眼,道:“你可听过她的故事?那是个不寻常的女子,只可惜她红颜薄命。”
见林卿卿和翠云都低头不语,许楉桐忽觉讨了无趣,也没了继续话题的兴致。定定片刻,她跑到窗前,瞧见了院子中间的那棵柚树,忽然又来了兴致。
见许楉桐腾腾跑着下楼梯,翠云与林卿卿急忙尾随着到了院子里。
许楉桐指着树上挂着的柚子,问道:“这个就是平日里我们吃的柚子吗?”
翠云忙答道:“是的,许小姐,我们这棵柚树结的柚子特别香甜可口。平常只有贵客们来,乔妈妈才准我们摘”
“你的意思只有贵客才可以享用了?那你怎么知道香甜可口呢?”不等翠云说完,许楉桐便抢噎道。
“恩客们吃不完,我们,我们就可以尝尝”翠云尴尬道。
许楉桐环着柚树一圈,看定了一颗滚圆的柚子,对翠云和林卿卿道:“你们把这颗摘下来给我,快点!”
翠云道:“许小姐,我上不来树的,您稍等片刻,我去唤院丁搬了木梯过来。”
许楉桐哪里有这份耐心,卷起袖子就准备自己上树。
“我来吧,您穿着裙子会被树枝刮破,而且也很危险的。”一旁的林卿卿道。
许楉桐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卿卿,问道:“你竟然也没裹脚,还会上树?那好,你上去帮我把那颗最圆的摘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看林卿卿瘦瘦小小,可上树动作却是灵活极了,只见她双手抓住树杆轻轻一跃,只不几下便上了主杆。顺着徐楉桐指的方向,林卿卿只看了一眼,却将旁边的一颗摘了下来。
许楉桐见林卿卿不依自己的指示,大声叫道:“我要那颗圆的,圆的,难道你是聋子?”
林卿卿也不答她,只对着翠云道:“翠云姐姐,你接好了。”
翠云闻声,忙兜了衣服将林卿卿扔下来的柚子接住。
下了树,林卿卿走到许楉桐面前才解释道:“许小姐,这棵是文旦柚,本来九、十月份是它的盛果期,因为乔妈妈请花匠护的好,所以果子留的时间长。文旦要皮光果沉,底宽上尖的为上品,吃起来才是酸甜多汁。”
许楉桐不服道:“哼,你的意思就是我挑的那个不好喽?你倒是厉害啊,又会背诗又会爬树,还会挑柚子。”
林卿卿道:“许小姐您是京城来的,平时吃到的多数都是别人帮您剥好的,认不得柚子也是正常。我不过是因外祖家里有柚树,小时候常常爬上去摘了吃,所以认得。刚才我只是在想,您既然要吃,就该为您挑选好的。”
许楉桐听她这样讲话,也就气消大半:“算你有心,好吧,我信你一次。”忽地伸手拉住林卿卿:“你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嗯是桂花的香气。”
见林卿卿点了点头,许楉桐好奇道:“我家里有许多法兰西的香水,却没见过有这个香型的,你是在哪里买到的?”
林卿卿道:“这不是香水,是我自己做的香包您如果不嫌弃,我可以送您几个。”
许楉桐望着她,忽然笑了:“走,我们去剥柚子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等许宥利来后院接她回家的时候,许楉桐与林卿卿已经玩得很投机了。
接下来的日子,许楉桐便日日缠着许宥利带她来掩香阁找林卿卿玩耍,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对方当成了小伙伴。许宥利也乐得以带许楉桐出门为由,去与香凝厮会。
许楉桐从小不是被父母兄姊娇惯着,便是被家仆奶妈奉承着,便是有小伙伴,也多是因父母的关系相识,或一味谦逊,或互不相让,并无真正投缘的朋友。唯独这个林卿卿,虽说是个丫鬟,却不卑不亢,又知书达理。玩耍的时候,林卿卿可以动如脱兔,读书的时候,她又能静若处子,许楉桐与她交往越久越是觉得她与别的玩伴不同。
杭州多雨,瓢泼的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因临近黄鸿熠订婚的日子,柳悦琴便不许许宥利兄妹再频频外出。反正出不了门,许楉桐晨起便赖在床上,任凭女仆三番五次相请,她就是不愿起身。
听了女仆来报,柳悦琴便领了随身的吴妈一道入了许楉桐的房间。轻轻掀起被角,柳悦琴柔声道:“小六,起床了,再不起来吃东西,胃要疼的。”
许楉桐也不睁眼,只懒懒道:“母亲,人家不饿,人家还想再睡。”
柳悦琴哄道:“人家要睡,小六不睡来,母亲拉你起来。你姨母一早让厨房给你包了馄饨,鲜的很,快下楼尝尝去。”
许楉桐揉揉惺忪的睡眼:“有什么好稀罕的,说不定还不如四哥带我去的那家路边摊做的好吃”
“这孩子,什么时候学的这样不懂事?你姨母用心用意的嘱咐他们专门为你包的,怎么就不如一个路边摊!好了,起来吧,再晚,你肚子就要咕咕叫了。”柳悦琴打断道。
许楉桐道:“不是我不想吃,只是吃完饭又没事可做,还不如不起床。”
柳悦琴听她这样讲,忙道:“我道是为了什么事呢,原来是这样。好了,你姨母组了牌局,你芳蕙阿姐也要回来,吃好饭就跟我一道去牌室看我们打麻将好了。”
许楉桐坐了起身,抱怨道:“你们大人就知道打麻将,我才不要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悦琴道:“那就让你大嫂陪你一道说说话,你不是一向喜欢你大嫂”
不等柳悦琴说完,许楉桐便打断道:“大嫂还不是听您的话来说教我?我才不要她陪!”
柳悦琴对这个小女儿充满了耐心:“那就让鸿煊来陪你啊,他的脚也好的差不多了。”
许楉桐却道:“姨母说鸿煊哥哥脚伤好了没多久需要静养,他整天不是在书房读书便是在琴房练琴,太无趣了!”
柳悦琴佯作生气道:“你这也不是,那也不行,那你究竟想怎样?”
听柳悦琴这样问,许楉桐忽地拉住柳悦琴的手,撒娇道:“母亲,我想要个朋友一道玩。”
“朋友?你呀,早点说嘛,我这就跟你姨丈说,让他打发人去接那几个孩子过来陪你一道玩。”柳悦琴轻点许楉桐的额头道。
“不是的,母亲。”许楉桐道。“我不喜欢跟他们一道玩,我要的是朋友,您知道吗,朋友!”
柳悦琴蹙了眉头:“你这孩子,说的哪门子胡话?你姨丈找的不是亲戚家就是世交家里的孩子,又与你年纪相仿,怎么就不是朋友呢?”
许楉桐急了:“我说不是,就不是!”
一旁的徐妈唯恐母女两个起了争执,忙圆场道:“六小姐,太太那是关心您您先起来吃点东西,等吃好了饭,想跟谁一道玩就告诉太太,太太一定会让您如愿的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等许楉桐答话,便见柳韵琴笑呵呵入了内来。柳韵琴看柳悦琴双眉紧蹙,又瞧见许楉桐小嘴微撅,就知道母女两个话不投机。
走近许楉桐床前,柳韵琴道:“我在餐厅左等右等不见你们下来,就上来瞧瞧。楉桐,刚进门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你说要什么朋友,是怎么回事啊?告诉姨母,姨母来为你做主。”
柳韵琴话音刚落,柳悦琴便道:“你来的正好,倒是来评评理楉桐说无聊,要找什么朋友玩,我说让廷承打发人接那几个孩子过来陪她,她还不愿意”
许楉桐打断道:“他们跟我玩不到一起,我干嘛要跟他们一道玩,我有自己的朋友,我想跟我朋友一道玩。”
柳韵琴听她说完,笑道:“楉桐,姨母知道你一定是想你北京的小伙伴了也难为这些日子总把你拘在家里,等天放了晴,我就让鸿煊陪你出去爬六和塔。”
“我在北京也没有朋友”许楉桐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摆弄着枕边的香包。
声音虽小,柳悦琴姐妹却听得清楚。俩人对视一眼,便由柳韵琴开口问道:“楉桐,你这个香包的气味好熟悉啊嗯,好像是桂花香,真好闻!”
许楉桐听见这话,眼睛忽然亮了:“嗯,姨母,就是桂花,这是我好朋友前几天亲手做的。”
“哦,楉桐,你朋友前几天刚做的,那是杭州的朋友吗?”
许楉桐忽觉自己失了言,便低下头,不再出声。
柳悦琴姐妹见她这般模样,生了疑心。柳悦琴忍不住问道:“小六,你今天究竟怎么了?怎么说话遮遮掩掩,是你朋友做的香包怎么就不能告诉我们?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许楉桐还是不出声,柳韵琴接口道:“楉桐,你是个好孩子,姨母相信能跟你做朋友的一定也是个善良的孩子。这杭州城里还没有你姨丈不认识的名门世家,若你当真想跟这个朋友一道玩,你就告诉姨母是谁家的孩子,姨母打发人去把她接来。”
听柳韵琴言语中认可自己的朋友,许楉桐微微抬了头,满眼渴望:“姨母,她叫林卿卿,可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是她真的很好。”
“哦?你来杭州也没多久,又是怎么认识她的?”柳韵琴问道。
“小六,你最近总跟老四往外跑,我倒是忘记问你,老四带你去了什么地方?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他带你认识的?”柳悦琴问道。
见许楉桐不吱声,柳悦琴继续道:“我说不让你跟他一道出门,你偏要去,究竟去了哪里?你不出声,一定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那些个小门小户的能有什么正经样子的?”
听柳悦琴这样讲话,许楉桐一脸不悦,道:“母亲,为什么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就不正经?您这是偏见!”转头对柳韵琴道:“姨母,不是我不告诉您,只是我现在不想说了。”
柳悦琴正要开口,就见柳韵琴轻轻摇头,心下会意,只能将话忍住。
柳韵琴轻抚许楉桐的头,道:“楉桐,你不愿告诉姨母,那姨母也不多问,只是你既想跟她一道玩,那总该告诉姨母她住在哪里,姨母也好打发人去把她接来不是?”
柳韵琴的话许楉桐不能再辩驳,只是她又如何能说出和林卿卿是在掩香阁相识的,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只低头懊悔自己言多有失。
许楉桐这个模样更令柳悦琴觉得可疑,于是对一旁的徐妈道:“你去把老四给我叫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徐妈是个精明的人,见到许宥利便将事情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往许楉桐房间的路上,许宥利心里已盘算好应对之言。
进了许楉桐房间,许宥利还没来得及向母亲和姨母问好,便被柳悦琴质问道:“老四,你这些天带小六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
许宥利佯作一脸无辜,道:“母亲,我能带小六去哪啊?不过是一个朋友的诗社,我们在那里谈谈时事,聊聊典籍,做些诗词而已。”
柳悦琴将信将疑,又问道:“小六从来不喜欢这些话题,她在那里能做什么?”
许宥利看了一眼满脸歉意的许楉桐,笑道:“小六在那里交了个朋友,一起说话游戏,我瞧着倒是挺投缘。”
听到许宥利的话,许楉桐睁大了眼睛望着许宥利。
柳悦琴并未注意许楉桐神情异样,只盯着许宥利追问道:“诗社里交了朋友?那是谁家的小姐?”
许宥利摇了摇头,道:“她不是什么小姐,是诗社里一个做杂役的女孩子。”
许楉桐心提到了嗓子眼,听许宥利继续跟柳悦琴“解释”着:“这女孩子父母双亡,是我朋友的远房亲戚,知书晓理,所以让她在诗社做点事,也好维持生计。”
“这种做杂役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做小六的朋友!简直胡闹!”柳悦琴板着脸对许宥利道。
听到许宥利的说辞,许楉桐心里反倒长舒一口气。柳悦琴声音刚落,许楉桐便接过话道:“为什么不可以?做杂役怎么了?她跟我聊得来,又懂事又好学,怎么就不可以做我朋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悦琴道:“什么样的朋友你不好交,要去跟个下人做朋友。”
看了一眼身旁的吴妈,柳韵琴忙圆场道:“阿姐,如果她是个清白人家的孩子,叫她过来陪陪楉桐倒也无妨。”
许楉桐听到柳悦琴的话,顿时来了精神:“姨母说的对,我都快要闷死了,好不容易有个朋友可以一道玩,母亲,您就不要阻拦了。”说话间,许楉桐揽住了柳悦琴的手臂摇晃着撒起娇来。
柳悦琴经不住许楉桐撒娇,又听柳韵琴这样说,加上许宥利又说是清白人家的女孩,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离开掩香阁,是这里每个姑娘的奢想,可在林卿卿这里不过就是许楉桐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的事。
因为对母亲说了谎,许宥利带林卿卿离开掩香阁也是做的避人耳目。许宥利有财政总长公子的身份,又有香凝的帮腔,只给了乔妈妈一笔钱,她便二话不说将林卿卿交由许宥利带走,而对其他人只说林卿卿得了疫病被赶了出去。
林卿卿也没有可收拾的行李,只简单装了两件换洗的衣服,便往香凝房间来辞行。
香凝一如往日,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
林卿卿屈身行了个礼,道:“凝姐姐,谢谢您!”
香凝也不抬眼,只淡淡道:“谢我做什么,是你自己有本事,哄的许小姐开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道:“如果没有凝姐姐,我哪来的机会离开这里…凝姐姐,我会永远记得您。”
香凝此时抬了眼,缓缓坐了起身,又上下打量一番林卿卿,这才道:“记不记得我不要紧,如果你当真有心,日后有机会帮我找找阿强哥…”
林卿卿忽地想起当日香凝让自己来她身边伺候时说的话,难道把自己弄到她身边,只为有朝一日让自己可以离开去帮她找阿强哥?
见林卿卿若有所思,香凝淡淡一笑,道:“你走吧,以后一切看你自己造化。”
林卿卿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香凝摆了摆手。无奈作罢,又屈身行礼,这才转身离去。
刚走到房门口,又听到香凝的声音:“不用跟任何人道别,免得让黄府的司机在下面等急了。”
林卿卿愣住,只一秒钟,就点头答“是”,而后随着翠云一道下了楼。
姑娘们都在歇晌,午后的掩香阁里静悄悄的,汽车马达声响起,载着小小的林卿卿永远地离去。
目送汽车走远,翠云这才回到香凝房里。
递了杯温茶给香凝,翠云道:“凝姐姐,您先喝口茶,我去寻一下香柔,香茵有封信要我交给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香凝接过茶杯,正要喝茶,听到翠云的话,道:“把信给我!”
翠云只一秒停顿,便将林卿卿所托的信递到香凝手中。香凝也不打开,嚓嚓几声便将信撕得粉碎。
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翠云,香凝把信丢到一旁的茶盘里,才道:“掩香阁里只有乔妈妈和我们两个晓得她是被许公子带走的,许公子又不欢喜旁人晓得她去了哪里,你做什么节外生枝?”
翠云“哦”了一声,不敢再接话。
香凝见她这个模样,笑了起来:“香茵这小囡是有福气的,日后我如果年老色衰没人要了,你倒是可以去投奔她。”
翠云听她这个话,反倒糊涂起来:“凝姐姐,您似乎特别高看香茵,我怎就没发觉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啊?”
香凝道:“她眼里有一股劲,是旁的人所没有的…就像…就像小时候的我…”苦笑一下,香凝接着道:“只是我没有她运道好。”
“她是运道好,遇上了您…若不是您留她在身边,又解了她裹的足,她哪里有这样好的机会。”翠云道。
香凝自嘲般的笑了笑:“运道这个东西,多是天注定的。她遇上我,是她的命,我遇上她,又何尝不是我的命?”
翠云不能理解香凝说的话,却因为跟香凝多年彼此亲近,于是壮了壮胆,问道:“凝姐姐,您帮她离开这里,只是为了阿强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香凝盯着翠云,直看得翠云心里敲鼓,才听她开了口:“我希望阿强哥找个好女人,成家生子,可他于我而言已是过往云烟…许宥利让我做了红倌,我自然要为自己日后筹谋…我既是真心帮香茵,又是为自己得个帮手。”
“她只是去给许小姐作伴,又怎么能帮到您?”翠云不解道。
香凝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中花草,道:“你知道为什么外面的花草早已凋谢,而咱们院子里的花草繁茂吗?”
翠云道:“乔妈妈花重金请了花匠日夜打理,又修了花房培育,自然跟外面的花草不同。”
香凝转过身,道:“花无百日红,若想常开不败,只有找到能为它挡风遮雨,细心呵护它的人才是。许宥利既得了我,便该担起这份责任。”
慢慢踱回贵妃椅前,香凝又接着道:“只是他虽说欢喜我,可我做不了他的妻室,即便甘心做妾,财政总长这样的人家也不是我想进就能进的…翠云,我要有人帮我,你懂吗?”
翠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香凝轻轻点了一下翠云的额间,道:“你呀…好了,你也别心里嘀咕了,许宥利老早就跟我提过他那个六妹,被他父母视作珍宝,她的性格脾气我也略知一二。本来我想着趁他母亲与六妹来杭州,找个机会向许宥利引荐香茵,让香茵去给他六妹作伴,也好借机拉拢他六妹。谁料到那许小姐主动上了门来,香茵也算争气,没辜负我的期望。”
“临走跟她提及阿强哥,一来心里真的记挂,二来也能让她认定我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下你可明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卿卿生平第一次走进这样的豪门大宅。她只记得转过好几重院子,又绕过几道走廊,这才来到了黄家的正厅。
中西合璧的建筑,四四方方的正厅,挑高大面窗上安装了时新的玻璃。厅里虽摆放了西式的皮沙发,但所用的木质家具却都是雕花紫檀。
林卿卿在掩香阁的这些日子里也见识过一些名贵的木器,可是这样满屋陈设却是头回见到。林卿卿心里感慨,这些东西,于寻常人家而言,便是倾尽所有都未必能得到的。
穿过正厅,来到了牌室。柳悦琴与柳韵琴以及黄府的两位姨太太正在搓麻将,而许宥权的太太张幼念则与黄家大女儿黄芳慧围在一旁观牌。
许楉桐拉着林卿卿的手来到柳悦琴面前,介绍道:“母亲,这个便是卿卿。”
柳悦琴转头将林卿卿上下一番打量,边往外打牌,边道:“我道是什么样的人物呢?也不过如此…既然小六喜欢你作伴,你以后就好好陪着她,别让小六不开心。”
林卿卿有些紧张又有几分羞怯,只点了点头却并未答话。柳悦琴见她不出声,反倒放下了手里的牌,转头对一旁站立的徐妈道:“让她跟着你,学点规矩。”
不等徐妈应下,许楉桐便接口道:“母亲,您慢慢玩,我带卿卿先出去了。”说完,不等柳悦琴作何反应,便拉着林卿卿跑出了牌室。
望着俩人的背影,柳悦琴沉了脸,道:“乡下来的的毛丫头,不懂一点规矩!”
柳韵琴笑道:“阿姐,小门小户人家的孩子,兴许是一时害怕。”
黄芳慧听母亲这样讲话,也帮腔道:“姨母,您呀,是见惯了我楉桐妹妹大方懂事,所以觉得这女孩子不够得体…我瞧着倒是觉她老实,您就放心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悦琴笑了:“你们母女两个倒是与她投缘,这才见一面就帮她讲话。”
柳韵琴道:“阿姐,楉桐是大家的宝贝,楉桐欢喜的,我们当然也欢喜啊。”
柳悦琴听到大家喜欢自己的宝贝女儿,心里自然欢喜,便又开开心心与众人搓起了麻将。
许楉桐拉着林卿卿逛遍了黄家的角角落落,最后才往花园方向走去。
江南本妩媚,即便深秋亦不似北国那般飔风肆掠。黄家的园子里枫叶正红,银杏泛黄,一片色彩斑斓中还透着晚桂的清香。林卿卿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色,只觉置身画卷,沉醉其中。
“鸿煊哥哥,你在做什么?”听到许楉桐的声音,林卿卿这才回过神来。一棵樟树上,黄鸿煊正骑在树干上,听到了许楉桐的问话,他伸手比了个止声的动作。
等许楉桐拉着林卿卿跑了近前,黄鸿煊已从树上滑了下来。黄鸿煊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只雏雀,才对许楉桐道:“刚才有只小雀掉了下来,我看到树上有鸟窝,就想把它送回去,谁知道鸟妈妈死在了窝里了。”
许楉桐看着黄鸿煊手中的小雏雀,喃喃道:“好可怜的小家伙,它没有了妈妈怎么活啊。”
许楉桐无心的话,却让林卿卿心里涌上一阵酸楚。
将小雀交给许楉桐,黄鸿煊道:“楉桐妹妹,你先接好它,我再上树把它妈妈弄下来。”
许楉桐不解道:“它妈妈都死了,你还弄下来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煊道:“埋了啊,总不能让它烂在窝里吧?”
许楉桐道:“你的脚伤刚好,怎么能三番两次上树啊?去找个人来帮手吧。”
“我来吧!”不等黄鸿煊答话,一旁的林卿卿开口道。
黄鸿煊打量着林卿卿,问道:“你当真会上树?”
见林卿卿只点头不语,许楉桐不无得意道:“鸿煊哥哥,这是卿卿,我的朋友,她可厉害了,还上树摘过柚子给我吃。”
在黄鸿煊与许楉桐期盼的眼神中,林卿卿将树上的那只母雀取了下来。黄鸿煊又去找来园丁的工具,三人一道将母雀埋在了樟树下,这才将那只小雏雀带回了房内。
那只小雏雀起初因受了惊吓,总是警惕的望着他们,一旦有了声响便会惊慌失措地抖动翅膀。林卿卿知道小雏雀是努力想飞,那无助可怜的样子着实令她心疼。看着身体微微颤抖的小雏雀,林卿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它养好,让它可以羽翼丰满飞上蓝天。
在林卿卿的建议下,黄鸿煊从花匠那里找来了小木箱,在里面铺上了刨花絮,又拿了茶盏作小雏雀喂水喂食的器具,算是给它安了家。只是小雏雀蔫巴巴的不吃不喝,这下急坏了许楉桐。
“这样下去,它会死的!”许楉桐焦急道。
黄鸿煊道:“我看书上说,雏雀要母雀喂哺才行,要不我们来喂它喝水吧。”
见他两人说话间便要抱起雏雀,林卿卿急忙阻止道:“它太小了,这样会呛到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道:“卿卿,你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林卿卿点了点头,道:“有一年我家窗台上落过一只受伤的小鸟,姆妈就是用谷粉加了一些蛋黄和泥,用细柳枝喂给小鸟吃…”
林卿卿话音未落,许楉桐便欢喜起来:“太好了,卿卿,雏雀有救了!”转头对着黄鸿煊,许楉桐又道:“鸿煊哥哥,那便劳你大驾往厨房一趟吧。”
黄鸿煊欢喜应下,转身便去了后院厨房。
瞧着黄鸿煊的背影,林卿卿心里嘀咕道:“从未曾见过的,为什么看着他这样眼熟?”
许楉桐见林卿卿发愣,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是不是觉得鸿煊哥哥特别心善啊?他啊,从小就这样,有一年姨母带他来北京,他带着养的春蚕一道来了,后来蚕结了茧,我一时好奇想看看春蚕怎么变成蛾,就趁他不在时候偷偷把蚕茧剪开了,结果那里面是正在变蛾的蚕蛹,我这一剪子下去…唉,也是怪我!他回来后伤心的大哭一场,还冒雨把那个蚕蛹埋到了我家花园里,就因为这个,他还许久不搭理我…”
看林卿卿听得仔细,许楉桐继续道:“鸿煊哥哥不但心地善良,而且读书也是一等一的好,我这几个表哥当中属他最受姨丈姨母宠爱,他从小是被夸大的。”
林卿卿笑了笑,并不接话,只低头抚摸着小雏雀。许楉桐也不在意,走近前与她一道照顾起小雏雀来。
只过了两天,小雏雀便不再害怕,每每看到他们三人,便会叽叽喳喳地叫起来,仿似在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自从救了这只小雏雀,黄鸿煊便天天往许楉桐房里来,一来二去,与林卿卿渐渐熟络起来。三个小伙伴除去照顾小雏雀,也一道读读书,习习字,大人们瞧着倒也觉安心,加上黄鸿熠结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人人都忙碌起来,也就不再过问他们的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黄鸿熠的婚礼临近,黄府上上下下忙碌异常。前后几院,大小客厅,全部陈设一新。虽说是深秋,每个院门前却是花团锦簇。
院门上,梁柱上,贴满了红色的喜联,来往的人瞧着自是觉得喜气洋洋。廊檐下,红色的灯笼里蜡烛已被电灯取代,入夜之后,灯笼亮起,黄家大院闪耀着一道道红光,喜庆至极。
黄廷承与廖昌明是本城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两家联姻,早已轰动全城,这几日往来黄家送礼的人客已是络绎不绝。
隔着二楼的玻璃窗,林卿卿看着黄府穿梭往来的人群,对许楉桐道:“这跟我们乡下的婚礼大不同。”
许楉桐凑过来,看了看窗外,转头问林卿卿道:“怎么就不同啦?我家里哥哥姐姐们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啊。”
林卿卿道:“在我们乡下,结婚的时候会在主家门前搭棚子,请来镇上最会做饭的几位大师傅,全镇的人都会到棚下来吃喜酒。”
许楉桐道:“就在棚子里吃饭?刮风下雨怎么办?”
林卿卿摇了摇头,道:“我们镇子上的人都特别受上天眷顾,不管迎亲过寿,天气总是好的很。老师傅们做的酒席好吃极了,有蛋饺,有肉皮膏,还有顶顶好吃的梅干菜扣肉。”
许楉桐听了林卿卿的话,一脸憧憬,道:“被你说的,我都馋了,真想去你家乡看看。”
林卿卿却低下头,小心翼翼捧起小雏雀,轻声道:“也不知道几时可以再回家。”言语间,林卿卿心里忽地一阵悲伤,只她瞬间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倒也未被许楉桐察觉。
许楉桐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难的?等忙完鸿熠哥哥的婚事,我便去对母亲说,让四哥带着我们去乡下玩两天。”
“你们要去哪里玩?也算我一份吧!”黄鸿煊人随声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咯咯笑着:“一说出门玩,你就现身了。”
黄鸿煊径直走到林卿卿面前,边慢慢接过小雏雀,边道:“谁不想出门?好在我今天便有机会能出趟门。”
许楉桐道:“你今天要去哪里?带上我们两个一起去。”
黄鸿煊道:“那怎么行?我今天是同大哥与五哥一道去廖府接嫁妆,你们女孩子怎么能去呢?”
许楉桐撅起了嘴:“接嫁妆女孩子怎么就去不得了?我这便去找姨母,我偏是要去!”
黄鸿煊忙劝阻道:“楉桐妹妹,按照风俗,去新娘家里接嫁妆不能有女眷…”
不等黄鸿煊说完,许楉桐就抢过话道:“为什么不能?现在是新时代了,还要讲究这些个老规矩,真烦!我偏是要去!”
黄鸿煊道:“祖祖辈辈的规矩,我们可以不信,但是父母长辈们要信的。你跟着去,廖家的人会觉得我们家不懂规矩,传出去有损我父亲名声。”
黄鸿煊不提廖家便罢,这一提,许楉桐更是来了劲儿:“廖家人又怎样,还怕了他们不成?鸿熠哥哥压根儿不喜欢那个廖小姐,做什么要娶她进门?”
黄鸿煊急忙阻止道:“你别乱讲话…”
“我哪里有乱讲话?四哥亲口告诉我的,鸿熠哥哥喜欢他的小学妹。姨丈也真是的,非要鸿熠哥哥娶一个不喜欢的人。”许楉桐忿忿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望着黄鸿煊,许楉桐又接着道:“鸿煊哥哥,换作是你,你会娶自己不喜欢的人吗?反正我是不要嫁一个不喜欢的人。”
黄鸿煊本是青春少年情窦初开,被许楉桐这么一问,忽涨红了脸:“以后的事谁知道…”
许楉桐看他这个模样,咯咯笑了起来:“鸿煊哥哥,你就等着姨丈给你择姻缘吧…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就去找姨母,我就是要跟你们去接嫁妆。”
“哎,哎,楉桐妹妹,你别去!”黄鸿煊急忙把小雏雀交到林卿卿手里,一把拉住了许楉桐。
不等许楉桐出声,林卿卿就开了口:“楉桐,你是黄太太最疼爱的外甥女,如果你去找黄太太,她不能不答应,那样她就做难了呀。”
“你要是想出门,我们可以等鸿煊少爷回来之后带我们去西湖玩,正好小雀翅膀也渐渐硬了,我们可以带它出去试试能不能飞行。”
许楉桐听林卿卿这样讲话,想了想,缓了口气:“好吧,卿卿说的也是,我不能让姨母为难…鸿煊哥哥,那你早去早回,我们一起带小雀去试飞。”
黄鸿煊点头应下时,更留心看了一旁微笑着的林卿卿,少年莫名的心绪忽地涌上心头。
黄鸿熠新婚的第二天早晨,按照习俗新郎与新娘要为长辈磕头敬茶。
廖玉凤嫁到黄家之前早已将家中人员了解清楚,又因头天婚礼上已经与家中诸人见过,此时献茶也无须女仆再做介绍。
先为黄家夫妇敬了茶,廖玉凤便径直来到柳悦琴跟前,伏跪在地磕了头,又甜甜的道了一声“姨母安好”,这才抬头笑嘻嘻地望着柳悦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悦琴递了个喜包给她,笑着道:“快起来,以后跟鸿熠好好过日子,早点让你母亲抱孙子。”
廖玉凤双手接过喜包,笑道:“谢谢姨母,玉凤一定不辜负公婆与姨母的期望。”她说话间,柳悦琴已示意徐妈将她搀扶起了身。
看了一眼坐在柳悦琴身边的许楉桐,廖玉凤笑着又道:“楉桐妹妹好,妹妹果然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不晓得多少人要上门来提亲呢。”
许楉桐因从许宥利那里得知黄鸿熠心有他属,莫名的就对廖玉凤失了好感。此时见她套近乎,便讥讽道:“提亲也要是彼此喜欢才行,现在可是新时代。”
廖玉凤心里一怔,却依然满脸堆笑道:“楉桐妹妹说的是,新时代新作风。”
柳韵琴知道许楉桐的脾气,忙解围道:“我们楉桐将来一定能得个如意郎君…玉凤,去给你二姨娘和三姨娘敬茶。”
廖玉凤是个明白人,见婆母帮了腔,点头示意转身去了张氏和姚氏跟前。
张氏入黄家门也十多年了,为黄廷承生了两个女儿芳茵和芳荃,分别在家里排行老四和老六,还有一个儿子鸿灿,排行老五。而姚氏则是黄廷承前些年才迎进门的,只生了个小女儿芳菲,在家排行老八。
张氏不等廖玉凤跪下,便亲手将她扶住,接过茶杯不及喝茶就将准备好的喜包递了过去。又其次是姚氏,姚氏笑着道:“不敢当,二少奶奶大喜!”说着也将喜包递给了廖玉凤。
廖玉凤见她长得俊秀,身段又好,就料定这位如花般的姨太太一定最得公爹宠爱,于是甜甜地唤了一声“三姨娘”,欠了欠身子,这才往黄鸿烨夫妇那里走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新娘子向长辈兄嫂敬了茶,一家人欢欢喜喜闲话起了家常。
这大喜的日子里,黄廷承身为一家之主虽依然正着面孔,却用从容和缓的口气对众人道:“借着鸿熠与玉凤的婚事,蒙诸多亲友光临助兴,这婚礼办得妥妥帖帖,算得风光。”
“咱们家并非富贵已极,在我看来不过衣食无忧,只是在外人眼里,都以为咱们是富贵之家。所以,我今日再重申一遍,凡我黄家子女,不可流入骄奢淫逸之途。”
看了一眼廖玉凤,黄廷承又接着道:“平日里我忙于经济,无暇顾及家事,全赖你们母亲打点料理,故而你们要待母亲至孝,不能违拗忤逆。咱们家人口众多,望你们兄友弟恭,姑嫂和睦,如此才能中兴家业,世代相传。”
廖玉凤心里明白,这是黄廷承在对自己嘱咐家训,自是笑着点头示意,以表自己虚心受教。
黄鸿烨身为长子,等黄廷承话到这里,便带头应下,又对着父母道:“父亲、母亲,您二位放心,我们兄妹八人定当洁身自好,不辱家门。”
等黄鸿烨话音落下,柳韵琴环视了众人,便笑着道:“好了,我同你们父亲都知道你们是好孩子。今天是玉凤到我们家的第一次聚会,不要再说这些个拘谨的话题。昨天那个戏班子今天下午还要再来唱的,大家没事都去园子里听戏。”
柳悦琴问道:“今天唱的哪出戏?”
柳韵琴道:“阿姐,我记得你欢喜听‘五女拜寿’,昨天特意嘱咐戏班子唱这出。”
柳悦琴点了点头,道:“是啊,这出戏好听。这些年在北京,总跟着他们听京戏,这趟来杭州,我要好好过足戏瘾。”
柳韵琴道:“阿姐,这江南是您的根,您自然是要欢喜越剧的呀。姐夫平时忙于政务,您闲暇时就该像宥利一样常回来,我也好陪您多听戏。”
柳悦琴瞟了一眼许宥利,调笑道:“老四如今把你这里当成了家,若不是他父亲逼着,估计一年也难回去一趟北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宥利忙道:“母亲,江南是您故乡,您平时要照顾父亲不能常回来,那我就替您多回来陪陪亲戚友人,这不也是孝敬您吗?”
柳悦琴笑道:“大家听听,老四这到成了孝敬我…好,只要你姨丈、姨母不嫌弃你,你就常住杭州好了。”
一旁的黄芳蕙笑道:“姨母,宥利这样欢喜江南,您不如让宥利讨个江南太太。”
柳韵琴笑嗔道:“芳蕙,婚姻大事要你姨丈和姨母一同商量,你姨丈如今身居要职,这杭州城里哪有能匹配宥利的姑娘?”
“芳蕙姐姐说的对,四哥,你就讨个江南太太,我也好常来杭州玩。”许楉桐咯咯笑道。
柳悦琴轻点了许楉桐的额头:“你四哥就是讨了江南太太,那也是要带回北京的,你呀,是不是也嫌我管的多,不愿回北京啊?”
许楉桐揽住柳悦琴的胳膊,撒娇道:“母亲,您冤枉我!您生长在江南,我是您女儿,心里自然会有江南情结。”
许宥利走了近前,笑道:“你个馋嘴猫,刚吃了鸿熠表哥的喜酒就想来讨我的喜酒吃…母亲,我现在还不想结婚,以后再说。”
许楉桐道:“母亲,您别信四哥,他在杭州有喜欢的人…”
不等许楉桐说完,许宥利便狠狠瞪了她一眼,许楉桐忽觉自己失言,急忙收了声。
柳悦琴看看许宥利,又瞧瞧许楉桐,疑道:“老四,小六说的可是当真?是谁家的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说许氏夫妇不太干涉子女婚姻,但是许宥利知道以父亲的身份,是绝不允许自己与青楼女子往来。此时被柳悦琴询问,许宥利心内紧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
除去许宥利兄妹,黄鸿烨是此间唯一知情的人。见许宥利犯难,他便笑盈盈接了话道:“姨母,那天我跟宥利玩笑,说宥利相貌堂堂,朋友诗社里有些个女眷一定是爱慕的紧…许是楉桐妹妹听岔了。”
黄鸿烨因是黄家长子,平常行事稳重得体,听他这么一说,柳悦琴虽半信半疑,却也不再深究。望着许宥利,她嘱咐道:“老四,你欢喜谁就直说,只要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不论门第高低都不打紧。只有一样,便是刚才你姨丈说的,不可流入骄奢淫逸之途,更不可与那些下九流的女子往来。”
许宥利只觉后背渗了冷汗,赶忙连连应是。
正说话间,黄家的管家黄福良急忙忙进了客厅。向黄廷承和柳悦琴姊妹问了好,黄福良道:“老爷,太太,许太太,北京来了电报。”
柳韵琴道:“北京的电报?那一定是姐夫给阿姐的。”
示意黄福良将电报送到柳悦琴手里,柳韵琴又接着道:“姐夫一定是想阿姐和楉桐了,鸿熠刚办好婚事,就来电报催了。”
柳悦琴接过电报,边打开,边笑道:“我们来了这许久,他也不过打了一次电话,他整天就知道忙他的政务,若当真是想,那也只是想小六…”话音未落,只见柳悦琴忽地变了脸色。
柳韵琴见状,心里一紧,忙问道:“阿姐,家里可是有事?”
见柳悦琴不出声,黄廷承会意,即刻将客厅内的众人遣散,只余了他夫妇二人与许家母子三人。
等众人散去,柳悦琴这才沉着脸道:“你姐夫下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皆惊。
定了定心神,黄廷承小心问道:“阿姐,姐夫向来行事沉稳,好端端的怎么就下野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柳悦琴道:“电报里也没提,只说要举家搬回河南老家,要我火速回京打点一切。”
见黄廷承若有所思,柳韵琴接过话道:“阿姐,姐夫得袁大总统重用,不会无缘无故下野,会不会是电报译错了?”
柳悦琴摇了摇头,道:“若说有几个字译错倒是可能,这么长一段话,又怎么会译错?”心里一面计划,一面招手叫了许宥权近前,柳悦琴又道:“你岳父在内阁做事,你让幼念挂个电话回去问问。”
许宥权点头应下,刚要离去,便听到黄廷承的声音:“宥权,等等!”许宥权止了脚步,转头看着黄廷承,等他继续说下去。
黄廷承看着柳悦琴,道:“阿姐,姐夫既然选择拍电报,又未在电报里提及缘由,想必是不愿外人知道。这电话一来二去,恐怕不妥。”
柳悦琴道:“廷承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宥权,你快去准备,咱们今天就回北京。”
许宥权点了点头,道:“母亲,我这就通知杭州铁路局,让他们准备火车。”
许宥利站了起来,道:“父亲既已下野,铁路局不一定会再给母亲安排专列,不如去买火车票,把有包厢的那节车票都买下来就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火车是晚上八点半的,因事情来得突然,柳悦琴与长媳张幼念便带领着家仆们急匆匆收拾着回京的行李。
太阳落下了地平线,已经是傍晚时分。许楉桐被柳悦琴叫去客厅与黄廷承夫妇道别,林卿卿收拾好了行李便独自来到了后花园。她抱着小雏雀走到最初捡到它的那棵樟树下,靠在枝干上,抬头仰望着晚霞。深秋的夕阳是橙粉色的,映在林卿卿稚嫩的却是忧郁的脸上。
黄鸿煊何时走近,林卿卿竟毫无察觉,只等他轻轻喊了一声,她才转过身来,微微显得有点吃惊。
“鸿煊少爷,对不起,我失礼了。”林卿卿小声道。
“我瞧你抱着小雀,怕惊着它,所以脚步放轻了,不怪你。”黄鸿煊道。
黄鸿煊已经知道许楉桐一家人要离开杭州,而且柳悦琴已经答应她带林卿卿一道离开。得知这个消息,黄鸿煊心里竟有几分莫名的失落。黄鸿煊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花园,又为何会走到樟树下。
此时看着林卿卿的神情,黄鸿煊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半晌,黄鸿煊才结结巴巴地说:“卿卿,你,不,你们,当真要一起离开吗?”
林卿卿点了点头,只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以后还会再来吗?”黄鸿煊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明明知道林卿卿是无力左右自己的人。
“不知道。”林卿卿答。
“母亲说姨母他们要去河南,那是姨丈的老家。你知道河南在哪里吗?”黄鸿煊又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这次只摇了摇头,却没有作声。
黄鸿煊走近她些,望着林卿卿清澈秀丽的眼睛,忽然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他是个颇有教养的人,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河南在黄河边上,离这里很远,很远。”黄鸿煊道。
林卿卿低下了头。
黄鸿煊不知哪来的勇气,声音里却有掩藏不住的颤抖:“你,你如果不想离开杭州,我去找姨母,让她把你留下。”又觉自己说话唐突,他急忙解释道:“我,我是希望你能留下来照顾小雏雀。”
花园里静悄悄地,唯有晚风吹落树叶的簌簌声音。林卿卿抬了头,看着黄鸿煊,道:“鸿煊少爷,我晓得您是同情我…只是楉桐待我这样好,我应该陪在她身边的。”
把手中的小雏雀递到黄鸿煊手里,林卿卿满眼渴求的又接着道:“鸿煊少爷,我们路途上奔波,没办法再照顾它,拜托您了,一定要让它重回蓝天。”
黄鸿煊接过小雏雀,心里莫名的伤感起来。不等林卿卿对他嘱咐小雏雀喂养的事宜,黄鸿煊已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出了站台的火车,像一条飞快的铁龙,一路向北狂奔。
看着熟睡的许楉桐,林卿卿却毫无睡意。
轻轻出了包厢,林卿卿站在过道里望向窗外。长长的火车看不到头,更看不到尾,在夜色苍茫中冲破黑暗,驶向远方。这是林卿卿生平第一次坐火车,也是第一次离开江南,她不知道这个巨型的铁皮怪物会将自己带向何方,更不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会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种莫名的心绪涌上心头,林卿卿低唤了一声“姆妈”,默默垂下泪来。
“你怎么在这里?”许宥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林卿卿急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转过身来,答道:“四少爷,我,我睡不着,怕吵着楉桐小姐,就出来站站。”
许宥利手里端了一杯香槟,走了近前,道:“你还真知道分寸,难怪小六喜欢你,连母亲现在也夸你懂事…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去睡吧。”落了话音,许宥利就准备往隔壁的包厢里进。
林卿卿点了点头,道:“是,四少爷。”看着许宥利转身的背影,林卿卿不知哪来的勇气,忽地壮了壮胆,小声问:“四少爷,您同香凝姐姐道别了吗?”
许宥利一愣,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反问道:“道别?我为什么要跟她道别?”
“我,我以为,以为…”林卿卿倒被许宥利问住了。
“以为什么?以为她是我的情人?”许宥利道。
林卿卿毕竟是个涉世不深的少女,被许宥利这么一问,瞬即涨红了脸,只是车厢里灯光昏暗,未被许宥利察觉。
见林卿卿不出声,许宥利接着又道:“行了,赶紧睡觉去,我跟她之间的事不用你操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得了香凝帮助才有机会离开掩香阁,自然一心想要报答。此时听到许宥利敷衍的说话,她心里忽地一急:“四少爷,香凝姐姐待您那样好,您走了不同她告别,她,她会伤心的。”
许宥利冷笑一声,道:“伤心?她承欢他人的时候会来跟我打招呼吗?她想过我的感受吗?”
那日与香凝初次的对话林卿卿言犹在耳,听到许宥利如此无情地回答,她心里不禁同情起香凝来。咬了咬牙,林卿卿道:“四少爷,香凝姐姐也是被迫无奈啊,您欢喜的时候去找她,不欢喜就可以一走了之,香凝姐姐又能怎样?”
见林卿卿敢出言质问,许宥利虽满心不悦,却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一个小丫头又懂什么?哪来那么多啰嗦!”
林卿卿此时已毫无怯意,直言道:“您既然不愿香凝姐姐伺候别人,为什么不娶她回家?香凝姐姐只有,只有您一个留宿的客人,您就该对她好一点。”
许宥利腾地抬起了手,只一秒钟又落下,接着厉声道:“快滚回包厢去,如果不是小六要你作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下火车!”
林卿卿见许宥利动了怒,又恐吵醒许楉桐,虽心有不甘,还是向他鞠了一个躬,怏怏回了包厢。
火柴划亮了昏暗的过道,许宥利点燃了一支香烟,望着静静飘动的烟圈,心里却思绪涌动。许宥利不得不承认自己爱上了那个青楼女子,只是他没有告诉林卿卿,自己已经嘱咐黄鸿烨去支付了香凝的包月钱,香凝再也不用去招呼其他的恩客。
许宥利揿灭了烟蒂,火星逐渐没有了痕迹,一如窗外深沉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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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府坐落在北京城东四五条,是一座前清蒙古王爷在京的府邸。清亡之前,王府的子孙就已经把偌大的家业败光,等到宣统皇帝宣布退位,他们便将王府转手卖给了许家,而许家的男主人就是许楉桐的父亲,时任财政总长的许昌贤。
见到许昌贤,柳悦琴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许昌贤因不满大总统袁世凯要背叛革命复辟称帝,便屡次进言劝说,可袁世凯复辟之心已决,许昌贤见劝说无效,便辞去财政总长之职,退出政坛准备回乡避世。
许家的正厅里,许楉桐依偎在许昌贤的怀里,问道:“父亲,我们还会回北京吗?”
许昌贤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头,道:“北京有我们的家,当然会回来。”
许楉桐道:“父亲,干嘛我们要往河南去?那里是不是很荒凉,冬天会不会很冷?我怕冷,我不想去。”
许昌贤听许楉桐这样讲话便有些不高兴,把许楉桐扶了起身,道:“我自幼在河南长大,是那里的水土养育了我。你是我的女儿,怎可嫌弃自己的故土?更何况你祖母还在辉县老家,祖母能住得,你怎么就住不得!”
见许昌贤转了脸色,一旁的柳悦琴忙道:“小六还是个孩子,她懂什么呀?好了,你这慌慌忙忙召我们回来,总不是为了给孩子们讲大道理的吧?”
许昌贤道:“我平时忙于政务,这孩子都让你惯坏了。如果不想回河南老家,她大可以自己留在北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柳悦琴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动了气?小六才几岁,你就让她自己留在北京,你当真舍得啊?”
许昌贤轻叹一口气,道:“现在袁大总统要复辟,那是倒行逆施,我既不能苟同,自然要离京避世。思来想去,惟有河南老家最是妥当。”
许楉桐在一旁小声嘟囔道:“为什么不去杭州,住在我姨母家里,多好啊…”
不等她说完,许昌贤便打断道:“你小孩子家懂什么!你以为这举家迁居能像往日里探亲旅行?去杭州?那是寄人篱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悦琴听许昌贤这样讲话,怕许楉桐再顶句嘴,就要惹了僵局,于是接口道:“好了,小六,你父亲自有他的道理,快回你房里去,卿卿还等着陪你收拾东西呢。”
许楉桐知道这是母亲帮自己解围,正想借机离开,便听到许昌贤道:“你不提我倒忘了问,你们怎么从杭州带回来个小丫头?是什么来路?”
许楉桐刚想开口解释,一旁的柳悦琴便轻轻拉了她一下,继而又笑着对许昌贤道:“你的宝贝女儿在杭州觉得寂寞,便找了老四朋友诗社里做杂役的这个小姑娘来作伴。是个清白人家的孩子,也读过书识得字,只是命苦,小小年纪就失了双亲。”
许昌贤因自己幼年家境贫寒,寡母将他兄妹几人拉扯长大,后来得乡邻资助北上应试中了科举才得以改变命途。此时听柳悦琴这样讲,心里倒生了几分怜悯,转头望着许楉桐,道:“既是这样,你就善待人家,不要欺负她。”
许楉桐道:“她是我朋友,我怎么会欺负她?倒是父亲您,卿卿刚学着讲京话,您不要训她不懂事才好。”呛白了一句许昌贤,许楉桐心里只觉顺畅许多,站了起身,又道:“好了,父亲,我去找卿卿一道收拾行李,要不您又该说我无心回老家了。”不等许昌贤出声,便转身出了正厅。
看着许楉桐的背影,许昌贤轻拍一下自己的大腿,道:“这孩子,气性不小,还就说不得了。”
要在平日里,许昌贤待这个小女儿娇惯的紧,今天见他跟女儿滞气,柳悦琴知道许昌贤必是因了下野心内不悦,也只好一声不响默然陪坐着。
正这时,长子许宥权带着长媳张幼念入了正厅。许宥权哪里知道父亲连许楉桐也训斥了,还以为跟往常一样,向双亲问了声安,便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继而拉了拉张幼念的手,示意她一道坐下。张幼念正要入座,抬眼却瞧见婆母向自己使了眼色,这一下,张幼念马上直起身子,站在一旁。
许宥权见妻子这个模样,心里一怔,正要起身,却见许昌贤已经沉了脸色。许宥权哪里还敢再坐,急忙起了身,站着道:“父亲,刘管家说您叫我们。”
许昌贤冷冷道:“怎么,我可有耽搁你时间?”
许宥权赶忙答道:“父亲叫我们来定是有事嘱咐,怎么能是耽搁。儿子、媳妇但凭父亲吩咐。”
许昌贤见他答的乖巧,语气也就缓了下来:“你在衙门里兼了两份职,如今我下野了,你可有想过怎么办?”
许宥权这两日不是未曾计算过,这几年依着父亲的面子挂了闲职,每月有几百块白白入账,现在父亲下野,在衙门里恐难为继。此时听许昌贤发问,许宥权便把盘算的事情道了出来:“没有父亲的荫蔽,儿子能保住本职的饭碗已是万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昌贤道:“你倒是想得明白…好在亲家还在内阁任职,加之这些年我也帮衬了一些人,相信他们还是会给我留几分薄面的。你只要安分守己,这饭碗丢不了。”环顾左右,许昌贤压低声音接着道:“你们夫妻两个就留在北京,一来因工作之需,二来也可为我打听京城的动静。民心所向,大总统若当真复辟,这政府长不了。”说罢,仰头长叹了一口气。
许宥权不得不赶紧应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仔细打点在京一切。”看了一眼身旁的张幼念,许宥权又道:“父亲,母亲,儿子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二位…幼念有了身孕,已经快两个月了。”
柳悦琴听到这话,一展愁眉,道:“幼念,你当真有喜了?”见张幼念娇羞地颔首,柳悦琴接着欢喜道:“好啊,我许家的长子长孙,你可要好好养胎,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对刘管家说。”
许宥权道:“母亲,您放心和父亲一道回老家,我一定照顾好幼念!只是…”
“只是什么?你有什么话就当你父亲和我的面直说。”柳悦琴道。
许宥权平日只喜欢听戏喝酒,见父亲交了留守重任给自己,自然是要推脱掉的。许宥权道:“现在幼念有了身孕,我自然是要多应一份心,加上衙门的工作,恐怕分身乏术,有负父亲重托。”
许昌贤看了一眼柳悦琴,见她面无表情,便转过头对许宥权道:“宥豪如今也在衙门做事,你若无力兼顾,不妨让他回来帮你。”
不等许宥权出声,柳悦琴便接话道:“自从老太太把老五带回河南老家抚养,你又把楉栴嫁到了姚家,老三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如今咱们要回老家,你还能指望他再回来帮衬家里?”
许昌贤道:“他恐怕也是回来怕瞧见他娘遗物伤心…”
柳悦琴打断道:“行了,我还没说他不是,你就提这个…我倒觉得老四这两年在外历练成长了不少,倒不如让老四留下来帮老大。”
许昌贤知道柳悦琴心里的盘算,只两人毕竟结发夫妻,也不想因此起了龃龉,看了一眼柳悦琴,许昌贤道:“也好,那就让老四留京帮老大一道守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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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县地处太行山东部,隔太行山邻山西陵川与壶关。许家并非辉县大姓,却因许昌贤而成了一方大户。
许老太太龚氏曾被许昌贤接到北京居住,后因思念故里便搬回了辉县老家。许昌贤斥重金扩建祖宅,令其焕然一新,以供其母居住。
许昌贤一家进了门,便往正厅来拜见老母亲。正厅很是精致,厅里全部用朱漆漆过,门前走廊有四根红柱落地,正对着大大的院子。
彼此见了礼,许昌贤夫妇便于两侧入座。龚氏对着许楉桐招了招手,道:“楉桐,快来祖母这里,让祖母瞧瞧。”
许楉桐倒很懂事,急忙近前:“祖母,您身子可好?”
龚氏边拉许楉桐坐在身旁,边道:“好,好着呢…几年没见,楉桐长成大姑娘了,越发的出挑了…祖母想你们啊!”
许昌贤道:“母亲,这次回来就让楉桐好好陪着您,在您膝下承欢。”
龚氏笑道:“好,回来就好。”转头对站在一旁的许宥崇道:“宥崇,你也好几年没见你父亲、母亲了,快去给他们请个安。”
许宥崇是许昌贤二房段氏所生,段氏为他生了长女许楉栴,三子许宥豪和五子许宥崇,却因为生产许宥崇时落下病根儿,没几年就病去。许昌贤失去心爱之人,因而并不待见这个儿子。龚氏念及祖孙情,回老家时便将这个孙子带在身边抚养。
听见祖母的话,许宥崇这才走到许昌贤夫妇面前,作揖行礼,小心翼翼道:“儿子问父亲、母亲安!父亲、母亲一路辛苦。”
许昌贤也不正眼瞧他,只问道:“这几年在你祖母身边可有惹你祖母生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等许宥崇答话,龚氏便道:“宥崇不但孝顺的紧,读书也是特别用功,像你小时候。”
坐在一旁的柳悦琴接过话道:“母亲,您这些年照顾老五辛苦了。昌贤平时政务繁忙,鲜少过问孩子们的学业,这次回乡倒是有时间能照看老五的功课了。”
龚氏知道柳悦琴弦外之音,于是道:“你们既然回来了,这孩子自然交给你们来照看,我也乐得清闲。”
转头对着许楉桐,龚氏又道:“楉桐,你第一次回老家,周围也不熟悉,这两天让你五哥带着你到处走走。”
许楉桐道:“祖母,北京有很多名胜,咱们老家这里有什么地方去玩啊?”
龚氏道:“这里比不得北京城…你父亲小的时候只能跑山上去玩,现在天冷了,等开了春,让你五哥也带你上山玩。”
柳悦琴听龚氏开口闭口都是许宥崇,心里便有几分不悦,于是道:“好了,楉桐,别缠着你祖母,赶快让卿卿陪着你去看看房间收拾好了没有。”
许楉桐的房间在后院的西侧,门前搭了花架,时至初冬,爬了一架光秃秃的紫藤。
等家仆们一切收拾妥当,许楉桐便拉了林卿卿坐到暖炕上。许楉桐道:“卿卿,我怎么看怎么不喜欢这里,我想回北京。”
林卿卿伸手比了个止声的动作,道:“楉桐,老爷听见会不高兴的。这是你的老家,又能和父母兄长一起,在哪里不都一样吗?”
许楉桐道:“你到北京时日短,是不知道北京的好。那里有戏园子,有公园,还有各式各样好吃的好玩的,哪像这里,穷乡僻壤,到处都光秃秃荒凉凉的。”
林卿卿道:“乡下有乡下的好玩,刚才老太太不是说有山吗?我小的时候到了春天,我阿爹常带我上山采药,你不知道山上有多好玩,只是现在入了冬所以显得荒凉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问道:“真的吗?山上都有什么好玩的?”
林卿卿道:“到了春天,山上有野兔,还有各种野果子,漫山遍野都是五颜六色的山花,美极了。”
听她这样讲,许楉桐倒有几分向往起来:“我从来没有爬过山,等到春天我们一起去爬山!”
许昌贤虽说下了野,可在任上的时候帮了不少乡里,听说他如今回乡定居,上门拜访的人倒也络绎不绝。许家夫妇忙着迎来送往,只叮嘱了林卿卿好好为许楉桐伴读,也就不再多过问她们的事。
许楉桐虽说得父母娇宠,却仍有几分忌惮父亲,平常在北京家里还是拘束着。没曾想这些日子回了老家,反倒如同去杭州做客一般自由自在,只觉得痛快无比。
龚氏的上房里,许楉桐拉着林卿卿一道来请安。
祖孙正说着话,过来一个家仆,道:“老太太,孟津的表少爷来了,送来了一车地瓜。”
龚氏道:“这家瑶每年都跑这么远来送地瓜,也是有心了。快,叫他来我屋里。”
家仆应声离去,不多时便带了一个十六七岁眉目清秀的男孩子进了屋来。
他刚要行礼,就听龚氏道:“家瑶,在内室,不用这么拘礼。”边示意家仆给他让了座,边又对着他道:“我跟你父母捎过信儿,叫他们不要再让你大老远跑着来送地瓜,我这里什么都不缺,这些地瓜你们留着也好过冬。”
龚家瑶道:“祖姑母,家里留的有。父亲说咱们孟津的地瓜最甜,祖姑母您也最爱吃,务必要给您送来的。”
龚氏点了点头,道:“是呢,咱河南地界就属孟津的地瓜绵甜,难为你父母总惦记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龚家瑶道:“父母说我们家道艰难,多亏祖姑母时常帮衬,旁的祖姑母您不稀罕,唯独咱自己地里的地瓜是外头买不着的。”
龚氏笑道:“说的哪门子见外话,亲戚们自然要多走动,互相帮衬着才是。你这次来就别急着回去,多住两天,刚好也见见你表伯。”
说话间龚氏转头望向许楉桐,接着道:“楉桐,这是家瑶,我娘家的表侄孙,大宥崇两岁,是你的表哥。”
许楉桐斜眼打量龚家瑶,见他土里土气,心生几分嫌弃,只碍着祖母情面,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龚氏看在眼里,也不与她计较,只吩咐家仆道:“去叫宥崇,告诉他,家瑶来了。”
龚家瑶这些年常常往来辉县许宅,冬天送地瓜,夏日送甜瓜,又因与许宥崇年纪相仿,两个人自然十分熟络。
向龚氏问了安,许宥崇走近龚家瑶,轻搡一下他的胸口,道:“家瑶哥,你总算来了。”
龚家瑶道:“早就想来了,就是今年秋天晴天少,晒的柿饼干的慢,我爹说不能只给你们带地瓜,所以就等着柿饼风干了一起送来。”
许宥崇道:“你一来就有好吃的,我最爱你家的地瓜和甜柿饼了。”
“地瓜有什么好吃的。”一旁的许楉桐小声嘟囔道。
龚氏虽上了年纪,依然耳聪目明,听见许楉桐的话,她不动声色道:“宥崇,你家瑶哥赶路也辛苦了,你带他去吃点东西,歇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龚家瑶道:“祖姑母,我不累。您最爱吃烤地瓜,我等下就烤来给您吃。”
龚氏道:“不急,等你歇两天再烤也不迟…”转头看着许宥崇,又接着道:“宥崇,我预备着让家瑶见见你父亲,所以他会多住几天,这回还是你们两个一道住吧。”
龚家瑶虽说是个乡下孩子,却生来有几分见识,又因认识一些字,读过一些书,讲起乡里的奇闻逸事头头是道,很是得许宥崇喜爱。听祖母这样嘱咐,许宥崇当下答应道:“祖母您放心吧,我就盼着家瑶哥来呢。”
拉了龚家瑶的手,许宥崇又接着道:“祖母,那我先带家瑶哥下去了。”见龚氏笑着点了点头,许宥崇与龚家瑶便一道出了屋去。
许楉桐隐隐听到他二人走到门口时许宥崇说要龚家瑶快些讲故事给他听,心里忽地生了几分好奇。
出了龚氏上屋,许楉桐对林卿卿道:“卿卿,你说那个乡下来的是不是真的会讲故事?”
林卿卿道:“五少爷那么欢喜他,应该是吧。”
许楉桐道:“五哥在乡下久了,觉得什么都是稀罕的。”顿了顿,许楉桐又道:“你吃过烤地瓜吗?刚才我听见他说要给祖母烤地瓜吃。”
林卿卿摇了摇头,道:“地瓜就是番薯吧?那不是煮粥吃吗,怎么烤着吃呢?”
许楉桐嘴角一扬,道:“我怎么去问你一个江南人…走,咱们去找五哥,我倒要看看这个乡下来的怎么烤地瓜,怎么讲故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许楉桐拉着林卿卿一路小跑到了许宥崇房门口,不等入内就听见屋里传来许宥崇咯咯的笑声。
见许楉桐止了脚步,林卿卿不解道:“楉桐,干嘛不进去?”
许楉桐道:“五哥平常总是冷着脸,跟这个龚家瑶一起却能开怀大笑,你不觉得奇怪吗?先听听他俩说什么。”
林卿卿见许楉桐已经附耳在窗下,少女的好奇心也让她紧随许楉桐贴了近墙。
只听见龚家瑶的声音传来:“还有个更好笑的事呢…我舅舅那个村子里有个老实憨大,有一天他怀孕的老婆让他去自己娘家取做好的婴儿肚兜,他怕自己忘了,就走一路拍一路自己肚子,一路念叨‘肚兜,肚兜’,谁知道不小心摔了一觉,爬起身竟然忘记老婆交代了什么话,站在原地想了许久也记不得了,这一路寻思就到了丈人家…”
听见许宥崇接话道:“那到了丈人家他想起来了没?”
又是龚家瑶的声音:“他呀,倒是没忘拍着自己肚子,一见丈人,就对丈人说‘肚子,肚子’,这丈人见女婿老远跑来,拍着肚子,就以为他肚子饿,赶忙把烤好的地瓜拿给他吃…”
“肚兜,肚饿,哈哈,这憨大也不憨嘛,起码吃到了烤地瓜。”许宥崇笑道,“家瑶哥,被你这么一说啊,我也肚饿了,也想吃烤地瓜。”
龚家瑶道:“成,我这就去给你烤。”
许宥崇声音里有几分遗憾:“为了迎接父亲他们回来,祖母让人收拾了整个院子,他们把你去年做的土炉架子扔了。”
龚家瑶道:“不要紧,那我再去打个土坯砌炉,明天就能烤地瓜了。”
许宥崇道:“好啊,祖母也喜欢吃的,明天我跟你一起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龚家瑶道:“好,表叔表婶都回来了,还有小表妹她们,我明天多烤点…只是不知道她们稀不稀罕吃…”
“谁说不稀罕,我们要吃!”听到这里,许楉桐已经忍不住,拉着林卿卿便进了屋。
毕竟龚家瑶大他们几岁,搜寻些乡里的奇闻逸事说给他们听,许楉桐哪里听过这些个故事,只觉得比茶楼戏院里的段子都要有趣。等家仆们来请几人往餐厅用晚饭的时候,四个人已经相聊甚欢。
许昌贤常年居于北京,跟这些远房的子孙辈鲜少见面,龚家瑶头一次见这个被父母仰望的表伯,入了餐厅便一直屏声敛息小心跟在许宥崇的身侧。
见许宥崇与许楉桐分别落座,龚家瑶却默候在一旁,龚氏便向他招了招手,道:“家瑶,干嘛一直站着,快过来坐下。”
龚家瑶走进几步,向龚氏和许昌贤夫妇鞠躬作揖,问了好,却仍是在一旁站着。
龚氏道:“这孩子,小小年纪却懂事的紧。”转头对着许昌贤,又道:“这个就是刚才我跟你们提到的你孟津表舅的孙子,家瑶。”
许昌贤点了点头,道:“这些年儿子忙于政务,亲戚们走动得少,这些个小辈更是不大认得了。来,家瑶,坐下一起吃饭。”
听许昌贤这样讲话,又见龚氏向自己招手示意,龚家瑶赶忙又鞠了躬,这才在许宥崇身旁的位置坐下。
许昌贤见他坐定,又道:“你祖姑母念旧,空了让你父母也常来家里走动,陪你祖姑母说说话。”
龚家瑶点头间家仆们已陆续上了菜来。虽说是亲戚,却是隔了几代,又因两家地位悬殊,龚家瑶自然不敢动筷子,抬头间恰看到了站在许楉桐身后的林卿卿,心里只觉得两人身份无二,便又局促不安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龚氏见他不动筷子,便道:“大老远的,难为你拉了这么多沉东西来。快,多吃点东西,别饿着。”
许宥崇夹了一筷子菜给龚家瑶,小声道:“家瑶哥,祖母让你吃饭,你赶紧吃吧。”
龚家瑶点了点头,刚拿起筷子,就听许楉桐道:“祖母,吃好了饭我要跟家瑶哥他们一起去砌炉子,明天可以烤地瓜吃。”
龚氏听许楉桐称呼龚家瑶作“家瑶哥”,心里只觉欢喜:“祖母从小就喜欢吃烤地瓜,那时候家里穷,就是地瓜也不能随便吃,嘴馋了总是去你表舅爷家里才能吃得上。”
柳悦琴出身江南富户,听龚氏说这些,心里颇有几分鄙夷,只碍于许昌贤在旁,扬了扬嘴角并未出声。
许楉桐却来了兴致,道:“祖母,我以前从未吃过柿饼,今天下午尝了一个,真的好吃极了,没想到老家还有这么多好吃的。”
不等龚氏开口,柳悦琴便接话道:“楉桐,亏你还是个大家闺秀,整日里把这些个吃得挂嘴上,传出去岂不是招人笑话。”
许楉桐撅嘴道:“母亲,我又没说错话,大家闺秀怎么了,怎么就不能说吃的啦?”
“你…”柳悦琴正要驳斥,看见许昌贤沉了脸,也只好收了声。
龚氏放下筷子,道:“女孩子有教养也是应该的…好在这桌上也没有外人…楉桐,咱们老家虽偏僻了些,却有不少小吃食,以后让家瑶和宥崇带你尝个遍。”
许楉桐道:“祖母,家瑶哥过两天就要回去了,怎么带我们去吃那些好吃的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龚氏道:“家瑶难得来一趟,让他多住些日子,你们几个也好有个伴。”
柳悦琴心里有几分不悦,便接口道:“你们要读书习字,再说了,人家家瑶还要回去帮父母做事的,哪能陪着你们整日里疯跑?”
龚家瑶本来听了龚氏和许楉桐的话也是欢喜,正要答话,忽听柳悦琴这样讲,忙低下了头。
毕竟是龚氏的娘家侄孙,许昌贤听到柳悦琴这样讲话,便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也不看她,只对龚家瑶道:“家瑶,你今年多大年纪?在家可有读过书啊?”
龚家瑶听到许昌贤问话,忙起身答道:“表叔,我虚岁十七了,没读过书,只是每次来宥崇都会教我识些字,又给了我一些书,地里不忙的时候就在家里自己看看。”
许昌贤摆手示意他坐下,道:“宥崇教你识的字?那也要你自己上进肯学才是。楉桐整日里有先生跟着教,还不想好好读书呢。”
龚家瑶刚坐下,听了许昌贤的话,即刻又站了起来,道:“表叔,我怎么能跟楉桐妹妹比,楉桐妹妹天资聪颖,是享福的命,我生来愚笨,是个受苦的人,能识得几个字,已经是万幸。”
许昌贤却道:“我也是穷苦出身,靠了读书才有的今天。你既是孟津老家的亲眷,若不嫌弃这里,就住上一阵子,跟宥崇、楉桐他们兄妹作伴读书,也好带他们长进。”
柳悦琴没料到自己的一句话竟适得其反,可许昌贤话已出口,自然也不敢再反驳。
许昌贤的话,龚氏听着欢喜,也跟着挽留道:“入了冬,家里也没什么要干的活,我明天就打发人给你爹娘捎信,就说你表叔留你在这里读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北京落下第一场雪时,离袁世凯拟定称帝的日子已经没几天了。
东四五条许家的正厅里,许宥权与许宥利各占一个沙发正说着话。
许宥权道:“父亲追随徐国务卿多年,这次国务卿也下野回了天津,看来父亲难有复出的机会了。”
许宥利道:“大哥,你也别太悲观了,世事难料,父亲不是说大总统这是倒行逆施,依我看,复辟之路不会长久。”
许宥权却道:“话虽如此,可如今大局已定,兵权、财权都在大总统手里,旁人想左右也难啊。”见许宥利不出声,许宥权继续道:“老四,咱们是时候为自己做打算了。”
许宥利一脸狐疑望着许宥权,道:“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宥权翘起二郎腿,道:“老四,我这话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父亲力阻大总统复辟,怎能不让大总统生厌?过去有徐国务卿护着,如今连他也离京避世,还有谁再能保咱们家?”
“父母现在河南老家,依我的意思,不如趁着还没人开始清算父亲,赶紧把咱们家在城里的那几处投资变卖,也好落袋为安,万一有个风吹草动…”
不等许宥权说完,许宥利便打断道:“大哥,这是大事,没有父亲的意思怎么能轻举妄动?”
许宥权道:“老四,平时就属你机灵,怎么到了正事儿上就死脑筋呢!父亲在河南老家,那里交通不便,就是拍电报来回也要几天功夫,万一哪天大总统真的想起来要清算咱们家,到那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许宥利却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认可他大哥的话:“大哥,你仔细揣摩徐国务卿临行前召见你我时嘱咐的话…父亲总说‘静观其变’,如今这局势变幻莫测,事情保不准就有了转圜,咱们且耐下心来再等等。”
许宥权放下腿,又坐端正仔细瞧了半天许宥利,道:“老四,我还当真小瞧了你,你还挺能沉住气啊…行,行,行,我也是为了咱们家好,你既然这么说,那就再等等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话间,许宥权便要起身离开,忽地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坐了下来,道:“老四,忘了跟你说,昨天你不在家,鸿烨来了封电报,说是你在杭州诗社的朋友病了,好像还挺严重。”
许宥利在杭州哪有什么诗社朋友,不过是用来糊弄柳悦琴罢了。听到许宥权的话,许宥利一时怔住,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问道:“大哥,鸿烨表哥可有提到我朋友是什么病?”
许宥权见许宥利变了脸色,疑了心,便反问道:“老四,怎么你朋友病了不直接跟你发电报却要鸿烨来通知你,究竟是什么朋友?”
许宥利回了个神,忙搪塞道:“那能是什么朋友?无非是在诗社里那几个,我们都比较聊得来,估计是咱们家地址不详,恐怕是担心发错了。大哥,你快去陪大嫂,我现在就挂通电话给鸿烨。”
许宥权听他这样回答,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调笑道:“看你紧张的样子,得了,我也不问你,赶紧挂电话吧,我回屋去了。”
打通了黄鸿烨的电话,许宥利才知道原是香凝不明原因导致高烧昏迷,洋人医生说她病毒感染,本地郎中说她受了风寒,中西医药用遍,高热却是反反复复不见好转。掩香阁的乔妈妈唯恐香凝将病气过给其他姑娘,便托人带信给了黄鸿烨,希望香凝可以搬出掩香阁另择他居。黄鸿烨知道许宥利对香凝有情,也不敢擅自作主,这才发了电报给他。
电话里,黄鸿烨道:“宥利,听那个姓乔的意思,香凝再这样下去,她是铁了心要把她迁出去的。你虽说托我给她付了月钱,可香凝终究是她掩香阁的人…”
许宥利心有几分不安,道:“鸿烨哥,杭州有没有好一些的洋人医院,要不要送她入院治疗?”
黄鸿烨道:“有倒是有,只不过是…”
不等黄鸿烨说完,许宥利便急急接过话道:“那就赶紧送去,这个费用我来出。”
黄鸿烨道:“宥利,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哪里会是钱的问题。”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你若决定将她接出来,这往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烨没有继续说下去,电话这头的许宥利终于明白他刚才为什么欲言又止。香凝是掩香阁的姑娘,如果由他出面送去医院治疗,那势必要为她赎身,无论能否痊愈,便要担负起日后照顾香凝的责任。可如果现在不去管她,乔妈妈一定会将她迁了出去,由她自生自灭。
许宥利对香凝有情,心里如何舍得对她不管不顾。点上一根烟,许宥利狠狠地抽了一口,才又开了口:“鸿烨哥,那便劳你大驾,把她送去医院吧。”
黄鸿烨道:“宥利,你当真想好了?”
“嗯!”许宥利沉声道。
“好吧,我帮你。只是,善后的事还要从长计议,你什么时候能来杭州?”黄鸿烨问道。
许宥利又陷入沉思中,手中的烟灰掉落在身上也未能察觉。足足半分钟,许宥利才道:“我一时半会儿恐怕去不了,你也知道现在这局势,随时随地家中都会有变故,我只能留在北京。”
“鸿烨哥,有劳你了,你把她那个贴身的婢女一起赎出来,也好有个人照顾她。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局势稳定,我再往杭州谢你。”
挂了电话,许宥利狠狠掐了烟头,软软瘫在沙发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了这样的选择,明知道父母是不会允许自己娶一个青楼出身的女人。他发现自己心在痛,他不能控制自己不去管这个女人。
许宥利忽地坐了起来,自烟盒里又取出一根香烟,架起脚,将烟点燃。猛抽一口,许宥利斜眼去看一侧墙边的摆钟,半晌才喷出一口烟来。
又起身走向窗边,许宥利伫立良久,陷入沉思中。窗外的大雪,好像也同许宥利一样有千丝万缕的情绪,纷纷扬扬,漫天袭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柳悦琴生长于江南,虽说嫁了许昌贤长居北京,一应膳食却都是由南方运来,并没有多少改变。如今许昌贤下了野,又迁去了河南生活,饮食起居跟在北京时不可同日而语,她整个人消瘦许多。
柳韵琴接了电报得知自己阿姐近况,自然忧心不已。
展眼到了腊月,柳韵琴跟黄廷承商量之后便派人拉了整整一车年货准备送往辉县。车子正要启程,便见黄鸿煊拎着行李箱匆匆跑了出来。
管家黄福良一脸不解,问道:“小少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黄鸿煊道:“我想跟车去辉县,黄管家,你去向我母亲说一声。”
黄福良接过他手里的箱子,道:“小少爷,您这怎么使得?杭州到辉县少说要十天车程,这兵荒马乱的,可不行。”
黄鸿煊道:“他们去得,我为什么去不得?我想好了,偏是要去!”说话间,黄鸿煊已经上了车。
黄福良见这光景知道自己拦不住,忙打发一旁的家仆去给黄廷承夫妇报讯,自己则苦口婆心继续劝说黄鸿煊。
黄家夫妇得了消息,急匆匆赶了过来。黄鸿煊见了父母,不得不从车上下来,低着头道:“父亲,母亲,我只是想去看看…”
黄廷承打断道:“看看?看什么?以前你姨母在北京的时候让你去你还不情愿,现在倒好,他们一家去了辉县你反倒想去看看…现如今又不是什么太平盛世,你一个小孩子家跑这么远,胆子倒是不小。”
见黄鸿煊仍是低头不语,黄廷承沉下脸,正要再开口,便被柳韵琴拉了拉衣袖,示意他止声。黄廷承“哼”了一声,虽愤愤道:“都是你惯的!”可毕竟夫妻,还是收了声,背手站到了一旁。
柳韵琴轻抚黄鸿煊的头,柔声问道:“鸿煊,你可是想你姨母和楉桐妹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黄鸿煊不出声,柳韵琴接着又道:“你虽说是个孩子,可是平常也颇是关心政局,现如今什么局势你难道不晓得吗?”
黄鸿煊抬起头望着柳韵琴,道:“母亲,我跟着刘叔他们会小心的,我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
柳韵琴道:“是,你已经长大了,很懂事,可是在我和你父亲眼里,你长再大还是我们的心头肉啊…你想想,你刘叔他们速去速归,可你跟在路上,他们还要分心照顾你,岂不是让他们更受累?”
黄鸿煊听母亲这样讲话,一时间也无言反驳,又低下了头。
柳韵琴见状,轻轻将黄鸿煊揽入怀中,道:“好了,听母亲的话,安心在家读书,好好过个团圆年。”说话间便摆手示意车子尽快离开。
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黄鸿煊一把挣脱了柳韵琴,跑到司机老刘面前,道:“刘叔,你帮我带个话…”
老刘忙回道:“小少爷,您吩咐。”
黄鸿煊道:“你帮我同…同楉桐讲一声,小雏雀长得很好,前些日子我已经把它放生了…”
到了年关,往来送货的、交租的佃户多起来,许昌贤夫妇又再度忙碌起来,便也无暇顾及许宥崇兄妹几人,加上腊月初八之后,授学的先生也要回乡过年,便将他们几人的课停了下来。
闲来无事,这天许宥崇兄妹几个商量着一起往许宅附近的河边凿冰捕鱼。
辉县冬季的河冰并不比北京的薄,瞧着有近半尺厚。龚家瑶颇有凿冰捕鱼的经验,率先下了河,在冰上试着踩了踩觉得冰实了,这才招呼许宥崇他们几个下到冰面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哪里有过这样的体验,只觉得兴奋无比,在冰面上就蹦了起来。
龚家瑶忙制止道:“楉桐妹妹,你千万不能乱蹦,小心冰面裂开。”见林卿卿拉住了许楉桐,龚家瑶又接着道:“河冰滑,咱们不可以乱跑乱跳,小心摔着…要想捕鱼,得先凿开一个冰窟窿…我和宥崇去找大石头,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这些日子以来,许楉桐不知不觉间开始听龚家瑶的话,他的一言一行,都如同军令一般。找来一些干草,林卿卿拉了许楉桐一道坐在河边等龚家瑶他们去找石头。
偏着头望着冰面,许楉桐喃喃道:“先生说王祥卧冰求鲤,这么厚的冰,怎么能融呢?”
林卿卿道:“卧冰求鲤不过是个传说罢了…从古至今都讲求孝道,我想着先人把‘凿’字换了‘卧’字,虽是一字之差,却不过是为了体现浓浓的孝意。”
转头看着林卿卿,许楉桐捂嘴笑了:“好你个卿卿,平日里先生总夸你读书认真严谨,原来你心里有这些个小九九。”
林卿卿笑了笑,道:“我不过照实说而已,你想啊,这么厚的冰,别说是靠体温来融,就是拿暖炉也难化掉啊。”
许楉桐哈哈大笑,道:“后羿还能射日,也许王祥身上藏着火炉呢。”
俩人正说笑着,忽见一只野兔跳过,停在了不远处的冰面上。许楉桐欢喜极了,丢了个眼色给林卿卿,两人迅速起身,蹑手蹑脚向野兔靠拢。
那兔子警觉性极高,不等俩人靠近,蹬腿便跑。许楉桐急了,顾不得龚家瑶的叮嘱,疾步去追。林卿卿见状,忙大喊道:“楉桐,小心…”
话音未落,许楉桐已重重摔倒在冰上,林卿卿赶忙要近前去拉她,却听到“咯吱、咯吱”冰裂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说本来河冰并不太薄,可被许楉桐这么一摔,却出现象龟背一样的裂纹,她蹬脚试图起身,裂纹突然崩开,河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冰窟窿。
许楉桐瞬间白了脸色,大叫道:“卿卿,救我!”
林卿卿往前近了半步,伸手要去抓许楉桐,可是冰面太滑,她还没来得及抓紧许楉桐的手,自己也摔了下去。
林卿卿不敢起身,她怕震裂了冰面,小心地往许楉桐方向爬着,一点点接近,终于拉住了她的手。林卿卿道:“楉桐,你抓紧我,顺着我的手慢慢挪过来。”
许楉桐像得到了救命稻草,紧紧抓住,她小心的一点点向林卿卿靠拢。
“你们两个快往两侧打滚!”耳畔传来龚家瑶的声音。
两人来不及多想便按龚家瑶说的向两边打滚。龚家瑶与许宥崇分别小心移到两人旁边,伸手慢慢把她们拉起,又一步步小心挪动着离开了裂面。
龚家瑶刚才见她两人倒在冰窟窿旁,悬心吊胆,倘若当真有个闪失,自己该如何向许家人交代。虽说有惊无险,可龚家瑶仍觉得心有余悸。
许楉桐也是惊魂未定,瞧见龚家瑶沉着脸,便带着哭腔道:“不敢了,家瑶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不听你的话了。”
龚家瑶正要开口,一个家仆已由远至近跑了过来:“少爷、小姐,杭州黄府来人了,太太让你们快回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了腊月十八,许昌贤受邀往郑州赴宴,一早便出了门。许楉桐平时只对父亲有几分忌惮,见他出门,拉着林卿卿就往许宥崇房间跑去。
因为不用上课,许宥崇和龚家瑶睡了个懒觉,此时刚刚起身准备洗漱。房门突然被打开,许楉桐喊着“家瑶哥”就入了房内,俩人都只穿了睡觉的中衣,避闪不及。林卿卿满脸绯红,赶忙拉许楉桐就要往外退去。
许楉桐却没半分离开的意思,笑着对林卿卿道:“家瑶哥和五哥又不是没穿衣服,你看你,新时代了还这么拘于小节。”
林卿卿听她这样讲话,进退不是,只低头不语。
龚家瑶甚是尴尬,只因寄居于此,许楉桐是主,自己为客,也不好出声指责,只一刹那退到了屋子一角。
看他这个模样,许楉桐笑到弯下了腰:“哈哈,家瑶哥,你怎么像个大闺女!”
龚家瑶攒紧了拳头,却憋着硬是没说一句话。
许宥崇从未见过龚家瑶这般模样,心里一时气恼,上前一把拉住许楉桐,道:“楉桐,要知道羞耻!”
许楉桐瞪大了双眼,道:“五哥,什么是羞耻?你别告诉我,我进你房间这事也要羞一羞?”
许宥崇本就老实,刚才不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被许楉桐这么反问,一时竟接不上话来。
林卿卿见场面僵下了,忙拉了拉许楉桐衣袖,道:“楉桐,前几天五少爷他们不是捉回来一只野兔,我们先去隔壁喂兔子,等五少爷他们洗漱好了咱们再来。”
许楉桐见龚家瑶低着头一语不发,又看许宥崇一脸僵硬,心里也觉自己行为有失,只她平时心高气傲不愿承认。此时林卿卿这么一说,倒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于是撇了撇嘴,跟着林卿卿出了外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从那天开始,林卿卿便隐约感觉到龚家瑶在有意避开自己和许楉桐,可许楉桐却浑然不觉。不等到腊月二十三,龚家瑶便往龚氏上房请辞准备回家。
龚氏瞧着这些日子几个孩子一并读书玩耍颇是融洽,就连平常不苟言笑的许宥崇也终日洋溢着笑容,心里自然欢喜十分。见龚家瑶前来辞行,龚氏心有几分不舍,便挽留道:“家瑶,你就在这里过罢年再回去,你爹娘那里我自然会让人去捎话。”
龚家瑶道:“祖姑母,您的好意我明白,只是我出来一个多月了,也想念父母弟妹,再不几天就要过年了,我还是回去看看的好。”
龚氏想了一想,道:“你要是打定主意回去,我也不强留你,吃了中饭再走,我也好让人给你准备些东西带回去。”
龚家瑶道:“祖姑母,不吃中饭了,我去跟表伯表娘辞了行就早点赶路。”
龚氏点了点头,转头对一旁的女仆吩咐道:“去瞧瞧老爷和太太忙不忙,就说家瑶要去跟他们辞行。”等女仆应下转身离去,龚氏又问道:“宥崇和楉桐他们知道你今天要走吗?”
龚家瑶摇了摇头,道:“我想着先来跟您讲一声…”
龚氏只“哦”了一声,也并不问他缘由,抓了一把果盘里的花生递给他,道:“你先磕花生,等留柱家的回了话,你就去见你表伯。”
龚家瑶虽说归心似箭,可也知道礼数不能少,于是谢过龚氏,就沿着桌角一旁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留柱家的就回来回话,道是太太说老爷昨天刚从郑州回来,路上车马劳顿,现在还歇着没起身,一时半会儿恐怕也起不来。太太连日来忙着张罗家事,累着了,身上不大好,也不再道别。太太已经传话给了许管家,让他去为表少爷准备回家的年货。
听了留柱家的话,龚氏只微微蹙了一下眉,便对龚家瑶道:“你表伯虽说下野回乡,可隔三差五总少不得被人邀约,也确实忙了些…不如你再等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龚家瑶听了,忙站了起身,道:“祖姑母,我知道表伯忙,不敢再多叨扰。这些日子表伯留我在这里读书,我已经感激不尽,现在只能劳烦您代我转达谢意。”
龚氏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强留你。家瑶,过罢年你再来。”说着便令留柱家的通知备车。于是龚家瑶鞠躬告辞,龚氏亲自送到房门口,又嘱咐几句,目送着龚家瑶走远。
出了龚氏住的院子,穿过一道长廊,就到了许宥崇兄妹住的中院。龚家瑶停了脚步,有几分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跟许宥崇正式道个别。
“家瑶哥,你怎么在门口站着?”背后传来许宥崇的声音。
龚家瑶转过身来,尴尬地笑了一下,道:“我,我要回家了…”
许宥崇一脸疑惑,问道:“昨晚聊天也没听你提起,怎么就突然要走?家里出了什么急事吗?”
龚家瑶一家这些年多得许家帮衬,日子过的还算安稳。许楉桐是许家夫妇的心肝宝贝,一贯随着性子行事,现在她整天围着自己,龚家瑶只觉千斤重担,若要有个过失,就会给家里惹来麻烦。听了许宥崇的问话,龚家瑶摇了摇头,他咬紧下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对许宥崇说出自己心里的那份担忧。
许宥崇见他不出声,近前半步,直勾勾盯着龚家瑶,又道:“家瑶哥,究竟出了什么事?”
龚家瑶只道:“没事,就是想爹娘弟妹了。”
许宥崇很想问他一句“你不是说过了正月十五再走吗”,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了下来。
“家瑶哥,你在这里啊…”林卿卿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向许宥崇点头问了声好,林卿卿对着龚家瑶道:“家瑶哥,楉桐在厨房学做芝麻糖,让我来找你们一起过去尝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龚家瑶笑了笑,道:“卿卿,我马上要回家了,祖姑母已经让人备好了车,你们去吃吧,我先走了。”
林卿卿一怔,忙问道:“家瑶哥,昨天也没听你提起,怎么这么突然啊?”
龚家瑶道:“我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家看看了…卿卿,很开心这段时间跟你们一道读书、游戏。”落了话音,龚家瑶又看了一眼许宥崇,有几分不舍,却还是转身离开。
许楉桐和林卿卿无话不说,闺房夜话里许楉桐提到最多的就是龚家瑶。林卿卿知道许楉桐心里对龚家瑶装着一份懵懂的情愫。
林卿卿猜到几分原因,可是为了许楉桐,她还是喊住了龚家瑶:“家瑶哥,你不去跟楉桐打声招呼吗?”
龚家瑶停下,转过身,道:“不了,路远,我得早点赶路。卿卿,有劳你帮我转告一声吧。”
林卿卿试图挽留道:“家瑶哥,楉桐做的芝麻糖很好吃,你等我去拿一些来,你尝尝,也好带一些回家。”
龚家瑶道:“卿卿,你和宥崇替我多吃点,我就先走了。”说话间瞧见许宥崇神情有些失落,龚家瑶心忽地紧了一下。
“宥崇…新年好!”龚家瑶最终还是不想解释自己为何会提前离开。
等许楉桐得了消息,急匆匆赶到大门口时,龚家瑶已经坐上马车走远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龚家瑶不辞而别,很令许楉桐伤心失落,连着几天茶饭不香,时不时还会跟林卿卿哭诉一场。林卿卿也只能婉言相劝,每天讲些笑话来逗她开心。直到除夕前夜,许宥利从北京给众人带来了定制的新装,许楉桐这才有了笑容。
许宥利同时也带来了北京的消息,因多方势力的反对,袁世凯被迫无奈已经准备宣布取消君主立宪的计划,还准备重新启用徐国务卿。许昌贤追随徐国务卿多年,一直被其视作左膀右臂,这么一来便复出在即。现在得了这个消息,许家上下不免喜气洋洋。
欢欢喜喜的一个年下,展眼就到了元宵。许宅到处挂上了火红的灯笼,灯光相映,五彩缤纷,一片富贵祥和的景象。
按照当地风俗,正月十五夜饭要吃饺子,再做一碗烩菜当作浇头,吃饭前先端一碗加了浇头的饺子送到附近亲友家,以示亲戚间同吃一锅饭,共患难同进退的意思。许家因许昌贤早前位高权重,亲友们不敢等他家来送饺子,多数煮好饺子就先来他家送。龚氏体恤亲朋,多半会留下他们在家吃饭,久而久之,正月十五附近亲友到许家吃夜饭看花灯就成了规矩。
今年许昌贤夫妇在家共度元宵,龚氏更是让管家张罗的热热闹闹,把周边乡邻乡亲都请到家里来赴宴。
许家前院搭了大棚,生了大火炉,支了几口大锅,厨房的帮佣们都聚在棚下,包饺子的,做烩菜的,炸丸子的,拌凉菜的,一众男女说说笑笑干得热火朝天。
许楉桐哪里见过这景象,拉了林卿卿一道来凑热闹。眼前的一切,像极了记忆中家乡小镇乡邻办宴席的场面,林卿卿眼圈一红,好在她懂得克制自己,并不曾让任何人察觉。
天刚黑下来,就有乡邻陆陆续续端了自家的饺子送来。柳悦琴心里瞧不起这些乡下的亲眷,只推说头风发作,待在自己房内不愿见客,许昌贤懒得与她计较,亲自陪着龚氏往门口迎客。待客齐开宴,足足十桌之多。许昌贤见母亲欢喜,自己又复出在即,心情甚好,便命人取出多年珍藏的老酒,和亲友们一起欢宴庆贺。
推杯换盏间,许昌贤不知不觉就上了头,待到客人散去,已是酩酊大醉。龚氏瞧着心疼,忙着吩咐家仆们送许昌贤回房休息,不料许昌贤却道出恼怒柳悦琴今日举动的话来。龚氏唯恐许昌贤酒后失言,令他们夫妻起了龃龉,便吩咐家仆们把许昌贤送到厢房休息。
一众人手慌脚乱正要扶许昌贤往厢房去,龚氏忽然想起厢房久未住人,还没生炉火,恐怕冻着许昌贤,忙吩咐管家许留柱:“留柱,把老爷送我房里休息,今晚我住厢房。”
许留柱道:“老太太,您年纪大了,这厢房生火再暖热且得时间,您…”
不等许留柱说完,龚氏便打断道:“不妨事,你们先把老爷送我房里,我打发人把厢房的炉火生着,我跟孩子们看会儿花灯,不多会儿厢房就会暖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留柱知道龚氏已经打定主意,便点头应下,随了众人将许昌贤送往后院龚氏卧房。
等留柱家的来请龚氏往厢房休息的时候,龚氏也已经和一帮儿孙赏完了花灯,放完了爆竹。热闹了一天的许宅,随着所有人的入寝而安静下来。
许楉桐和林卿卿躺在床上聊了会儿天就昏昏沉沉睡去了。门外传来打更的声音“警惕火烛,平安无事”。
林卿卿拿被子蒙了头,却怎样也睡不着,外婆和姆妈包的汤圆,阿爹亲手扎的灯笼,还有一家人在一起放的爆竹,小时候跟父母过元宵的情景一幕幕浮现眼前。
泪水模糊了林卿卿的双眼,她知道这一切都不复存在。“命啊,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默默地想着,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她又想,所幸上天眷怜,自己遇到了许楉桐,两人亲如姐妹。
哭着想着,林卿卿慢慢合上了双眼,迷迷糊糊中却听到了更夫的喊声“走水了,走水了!”林卿卿一下清醒过来,打开被窝跑到窗前一看,就瞧见前院火光冲天。林卿卿不敢耽搁,赶忙叫醒了许楉桐,俩人手忙脚乱穿了衣服跑到屋外。
同住在中院的许宥利与许宥崇也已经起身出屋。看着忙乱的家仆们,许宥崇与许楉桐有些手足无措,即便是年长他们几岁的许宥利,也从未经过这样的阵势,一时也不知该做何反应。众人正愣神,便有一个家仆跑了过来,道:“两位少爷,小姐,太太让你们先从后院小门出去避避,万一火烧起来,别伤着。”
许宥利道:“我父亲、母亲在哪?前院哪里着火了?”
家仆道:“老爷在后院老太太的房里,只是醉酒还没醒过来,许管家正要让人把老爷抬出来,太太刚吩咐了灭火的事,也要往后院来。”
许宥崇道:“我祖母呢?祖母在哪里?”
不等家仆答话,柳悦琴已经到了中院。柳悦琴见兄妹几人还在原地站着,就沉下脸来,道:“天干物燥,万一烧过来还要不要命了,都傻愣着干什么,快往后院去。”
许楉桐看着熊熊火光,吓得一头扑进柳悦琴怀里,连声道:“母亲,我怕,我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悦琴拍着许楉桐的背,安抚道:“不怕,不怕,有母亲在呢…快,一道去后院避避。”说话间,柳悦琴便拉着许楉桐的手疾步便往后院走去。
许宥崇仍站在原地,一把拉住那家仆,问道:“我祖母在哪?”
家仆看了一眼柳悦琴的背影,小声道:“起火的就是老太太那个厢房…”
许宥崇急急道:“那祖母,祖母跑出来了没有?”
家仆道:“更夫发现的时候厢房已经起了浓烟,人进不去啊…”不等他说完,许宥崇拔腿就往前院跑去。
一旁的林卿卿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转头看一眼已经随柳悦琴离开的许楉桐,林卿卿只片刻犹豫,便转身跟着许宥崇也跑去了前院。
许留柱正指挥家仆们奋力扑救,瞧见许宥崇要冲进厢房救人,一把拉住他,道:“五少爷,您可使不得,万一老太太救不出来,您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担得起这个罪过啊!”
许宥崇急道:“祖母在里面,我不能不救她,你放开!”
许留柱道:“火太大,五少爷,刚才两个护院的壮汉都冲不进去,您怎么进的去啊。”
两个人正争执间,只见林卿卿掂起一桶水就浇在了自己身上,又用手帕捂了口鼻,冲进了厢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许昌贤醉酒醒来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龚氏的床榻前,许昌贤焦急地等待着昏迷不醒的老母亲,满脸的自责与担忧。
郎中为龚氏施了针,这才转过身走到许昌贤面前:“许老爷,老太太这是吸了浓烟,伤了肺,我刚才已经给老太太扎了针,等老太太醒了再喝几副药,慢慢调理些时日就会康复的…只是木梁砸到老太太,伤了腿,伤筋动骨需百天,要慢慢养。”
话虽如此,许昌贤还是不放心地问道:“我母亲当真无碍?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儿吗?”
郎中道:“老太太福大命大,身体底子又好,救得也及时,只是上了年纪,恢复起来毕竟不如壮年的人,慢慢调理一段时日,定可大安。”
听郎中这样讲话,许昌贤这才松下一口气。打发人送走郎中,又嘱咐女仆们悉心照料龚氏,许昌贤这才出了外去。
前院西侧尽毁,好在正北前厅与东北侧主房并未被火势波及。进了前厅,不等落座,许昌贤就质问许留柱道:“夜夜有巡逻打更的,西厢房即便起了火也能及时扑救,何至于此?”
许留柱本是许家宗亲,自从许昌贤扩建祖宅开始就来帮着打理一家大小事宜。昨夜失火,许留柱自觉责任重大,听许昌贤问话,直直跪倒在地,道:“老爷,是我失职,是我的错啊!”
“老太太心善,体恤更夫们没年没节的值夜,逢到年下里便会特意嘱咐让他们每夜只留一个人当值。咱家院子大,更夫巡一圈下来,等发现厢房起火的时候,那火势已经不小了。”
一旁的柳悦琴接话道:“母亲也是…前后三个院子,怎么能让一个更夫当值?”
许昌贤斜她一眼,又问许留柱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
许留柱道:“老太太平时是我那媳妇在跟前伺候着,虽说有个小婢女,但是这些年老太太身子骨硬朗,也心疼她是个孩子家,就没让她陪过夜,所以也不知道究竟因了什么起火…老爷,我罪该万死,我有负您所托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了,行了,现在不是追究你责任的时候。”许昌贤摆了摆手道,“你刚才说是谁把我母亲救出来的?”
“是…”许留柱刚开了口,便被柳悦琴接了话去:“是卿卿,就是陪着楉桐的那个孩子。”见许昌贤点了点头,柳悦琴接着道:“楉桐孝顺她祖母,哭着要冲进去救她祖母,可是你知道她哪有这个力气啊?好在卿卿被楉桐感动了,她替楉桐冲了进去。”
许留柱抬头看了一眼柳悦琴,见她目光犀利瞪了一眼自己,即刻又低下了头。许昌贤只一心懊悔,并未留意他两人的举动,等柳悦琴说完,许昌贤道:“这孩子有功,赏她些钱,再给她多做几身新衣服。”
中院许楉桐屋内,许楉桐一边帮林卿卿上药,一边问道:“卿卿,疼吗?”
林卿卿摇了摇头,道:“不要紧,都是一些皮外伤。”
许楉桐红了眼圈,道:“你看看你,头发都烧掉一截,还说没事…”
林卿卿伸手摸了摸自己头发,咧嘴笑了一下,道:“头发可以再长的…你呀,怎么就哭了?”
许楉桐放下药膏,哽咽道:“你还笑得出来…如果不是你,祖母可能就…卿卿,你哪来的勇气冲进火场?”
林卿卿垂下眼睑,敛了笑容,停了几秒钟,才道:“楉桐,我外婆就是因为家里失火吸了浓烟而不治身亡…”
许楉桐一把抱住林卿卿,道:“卿卿,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祖母!”
“啊呀呀,疼…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宥利因为要处理其他事务,等龚氏病情稳定便回了京。这些日子许宥崇、许楉桐与林卿卿常常伴在龚氏膝下,龚氏心情舒畅,康复的也快起来。等到杏花开满树枝的时候,龚氏已经可以拄拐下床慢慢走路了。
三月二十二日,袁世凯宣布取消君主立宪国体,恢复原有民国政府,重新启用徐国务卿。徐国务卿与许昌贤公私皆引为知己,一上任便致电许昌贤,让他复出任职。
对于柳悦琴而言,这是天大的喜讯,她终于可以离开辉县回到朝思暮想的北京去。不等许昌贤发话,柳悦琴便已吩咐家仆们收拾行李打包装箱。
许昌贤进了龚氏的屋子,顺着她的床沿坐下,先问了龚氏身体状况,而后小心翼翼将要回京的消息告诉了她。
龚氏倚靠着床头坐着,听完许昌贤的话,浅笑道:“难得徐国务卿赏识你邀你复出,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就回北京吧。”
许昌贤道:“母亲,您身体还没痊愈,我们就这么走了,儿子怎么忍心…”
龚氏拍了拍许昌贤的手,道:“先有国才有家,现在国家需要你,你就安心回去。至于我,你放心,我也好得差不多了,再说还有这么多人伺候着,不妨事。”
许昌贤点了点头,道:“母亲您深明大义,儿子就听您的。等我回了北京,再给您找个好郎中,让他来给您瞧瞧。”
龚氏道:“如今给我看的这位郎中就挺好,别费事再折腾。你能安心政务,我也就能安心养身体了。”
许昌贤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许宥崇,道:“母亲,儿子不能在您身边照顾,就让宥崇还留在老家,也好替儿子承欢您膝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龚氏道:“宥崇大了,不能总在乡下陪我这个老太婆,你把他带回去吧,也该去正经学堂念念书。”
许昌贤道:“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就让他留下陪您。”
许宥崇与龚氏一起生活多年,心里也是不愿离开祖母。龚氏正要再开口,许宥崇已经接过了话:“祖母,我愿意一直留在您身边,照顾您,陪着您。”
龚氏心头一酸,招了招手让许宥崇近了前:“宥崇,你长大了,要读书,将来还要有一番作为,哪能一直陪着祖母?听话,跟你父亲回北京去。”
许昌贤紧蹙双眉,道:“母亲,您身体好了儿子才能安心在外,宥崇如果跟我们回京,您身边没个亲人怎么能行?”
龚氏道:“他一个小孩子又能做什么?无非陪着我说话玩笑罢了。你们安心回去,家里有的是人陪我。”
许昌贤早前虽说不待见这个儿子,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觉得他谦逊有礼,懂事好学,心里倒增了几分好感,可是仍觉放心不下龚氏,便坚持道:“那怎么会一样?母亲,您就让他留下吧!”
龚氏一心盼着许宥崇能回京读书,可看着许昌贤固执己见,也不好太驳了他的心意,无奈之下轻轻叹了口气便不再作声。许昌贤见龚氏不出声,只当她已经默许。
为龚氏拉了拉被子,许昌贤正要起身离去,就听到林卿卿道:“老太太,您如果不嫌弃,就让我留下来伺候吧,这样五少爷就可以跟老爷他们一道回北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自从龚氏知道林卿卿冒死救了自己,对她便是另眼相看。此时听到林卿卿愿意留下相伴,即刻欢喜道:“好孩子,只要你不嫌陪着我这个老婆子无趣,我又怎么会嫌弃你?”
看了一眼许昌贤,龚氏接着又道:“卿卿,你日后不要再称呼我‘老太太’,就跟宥崇和楉桐他们一样,叫我‘祖母’。”
林卿卿忙道:“老太太,这怎么使得?不管称呼您什么,您都是我心里仁慈有爱的长辈。”
龚氏对着许昌贤道:“瞧瞧,这孩子多懂事…你这一家之主倒是发句话…”
许昌贤见母亲欢喜,忙道:“这孩子平常多跟着楉桐,我虽不甚了解,倒也瞧得出是个懂事的孩子。既然母亲您中意,那就让她留下来陪您。”
见龚氏点头,许昌贤转头对着林卿卿,又接着道:“卿卿,你安心留在这里陪老太太…哦,你祖母。”
林卿卿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许昌贤竟然这么快接受了龚氏的意见。见林卿卿愣神,许昌贤假意咳了一声,道:“卿卿,快来谢谢你祖母。”
林卿卿不敢再迟疑,忙走了近前,怯怯道:“谢谢您,祖,祖母。”
最欢喜的要数许楉桐,跑近林卿卿,欢喜道:“太好了,卿卿,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妹了!”看着许昌贤,许楉桐又道:“父亲,我也想跟卿卿一起留下来陪祖母。”
许昌贤不防许楉桐会这样要求,犹豫道:“你母亲能同意吗?女子学堂的课你已经落下很多了…”
许楉桐却道:“这里有先生教课,无非落下一些洋文,以后回去再补也不迟。父亲,您不是说百善孝为先吗,您和母亲回了北京,我就跟卿卿在老家替您们陪伴祖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昌贤笑了:“伶牙俐齿,好,那你就留下来陪你祖母,等你祖母大安了,我就让人来接你祖母和你一起回北京。”
柳悦琴虽说心里百般不情愿,可是许昌贤既已开口应下,她也无力反驳。柳悦琴唯恐许楉桐不在自己身边,旁人照顾不周,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这才依依不舍回了北京。
这两天柳悦琴因为要和许楉桐分离,便拉了许楉桐住到了她房里。现在他们一行离开,许楉桐便又搬回中院,两个小姐妹又像从前一样睡前聊起了闺话。
林卿卿道:“楉桐,真没想到你会留下来…午间老爷他们出发的时候,我看到太太眼圈都红了。”
许楉桐道:“我不敢看母亲…我也不舍得他们,可是我更不舍得跟你分开。”
林卿卿道:“谢谢你,楉桐…你待我真好…”
许楉桐道:“谢我什么呀?以后我们之间不要说‘谢’字…我母亲回去有我哥哥嫂嫂陪,而且我大嫂快生了,她恐怕一忙起来就顾不得我了。可是你不一样,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
林卿卿心里感动,却装作若无其事地用手肘撞了一下许楉桐:“你怎么就知道我离不开你?”
许楉桐笑道:“还嘴硬,刚才我分明看见你眼里有泪光。”用胳膊支起头,许楉桐又道:“卿卿,我老实告诉你,我想留下还有一点别的心思,只是你不许笑话我。”
林卿卿道:“我几时笑话过你?你的小心思是什么,快同我讲讲。”
许楉桐道:“我,我还想再见见家瑶哥…他走的时候不是说过春上会再来吗?现在已经春天了,他应该快来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说心里知道许楉桐对龚家瑶有好感,但是听她这样讲,林卿卿还是认真打量了一番许楉桐,然后道:“楉桐,你不会是真的欢喜上家瑶哥了吧?”
许楉桐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只是我常常想起他,总是希望能见到他…”
林卿卿想了想,道:“以前我在掩香阁的时候,香凝姐姐告诉我,欢喜一个人就会渴望见到他,跟他厮守在一起…楉桐,你是这个感觉吗?”
过了半天,许楉桐才出声道:“嗯,是这种感觉…卿卿,我该怎么办啊?”
过了清明,雨水渐渐多起来。
许楉桐趴在窗前望着滴滴答答的落雨出神,就看见林卿卿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不等进屋,林卿卿就站在廊檐下隔着窗户对许楉桐道:“楉桐,快去祖母房间,家瑶哥来了!”
许楉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切道:“卿卿,你说的是真的吗?别是哄我开心。”
林卿卿凑近窗台,道:“真的,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快,跟我一起去祖母房间。”
一路小跑进了龚氏上房,许楉桐来不及跟龚氏问好,就冲着龚家瑶道:“家瑶哥,你可算来了!”
出于礼貌,龚家瑶站了起身,道:“楉桐妹妹,好久不见。”
许楉桐走了近前,道:“家瑶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我…我和卿卿都很想你…想你烤的地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龚家瑶道:“本来爹娘知道祖姑母抱恙就着急着要来看看,可是咱们庄稼人不得不等着播了玉米种才能出门。”
龚家瑶说完,许楉桐这才注意到他旁边坐着的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八九岁的男孩。
龚氏这时开了口:“楉桐,这是你表叔表婶,专程带着家瑶两兄弟来看我。”
许楉桐听到是龚家瑶的父母和弟弟,忙道:“表叔表婶好!”
龚家瑶母亲笑脸盈盈,道:“这就是六小姐吧?长得真俊又这么懂事,怪不得姑母您和表哥表嫂都这么疼爱。”
龚氏笑道:“楉桐孝顺,专门留下来陪我养病,是个好闺女。”又指了指一旁的林卿卿,龚氏接着道:“这个是卿卿,也是我的小孙女…她们两个整日陪着我说说笑笑,病也好得快起来。”
林卿卿向他们夫妇鞠了个躬,又问了好,便退到一边站着。
龚家瑶的父亲龚有旺是个老实人,见林卿卿鞠躬,也赶忙站了起身。龚氏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继而道:“你们难得来,这次别急着回去,多住些日子,也好陪我说说话。”
龚有旺家的笑着道:“姑母,我们地里有活,来瞧瞧您没事也就能安心回去了。我听家瑶说咱家后院有个菜园子,要是您不嫌烦,就让家瑶哥俩在这儿陪您几天,他俩会干农活,让他俩正好帮着收拾收拾园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好不容易等到龚家瑶来,可是许楉桐却发现龚家瑶没有了先前的欢乐与热情。
许楉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碰了碰林卿卿,许楉桐问道:“卿卿,你睡了吗?”
林卿卿打小就睡的轻,被许楉桐一碰,就醒了过来:“嗯,怎么了,楉桐?”
许楉桐道:“我睡不着,想跟你说说话…”
林卿卿转过身:“好啊。”
许楉桐道:“从昨天家瑶哥来到现在,我都没怎么见他笑过…我觉得他不是很开心。”
林卿卿也察觉到了龚家瑶的不同,只是没有对许楉桐道明,此时听到她这样讲话,便道:“是呢,家瑶哥总是那么客客气气,反倒让人觉得远了许多。”
许楉桐道:“今天早饭后你陪祖母去散步,我有意磨蹭着等他吃好饭叫他一道去书房读书,可他却推说这次只住几天就回,不去打扰先生了…他以前多渴望读书啊,总是追着五哥借书看。”
林卿卿道:“家瑶哥会不会因为要照顾弟弟,怕他去了书房读书,弟弟没人管?”
许楉桐道:“不会吧,他那个弟弟多老实啊,整天就待在菜园子里,又不会出什么意外…”忽地掀开被子,许楉桐接着道:“不行,我要去问问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一把拉住她:“你疯了?大晚上跑去人家男客房里,传出去不是辱没你名声吗?好了,你先安稳睡觉,明天我去探探他口风。”
长夜漫漫,好不容易盼到天边现了鱼肚白,许楉桐便推醒了林卿卿催促她起了床。
轻轻敲厢房的门,发现屋里没有人,询问了院丁,林卿卿才知道龚家瑶兄弟一早起来就去了菜园子松土。
菜园子里鸟声啁啾婉转,菜叶上晶莹的露水闪着亮光,蜂蝶往来飞舞,林卿卿竟不知清晨的菜园是这般美好。
叫了一声“家瑶哥”,林卿卿便走了过去。龚家瑶听到声音,转头看见林卿卿要下地,忙阻止道:“卿卿,别进地,夜里有露水,地里的泥很湿。”
林卿卿停下脚步立在地头等着他走近。一边将挽着的袖子放下,龚家瑶一边问道:“卿卿,你一大早来菜园子做什么?”
林卿卿道:“找你啊!”
“找我?有事吗?”龚家瑶不解道。
林卿卿点了一下头,道:“昨天忘记告诉你,五少爷走的时候留了本书给你。”
龚家瑶的眼睛忽地明亮了起来,忙问道:“当真?宥崇当真留了书给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又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前天见你们来,只顾着欢喜,把这个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龚家瑶显得有些迫不及待,问道:“书在哪?卿卿,你快点给我!”
许宥崇与龚家瑶彼此曾有过春天再见的约定,可许宥崇来不及与龚家瑶道别,便被许昌贤带去了北京。临走前许宥崇将一本托尔斯泰的长篇《心狱》交给了林卿卿,嘱咐她转交龚家瑶。林卿卿昨天一时忘记,今早被许楉桐催来见龚家瑶,正好想起这本书,也算寻了个由头。
见龚家瑶着急要书,林卿卿道:“书在我房里,你跟我一道走,我去拿了给你。”
刚走两步,龚家瑶就停了下来,问道:“祖姑母说收了你做她干孙女,那你现在还跟楉桐住一个房间吗?”
林卿卿回过头,道:“那是祖母抬爱…可是我进许家就是来陪伴楉桐的,我当然还是跟她住一起啊。”
林卿卿的话让龚家瑶转变了主意:“我怕弟弟一个人做不好地里的活,卿卿,麻烦你拿了书再送来给我好吗?”
林卿卿盯着龚家瑶,道:“家瑶哥,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躲楉桐?”
林卿卿冷不防这么一问,令龚家瑶一时答不上话来,他那双原本明亮的眼里忽然现出一股忧郁的光。
林卿卿第一次见到龚家瑶这种神情,愣了一下,才小心道:“家瑶哥,我乱讲的,你千万别生气…你等着,我去把书给你取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卿卿,我跟你去拿书吧…”龚家瑶却转变了态度。
“家瑶哥,你…”
“在一个屋檐下,总归是要见面的。卿卿,以前宥崇在,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进书房读书,可是现在只有你和楉桐两个女孩子,我要是总跟你们两个一起,即便是亲戚,也不是那么妥当的。”龚家瑶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只能这样解释道。
林卿卿一下明白了龚家瑶的顾虑。她有些自责,做什么讲出这些不经大脑的话,她想安慰龚家瑶,可又想不出能对他说什么话。她想到了自己,也无意间感受到了龚家瑶的处境。
林卿卿心下觉得抱歉,喃喃低语道:“家瑶哥,对不起…”
龚家瑶并未听清她在说什么,只对着她道:“走吧,咱们去取书。”
许楉桐见龚家瑶站在房门口,以为林卿卿说动了他,便欢喜着跑了过来,问道:“家瑶哥,你是来找我的吗?怎么不进来?”
龚家瑶垂目道:“卿卿说宥崇留了本书给我,我来取书。”
许楉桐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卿卿,见她点了点头,心里有几分失落,却又有几分羡慕,道:“五哥走的急也不忘留书给你,你们俩真亲!”
龚家瑶道:“宥崇心善,处处总想着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道:“你们两个好像很投缘,就像我和卿卿…知道吗,家瑶哥,五哥只有看见你才有那么多的话。”
龚家瑶眼中的许宥崇活泼开朗,听了许楉桐的话,抬眼看着她,狐疑道:“宥崇平常不爱说话吗?”
许楉桐道:“除了你在的时候,我就很少见他笑过…不信,你问卿卿。”
林卿卿刚好拿了书从屋里出来,听到这话,便对着龚家瑶点了点头,认同了许楉桐所说。
“宥崇这些年可能太孤单了!”龚家瑶无心就道出了这句话。
“家瑶哥,也许你说的对。”许楉桐盯着龚家瑶,道:“你跟五哥这么要好,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北京,这样你们又可以见面了。”
“去北京?”龚家瑶重复了一句。
“是啊,父亲已经来电报,过些日子就会派人来接祖母和我们回去。家瑶哥,你如果愿意,祖母一定会带上你的。”
龚家瑶眼里似乎有了亮光,只一瞬间又像受了很大打击似的,忽地低下头,垂了眼,不接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紫藤花爬满屋前花架的时候,许昌贤已经派了人来接龚氏和许楉桐回北京。龚家瑶早已回了孟津,即便龚氏让人捎去口信,让他一起进京读书,还是被婉言谢绝。许楉桐无奈,带着遗憾,离开了辉县老家。
回到北京许楉桐便央求许昌贤,要带林卿卿一同往女子学堂读书。因林卿卿救了龚氏,如今又得龚氏疼爱,许昌贤也算应的痛快。
大半年不在北京,每日往来学堂又要补习洋文,见忙碌起来的许楉桐渐渐不再提及龚家瑶,林卿卿也就安下心来。
许昌贤官复原职,长媳张幼念又为许家产下长孙,柳悦琴精神气爽,决意大肆操办长孙满月喜礼。接了喜帖,黄廷承与柳韵琴夫妇便携同子女们入京道贺。
许宥利这些日子忙着父母回京安置事宜,也不得空往杭州探望香凝,这趟黄鸿烨随父母进京贺喜,得了空闲,许宥利便迫不及待邀他叙话。
小茶室里,遣走了家仆,不等黄鸿烨喝下一口茶,许宥利便问道:“鸿烨哥,她还好吗?”
黄鸿烨并没有直接答话,将举着的茶杯送到嘴边,缓缓喝下一口茶,而后略略抬头:“还好!”
许宥利翘起二郎腿,笑道:“看你,不过半年不见,怎么说句话也慢腾腾起来…她没事就好,辛苦你了…哦,之前你帮我垫了那么些钱,总共多少?我一并开支票给你。”
黄鸿烨又喝下一口茶,道:“不用了,都是小钱。”
许宥利咧嘴一笑,道:“果然是黄大老板,财大气粗…好了,黄老板,不跟你开玩笑,快说个数!你帮了我,总不能再让你贴钱。”
黄鸿烨一脸尴尬,只淡淡道:“你别拿我取笑了,什么大老板,不过是帮我父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黄鸿烨本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许宥利也不以为意,又道:“好了,言归正传…你可有转达我的心意给她?她可愿意迁来北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缕斜阳透过玻璃窗射进屋内,照在黄鸿烨的脸上。黄鸿烨挪动了一下身子,摸索着茶杯,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许宥利见他这个模样,脸上现出一丝疑惑:“鸿烨哥,是她不愿意,还是出了什么问题?”
那时许宥利让黄鸿烨将香凝赎身送入医院治疗,等香凝痊愈之后又嘱咐他安置了住所给她。许宥利因回河南老家陪父母过年,而后又打点他父亲出山事宜,并未曾亲往杭州探望香凝。而香凝一来感念黄鸿烨救命之恩,二来知许宥利失了势,又加上黄鸿烨本也生的气宇轩昂,便有心依附于他。
香凝天生貌美,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即便黄鸿烨曾经只因许宥利所托而关照于她,可一来二去,心里也对她生了几份情愫。虽说家中有妻室,却是父母自幼定下,黄鸿烨没有快乐,也不曾悲哀,他的婚姻就像是他为这个家族应尽的义务。
香凝的柔情让他享受了先前不曾有过的乐趣,他忘记了许宥利,忘记了佟玉梅,忘记了他的家族。他陶醉了,满足了,在一个青楼女子的爱情里。
此时的黄鸿烨脸上现出一丝窘相,他想告诉许宥利,却找不到一句适当的话。
许宥利愈发起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宥利,香凝她很好,只是她不想迁来北京…”黄鸿烨终于开口道。
“她不肯来北京?你没有告诉她,我会对她日后的生活负责吗?”
“说了…只是…”黄鸿烨进京前想好了不少话,可是真正面对许宥利的这一刻,他犹豫了。
许宥利追问道:“只是什么?这不像你的性子,说吧,出了什么事?”
黄鸿烨放下手里的茶杯,鼓足勇气,一字一句道:“宥利,你不要怪我…香凝…香凝如今跟了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宥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道:“你说什么?她跟了谁?”
“跟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黄鸿烨低下了头,他不敢看许宥利。
许宥利只觉得怒火中烧,胸膛好像快要炸裂似的,直勾勾瞪着黄鸿烨,半晌,才从他嘴里一字一顿地吐出话来:“黄鸿烨,黄老板…真有你的!”说完便站了起身,恶狠狠踢了一脚茶几,转身离去。
牌室内,柳悦琴姐妹与许宥权以及黄家大女儿黄芳蕙正开了牌局打得兴高采烈,全然不知小茶室里发生的事。
柳韵琴边打牌边道:“刚才去幼念房里,瞧着大胖孙儿,我欢喜的不得了,阿姐你真好福气!”
柳悦琴笑道:“宥权大鸿烨两岁,可是鸿烨早就当了爹,我哪有你福气好啊。”
黄芳蕙伸手拿过柳悦琴打出的牌,说了声“吃”,然后又笑道:“姨母,您和我母亲果然是亲姊妹,福慧双修,都是顶顶有福气的人。”
柳悦琴道:“还是芳蕙会哄我们开心。”又对着许宥权道:“你呀,以后少往酒楼戏院跑,在家多陪陪幼念,给我和你父亲多添几个孙儿。”
许宥权道:“母亲,您别总盯着我,不如让老四早点成家,您就能多抱几个孙儿了不是?”
柳悦琴道:“这一说让你多在家,你就推给老四…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四和鸿熠只差半个多月,现在玉凤都有喜了,老四可还连个合适的人选都没有。”
柳韵琴接了话道:“宥利一表人才,只要阿姐和姐夫开口,恐怕提亲的要踏破门槛呢!”
柳悦琴不置可否道:“老四心思重,心气又高,要给他寻内助,非但样貌出众还得体贴懂事的才好。咱自家没有年纪相当的女儿,不然知根知底的到底会好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韵琴道:“亲上加亲固然是好,可也要宥利欢喜才行啊…阿姐,姐夫人脉广,总会有合适的名门闺秀能入宥利的眼。”
柳悦琴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是,明日我就跟你姐夫提提。”一抬眼,瞧见窗外追逐着游戏的黄鸿煊与许楉桐,柳悦琴忽而心里一动,道:“韵琴,你瞧鸿煊和楉桐,那才真是天生的一对啊。”
姨表兄妹成婚在这种豪门大户中是极寻常的事,可许楉桐被娇惯着长大,心性脾气柳韵琴又岂会不知。听柳悦琴这样讲,柳韵琴笑道:“只要阿姐不嫌弃鸿煊,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啊!只是如今孩子们都主意正的很,要两个孩子自己愿意才好。”
柳悦琴道:“鸿煊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弃?婚姻大事,还不是咱们当父母的说了算啊!”
许宥权见他母亲欢喜,忙附和道:“鸿煊和楉桐那是金童玉女,绝配啊!”
黄芳蕙通透,见母亲并未当即应下,就知道她有所顾虑,于是道:“楉桐和鸿煊当真配的很,只是他们都是新时代的思想,姨母您若是强行安排,恐怕他们两个都要生了厌烦的心…”
柳悦琴不等黄芳蕙说完,就急着道:“芳蕙,那你可有什么好法子?快说来听听。”
黄芳蕙莞尔:“等日后他们再大一些,让他们多些相处的时间,若当真情投意合,您再说不迟啊。”
柳悦琴道:“芳蕙你说的是,只是北京杭州相隔两地,他们两个哪有那么多时间相处啊?”
黄芳蕙本来只想着先帮母亲搪塞过去,未曾料想柳悦琴当了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倒是许宥权,见他母亲欢喜,便道:“母亲,昨晚家宴时,姨丈不是说日后想让鸿煊入清华学堂读书吗?倒不如这趟就让鸿煊留在北京,一来日后入学便利,二来也可以和楉桐多些相处的机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柳悦琴没有料到黄鸿煊竟然会一口答应留在北京读书,既是这样,便商量好了等秋季开学就送他到北京入学。黄鸿烨心中忐忑,直到临回杭州这日也未见许宥利有任何举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黄廷承与柳韵琴夫妇一行回了杭州,许昌贤每日往政府工作,许宥利兄弟也各司其职,许家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夏去秋来,虽说袁世凯的死亡令时局发生了一些变化,可许昌贤仍安坐其位,许家并未有任何变故。
黄鸿煊如期从杭州入京,进了许宥崇在读的那间教会学堂,因与许楉桐和林卿卿的女子学堂临近,许家的司机总是会一起接送他们往返学堂。
这日放学,黄鸿煊与许宥崇走出校门,就看见许楉桐坐在路边的车子上冲着他们招手。许宥崇没有任何反应,倒是黄鸿煊对着她招了招手,欢快地向车子走去。
上了车,却不见林卿卿,黄鸿煊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楉桐,怎么就你一个人?”
许楉桐道:“学堂里排演节目,卿卿要和搭档对戏,所以会晚点回家。”
黄鸿煊道:“她一个人回家?你怎么不等她一起?哦,我的意思是你不演吗?”
许楉桐道:“当然演啊,只是我们这次要用洋文,卿卿虽然反复练习,可毕竟她没有基础,今天彩排时候,出了点错,所以留下来请她搭档再重新排练…她搭档说会送她回家的。”
“哦…”黄鸿煊答应了一声。
许楉桐却兴致勃勃道:“我们排的是莎翁的《仲夏夜之梦》,我演的是赫米娅,卿卿演的是海丽娜,都有好多台词呢…”
黄鸿煊好奇道:“你们女子学堂怎么能排《仲夏夜之梦》?难不成有同学要女扮男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笑了:“做什么要女孩子扮成男人模样?是你们学堂的男同学来和我们一起演啊。”
黄鸿煊一脸茫然,道:“我们学堂?怎么我没听说这个事情?”拍了一下坐在前排的许宥崇,问道:“宥崇,你听说了吗?”
许宥崇转过头来:“嗯,这是老早定下来的,那时你还没来。”
黄鸿煊默默点了一下头,望向了窗外。
秋天的夜来的早一些,即便刚刚过了饭点,天已经全黑下来。许府门口的红灯笼早已亮起,照耀着门前那对永远沉默的石狮子。
林卿卿抬脚刚跨进大门,就听到一旁有个声音传来:“卿卿,怎么这么晚回来?大家都已经吃好饭了。”
林卿卿认得这个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黄鸿煊冲着自己走了过来。林卿卿笑了笑:“学堂里排练节目,回来晚了些…我不饿…”
“家里来了客人,楉桐被姨母叫去作陪了。”黄鸿煊道。
“哦,谢谢你告诉我,鸿煊少爷。”林卿卿带笑说话的时候那双明亮的眼睛总会闪动着光。
黄鸿煊不敢正视她的眼睛,道:“楉桐嘱咐人给你留了夜饭,你去小厨房吃点吧。”
林卿卿道:“嗯,我知道了…鸿煊少爷,是楉桐让你在这里等我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煊有一丝尴尬,道:“我,我只是出来走走,碰上了你…”
不等林卿卿答话,就看见伺候龚氏的婢女香凤朝这边走来,边走边说:“卿卿,老太太惦记着你,让我来门口等你。”
看见了黄鸿煊,香凤一愣,忙问了好。黄鸿煊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望着黄鸿煊的背影消失在门廊,香凤才问道:“卿卿,鸿煊少爷怎么在这里?他跟你说什么呀?”
林卿卿抿嘴一笑,道:“碰巧遇见,他告诉我楉桐在陪太太见客。”
“哦…”香凤应了一声,跟着林卿卿向里走去。
金秋的北京格外迷人,这是林卿卿第一次真正欣赏到它的美。许楉桐知道她想看路边的红叶,打发走了司机,两人决计沿途观赏美景,步行回家。走了没多久,就见车子调头回来,黄鸿煊拉着许宥崇从车上跳了下来,只说要和她们一道欣赏美景。
黄鸿煊一会儿跳起来揪两片红叶递给许楉桐和林卿卿,一会儿跑到沿街叫卖的小贩那里买几串糖葫芦,看见大碗茶馆,又拉着他们进去品茶,显然心情舒畅极了。即便是平日里鲜少讲话的许宥崇,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街灯逐个亮起来,街上的行人慢慢少了下来,四个人这才意犹未尽地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翘首等待的管家刘才厚看见他们走近,小跑着过去,道:“少爷、小姐们,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太太快要急死了。”
许楉桐高声答道:“不过是稍晚了一些,有什么好急的。”
刘才厚道:“黄太太和黄二小姐来了,等着你们开饭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母亲和二姐来了。”黄鸿煊听到母亲来了便疾步往里走去。
原来黄鸿煊离家虽不足一个月,可柳韵琴已经思子心切,趁着中秋临近,便带着黄芳蕙一道进京探望。
许昌贤离京巡视,龚氏吃得清淡,平常也不愿往餐厅内用餐。此时的餐厅内,柳悦琴便坐在了上首的位子,紧挨着她的是柳韵琴,隔了一个位子是黄芳蕙,很显然中间位置是给黄鸿煊预留的。柳韵琴对面坐了张幼念,她身边也空了两个位子。
黄鸿煊几人进了餐厅,向两位长辈问了好,便在几个空位上坐了下来。林卿卿并未随他们一同入内,她一直恪守自己的身份,即便许楉桐曾邀过她很多次,她也总是笑着婉拒。
“你们几个去哪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叫你姨母好生等。”柳悦琴先开口问道。
许楉桐道:“我们又不知道姨母和芳蕙姐姐今天到…难得好天气,我们就想着走走逛逛。再说了,大哥和四哥不也没回来,您怎么总盯着我们?”
柳悦琴道:“你大哥衙门有事,你四哥今早和几个朋友去了天津卫…”
不等柳悦琴说完,许楉桐便嘟囔道:“是,是,他们都有理,就我们没理!”
柳悦琴笑着瞪她一眼,正要开口,便听见柳韵琴笑着道:“阿姐,楉桐说的没错,孩子们也不知道我们要来。秋高气爽的,逛一逛也舒服的。”
柳悦琴道:“你呀,就是宠着她…日后去了你家,还不知道你把她惯成什么样!”
柳韵琴不愿接话,抿嘴笑了一笑,却拉住了黄鸿煊的手,道:“可有想母亲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煊点了点头,道:“母亲,您和二姐来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去车站接你们啊。”
“母亲想给你个惊喜,这才不让姨母告诉你们的。”黄芳蕙笑着道。
柳悦琴却不依不饶,道:“我怎么听司机说是为了陪卿卿看风景?卿卿也太不懂事,怎么能拉了你们一道陪她走路回家!”
“不是,是…”许楉桐刚要开口解释,黄鸿煊便接过话来:“姨母,司机恐怕听错了,是我,我觉得北京的秋天很美,所以想要他们陪我逛逛。”
许楉桐眼里有几份感激,也在旁边插话道:“母亲,鸿煊哥哥今天给我们买了糖葫芦,还请我们喝了大碗茶…”
听他们这样讲话,柳悦琴也就不再计较。大家说说笑笑,边吃饭边聊起了家常。等放下碗筷,女仆们端了水果入内,一见是红柚,许楉桐便嚷嚷开了:“姨母,这是您从杭州带来的吗?北京难得吃到呢。”
柳韵琴道:“这个季节正吃柚子呢,想着你母亲欢喜吃,就带了些来。”
许楉桐吃下一口,道:“嗯,真好吃,好甜!”忽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红柚,停下了手里的叉子。
一旁的张幼念觉得奇怪,问道:“六妹,怎么了?刚不是还说甜吗?”
“嗯,甜的…只是我记得卿卿喜欢吃柚子,我要给她留一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北京的秋虽美却短,展眼便入了寒冬。
冬天能在湖上嬉戏的日子不算长,一年里也就那么一个多月冰面是牢固的。自打满人入关,冬日溜冰便成了国俗,每逢冬日就要举办隆重的冰嬉活动。即便如今换了新政府,可这项活动因深得百姓喜爱,也就保存了下来。
这几日天气奇寒,学校早已放了寒假,许楉桐便琢磨着想要去什刹海看冰嬉。林卿卿生长在江南,从未感受过冰上游戏,虽说去年在辉县河边险些落入冰窟窿,可是听许楉桐将冰嬉描述的绘声绘色,也是一脸憧憬。
头天夜里许楉桐已经得了柳悦琴的许可,这天早上和林卿卿两人起的格外早,吃好了早饭,就急匆匆往大门外等候的车上走去。
“楉桐,卿卿,你们要去哪里?”黄鸿煊从影壁后面走过来。
“鸿煊哥哥,我跟卿卿要去什刹海看冰嬉。”许楉桐欢喜道。
“你们去什刹海怎么也不叫我和宥崇一声?”黄鸿煊的语气里有一点失落。
“昨晚我去跟母亲说的时候,听母亲说你要回杭州过年啊,我想着你要收拾行李呢。”许楉桐道。
“又不要我自己收拾…”黄鸿煊嘟囔道。
许楉桐凑近,盯着他道:“你带来的那个灵瑶说你从不让人收拾你贴身的东西,怎么这会儿又说不用自己收拾?哈哈,我知道了,你是想跟我们一道去玩吧?”
黄鸿煊耳根微红,却也不置可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见他这样,搡了他一下,道:“还愣着干嘛?走吧!”
林卿卿走了过来,道:“楉桐,要不要叫一声宥崇少爷?要去大家就一起吧。”
许宥崇虽说表面上比较冷漠,可是跟他们一起出门却从没有拒绝过。
老百姓玩冰,不似满清皇家那般威严壮丽以表演为重,只随着自己喜好,三五知己嬉戏于冰上。什刹海冰面上,有穿着冰鞋格斗的,舞蹈的,还有纯粹溜冰比远近的,很是热闹。
黄鸿煊虽说生长在江南,却因为从小在洋人学堂读书,学过一些溜冰的技巧,只不一会儿功夫,就在冰上得心应手了。许宥崇在冰上尤其欢快灵动,一改平日木纳的样子,这倒是许楉桐与林卿卿始料未及的。
她们就地坐下,一边吃着驴打滚一边看着那些冰上欢快往来的人们。
见林卿卿一脸向往的样子,许楉桐道:“卿卿,你是不是想溜冰啊?”
林卿卿点了一下头,又赶忙摇了摇头,道:“想是想,可是我不会啊。”
许楉桐指了指远处的许宥崇和黄鸿煊,道:“让他们教你啊…我跟你说,学起来也不是很难的。”
林卿卿侧过脸,看着许楉桐道:“要不然我们两个一起学吧?”
许楉桐一脸嫌弃,道:“我才不要学,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学过,到现在我还记得摔倒的滋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你个楉桐,自己摔疼过,还要怂恿我去学。”林卿卿佯作生气道。
“哪有,哪有,我不是看你想溜冰嘛!再说我想着你会爬树啊,灵活性一定比我强多了…”许楉桐忙解释道。
冲她做了个鬼脸,林卿卿笑道:“逗你玩呢,你才不会害我呢,我当然晓得呀!”
许楉桐听她这样讲话,马上又欢喜起来,站起身,对着远处的两个男孩挥舞起了双臂。很快黄鸿煊就看到了招手的许楉桐,滑到许宥崇身边招呼了一声,两个人便一起滑了过来。
黄鸿煊与许宥崇刚接过林卿卿递来的冰糖梨水,便听见许楉桐道:“卿卿想学溜冰,你们两个谁负责当师傅啊?”
黄鸿煊正要开口,只听许楉桐又道:“嗯,鸿煊哥哥虽说滑得不错,可不如五哥看上去老练…”转头对着许宥崇,继续道:“五哥,你滑得那样好,不如你来教卿卿吧?”
许宥崇刚喝了两口梨水,听许楉桐说完,放下杯子,道:“我,我怕教不好卿卿。”
许楉桐道:“五哥,太过谦虚就是骄傲哦。你滑得那样好,一定是跟高人学过,你把自己心得体会传授给卿卿就好了呀!”
许宥崇耳垂微红,道:“我不是谦虚…这是早前在辉县老家跟家瑶哥学的,我笨,学了很久才会…”
“你是跟家瑶哥学的?家瑶哥会溜冰啊?”许楉桐兴奋道。
许宥崇点了点头,道:“嗯,家瑶哥滑得好极了,长滑短滑都不在话下。老家没有冰鞋,他就自己做了冰刀绑在鞋底滑。”许宥崇平常话极少,可是讲到龚家瑶却总是不吝言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轻搡了一下林卿卿,许楉桐道:“你们要是都去溜冰了,我一个人也是无聊的紧,要不我跟五哥学,你跟鸿煊哥哥学?”
林卿卿明白许楉桐为何会突然转变心意想学溜冰,抿嘴一笑,道:“好呀,我们一起学,作着伴学得快。”
冰场上的人们来回穿梭,有的如轻燕飞舞,有的如芭蕾舞动。林卿卿身体微微倾斜,小心翼翼挪动着步子。黄鸿煊倒滑着保持与她半步距离,一边叮嘱她如何保持平衡,一边紧张地注视着她。
林卿卿努力让自己两脚向外撇,重心向前倾,渐渐地放松了自己。慢慢地,她感觉能轻松向前滑行了,心里开始有些小小的兴奋。黄鸿煊悬着的心刚松了下来,突然一个疾速滑行的人溜着林卿卿擦身而过。只见林卿卿脚底一滑,重心不稳身子往后一仰,眼见着就跌了下去。黄鸿煊眼疾手快,顺着自己的方向一把拉住林卿卿,两个人同时跌坐在地。
林卿卿跌倒在黄鸿熠怀里,瞬间双颊起了一抹红晕。吃力地爬起身,林卿卿晶莹的眼珠透着满满的歉意:“抱歉,鸿煊少爷,真抱歉…”
黄鸿煊眼神清澈,却痴痴地看着林卿卿,直到她起了身,才回过神来:“不要紧,你,你没事吧?”
林卿卿不敢直视黄鸿煊的目光,低着头道:“我没事,对不起…谢谢你…”林卿卿知道,如果不是黄鸿煊拉住自己,那她一定是后仰着倒地,极有摔伤的可能。
见黄鸿煊重新站了起来,林卿卿道:“鸿煊少爷,我不学了,我…”
黄鸿煊道:“你是怕再摔吗?哪有学溜冰不摔跤的呢?”
见林卿卿低头不语,黄鸿煊明白她一定是怕再连累摔倒自己,抿嘴笑了笑,伸手拉住林卿卿,道:“我带着你,这样再不会摔倒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寒随一夜去,春还五更来。”
等到春盛的时候,许楉桐随着柳悦琴一道去了趟杭州参加黄鸿熠儿子的百天宴。本来许楉桐要求带了林卿卿同往,可龚氏突染了风寒,林卿卿自然就留下陪伴左右。等柳悦琴一行返程的时候,回杭州过年的黄鸿煊也跟着回了北京。
一家人多日子不见,欢欢喜喜吃好了夜饭,许楉桐随着柳悦琴在正厅逗弄许宥权的儿子曦文,龚氏因身上并未大安,见女仆抱了重孙入内,唯恐过了病气给他,便由林卿卿陪着回了自己房间。
和香凤一起服侍龚氏吃了药,又陪她说了会儿话,林卿卿这才起身离开。从龚氏的房间到许楉桐的房间要穿过一个小花园,走过一段花径。入了夜,花园里静悄悄的,只有几盏路灯闪烁着微弱的光。
“卿卿!”没走几步,林卿卿便听到有人喊她。这个声音她认得,转过身去,果然见黄鸿煊从园子那头向她走来。
林卿卿站住,等他近了前,问道:“鸿煊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黄鸿煊并不回答,却将手中的一个小盒子递给她,然后道:“这是红豆青团,我从杭州带来的。”
林卿卿接过盒子,道:“现在江南正是吃青团的季节呢…楉桐一定是忘记拿了,我这就给她带回去。”
“不是…这个是给你的。”黄鸿煊道。
“给我的?楉桐总是这样丢三落四,带礼物给我还要麻烦你送来。”林卿卿笑道。
“不是…”黄鸿煊轻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好像没听清,反问一句:“什么不是?”
黄鸿煊紧张地抿了抿嘴,只听他道:“不是…楉桐…这个…是我带给你的。”
林卿卿捧着盒子,呆呆地望着黄鸿煊,没有再出声。
“卿卿,你怎么了?不喜欢吗?可是我记得那年在我家的时候你提过,你说你喜欢吃这个…”黄鸿煊走近她,那声音恳挚而不安。
“谢谢你,鸿煊少爷…我是高兴,高兴又可以吃到家乡的味道。”林卿卿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能被黄鸿煊记得,她双睫有些晶莹,却强忍着并未落下。
明月似水,月光下的她愈发清丽动人。
“你为什么总这样称呼我?你可以…可以像称呼楉桐那样来称呼我。”
林卿卿脸容暗淡下来,只是这样的光线下,难以被黄鸿煊察觉。
“卿卿…”黄鸿煊低低地又喊了一声。
林卿卿抬眸看着黄鸿煊,道:“我很感恩有现在的生活,不可以太逾越规矩…谢谢你给我的礼物!”
没有再等黄鸿煊做任何回答,林卿卿便转身迈步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回到房间的时候,林卿卿正坐在灯下看书。
走了近前,许楉桐道:“在看什么呢,卿卿?”
“《茶花女》。”林卿卿道。
“做什么看这么苦兮兮的故事?”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合上,许楉桐又道:“这么多天没见,你可有想我啊?”
林卿卿点了点头,道:“这半个月没有人跟我抢床铺,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许楉桐拉了凳子靠近她坐下,道:“要不是祖母身体不适,我们又怎么会分开那么久?”
林卿卿莞尔:“这个季节的江南最美了,你可有往郊外踏青?”
“姨母说母亲难得回去,刚好赶上清明,一起往郊外给外祖上了坟。”许楉桐道。
林卿卿没有作声,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隐隐的一丝忧郁。许楉桐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去提清明上坟,只恨自己口无遮拦,赶忙换了话题,道:“卿卿,你托我去看的人,我去了…”
许楉桐的话让林卿卿敛了心神,便问道:“怎么样,香凝姐姐还好吗?”
许楉桐却摇了摇头,道:“我没见到她…我去掩香阁没找到她,就去找了那个姓乔的妈妈…她含糊其辞,只说香凝前年得了一场病,久治不愈就离开了掩香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凝姐姐病了?”
“是啊,那个姓乔的是这样跟我说的。”见林卿卿有点失望的样子,许楉桐又道:“那天是趁着母亲他们开了牌局我才能溜出去的,后来一直没机会,所以…”
“那你见到香柔了吗?她还好吗?”林卿卿又问道。
许楉桐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嘟起嘴,道:“啊呀,我只记得那个香凝,把这人给忘了…”边晃着林卿卿的手臂,边道:“抱歉啊,卿卿,让你失望了。”
林卿卿抿嘴一笑,道:“怎么会抱歉?楉桐,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是我要谢谢你才是!”
许楉桐嘟了嘴:“说好的,我们两个之间不可以说‘谢谢’,你怎么总忘记?”
“好,不谢,不谢,是我说错话,下次再也不说了。”林卿卿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了许楉桐,继而道:“鸿熠少爷的小公子是不是也像曦文小少爷这么可爱?”
“没有曦文百天时候胖,不过也是好玩的紧。”许楉桐答道。
“曦文小少爷打生下来就胖乎乎的,可爱极了。”林卿卿道。
许楉桐很爱这个小侄子,提起曦文便滔滔不绝:“是啊,曦文白白胖胖的,我每次抱上他就恨不得咬他一口…将来我要是有了大胖儿子,我就天天抱着亲他,一家人天天一起亲不够,才不会允许丈夫离开自己和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捂嘴笑道:“不知羞,现在就想着有丈夫和儿子了…话说回来,谁家丈夫会舍得离开自己妻儿啊?整天讲话没遮没拦的。”
许楉桐道:“我们是新时代的青年,这有什么可羞的…当然有人会舍得离开妻儿,鸿熠表哥就是其中之一。”
林卿卿一脸不解,问道:“鸿熠少爷要出门?”
许楉桐道:“我听姨母在跟母亲念叨,鸿熠表哥当初答应姨丈完婚就是为了去法兰西留洋,本以为有了孩子他的念头会打消,可谁知道他心意不改。”
见林卿卿不出声,许楉桐接着道:“我早前听四哥提过,鸿熠表哥心里是不愿跟表嫂成婚的,可是拗不过姨丈。姨丈太守旧,婚姻的事情一定要儿女遵父母之命,鸿烨表哥是这样,芳慧姐姐是这样,鸿熠表哥也是这样。”
林卿卿听了只是淡淡一笑,道:“想必黄老爷太看重儿女的婚姻了吧。”
许楉桐道:“看重就要包办吗?我父亲就开明许多,去年四哥要去东洋留学,母亲本想让他先找个合适的人结了婚再出去,可是父亲就没有阻拦。”
林卿卿道:“楉桐,你当真很幸福,有这样开明和爱你的父母。”
许楉桐拉了林卿卿的手,道:“卿卿,你有我,也一样幸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半年时事发生了许多变化,清帝溥仪短暂复辟,继而倒台,临时总统通告离职,新一届政府重新组阁。许昌贤为人周全,加上又是财政界砥柱,倒也相安无事。
北京的盛夏骄阳似火,空中不见一朵云,就连一丝风也没有。院子里早已听不到鸟儿的啼鸣,只有夏蝉不停歇的聒噪。
黄鸿煊举着一本杂志,大步走进了书房:“宥崇快来看,最新一期的《新华夏》,如果不是我及时下手,又要被抢空了。”
许宥崇原本正在翻阅洋文书籍,听到黄鸿煊的话,就站起身来:“鸿煊,快让我看看。”
黄鸿煊把书递给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杯凉茶,大口喝起来。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黄鸿煊放下杯子,刚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许楉桐与林卿卿便拉着手进了屋来。
“楉桐,卿卿!”黄鸿煊满脸笑意地唤了一声。
许楉桐拉了一把竹椅坐下,道:“鸿煊哥,我听母亲说你要回杭州了?”
黄鸿煊点了一下头,道:“放暑假都大半个月了,我母亲打了几次电话来催我回去…”用眼尾余光扫了一下林卿卿,他继而又道:“楉桐,反正你们在北京也没什么事做,要不要跟姨母商量一下,随我回杭州玩一段时间?”
许楉桐笑道:“谁说我们闲着没事做?我们学堂的学生联合会还准备组织暑期筹款演出呢,我和卿卿都报了名。”
“筹款演出?”黄鸿煊问道。
“是啊,筹到的款项用来开办平民女校,这样能帮到更多的女孩子进学堂读书。”许楉桐有些兴奋。
黄鸿煊是个进步青年,虽说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可筹款建校毕竟是善举,便伸了拇指表示赞许。
许楉桐的话传进许宥崇的耳里,他放下手里的书,略略抬头,道:“你们女子学堂的学生果然是新女性!筹款募捐是好事,我们学堂也应该学一学,组织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笑起来:“我们这个活动暑假前已经筹备了,过两天就要演出了。所以,我们可以跟你去杭州!”说完,冲着黄鸿煊做了个鬼脸。
黄鸿煊当下欢喜起来:“好你个楉桐,原来你是在逗我…小心到了杭州我不带你去吃好吃的…”
许楉桐搡了一下林卿卿,俏皮道:“不带就不带,大不了我和卿卿自己去找好吃的好玩的。”
林卿卿做梦都没料到这么快就可以回到杭州,那种感觉过于美好,太不真实。
黄鸿煊与五哥黄鸿灿因为年纪相仿,平日里就颇为亲近,如今黄鸿煊去了北京读书,而黄鸿灿则入了同济医工专门学校,暑假都是难得回家,加上许楉桐与林卿卿的到来,几个人自然是结伴玩耍。
每天吃了早饭,许楉桐便会拉了林卿卿跟在黄鸿煊兄弟身后,或读书温习,或闲谈时事,笑着,唱着,全然抛却世俗的忧虑与烦恼。
柳韵琴本就宠爱这个小儿子,加上黄廷承有意促成黄鸿煊与许楉桐的婚事,见他们这般开心,也不去干涉这个小团体,任着他们玩耍嬉闹。
晚霞未能留住夕阳,最后一抹淡淡的粉色褪去时,黄家的夜饭也结束了。白日闲聊的时候林卿卿提到了莲蓬,黄鸿煊便计划着晚饭后带他们一起去西湖采莲。
放下碗筷,黄鸿煊道:“五哥,楉桐,要不要一起骑车去西湖边逛逛?”
一听黄鸿煊的提议,许楉桐便欢喜道:“太好了,我还没有傍晚游过西湖呢…你们等等,我去叫了卿卿,咱们一道去。”
不管是在许家还是黄家,林卿卿一直恪守规矩,随着管事的女仆们一道用饭。等许楉桐叫了她一起赶到大门口时,黄鸿煊兄弟已经各推一辆脚踏车等在那里了。
黄鸿煊与黄鸿灿肩并肩踩着脚踏车,各自车后坐着一个笑容灿烂的少女。黄鸿煊不时回过头,假装不经意的瞥一眼坐在黄鸿灿身后满眼荡漾着波光的林卿卿,然后故作潇洒,哼一句歌,脚下生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西湖码头畔停泊了许多乌篷船,几人停好脚踏车,便径直向船家走去。
夏日傍晚的西湖,微风徐来,芦苇荡漾,碧波连天。船夫将小船划进了湖心绿亭似盖的荷花丛中,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许楉桐斜依着林卿卿,一脸陶醉。黄鸿煊伸手折下一支荷花,放在鼻尖上嗅了嗅,道:“好香!送给你们两个!”
许楉桐一把抢过荷花,调笑道:“我们两个女生,你却折了一支,这究竟能给谁啊?”
黄鸿煊没有答话,又伸手折下一支莲蓬,转手递给了林卿卿,粲然一笑:“卿卿,这个给你。”
林卿卿接过黄鸿煊手里的莲蓬,道了声谢,继而嘴角扬起了笑意,落在莲蓬上的眼神里充满了幸福。这一刻,黄鸿煊却只将眼神落在林卿卿身上,全然忘记了身旁的黄鸿灿与许楉桐,直到黄鸿灿从怀里掏出了口琴吹奏起来,才让他回了心神。
黄鸿灿的口琴吹得极佳,许楉桐欢喜极了,即刻和曲而歌。林卿卿一边用她那纤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拨开了莲蓬,取出水嫩的莲子,一边也忍不住跟着唱起来。
黄鸿煊的眼神在三人身上徘徊,最终还是落在了林卿卿的脸上。她似乎觉察到了黄鸿煊那炙热的眼神,脸颊现出一丝红晕。
月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少年心中却是一番别样的甜蜜。
从西湖采莲回来的许楉桐毫无睡意,让女仆燃了蚊香,便拉了林卿卿坐到门前的花架下。这些共处的日子,许楉桐渐渐察觉了黄鸿煊的心意,今夜终于没能忍住,问林卿卿道:“卿卿,你觉得鸿煊表哥怎样?”
林卿卿一怔,道:“鸿煊少爷人很好。”
许楉桐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卿卿,你看不出来他喜欢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煊的心意林卿卿自然能感受的到,只是她不能也不敢奢想俩人之间能有什么结果。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林卿卿低声唤了一句“楉桐”,便不再出声。
许楉桐望着她,问道:“你为什么不出声了?在想什么?”
林卿卿拢了拢鬓发,淡淡道:“楉桐,如果我说没看出来,那一定是在撒谎…可是,看出来又能怎样…”
“什么叫又能怎样?看出来了就要问问你自己的心,是不是也同样喜欢他,如果是,你就坦然接受啊!”许楉桐道。
林卿卿抬起头仰望星空,半晌无语。
“你倒是说句话呀,卿卿!”拉了一下林卿卿,许楉桐道。
“楉桐,鸿煊少爷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有你和我作伴就够了…”林卿卿道。
“什么叫两个世界?卿卿,我们是新时代的新女性,你怎么可以看轻自己,怎么还停在过去的旧思想里?”
林卿卿心里是喜欢黄鸿煊的,可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清楚两家长辈的心意。许楉桐是自己的知己,更是恩人,林卿卿绝不允许自己去影响到她的未来。
月光照在林卿卿白净的脸上,她的神情很柔和,也很平静:“我从未也不会看轻自己,只是命运一直在跟我开玩笑,好在,我遇到了你…楉桐,只要你能幸福,我也就快乐了。”
林卿卿话音刚落,许楉桐便道:“卿卿,你难道是在顾忌我?”定定地望着林卿卿,她接着又道:“你知道我的心事,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留在辉县老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黄芳蕙与黄鸿煊一母同胞,从小带着他长大,因而对这个弟弟格外疼爱。黄芳蕙的丈夫柳孝贤也是父亲黄廷承为她择选,是一间参茸行的少东家,为人敦厚老实,夫妻间也算相敬如宾。自从黄鸿煊放假回杭州,黄芳蕙便隔三差五的往回跑,有的时候更会留宿在娘家。
许楉桐因为是柳韵琴至亲,两家长辈又有意撮合她与黄鸿煊,因而她的住房被安排在了内院,紧邻黄芳蕙出嫁前的闺房。午后喝了两杯咖啡,加上夏夜湿热,黄芳蕙辗转反侧毫无睡意,便起了身准备往花园里乘凉,刚到门口就听见许楉桐与林卿卿坐在花架下说的体己话。
黄芳蕙悄悄收了脚步,退回房中。她是个读过书的人,从心里并不介意双方是否门当户对,她也曾有过自己心仪的对象,可是却被孝道束缚,终究没能听从自己的内心而选择了父母安排的婚姻。这件事,始终是黄芳蕙心里解不开的结,即便她的丈夫对她尊宠有加。
黄芳蕙倚着床头坐着,脑海里一时浮现出曾经的那个人,又一时跳出自己心爱的小弟,直到天光拂晓,才迷迷糊糊睡去。
在黄鸿煊准备回北京的前夜,黄芳蕙终究是没能忍住,将心里憋藏了多日子的话道于了柳韵琴。
柳韵琴似乎有点质疑,反问道:“芳蕙,你听得可仔细,楉桐当真和那个小囡这么说的?”
黄芳蕙点了点头,道:“母亲,夜深人静的,我听得清清楚楚,怎么会有错。”
柳韵琴双眉微微蹙起,过了片刻,道:“鸿煊与楉桐年纪相仿,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在北京时我之所以没有一口应下,也只是担心楉桐脾气不好,两个人日后能否过的和睦。可这些时日瞧下来,楉桐变化不小,虽说还有几分骄纵,却也算是个得体的孩子。”
“莫说我跟你姨母感情深厚,即便是你父亲,这些年生意上也没少得你姨丈照拂…如今你姨母提出来的事情,我又如何拒绝?”
黄芳蕙道:“母亲,我就是晓得其中利害,才说给您听呀…只是听楉桐的口气,倒是很支持鸿煊与那个卿卿。倘若楉桐对鸿煊没有那份心意,做什么硬要将他们绑在一起?”
柳韵琴道:“芳蕙,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帮这个小囡讲话?”
黄芳蕙道:“母亲,我不是在帮她讲话,只是就事论事…如今时代在进步,鸿煊又是个有思想的人,他成家过日子,总归要找个他欢喜的人才是啊。”
柳韵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不管旧社会还是你们口中的新时代,古往今来最终有几个人是为爱情而结婚的?”看了一眼黄芳蕙,又语重心长道:“芳蕙,母亲知道你心里有憾,可现在你不是一样生活的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芳蕙神情黯淡下来,她并非为林卿卿难过,只是母亲说的话她无法反驳,那是心底的无可奈何。
有人说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贫穷与爱情。经过这个炎热的夏日,黄鸿煊对林卿卿的心意再也无法遮掩,即便木纳如许宥崇,也在隐隐约约中察觉到了一些变化。
那夜许楉桐的话让林卿卿找到了庇护,她不再畏惧,不再担忧,每一次与黄鸿煊相对时他炙热的目光,都令她怦然心动,那变成了她快乐的源泉,她在这份纯真的爱情里找到了遗失多年的美好。
然而,一切美好都终止在柳韵琴带着黄芳蕙来北京共度中秋的前夜。
看着眼前的鲜柚,黄鸿煊与许楉桐异口同声对身旁的女仆吩咐道:“拿一盘送去书房给卿卿!”落下话音,两人相视而笑。
柳悦琴刚吃一下一瓣柚子,听到他们这样讲话,便道:“瞧瞧,你们两个真是默契!这小囡也当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整日这样被你们两个应心惦记着。”
许楉桐道:“母亲,卿卿是咱们家的一份子,当然要惦记她呀,更何况…”说话间,笑嘻嘻看了一眼黄鸿煊,却也知道及时收了声。
“更何况什么呀?”柳悦琴问道。
不等许楉桐答话,柳韵琴就接过话道:“阿姐,这个柚子是廷承特地让人往乡下收来的,汁多肉甜,你多吃点。咦,怎么老太太没来,我去问候一声,给她老人家也送一些过去尝尝。”
柳悦琴道:“那次火灾后老太太身子骨一直不算硬朗,白日里总是犯困,这会儿应该歇着呢。”
柳韵琴道:“上了岁数是经不起折腾,更何况身体遭了这么大个罪。那好,我晚些时候再去问候。”
点了点头,柳悦琴道:“老太太恋故,一心惦记着回老家,前几日还跟昌贤商量来着…你若晚些日子来,也许就碰不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韵琴道:“阿姐家四世同堂,齐齐整整在这里多好,老太太何苦要这么折腾着回去?”
柳悦琴道:“说是楉桐祖父生祭要到了,惦记着呢!”
柳韵琴不再接话,倒是许楉桐,听见柳悦琴的话,转头问许宥崇道:“五哥,你知道祖母要回老家的事吗?”见许宥崇点了点头,又问:“你会跟祖母一起回去吗?”又怕许宥崇有所误会,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会回去几天祭拜祖父吗?祭拜完了再回来上课。”
许宥崇道:“嗯,祖母身子不是那么硬朗,我想陪着祖母回去,祭拜好祖父,就回来。”
许楉桐心里一直记挂着龚家瑶,听见许宥崇这样讲,便道:“我也想陪祖母回去!”见许宥崇面露难色,许楉桐转头对着柳悦琴道:“母亲,过些日子祖母回老家我也想跟着一道去。”
柳悦琴道:“有你五哥陪着你祖母就行了,你回去凑什么热闹!”
许楉桐却道:“这怎么是凑热闹?一来路上可以陪伴祖母,二来可以回去祭拜祖父,您就是说到父亲那里,我也是有理的。”
柳悦琴嗔怪道:“我说不过你,你总是有理的…可你生日临近了,你姨母这趟来北京不光是为了同我们一道过中秋,更是为了给你过生日啊。”
许楉桐对着柳韵琴撒娇道:“姨母最疼我,只是生日年年过,陪祖母的机会可不多呢,姨母,您说是吧?”
笑着点了点头,柳韵琴道:“楉桐说的是,以后有的是机会姨母陪你一道过生日…现在这么孝顺的孩子不多了,阿姐,你就让楉桐和宥崇他们陪老太太回去吧。”
柳悦琴一脸不解地望着柳韵琴,姐妹俩素来默契,明知自己不希望宝贝女儿离身,却帮着她来劝自己。看柳韵琴一脸笑意对着自己摇了摇头,柳悦琴一时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柳韵琴原本没打算将事情和盘托出,可今日她抵达北京,午间小憩后往花园散步,那一幕令她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柳韵琴午觉起来,听女仆说柳悦琴与黄芳蕙还未起身,便自己往花园散步。
此时正值金秋时节,满园金桂飘香,柳韵琴只觉身心舒畅。寻着桂香,她穿过假山,绕进一个山洞,穿过便能走到桂树林里。正要出山洞,却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柳悦琴认得那是黄鸿煊的声音。
虽说今天是周末,可午饭时黄鸿煊说有许多课业要做,母子俩还没来得及坐下叙话。这会儿听见黄鸿煊的声音,柳悦琴心里一喜,正想迎上去,忽又停了脚步,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你不用在这里等我,快回去把功课做完,也好快点去陪黄太太。”是林卿卿的声音。
“我帮你吧,桂花又小又易落,采摘哪有这么容易?前几日我不是见你已经做了好些香包,你做什么今天还要这么费事再来采它?”黄鸿煊道。
“桂花不但可以制香,还可以养肺化痰,祖母从那次吸了浓烟便一直咳痰不利,我想着给她制些桂花茶带回辉县老家,这样祖母每天饮用,便可以缓解一些…也要不了很多,我自己就可以的。”林卿卿道。
“你等我爬上树去折几支,这样也摘的快些。”黄鸿煊道。
“不要,你等下还要去见黄太太,别弄脏了衣服,我自己来。”林卿卿阻止道。
“哪有我一个男孩子看着,却让你女孩子上树的?你就在树下等着。”黄鸿煊道。
听到这里,柳韵琴悄悄探出身子,他们在不远处的桂树下正背对着自己。
黄鸿煊说话间已经将开衫脱去交到林卿卿手里,不几下便爬上了树,林卿卿仰着脸,紧张地盯着黄鸿煊:“你要当心,当心点。”
桂花娇小,黄鸿煊唯恐掉落在地给林卿卿的采摘增加难度,便是折枝,也是那么小心翼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他下了树来,林卿卿赶忙递了衣服过去:“快穿上,当心着凉。”
接过衣服,黄鸿煊套上,一边帮林卿卿摘桂花,一边开口道:“卿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林卿卿抬头看着他,笑着问道:“有什么事还要同我商量?”
“你知道我母亲和二姐来了,我想…我想把你介绍给她们…”黄鸿煊道。
柳韵琴岂会不认识林卿卿,黄鸿煊说要把她“介绍”给她们,林卿卿自然明白他话里的含义。她怔住,眼里有一丝惊惶。
黄鸿煊放下手里的树枝,望着她的眼睛,道:“卿卿,我是认真的!无论如何,我也要让她们知道我的心意。”他伸出手,缓缓地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
林卿卿试图将手抽回来,却被黄鸿煊牢牢地抓住。
“鸿,鸿煊,你不可以去说…我配不上你…真的…”林卿卿眼神黯淡道。
“你怎么可以妄自菲薄!”黄鸿煊近乎生气道。依然紧紧拉着林卿卿的手,他又接着道:“在我眼里,你无人可及…我快要18岁了,我大哥如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结婚成家了…卿卿,我了解自己的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也不是意气用事,从我们在一起养小雏雀开始,我就欢喜上了你!”
泪水顺着林卿卿的脸颊落下来:“可是,我…太太们的意思是要你…”
“卿卿,你不晓得我每一次看到你是有多开心,当你在我身边时我又有多安心,你也不晓得你对我意味着什么…卿卿,你信我!我母亲最疼我,我一定可以说服她的!”黄鸿煊抓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虽说那天黄芳蕙已经将许楉桐与林卿卿的对话告诉了柳韵琴,可此时亲耳听到,她的心情还是难以平静。黄鸿煊是她钟爱的儿子,虽说不一定非要和许楉桐亲上加亲,可也不能娶一个小门小户出身且近乎婢女的人为妻。柳韵琴不能,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柳韵琴将实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柳悦琴后,柳悦琴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楉桐莫不是被这个林卿卿下了药,怎么能把鸿煊让给她?虽说是老四带回来的,可也是来路不明,要不是楉桐欢喜,我怎么会让这样的人陪在她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了一眼柳韵琴,柳悦琴继而又道:“当日还不都是你,竟帮着楉桐说好话把她带回家,现在倒好,养虎为患!”
柳韵琴轻叹一口气,道:“阿姐,我哪里能料到会这样…这件事要是被廷承晓得,依他的脾气,非要打断鸿煊的腿不可!”
柳悦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得了,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对了,你刚才帮腔让楉桐回老家,可是你心里已经计划好了?”
柳韵琴点了点头,道:“我下午一直在琢磨着怎样能将鸿煊与那个林卿卿分开…刚才楉桐提出要回老家,我寻思着楉桐要是出了门,这不就好办多了?”
柳悦琴问道:“那你准备怎样?”
柳韵琴道:“她救过老太太,也不能真把她怎样,趁着楉桐不在家,找个借口把她赶出去,让鸿煊和楉桐找不到她就行。”
柳悦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冷冷道:“腿长在她身上,你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了?楉桐那个脾气,回来要是闹起来,我这条命也别要了。”
柳悦琴说的不是没道理,许楉桐待林卿卿亲如姐妹,倘若她知道林卿卿是被赶出家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柳韵琴倒在沙发上,一只手不停地摸索着膝盖,却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个模样,柳悦琴缓了口气:“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容我这两天好好想想,只要这个林卿卿不在这里碍眼,鸿煊和楉桐自然能成一家。”
柳韵琴没答话,只直起了身,又默默点了一下头。
柳悦琴走过去,挨着她坐下,道:“你呀,从小就这样,心软又不担事…这次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不要再干涉。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容不得有人伤害她,更何况事关她终身幸福。”
“若打发走了这个林卿卿,我就跟昌贤商量,等楉桐从老家回来就让她跟鸿煊订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许楉桐没料到临出发的时候林卿卿会腹泻不止,心里虽有些不舍,却想着十天半月便会回来,也就不再坚持要她同行。
原本以为要陪龚氏回老家,林卿卿与许楉桐便一道向学堂告了假。虽说没走成,可腹泻之后身体也有些虚弱,林卿卿决定休养一日再去上课。
傍晚的时候,黄鸿煊来探望过,可是不等进门,就被家仆喊走了,说是黄太太头风发作,要他过去看看。林卿卿还是很欣慰,即便此刻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却是温暖的,她知道黄鸿煊、许楉桐都在关心着自己。
没有什么比得到爱与关怀更暖心,林卿卿缓缓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他们平日里一起的画面,她的嘴角微微扬起,那是甜蜜的、幸福的滋味。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柳悦琴贴身的徐妈来将她唤醒,她被带到了柳悦琴的面前。
偏厅的灯光调的很暗,照在柳悦琴那张虽说端庄周正却毫无表情的脸上。林卿卿看了一眼,问了好,马上低下头去,她不知道柳悦琴找她是因为什么。
“卿卿,你来我们家几年了?”柳悦琴开口问道。
“三年了,太太。”林卿卿答道。
“都三年了,真的蛮快啊!”柳悦琴慢腾腾地重复道。“你来的时候我都不曾问过你,只知道你也是江南人氏,父母双亡…那你家乡究竟何处,现在还有什么人啊?”
“我生在余杭,父亲家里没什么人了。”林卿卿不知道柳悦琴为何突然问到自己的身世,既如实又巧妙的回答道。
“哦,也是可怜见的。”柳悦琴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卿卿,又接着道:“楉桐和你有缘,自打你进门就把你当亲姊妹一般对待,你呢,算是争气,又在大火里救了老太太…我和老爷也没把你当外人,所以我想要你在楉桐的订婚礼上给她做女傧相。”
林卿卿从未曾听许楉桐提到过要订婚,而且知道她心里属意龚家瑶,此时听到柳悦琴的话,便有几分惊愕:“太太,楉桐要订婚了?”
“是啊!楉桐已经十七岁了,年纪也不小了。你知道的,我和老爷一直有心让楉桐和鸿煊亲上加亲,他们两个算得上青梅竹马,论家世,论学问,般配极了…刚好这次鸿煊母亲来了,等到楉桐从老家回来,就把这件事办了。”柳悦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悦琴的话落进林卿卿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利刃刺进她的心里,可她无力抗拒,只能任由它们刺穿自己。她和黄鸿煊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曾经那份爱情带来的光明瞬间殆尽。
林卿卿极力克制着自己,怀着颤抖的心,凄然的向面前的柳悦琴点了点头。
林卿卿前脚刚离开偏厅,柳韵琴就从隔间走了出来。在柳悦琴身边坐下,柳韵琴便开口问道:“阿姐,你不是说要找人把她…”
不等她说完,柳悦琴便打断道:“倘若只是找人把她绑架走,万一哪天她跑了回来,岂不是惹了大麻烦?我仔细想过了,这个林卿卿表面看着柔柔弱弱,骨子里却要强得很,我把楉桐和鸿煊要订婚的事告诉了她,即便她得了机会跑出来,也绝不会再回来找楉桐和鸿煊的。”
柳韵琴犹疑道:“阿姐,你说她现在会不会去找鸿煊?我让芳蕙哄着鸿煊一道去接廖医生,可他总归要回来的呀。”
柳悦琴道:“这么多年,都是你在帮我拿主意,怎么到了鸿煊的事情上你就范了糊涂?放心吧,我赌她不会!若非你一再要求,我们又都是吃斋念佛的人,收拾她这么个小东西还用得了费这么多心思?”
柳韵琴叹了口气,道:“要说这小囡也没有什么不好,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上鸿煊的主意。阿姐,你找的那些人可都还牢靠?”
柳悦琴道:“都交代好了,只把她绑走关几个月,等楉桐同鸿煊订了婚,就放了她,省的造孽。”
秋天的夜,已经有了些许寒意。林卿卿站在屋前的花架下,花叶早已凋零,只留了光秃秃的藤干。就在今夜之前,那份纯洁爱情带来的希望与期盼,让她开始憧憬未来。而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有一堵无形的墙隔在他们之间,任他们怎样相爱也无济于事。
林卿卿想不顾一切地去找黄鸿煊,告诉她自己内心有多么渴望陪伴着他,哪怕只是在他身边照顾他,服侍他。可是她挪不动脚,任由自己呆呆地站在黑暗里。黄鸿煊对她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都让她觉得心在刺痛。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一如这漆黑的夜。
黄鸿煊知道许楉桐不在家,林卿卿一定会徒步上学,早晨临出门的时候便刻意让近身伺候的灵瑶去邀林卿卿一道坐车,可灵瑶回来却说林卿卿一早已经去了学堂。黄鸿煊只觉自己思虑欠周,徒步上学的人,定会赶早出门,心想着放学早点去接她,免得她又要走那么长的路。
秋天的北京天黑的早,眼看着夜幕低垂,黄鸿煊却还是没看到林卿卿的身影。他站在学堂门口等了两个小时,原本想进去找她,却碍于女子学堂的规矩,不得不作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司机老杨走了过来:“鸿煊少爷,别等了,你瞧这学堂里的人都快走完了。”
黄鸿煊有点不甘心:“再等等,也许卿卿在学堂里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老杨道:“会不会我们来的时候卿卿姑娘已经走了?”
黄鸿煊摇了摇头,道:“她们学堂四点钟才放学,我们来的时候还不到四点,怎么会碰不上?”
老杨见他这样执着,点了点头,又坐回到车里。
直到门卫大爷将学堂的大门锁上,黄鸿煊这才怏怏地上了车。
一脚刚踏下车,早已候在大门口的灵瑶便迎了上来:“七少爷,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太太都快急死了,许太太正说要派人去寻您呢。”
黄鸿煊也不解释,只问道:“你可是一直在门口等我?那你可有看见卿卿回来?”
灵瑶道:“我老早就在门口等您了,却不曾见着卿卿…刚才刘管家也在问,说是许太太在找她…”
“卿卿没回来?”黄鸿煊反问道。
“嗯…”还没等灵瑶说下去,黄鸿煊拔腿便往内院跑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卿卿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稻草铺上,屋子里一片漆黑。她只记得上学的路上被人用布塞了嘴,又用麻袋套了头,扔在一辆马车上。也不知道马车走了多久,她在又渴又饿中昏昏睡去。
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恐惧,林卿卿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的手被麻绳捆绑住了,好在嘴上的布已经被去掉,脚也是自由的。她摸着黑,靠手臂支撑着坐了起身。慢慢的,林卿卿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光线,逐渐看清了屋子里的一切。屋子似乎没有窗,只有一扇门,从门缝处微微透进一丝光,除去一张低低的小方桌和一条小板凳,剩下的便是自己躺过的这个稻草铺。
林卿卿百思不得其解,无缘无故怎么会被人绑架到了这里。离开稻草铺,她正慢慢摸索着向门边走去,忽地门被打开了,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托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将托盘放到小桌上,他冷冷道:“吃吧,别饿死在这里!”
林卿卿往后退了几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把我关到这里?”
“有的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男人操一口不地道的京话,极不耐烦地说完,不等她再出声,转身就出了屋子。
林卿卿只听到“咔嗒”一声,大约是门口落了锁。
再往后的日子,不论林卿卿说什么,问什么,那男人依旧不理不睬,每天却仍会送来两顿吃食,还会领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妇人来更换屋内的便盆。
没有白天与黑夜,林卿卿只依稀透过那微弱的光与那两餐饭来判断日子,等到那男人送来一床破棉被的时候,她知道已经入冬了。
三个月了,许楉桐每夜都会喊着林卿卿的名字醒来,而后再哭着重新进入梦里。她那天下了车,带了一兜老家的特产奔进家门,只为要跟最好的朋友分享,可听到的却是林卿卿失踪的消息。
许楉桐跟着黄鸿煊一起发疯似地找寻过,也跟着他撕心裂肺地痛哭过,可林卿卿就这样莫名其妙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想起三年来的相依相伴,如今却连个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她懊悔不已,悲伤不止。
无论柳悦琴怎样许诺,许楉桐也不同意与黄鸿煊订婚的事。柳悦琴了解这个宝贝女儿的性子,虽说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强行安排,只她相信没有淡忘不掉的感情,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煊整个人清瘦了很多,那忧戚的容颜与没有了往日光芒的眼睛,让柳韵琴着实担心了一阵子。她开始有些懊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可是又不敢将实情道出。
柳韵琴几番劝说黄鸿煊让他随着自己回杭州,可黄鸿煊执意要留在北京,他要等,等着那个人有一天可以再回来。柳韵琴无奈,也只得与柳悦琴一样,寄希望于时间。
风刮得很急,大片大片的雪花散落下来。许楉桐站在大门边,她看见路灯下,黄鸿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寒冷的空气,暮色的四周,因了风的怒吼让那个身影显得更加孤独。
自从林卿卿失踪之后,黄鸿煊白天会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傍晚便会站在路灯下,等待那个不归人。许楉桐轻轻叹了口气,打了伞,向他走去。
“鸿煊哥哥,雪下大了,回去吧。”许楉桐将伞往上举了举,为黄鸿煊挡住了雪。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许楉桐又接着道:“我母亲说你明天的火车…过完年,你还会回来吗?”
黄鸿煊凄凄地看了一眼街角,慢慢收回眼神,才道:“过了正月十五,我三哥就要去法兰西了,我要回去跟他道个别…等三哥走了,我就回来。”
接过了许楉桐手里的伞,黄鸿煊又道:“楉桐,往后我不在的日子…”
许楉桐心里忽地一阵酸楚,不等他说下去,就开口道:“你放心,我每天都会来这里等…等卿卿,等你…”
“楉桐,你变了…”黄鸿煊感慨道。
“人总会成长…”许楉桐淡淡道。
林卿卿从最初的渴望逃离,到现在的静观其变,她每一天都不曾放弃过自己。她知道,至亲们在天之灵会保佑自己,她要活下去,活到走出去的那一天。日子久了,那个男人见她并没有逃走的意思,渐渐放松了警惕,也不再捆绑她的手脚。
林卿卿躺在稻草铺上总是睡得很浅,隐隐约约间听到外面传来争执的声音。掀开棉被,林卿卿蹑手蹑脚向门边靠拢,她听见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中一个声音她很熟悉,就是每天来送饭的那个男人:“真他娘的,这都三个多月了,也算对得起那份钱了。”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规矩…行了,也没亏着你,赶紧带着你那婆娘回家过年吧。”
“你说得轻巧,这几个月可都是我们两口子伺候她。你现在给这一点钱就想打发我们?”送饭的男人道。
“活是我接的,地方是我找的,就这么清汤寡水的饭,我让谁都能干…”另一个男人声音大起来。
“好,好,都是你的功劳…可是我说,这马上过年了,欠的账要还,家里年货要备,这点钱实在不够啊!”送饭的口气缓了下来。
“那你想怎么着?”另一个道。
“你看,那主家只说不能杀她,不能辱她,可没说不能卖她啊…”送饭的出主意道。
外面静了片刻,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又传来:“你说的倒是个好法子…年节里大户人家都等人手用,保不准还能卖个好价钱…成,让你家婆娘把她带出来洗吧洗吧,下午就带去集上卖了。”
林卿卿攒紧了拳头,心跳加快起来,她有些害怕,又好像有些期待。忽然耳畔像有个声音在跟她说话:“即便是命中注定你要为奴为仆,你也要先出去!”这是她几个月来的渴望,她不能有一丝慌乱,她要得到这个机会。
慢慢退回到稻草铺上,林卿卿让自己安静下来。虽然失去了赖以生活的一切,可是她不会放弃自己,即便前途暗淡,可是她心里曾经有过爱。她的眼前闪过一个少女甜美的笑容,还有一个青年深情的眼神,她忽然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刚踏出屋门的那一刻,林卿卿只觉得一股耀眼的光亮刺得她眼前一片模糊。她慌忙眯上眼睛,又抬起手臂挡在额前,停了片刻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雪后的天空是阴霾的,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这也许是个郊外的所在,门前一条积满白雪的小道边停了一辆马车。
那两个男人用厚厚的围巾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又将帽檐压得很低。他们一左一右夹着林卿卿,将她带上了马车。
新年临近,即便已是午后,集市上依然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林卿卿被他们带到一个店铺的门边,其中一个男人随手捡了路边一根稻草就插在了她的头上。林卿卿不能任由他们卖了自己,她在等待一个逃跑的时机。
渐渐有人围拢过来,或旁观的,或询价的,那两个男人便跟人搭起话来。见他们视线离开了自己,林卿卿忽地站起身,拔腿便跑。那两个男人紧追过来,只不一会儿便追上她,其中一个拖住她就往回拽。
林卿卿挣扎着,鼓足了勇气呼喊着“救命”。可这乱世,街上买卖人口的事本就屡见不鲜,加上年节将近,哪有一个人会愿意多管闲事,任凭林卿卿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一个人理睬。
那个拖着林卿卿的男人狠狠地将她按跪在地上,骂骂咧咧道:“你最好老实点,再跑就打断你的腿!”林卿卿却没有畏惧,仍然呼喊着“救命”。
跟在一边的男人被惹恼了,抬起手就要打她。这一巴掌正要落下,却被人一把拽停下来。男人转身正要怒骂,却看到了一个背着长枪的士兵。他马上转了脸色,陪着笑脸道:“军爷,这是我自己的孩子,您这是做什么呢?”
那士兵并不搭理他,径直走到林卿卿面前,拿枪杆碰了碰她,道:“走,跟我过来。”
林卿卿的阿爹当年死在匪兵手里,她从小就憎恨这些当兵的,更不愿自己出了狼窝再进虎穴。她依然跪在原地,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人得意起来,在一边道:“军爷,您瞧瞧,我说是我孩子吧,您这是要让她去哪啊?”
士兵还是未搭理他,见林卿卿不动,掉头就向着不远处路边停着的一辆小汽车走去。也不知车里的人吩咐了什么,那背着枪的士兵又转身回到林卿卿身边。指了指林卿卿,他道:“这丫头我们四姨太要了!”
男人听到这话,满脸堆笑道:“您家太太好眼力,这孩子读过书,准能讨太太欢心。”说着便拽起林卿卿,将她往士兵身旁搡了搡。
士兵拉过林卿卿,就要往汽车方向走。那男人眼疾手快,挡在前面,嬉皮笑脸道:“军爷,您不能这么不给钱就把人带走不是?”
士兵一把推开他,冷笑一声,道:“督军府上要人,你还敢讨钱?作死呢吧!”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傍晚,林卿卿被带到了一所巨大的公馆里。这所公馆坐落在大街尽头,它和别的公馆不太一样,大门两边站满了手持长枪的士兵。
林卿卿刚被带到偏院的天井里,便有一个中年男人迎了上来。一边上下打量她,一边对带着她进门的那个妇人道:“姚嫂,这是哪来的丫头?”
那个被称作姚嫂的妇人道:“常管家,这是刚才四姨太在街上带回来的…四姨太交代了让给她洗漱更衣。”
常管家道:“原来是四姨太要的人…那你赶紧带下去让她洗洗,找身合适的新衣裳给她。”
姚嫂连忙应下,便带着林卿卿往里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客厅里虽然灯火辉煌,却空无一人,而右侧的牌室里则传出一阵阵说笑声。刚才牌室里有女仆出来传话,道是四姨太要新来的丫头送茶,于是林卿卿便被安排端了茶送进去。跨入房门之前,她只觉心跳加快,根本无心四处张望。
还不等林卿卿走近牌桌,在一旁伺候的四姨太近婢绿萝便责备道:“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太太们都在这里打牌,却只端了一杯茶来?”
林卿卿被她这么一问,似乎吃了一惊,刚才女仆来通知她说倒茶,分明姚嫂就在身边,可是没人提醒她要准备所有人的茶。她微微抬起头,一边将手里的茶杯交给对绿萝,一边道:“我这就去再倒几杯茶。”
林卿卿很快出了牌室,去茶房的路上遇见了姚嫂,只是她也不想多问。沏了三杯茶,她重新又送进了牌室。
刚到门口,绿萝便迎了上来,声音压得很低,道:“怎么一阵风似的,四姨太还没说让你走,你就出去了。”
林卿卿道:“我怕太太们等着用茶…”
“好了,好了,快进去,四姨太叫你呢。”绿萝没好气道。
将茶杯交给了其他女仆,绿萝便领着林卿卿到了四姨太跟前:“四姨太,这个就是下午集市上带回来的丫头。”
四姨太正在摸牌,头也不抬地问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林卿卿道:“我叫林卿卿,十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的回答清晰送进了四姨太的耳朵里,她忽然像触了电似的,将手悬在半空中:“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林,叫卿卿,四姨太。”林卿卿低着头又重复一遍。
四姨太扔下手里的牌,转过身来,道:“你抬起头!”
林卿卿抬头的瞬间,看见了一张美丽的,似曾相识的面庞。四目相对,她们的眼神从狐疑到肯定继而是欣慰,是的,是曾经在掩香阁与自己同床共枕的那个朋友。
“卿卿,是你吗?”如今已经是督军四姨太的香柔问道。
“是我,香柔姐姐…”林卿卿两眼微红道。
三年前林卿卿不辞而别,香柔做梦也没有想到两人再见会是这般情景。午后香柔途经集市,听到女孩子求救的声音,不过是出于自己曾经被家人卖身的经历,一时心软便让人将她带回府上,却不料竟是自己当年的好友。
拉起林卿卿的手,香柔动情道:“卿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话间,已是双目晶莹。
一旁的三姨太望着她两人的模样,起身拍了拍香柔的肩:“四妹妹,你这是遇上故人了呀…这是开心的事,怎么就伤心起来呢?”转头望着牌桌上的另两位,她又道:“好了,好了,看样子今天的牌局是要黄了…刘太太、张太太,咱们都散了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三年前林卿卿突然离去,着实令香柔伤心了好一阵子。久别重逢,这一刻彼此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是苦是甜,是惊是喜,连她们自己也不能辨别,又或者每种都有。
在香柔的追问下,林卿卿便把这三年在许府的经历大概讲述一番,等她讲完,香柔的心情也渐渐趋于平静。望着昔日的好友,香柔终于忍不住,还是将憋在心里多年的话问出了口:“卿卿,你走得急不能跟我道别我理解,可是为什么连句口信都不愿留给我?”
林卿卿原本正想问香柔这些年的境况,听她这样问,有些不解道:“我怕你担心,走的时候留了封信给你啊…难道翠云姐姐没有交给你吗?”
香柔摇了摇头,道:“我从来不知道你还留了信给我…”冷哼了一声,香柔眼里有一丝恨意:“一定是香凝为了讨好许家公子,怕我知道了你的去向…”
林卿卿道:“算了,香凝姐姐可能不想节外生枝,她这样也是为了我…好在老天保佑,我们又见面了!”
香柔听她这样讲话,嗔道:“你呀,总是把别人往好处想…行了,行了,不说她了。”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香柔问道:“你既然说自己给许小姐做伴,那怎么会来了保定?今天又怎么会被人带到了集市上?”
林卿卿不是没怀疑过是柳悦琴找人绑架了自己,她心里也曾有过怨憎,可转念想起许楉桐的好,一切怨念都烟消云散。她不想将自己的猜疑与痛苦告诉香柔,既然是命运在捉弄自己,又何必令其他人为自己担忧。
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林卿卿道:“说来也是我倒霉,可能被人认错了,稀里糊涂就被绑架到了这里…如果你不说,我竟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保定了。”
香柔并不怀疑她的话,便宽慰她道:“也是天意…好了,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你有我,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伤害到你!”
林卿卿浅浅一笑:“柔姐姐,你这些年怎样,怎么会到了督军府?”
拉林卿卿在自己身边坐下,香柔道:“知道你准会问我…你离开的那年冬天,那个香凝一病不起,乔妈妈那种人,还不是谁会捞钱待见谁?她那么一病,乔妈妈怕她把病气过给其他人,就把她遣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里,林卿卿有点按耐不住,便打断道:“你说香凝姐姐病了,被乔妈妈遣出了掩香阁?”
“是啊…不过我听说她出去后就被黄家那位大公子接走了…”香柔道。
“黄家的大公子?你说的是黄鸿烨,黄大公子?”林卿卿追问道。
“不是他,杭州城里还有哪家黄公子有那个能力?”香柔嘴角微扬道,“那黄大公子早前曾替许公子来为香凝付过包月钱,香凝病下,估摸着是乔妈妈给他捎了口信…”
香柔并未留意林卿卿陷入了沉思中,只自顾自道:“香凝一走,掩香阁凑不齐十二朵金花,乔妈妈见我渐渐长开了,又得了梁先生的认可,就让我搬去了前院…也是我命不错,虽然还没能当上花魁,却在去年遇上往杭州公干的督军…乔妈妈原本想要香奕姐姐去作陪,谁料想他无意中看到了我,竟指名要我去作陪…”
听到香柔的话,林卿卿才回过神来:“所以督军就把你带回了保定?他待你好吗?”
香柔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你瞧瞧我今天把你带回来的情形,就该晓得他待我如何了…”
林卿卿耳垂微红,道:“是呢,我问的都是傻话…柔姐姐,看到你幸福,我真为你开心。”
香柔脸上有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我到现在还是会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去数星星…卿卿,生活的安定与富足并不意味着幸福…他爱的只是我姣好的容颜,年轻的身体,并非是我这个人…”
见林卿卿有些惊愕地望着自己,香柔拍了拍她的手,道:“有什么奇怪的?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你在掩香阁的时日短,要是也像我这样待多几年,就什么都看开了。”
“好了,不说我了,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打算?打我私心里,我倒是希望你就这么留在我身边,可是你毕竟是被人绑架到了保定,如果你还想回北京,我就同督军讲,让他派人送你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脑海里浮现出许楉桐与黄鸿煊的面容,她的心颤抖了。她知道,自己还热烈地爱着黄鸿煊,也迫切地思念着许楉桐。可算着时间,他们两个应该订婚了,她如果回去,只会给他们带来痛苦与困扰。她感恩许楉桐曾与她平等的生活在一起,也感谢黄鸿煊曾给了自己一个美妙的梦幻,现在想来能有过他们这样的爱,已经是自己莫大的幸福了。
抬头望着香柔,林卿卿道:“柔姐姐,我从小就相信天意,既然阴差阳错让我离开了北京,那我也不想再回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了。”
香柔听她这样讲话,欢喜起来:“好啊,你能留在我身边那实在是太好了!卿卿,你放心,有我的就有你的,我保证让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林卿卿道:“柔姐姐,你还是像小辰光一样待我那么好!只是…”
不等林卿卿说下去,香柔马上接过话道:“只是什么?你放心,大太太整日里吃斋念佛,从不多管闲事,旁的人我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我想留下你,没人敢驳了我的意思。”
林卿卿浅笑道:“柔姐姐,我虽然只来了半日,却也看得出来你在这个公馆里的地位…你刚才的话,让我更能放心离开了。”
香柔满脸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要离开?你不是说不回北京吗,那你要去哪里?”
林卿卿道:“我想回家乡去,那里有外婆和阿爹、姆妈的坟,我想陪在他们旁边。”
香柔道:“可是你娘舅把你卖了啊,那个家你还能回得去吗?”
林卿卿摇了摇头,道:“现在我长大了,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不用再去求他们。你放心,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很熟的,我回去找个落脚的地方不会太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春节临近,在香柔再三的挽留下,林卿卿也不想太扫了她的兴致,就留在督军府里过了个年。到了正月初十,林卿卿便与香柔辞了行,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火车急速行驶在轨道上,那轰隆作响的声音淹没在呼啸的寒风中。林卿卿依靠着车窗,思绪万千。她不能对那个人说“我在想你”,他于她而言,就像轨道边的斜杨,永远无法触摸。也许这份爱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就像开满杏花的树上,永远不可能结出蜜柚。
林卿卿八岁就随母亲搬去外祖家,离开了这个生养她的小镇,如今回去竟无一人认得。她找了一家富户做家教,空闲的时间便会去镇上的高小做义工,教那些小孩子一些洋文。每天夜里,她都会在灯下写下一篇日记,将自己对许楉桐与黄鸿煊的思念融在生活的点滴里。
清明那天,林卿卿祭拜完了父母,便往临近的外祖家小镇上去祭拜。远远瞧见舅父与舅母,她便悄悄躲了起来,等他们走远,才往外祖的坟上去上香。她告诉外婆,自己学会了做青团,还学会了做芋艿饭,她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春去夏来,夏尽秋至,日子平淡无奇,林卿卿回到小镇上已经大半年了。
她的学生是一对八九岁的孪生兄妹,哥哥叫锁儿,妹妹叫兰儿。兄妹两个很是喜欢这个年轻漂亮的家庭教师,尤其兰儿,只要林卿卿在,便缠着她不离左右。
午后阳光正好,上完了当日的课程,林卿卿便带着锁儿与兰儿唱起了童谣。那是小时候母亲教她的:“天上一只鹤,地上一只鹅,鹤上鹅桥,鹤碰鹅…碰鹅做什么?鹅带鹤往桥下望,望到桥下柚满园…”
唱到这里,兰儿拍手道:“先生,鹅桥在哪里?我也想去…”
林卿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鹅桥在歌谣里…兰儿是要去碰鹤吗?”
兰儿笑道:“先生刚才说柚满园,我是想去鹅桥下摘柚子啦。”
林卿卿道:“是呢,快中秋了,这个季节正是吃柚子的时候…兰儿好好用功,得够三个甲等,我就带你往附近的柚园摘柚子去。”
兰儿欢喜,正拍手叫好,就听锁儿道:“先生,入秋常多雨,不如趁着今日天好,您就带我们去吧?您瞧,我已经够三个甲等了,您就当作是奖励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儿听哥哥这样讲话,正好合了她心意,于是拉住林卿卿的手,撒娇道:“先生,哥哥说的对,您就答应吧…日后我一定好好用功,跟哥哥一样次次得甲等,好不好嘛,先生?”
看着锁儿与兰儿期盼的眼神,林卿卿软下心来,道:“好,那你们去问问你们姆妈的意思,倘若她应允,我等下就带你们去。”
只不片刻,锁儿便风风火火跑了回来,道是母亲同意了。林卿卿也很欢喜,收拾了东西,便领他们两个出了门。
秋天的柚园,很美。远远望去,枝头上就像挂了一盏盏黄绿色的灯笼,不及走近,便有阵阵柚香扑鼻。
兰儿兴奋不已,拉着林卿卿的手就向柚树下跑去。一口气跑到一棵枝繁叶茂的柚树下,兰儿指着树上一颗柚子,道:“先生,您瞧瞧,这颗柚子多饱满啊,我们就摘它吧!”
林卿卿抬起头,看着那颗圆滚滚的柚子,脑海中忽地浮现出当年初识许楉桐的情景。那时候的许楉桐也如兰儿一样,以为肥圆的柚子是最好的。楉桐,你还好吗,林卿卿心里默默道。
见她愣了神,兰儿摇晃着她的手臂,道:“先生,我想要这颗柚子!”
兰儿的声音让林卿卿回过神来,她弯下腰,对兰儿笑了笑:“兰儿,大屁股小脑袋的柚子才是最甜的呢。”抬头在树丛里找了一下,林卿卿的眼神停留在一颗柚子上:“兰儿你瞧,这种形状的汁多肉甜,最好吃。”
兰儿开心道:“嗯…哥哥,你上树去摘吧。”
锁儿正要上树,却被林卿卿拦了下来:“锁儿,柚园都是有主人的,我们应该先去找一下主人家,经过人家允许才可以上树去摘。”
锁儿不以为然道:“先生,您不用担心,这镇上有柚园的都和我阿爹认得,等我们摘好了再寻他们付钱就好。”
林卿卿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同你们讲过‘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为偷’吗,锁儿,即便是你阿爹的熟人,也不可以不问自取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锁儿撅了嘴,林卿卿拍了拍他的肩,道:“走,锁儿,我们一道去找主人家,找到了就可以摘柚子了。”
只穿过几棵柚树,就找到了一个守园的大爷。林卿卿上前表明了来意,那大爷却摇了摇头,道:“恐怕是不行哦…”
不等他说下去,锁儿就抢过话道:“为什么不行?你这是为难人!镇上的人没有我阿爹不认得的,这家柚园主人姓什么?我要我阿爹去同他讲!”
大爷道:“这位小少爷,咱这镇上有头有脸的多互相认得,我哪里敢为难你们?你们有所不知,三天前镇上所有的柚园都被人买下了…现在要摘柚子,得人家同意才行。”
林卿卿觉得奇怪,便问道:“大爷,您说咱们镇子上的柚园全被人买下了?一个没留吗?”
大爷点了点头,道:“是啊,大手笔呢,咱这镇上就这么几个大柚园,都被那家人买了…小园子就不知道了,你们可以去别处找找。”
林卿卿谢了大爷,见锁儿与兰儿一脸失望,便对他们道:“天还早,我们再去附近找找,即便没有大园子,一两棵柚树定是有的。”
兰儿一听,又来了精神,拉了林卿卿,道:“先生,那我们快些去吧!”
三人刚走到柚园门口,就瞧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向这边驶来。柚园门前是条土路,不知道那车子是不是为了避免扬尘,开得极缓。即便如此,林卿卿还是用手帮锁儿与兰儿掩了口鼻,停下了脚步。
车子在柚园门口停下,司机慌忙下了车,为主人打开了后排的车门。见车子停稳,林卿卿拉着锁儿与兰儿便要离开,转身之际,她回头看了一眼车上下来的人,不料那人也正望向了这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缘分是这世间最奇妙的东西,往往不期而遇的,尽在偶然之中。林卿卿做梦也不曾想到,再见黄鸿煊竟然是在自己家乡的小镇上。
送了锁儿与兰儿回家,黄鸿煊执意随着林卿卿回了她的住所。屋子里飘散着淡淡的桂花香,藕荷色的窗帘低垂着,夕阳洒落在窗台上,让屋子里如同笼上了一层金粉。
“我不喝茶。”黄鸿煊一把拉住要去为他烧水泡茶的林卿卿道。“为什么?”黄鸿煊定定地望着她,问道。
林卿卿轻轻挣开他的手,却垂下了眼,不去看他。
“为什么?”黄鸿煊追问道。
林卿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抬了头,问他道:“你和楉桐都好吗?”
“你觉得呢?”黄鸿煊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你,你总该跟我们道个别!”
“对不起!”林卿卿不愿将自己的遭遇告诉黄鸿煊,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又何必再让他为自己难过。
“对不起?你轻描淡写的一句对不起就算是给了答案了?你知道楉桐为了你,这一年来流了多少眼泪?你知道我…”黄鸿煊并没有在说下去,却攥紧了拳头。
“对不起!”林卿卿又说了一遍,她红了眼圈,却将眼泪强忍下来。“是我不好,害你们为我担心了。”
黄鸿煊爱林卿卿,她莫名消失的头半年,他像发了疯似的四处寻找,也曾来到过她的家乡,可是依然没有她的音讯。这一年来,任凭柳悦琴与黄廷承夫妇怎样软硬兼施,他与许楉桐依然不同意订下婚约。黄鸿煊可以深切的感受到,林卿卿明明是爱自己的,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声不响就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这里,黄鸿煊心里颤了一下,停了片刻,问道:“你,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吭声就回了家乡?”
“鸿煊少爷…”林卿卿知道黄鸿煊不喜欢自己这样称呼他,可此时她却故意拉开与他的距离,“请你帮我转告楉桐,我很好,让她不要再为我担心了…我,我只是想留在家乡,守在爹娘旁边。”
黄鸿煊听她这样称呼自己,面色暗沉下来。沉默片刻,黄鸿煊沉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躲的不是楉桐,而是我…既是这样,又何必当初?那时你大可以说清楚,我绝不会死缠不放!”
“现在倒好,你不辞而别,让楉桐终日闷闷不乐,让我公然抵抗父母,你这是存心给我们找不痛快是吗?林卿卿,你真行,算我自作多情!”话音刚落,黄鸿煊便狠狠地一拳砸在身旁桌子上放着的茶杯上,当他抬手的瞬间,已经满手猩红。
任黄鸿煊指责自己,林卿卿也不想辩解什么,可她没想到黄鸿煊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林卿卿慌了神:“你怎么样了?别动,我去拿药!”说着忙往柜子里取出药盒,便要为黄鸿煊包扎。
黄鸿煊却挣开了林卿卿的手,冷冷道:“不用你管!”
林卿卿垂下眼睑,终于没能忍住,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黄鸿煊微微一怔,却似乎没有因为林卿卿的眼泪而散去心里的那股郁结。
林卿卿转过身去,用衣袖擦了擦眼泪,也不管黄鸿煊会不会再度拒绝,只抓过他的手去为他包扎伤口。
黄鸿煊忽然有些懊恼自己,这一年来心心念念盼着能找到她,可现在心爱的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因为那点自尊而让她落泪。
彼此都沉默着,黄鸿煊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着林卿卿。夕阳透过窗纱镀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她眼中有充盈的泪光,却在滑下之前被她转身抹去。
忽然之间,黄鸿煊脑中涌现出了一个异常强烈的冲动。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对他说:“黄鸿煊,你十六岁认定的事,即便六十岁也不能改变!你爱的人,不可以再失去…”想到这里,黄鸿煊一把将林卿卿拉入怀中,紧紧的拥抱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不见林卿卿的脸,可是不必去看,就这样紧紧地抱着怀中人,呼吸之间都是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
林卿卿并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她也一样爱着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只是刚才她在尽力克制着自己,可是这一刻,她无力拒绝,也不想去拒绝。如果时光可以停留,她只希望这一刻可以静止万年。
抱了许久,黄鸿煊才慢慢松了手,又好像怕她会离开,便紧紧抓住她的双臂。两人近在咫尺,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深情地望着她:“卿卿,我知道你没变…”他的声音很低,可每一个字都带动着他胸腔微微地震动。
见林卿卿没有答话,黄鸿煊犹豫了一下,接着缓缓抬起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定定地,怜爱地望着她。忽地,他吻上了林卿卿那双蓄满了泪水的眼睛,继而自己也跟着红了眼圈。
“卿卿,你不需要再回答我…不管之前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可现在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你不要再离开我,永远都不要再离开我…”
“你可知道,我找了你整整一年,去遍所有你提到过向往的地方…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你了,所以我才会求了大哥,买下你家乡所有的柚园…”
这曾经是林卿卿对黄鸿煊憧憬过的生活,带着儿女与爱人在柚园里看日出日落,一起弹琴,一起作画,一起读诗,看儿女奔跑嬉戏,那是她最向往最渴望的画面。
林卿卿再也无法自抑,这一年来所有的遭遇与思念顷刻间奔涌而出。她倒进黄鸿煊的怀里,颤动着肩膀,大哭起来。黄鸿煊紧紧地拥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胸膛。他庆幸自己没有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尊而放弃离去,他不能也绝不允许自己再一次失去她。
夕阳的余晖淡了,屋子里渐渐暗下来。林卿卿哭累了,闭着眼睛靠在黄鸿煊的怀里。他低下头,轻轻地去吻她眼角的泪痕。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从此以后都会有我在!”黄鸿煊贴着她的耳畔低语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前几日黄芳蕙回娘家碰到黄鸿煊,姐弟两个聊了几句,从谈话里得知黄鸿煊找到了林卿卿,并有意向父母提及婚事。只两人还未详聊,黄芳蕙便被三弟媳廖玉凤叫去应了牌局。
这一年来黄芳蕙看着黄鸿煊日益憔悴,后悔不迭自己把那夜听到的话告诉母亲。她本来就心疼这个幼弟,加上内心的自责,自然是有心弥补。刚才接了黄鸿煊的电话,道是约她一同吃饭,黄芳蕙心里惦记着他那日说的话,并不犹豫便赶了过来。
采祥楼是杭州城有名的酒楼,黄芳蕙兄弟姊妹几个都十分喜爱这家的菜品。因是店内熟客,黄芳蕙刚下了车走近酒楼大堂,跑堂的伙计便迎了上来:“柳少奶奶,七少爷已经来了,在楼上临湖那个雅间里正等您呢。”
黄芳蕙点头示意,道:“鸿煊总是欢喜坐那间屋子…他一个人吗?”
那伙计道:“还有一位小姐一道,都在等您呢。”
黄芳蕙略一停顿,问道:“一位小姐?不是我家的姊妹?”
那伙计答道:“您府上的各位我都认得,应该不是。”见黄芳蕙放慢了步子,他又小心道:“柳少奶奶,您还上去吗?”
黄芳蕙道:“前面带路吧。”
雅间的门半敞着,那伙计还是轻轻敲了门,对内道:“七少爷,柳少奶奶来了。”
里面的黄鸿煊闻声就迎向门口,看见黄芳蕙,笑道:“二姐,你来的倒是挺快的。”
黄芳蕙道:“我家七少爷邀请,哪里敢怠慢?”说话间,眼角就向内瞟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迎着她目光走来的竟然是林卿卿。
黄鸿煊不等黄芳蕙再开口,拉着她就往里走。林卿卿含笑点了个头,道:“芳蕙小姐好!”
黄芳蕙虽有些猝不及防,可毕竟是经过世面的人,只一瞬愣怔,便停下脚步,道:“卿卿,好久不见。”转而望向黄鸿煊,又道:“鸿煊,怎的你电话里不讲卿卿也在这里,让我这样唐突,多难为情。”
黄鸿煊道:“本来卿卿也是要我提前告诉你的,可我想你们又不是不认得…好了,二姐,先坐下来点菜吧。”
听他这样讲话,黄芳蕙宠溺地笑了笑:“就你心思多…我吃哪样菜你还不晓得吗?你看着点就好。”
酒楼离近西湖,湖光山色透过窗户呈现在眼前。三人走到临窗的桌前,围坐下来。
黄鸿煊先开了口,问黄芳蕙道:“二姐,怎么不带阿茂一道来?我好久没见到他了。”
黄芳蕙笑道:“他听说我与你一道约饭,倒是嚷嚷着要来的,可我想着你寻我来许是有紧要的事情,怕他来了闹腾着不方便。”
黄鸿煊微微红了脸:“二姐,你怎晓得我寻你是有事情…不过是想请你吃顿饭罢了。”
黄芳蕙道:“你是我弟弟,我可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讲到这里,黄芳蕙故意停了下来,瞄了一眼对面的林卿卿,见她一副温厚从容的模样,心里倒是添了一份好感。
黄鸿煊道:“我就说什么事都瞒不过二姐…既然二姐知道我要讲什么,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望了一眼身旁的林卿卿,他接着道:“二姐,你晓得我找了卿卿许久,现在终于找到她了,我便不会再放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芳蕙不是没想到过这个问题,只是他讲的这样急,一时间又怔住。黄鸿煊见她不出声,以为她要反对,可当着林卿卿的面,这是万万不能够的。情急之下,黄鸿煊疾声道:“我原本打算带着卿卿一道出洋,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可是卿卿不同意,她说父母生养我一场,如果这样离开,是最大的不孝。”
黄芳蕙看了一眼林卿卿,目光里有感激与赞许,而后道:“鸿煊,卿卿讲得对,你千万不要着急。父亲母亲都是明理的人,有什么事情我们从长计议。”
黄鸿煊道:“二姐…”
黄芳蕙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会意道:“我晓得的。”
黄鸿煊点了点头,安静下来。
黄芳蕙道:“鸿煊,我看着你长大,晓得你心里怎么想的…所以,你今天邀我来,是要我代你去知会父母吗?”
黄鸿煊道:“不,二姐,父亲母亲那里我会亲自去讲,只是父亲那里…你晓得的…所以想请二姐代为疏通。”
黄芳蕙看了一眼林卿卿,却只抿嘴不语。黄鸿煊见她不出声,正要再开口,便听林卿卿道:“鸿煊,我记得隔壁街有家桂花糕很好吃,可以辛苦你跑一趟吗?”
黄鸿煊闻言一怔,随即便点了点头:“好,那你跟二姐先聊,我这就去给你买。”
看着黄鸿煊离去的背影,黄芳蕙摇了摇头,喃喃道:“从小到大,他几时这样过…”
林卿卿也不接话,只浅浅一笑:“芳蕙小姐,您是有话要对我讲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芳蕙笑得有些勉强:“你果然通透,难怪鸿煊这样迷恋你。”看了一眼林卿卿,她接着又道:“鸿煊向来行事沉稳,可唯独这一年来失了分寸。今天你们既然一道来见我,定是已经有了想法,那不妨就直言吧。”
林卿卿缓缓将鬓发挽到耳后,才道:“鸿煊同我讲,在这个家里除去父母就是您待他最好,他也与您最亲近,我们两个倘若得不到您的祝福与认可,我想他心里一定会有很多遗憾。”
黄芳蕙却有几分酸涩:“他都预备着带你留洋了,还会在意这些吗?讲老实话,我并不反对自由恋爱,甚至有的时候会羡慕…”她的言语中透出淡淡的忧伤。
“你很懂事乖巧,想必嫁作人妇后也会是个贤妻良母…可是我们家,儿女的婚事我父亲极为重视,决计不会由着我们的性子来。鸿煊对你动了情,可倘若真要为你而同父母决裂,你心里能安吗?”
林卿卿一记苦笑:“若非鸿煊给了我勇气,今天我决计不会出现在这里。爱原本是自私的,但是婚姻不能…如果一定要在这两者之间做个选择,我宁愿孤老一生。”
黄芳蕙道:“你做这样的选择,难道他就能独善其身?他从没有处于逆境,根本不晓得没有了这个家庭的庇护生活会有多大的改变。贫贱夫妻百事哀,所谓的爱情,在柴米油盐面前将一文不值。”
林卿卿道:“豪门大宅或者寒门小户,幸福与否都只有生活在其中的人能感受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芳蕙小姐,您爱鸿煊,一定与我一样不希望他两难。”
黄芳蕙愕然发现眼前的林卿卿再不是她过去眼中那个谨小慎微的小囡,她眼里有一份坚定与自信。黄芳蕙吃透了她的话,明白她话里所指。
片刻的缄默之后,黄芳慧定定望着林卿卿:“成人之美是好事,何况他是我的弟弟。现在你们既然发动了婚姻问题,我也不能袖手旁观,至于能不能成,我却下不了断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农历八月里的江南,虽说已经褪去了暑天的湿热,可正午时候的阳光照在身上依然十分的炎热。黄鸿煊只穿了一件单衣,跪在花园中间原本用来开派对的那片空石板地上。他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流淌。
黄鸿烨走到他身旁,弯下腰,轻声道:“老七,你这是何苦?去父亲那里服个软,只说刚才有些冲动,也就能起来了…父亲向来疼你,有什么事情坐下来慢慢再商量。”
黄鸿煊却抿紧了嘴唇没有作声。
黄鸿烨看他这样,微微蹙眉,道:“秋后的太阳毒死人,你这样会晒出病来的…从小到大,我们兄弟几个就你最听话懂事,今天怎么就这样倔上了!”
黄鸿煊也不看他,只淡淡道:“大哥,你不要管我…父亲他要罚便罚,我心意已决,不会,也不可能改变。”
听他这样讲话,黄鸿烨咬了咬牙,道:“都怨我,好端端的做什么答应你去收购那些个柚园…早知如此,任凭你当时跟我吵一架,我也不能应了你!”
“大哥,谢谢你…”黄鸿煊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见他这个模样,黄鸿烨知道再劝也没用,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他知道,黄鸿煊今天午饭后既然敢当着一家人的面提出要跟林卿卿成亲,心里便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隔着落地玻璃窗,正厅里黄鸿烨的妻子佟玉梅与黄鸿熠的妻子廖玉凤也在观望着园子里的动静。
“长兄如父,大哥对弟弟妹妹们各个上心!”廖玉凤瞧着黄鸿烨走远,微微侧了脸,眼睛却仍盯着园子里跪着的黄鸿煊,对佟玉梅道。“大嫂,你说老七是不是着了什么魔道?放着楉桐妹妹这样的千金小姐不要,偏要去娶一个丫头?”
佟玉梅跟她并排站在窗前,听她这样讲话,便道:“早前这丫头跟着楉桐妹妹在咱们府上住过,看着本本份份,没想到还蛮有一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廖玉凤道:“我说这一年来老七失魂落魄,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因了她…大嫂,你说父亲能应允这桩婚事吗?”
佟玉梅道:“父亲要是能应允,也就不会让老七跪在园子里头了…谁不晓得父亲、母亲平日里最偏心他呀?要我说,都是给惯的…”
佟玉梅一贯口无遮拦,却是个有口无心的人。而廖玉凤却是心思缜密,本就因为黄家一半产业交给黄鸿烨打理而心有不甘,加上如今丈夫黄鸿熠远渡重洋去了法兰西,只留下她母子二人在家,心里更是难以平衡。表面上廖玉凤迎上接下,与家中每个人都和气友善,尤其与佟玉梅妯娌二人亲密无间,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一切。
佟玉梅的话让廖玉凤心里一阵窃笑,压了声音,嘴上劝阻道:“大嫂,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说话间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黄鸿灿的新婚妻子王藜琝。
佟玉梅撇了撇嘴,却毫不在意道:“我不过照实说罢了…玉凤,要是老七当真娶个丫头进门,我回娘家都觉得脸上无光哦!”
王藜琝是黄鸿灿在同济医工专门学校的学妹,低他一级,跟黄鸿煊同岁。她的父亲早年留过洋,曾任过同济的教授,现在杭州开了一家西医诊所。王藜琝是个女权主义者,提倡男女平等,闲暇时候多往外面募捐慈善,自然与两位嫂子接触的不多。
听着她们两人言来语去,王藜琝心里觉得厌烦,站起身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正厅。
黄廷承的书房紧邻正厅,一样看得到跪在园子里的黄鸿煊。
黄廷承黑沉着脸,背了两手在屋里来回踱步,手里还夹着点燃了的半截雪茄。柳韵琴望着园子里的黄鸿煊,泪眼婆娑。
黄芳蕙已经得了消息,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娘家。到了书房门前,不等家仆禀报,她敲了敲门便径自走了进来。
黄廷承停了脚步,望着黄芳蕙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芳蕙也不瞒他,答道:“我听说父亲在罚老七,就回来看看。”
黄廷承冷哼一声,道:“你消息倒是灵通…既然你知道了他的事,你就不要再来劝我!”
黄芳蕙看了一眼沙发上两眼含泪的母亲,又向窗外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弟弟,便走近前,挽了黄廷承的一个手臂,道:“父亲,我不是来为鸿煊做说客的…弟弟固然重要,可是也比不得您和母亲的生养之恩…您瞧瞧,现在您生气,母亲伤心,我要是不回来,那就是最大的不孝。”
黄廷承被她这么一说,口气倒缓了几分:“你们兄弟姊妹几个要都像你这样懂事孝顺,我跟你母亲也能多活几年。”
黄芳蕙瞅了一眼他手里的雪茄,见一点烟也不生,就笑道:“您可是半天没抽雪茄了吧?瞧火都灭了…”说着走到书桌前拿了火柴,取了一支擦着,伸到黄廷承面前为他点雪茄。
见黄廷承抽了几口,雪茄头上冒了烟,黄芳蕙才又接着道:“父亲,您抽雪茄也有些年头了,我记得鸿煊小的时候总爱帮您点雪茄,虽说每次都被雪茄的气味呛得直流眼泪,可他还总乐此不疲,我就问他为什么呀,他对我说,因为我要孝敬父亲啊…我们兄妹几个就属他最孝顺您和母亲…”
黄廷承道:“我就知道你是回来为他帮腔的…孝顺?他当真孝顺就不该忤逆我的意思!你知道他午饭时候当着全家人的面,不管不顾跟我说他要娶那个林卿卿。他那种做法非但没有一丝孝顺,倒觉得是在公然对抗我这个父亲!”
黄芳蕙道:“父亲,鸿煊到底年轻,做事确实欠妥。他是您的儿子,要打要罚当然由您决定…只是这大日头晒着,别说鸿煊,就是做杂役的下人们,那也受不了…万一鸿煊身体有个不适,心疼的不还是您跟母亲吗?”
见黄廷承抽了一口雪茄,并不出声,黄芳蕙心里一喜,又继续道:“父亲,不如我去叫了他进来,有什么话您只管当面训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黄鸿煊刚一进书房的门,便被黄廷承要求跪在了地上。
柳韵琴见他因为日晒而红肿的脸,自然是多了几分心疼。走上前,刚要伸手去拉黄鸿煊,便听见黄廷承沉声道:“就让他跪着,谁都不许让他起来!”
柳韵琴看了看他的脸色,叹了口气,只得重新回沙发上坐着。
黄芳蕙见状,走近黄廷承,道:“父亲,鸿煊在外面跪的时间可不短了,刚才我去喊他进屋,他险些跌倒呢。”
黄廷承道:“他有本事可以一直跪在外头,我没有非要他进来。”
黄芳蕙笑道:“父亲,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什么话,您让鸿煊起来好好跟您说…”说话间,碰了碰黄鸿煊,示意他起来说话。
黄鸿煊却没有起身的意思,还是咬着牙不说话。
黄廷承看了他的模样,愈发的生气:“他爱跪,就让他跪着!我生养了你们兄弟姊妹八个,还没曾想出了这么个忤逆的儿子!”
黄芳蕙听父亲这样讲话,心跳加快起来,唯恐事情愈发的严重下去,以至不可收拾。她贴近黄鸿煊,轻声道:“鸿煊,你先起来,去跟父亲认个错,万事好商量。”
黄鸿煊望着黄芳蕙,道:“二姐,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我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黄廷承冷哼一声,对黄芳蕙道:“听听,这就是你说的孝顺!自古婚姻秉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要自由,何谓自由?他以为自己进了几天洋学堂,喝了几天洋墨水,就可以同我来讲这些?可笑至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转头对着黄鸿煊,黄廷承又道:“你既然置父母之命于不顾,好啊,那我就给你自由,我权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黄鸿煊见父亲竟要以跟他断绝关系来要挟,更是铁了心要坚持下去。抬起头,两眼望着黄廷承,他道:“我真的很想把卿卿带进这个家,因为她跟你们一样,是我最亲最爱的人。父亲,我只希望能让自己最爱的人都生活在一起,难道这也有错吗?”
说完,黄鸿煊对着黄廷承磕了三个头,又转过身对着柳韵琴也磕了三下,继而又道:“儿子不孝,辜负了父亲与母亲的期望。我从没有想过要忤逆你们,可是结婚成家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能,也不愿做违心的事情!”
黄廷承怒极反笑:“好,你倒是长进了…我有四个儿子,从今天起,只有三个了!”
一旁的柳韵琴站了起身,对黄廷承道:“你胡说什么!这是我怀胎十月生的,辛辛苦苦养大,你说不要就不要?”
黄廷承道:“都是让你给惯的!他那三个兄长,哪个不是按我的意思成的家?现在鸿烨与鸿熠都做了父亲,各个都是家庭和睦过得很好。”
柳韵琴虽说也不愿黄鸿煊娶林卿卿,可是听到丈夫要和儿子断绝关系,心里自然就站到了儿子一边。走近黄廷承,她道:“你就是偏心!鸿灿难道不是自己择的配偶?怎么到了我的儿子身上,就要被赶出家门?”
黄廷承听柳韵琴这样讲话,心里一阵躁怒:“你怎得不讲理!我哪一点偏心鸿灿?他毕竟不是你生的,能得到王博士的认可,娶到王家的女儿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黄廷承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黄鸿灿是二房庶出,自然在成家的问题上不会像黄鸿煊兄弟几人那样讲究。柳韵琴被他这样一说,确实也辩不出话来。
黄芳蕙见父母起了争执,忙圆场道:“父亲、母亲,您二位消消气…我说句不知轻重的话,这世上最割舍不下的就是血亲,父亲您纵是赶鸿煊出门,您心里当真能放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廷承心里虽是不置可否,嘴上却冷冷道:“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无妨。”
黄芳蕙道:“父亲,我知道您所做的都是为了我们兄弟姊妹们好,鸿煊也一定不是非要违背您的心意…婚姻这事要讲缘分不是?如果他当真跟楉桐妹妹有缘,那个林卿卿已经离开一年了,鸿煊就不会再遇到她…反过来说,鸿煊再度遇上她,那就是缘分使然…”
“是啊,之前我和阿姐一心促成鸿煊与楉桐,即便将她…”柳韵琴情急之下差点将之前绑架林卿卿的事脱口而出。“即便她不辞而别,鸿煊与楉桐不一样没能成婚?”柳韵琴忙改了口道。
黄廷承道:“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偏袒起他了?原本你不是也一心要把楉桐娶进门?”
这一年来黄鸿煊变得沉默少言,人也消瘦憔悴了许多,可怜柳韵琴当母亲的心,看在眼里悔在心里。今天瞧着黄鸿煊心意坚决,只怕真失了这个儿子,便打定主意帮着他。
柳韵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黄鸿煊,道:“我不是要偏袒他,可芳蕙说的没错,倘若鸿煊真的与楉桐有缘,又怎么会节外生枝出了这个林卿卿?就说这婚姻的事吧,遵循父母之命是没错,可是终究是他们自己过一辈子,冷暖也只有他们自己晓得。楉桐是我亲外甥女,我当然想要亲上加亲,可要是鸿煊不愿意,就是强行让他们两个成亲,以后别别扭扭一辈子,岂不是要伤了和阿姐家的感情?”
黄廷承冷着脸并不接话,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柳韵琴了解他的脾气,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些作用,于是又接着道:“鸿煊的婚事我们可以慢慢地商量,哪里值得你们父子因此反目?你平日里总说颇欣赏姐夫的行事作风,可你几时瞧见姐夫过多干涉了子女们的婚姻?宥利去了东洋两三年了,姐夫不是一样没逼他回来成亲?”
黄廷承道:“若照你这样讲,我宁愿他不结婚…我黄家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却也不能娶个做过丫头的人当儿媳。”
黄鸿煊刚要张口为林卿卿辩解,却被黄芳蕙一把拉住。她笑嘻嘻对黄廷承道:“父亲,每个人出身不同,也不是她自己能挑选的…鸿煊从不以貌取人,既然能这样倾心于她,必然是她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父亲,您不妨让鸿煊起来同您讲清楚,若您还是觉得不能认同,那时再拒绝也不迟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黄廷承听到黄芳蕙的这句话,便冷冷地看向黄鸿煊。黄芳蕙见状,轻轻用脚碰了一下黄鸿煊,示意他出声解释。
黄鸿煊看了一眼黄芳蕙,垂下眼帘,淡淡道:“二姐,她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她心地善良也很上进,她第一次到我们家来给楉桐作伴的时候,就已经写的一手好字,也懂作诗赋词。那两年她跟楉桐在女子学堂读书的时候,门门功课都是甲等,即便是她从没接触过的洋文,如今也不逊色于我。”
“二姐,人力胜过天分,她肯下功夫在每一件事上,这样的心志难道不值得赞许吗?有的人,一出生就在金玉之家,却会懈怠倦懒,可有的人却愿意靠自己的努力去创造未来,若二者择其一,我宁愿是后者。”
黄芳蕙偷偷瞟了一眼黄廷承,见他沉着脸未出声,心知他的疑虑,便故意道:“话是这样讲,可是你怎就知道她不是贪慕我们的家世,一切只是做给你看的呢?”
黄鸿煊道:“二姐,她如果是贪慕我们家世故意而为之,那她为何宁愿独自在家乡小镇上生活而不来找我?她难不成可以未卜先知,料定我一定会去那里?”
柳韵琴听到这里,唯恐黄鸿煊知晓林卿卿被绑架的事,插话试探道:“那她有没有讲为什么突然离开你姨母家?”
黄鸿煊微微红了眼圈:“她只说想守在父母旁边…”他讲到这里,柳韵琴这才将绷着的身子慢慢靠到沙发背上,心里算是舒了口气。
只听黄鸿煊继续说道:“我知道她是在躲我,她怕影响我和楉桐…父亲,母亲,我知道您二位有心亲上加亲,可我和楉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即便没有卿卿,也不可能…”
黄廷承打断道:“论家世,论学识,论样貌,楉桐哪一点不是佼佼者,怎么就配不上你?”
黄鸿煊道:“父亲,我从不否认楉桐是个优秀的人,只是我们两个不合适。父亲,强扭的瓜不甜,您为什么这样…这样执拗…”
黄廷承愠色道:“我执拗?现在执拗的人是你!我和你母亲哪一样不是为了你们兄弟姊妹做长远计?放着好好的楉桐你不要,偏要娶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你才经过多少事,了解多少人心?她这叫欲擒故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煊道:“父亲,命运由天不由己,谁又能左右自己的出身?大的道理我不懂,只是我晓得,我每一次见到她,心里便觉安稳。您和母亲既是为了我长远计,便该让我择心仪的人过下半生。”
抬头定定望着黄廷承,黄鸿煊鼓足了勇气又道:“您以为大哥和三哥当真幸福吗?三哥倒是按您要求结了婚,可卓骥不到一岁,他就去了法兰西,这样的婚姻难道算圆满吗?他们不过是满足了父亲您的愿想罢了。”
黄廷承一手指着黄鸿煊,怒道:“一派胡言!他们一个个娶妻生子,日子正正经经,有什么不好?”
不等黄鸿煊出声,柳韵琴就接了话道:“你父亲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们日子能安稳…如今虽说是新社会了,可结婚生子是两个家庭的结合,总归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既然你不欢喜楉桐,我也不想再强求你,可是那个卿卿,她当真能做好你的太太吗?我们这样的大家庭,兄弟姊妹,妯娌姑嫂,那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能做的周到的。”
黄鸿煊道:“母亲,卿卿在姨母家这些年,她的接人待物您当真不晓得吗?她没有音讯的这一年,姨母府上又何止楉桐一人思念?您素来信佛讲因缘,我和她若非冥冥中注定,又怎么会再次相遇?母亲,儿子求您尊重儿子的选择吧!”
柳韵琴走近黄鸿煊,叹了口气:“本来你和楉桐这事也是我们做父母的一厢情愿,这一年来看着你们两个这样抵触,我心里也是难过的紧…”
不等柳韵琴把话继续下去,黄廷承便打断道:“这一年来,你辍了学,骗我说要四处游历,却原来是为了找她。你有这些个功夫,为什么不用在跟楉桐培养感情上?现在倒好,你让你大哥去收购了那个镇上所有的柚园,就是再遇上也不稀奇,无非是拿着你老子的钱去讨好别人。这种婚姻,即便成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谈什么婚姻自由,我和你母亲都是遵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的时候都不曾见过彼此,可如今还不是照样儿孙满堂?”
黄鸿煊道:“儿孙满堂就一定是幸福吗?若您和母亲当年有自我选择的机会,您就一定会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不是…”
“你竟敢教训起我来了!”黄廷承扬起手就要掌掴过去。
柳韵琴见状心里登时揪了起来,她伸手拦在黄廷承面前,道:“正南,你要做什么!”柳韵琴极少称呼黄廷承的字,此时脱口而出便是动了气。
黄廷承不得不落下手,冷冷道:“这是要由着他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韵琴道:“知道的是他出言不谨慎,不知道的以为是你被戳中了难堪之处…”转过头对着黄鸿煊,她又接着道:“做小辈的不能妄议长辈,你们父亲对这个家对你们都算上心上意,单凭这一点,你们兄弟几个就该好好学习。至于婚姻里其他的,你现在还年轻,自然不懂。”
黄廷承听她这样讲话,便道:“你这个话是怎样意思?怎么听起来倒是对我有意见似的。”
柳韵琴道:“说让孩子们跟你学习,怎么就成了我对你有意见?难不成你自己心里有旁的想法?”
黄廷承道:“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家里有两个姨太太,可我哪一样不是以你为先。”
柳韵琴道:“瞧,是你自己把话引到这上头来的,我几时有提起你那两房姨太太?”
黄芳蕙见状,忙道:“父亲,您跟母亲这么多年夫妻,还能不晓得母亲吗?今天您和母亲是讨论鸿煊的婚姻,怎么就扯到您二老身上?”
见两人都不出声,黄芳蕙卯足了勇气又将原本想帮腔黄鸿煊的话都吐了出来:“女儿说句逾矩的话,结婚成家本该听从父母的意见,可婚姻如穿鞋,合不合适也只有自己晓得。父亲,您当初既然把鸿煊送进了洋学堂,就是希望他能接受新鲜的事物,如今他有了自己对于婚姻的主张,您又站出来反对…”
一边去拉黄鸿煊,黄芳蕙一边又道:“鸿煊要娶这个林卿卿纵然不是什么让您欢喜的事,可日后毕竟是他们两个过日子…这件事您二老可以再考虑考虑,尽可以慢慢商量,不值得让您二老这样动气。”
黄廷承冷哼一声,道:“他的事,你倒是热心的紧…你这样帮他,难不成是于你有什么好处?”
柳韵琴听他抢白女儿,便道:“她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心疼鸿煊罢了。”见黄鸿煊仍然没有起身的意思,柳韵琴心里更觉不安,她了解自己这个儿子,认定的事很难更改,又想到黄鸿熠抛下妻儿远渡重洋,心里也觉得黄芳蕙说的不无道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所谓的相顾无言并不是只在情人之间。许楉桐坐在林卿卿的板床上,定定地望着她。
那天接到黄鸿煊的电话,告知了林卿卿的消息,许楉桐再也按耐不住了,顾不得柳悦琴的反对,搭上南下的火车便赶了过来。
还是林卿卿先打破了僵局:“楉桐,对不起…”
许楉桐微微涨红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依旧盯着她,过了半天,忽然大声道:“对不起?你轻轻松松一句对不起就打发了?林卿卿,你真有本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是什么?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林卿卿心痛如绞,只是她不能将实情告诉许楉桐。此时听她这样问,林卿卿只低着头轻声道:“楉桐,是我不好,害你为我担心。”
“你不好,你是不好,非常不好!你一直说我们两个就像亲姐妹,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有哪一点把我当亲姐妹了?说走就走,你这么决绝这么狠心吗?”许楉桐一股脑的将憋在心里的话道了出来。
“你可以不珍惜我们之间的情谊,可你总不能让我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啊!为了你,每次和祖母通电话,我都要想法设法编谎话骗她老人家;为了你,我顶撞父母不去上学,每天守在家门口只怕错过你回来…你呢?你每晚睡在这里,良心可有不安?”
林卿卿的头更低了,一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在了衣襟上。过了半晌,她才勉强压制住悲伤,轻声道:“楉桐,你对我的好一直都在我心里…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愿意永远陪伴着你的…”
许楉桐见她这样,心里一酸,道:“鸿煊哥哥同我讲了,你是为了躲他…可你就是为了躲他,也不该瞒着我啊!”
“我和鸿煊哥哥一样,每天都在想念你,到处在打听你的消息…”
林卿卿没有解释,缓缓抬起了头,看见许楉桐眼里也泛着泪光,心头猛地一紧?便抱住了她,在她耳畔轻声道:“楉桐,我再也不会不辞而别?再也不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到彼此松了手?林卿卿一边为许楉桐抹着泪?一边道:“楉桐,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会一直陪着你…”
许楉桐轻轻推开她的手?破涕为笑道:“谁要你一直陪着我…难不成你还跟着我一道嫁人啊?”
林卿卿也挤出了一丝笑容:“不嫌臊?又提要嫁人!我就是想陪着你,我有很多话要同你讲。”
许楉桐道:“我几时嫁人还不知道,可你就快嫁人了。”
林卿卿羞红了脸:“楉桐…”
许楉桐抿嘴一笑:“鸿煊哥哥电话里已经告诉我了?他要跟姨丈和姨母表明心意?他是铁了心要娶你的。卿卿?你不要再逃避了?你应当为自己争取幸福!”
林卿卿眼里有了光:“在这之前?我以为自己心里已经放下了。可那天重新遇上鸿煊?我就知道自己逃不了了,不论是天意还是心向,我都不会再去伤害他。楉桐,谢谢你,一直这样支持我!”
黄廷承没料到许楉桐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杭州。
许楉桐由管家黄福良领着入了书房?一眼就瞧见跪在地上的黄鸿煊?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却并不作声?径直朝向自己迎来的黄芳蕙走去。
“楉桐?快来,我母亲念叨你好几天了。”黄芳蕙一边伸手拉许楉桐,一边道。
不等许楉桐答话?柳韵琴也起身迎了过来:“你母亲打来电话,讲你来了杭州,我天天派人往火车站接你可都扑了空。阿弥陀佛,你平安来了就好。”转头对着立在门口的黄福良交待道:“快打个电话给许太太,告诉她楉桐到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黄福良应下转身离去,许楉桐道:“姨母,我先去了余杭找卿卿。”
柳韵琴笑容忽地僵住了,瞟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黄廷承,才道:“来,先坐下说话。”
许楉桐却没有挪动脚步,向黄廷承问了声好,便道:“鸿煊哥哥做什么跪在地上?怎么看着这么憔悴?”
黄芳蕙道:“鸿煊这倔脾气,惹了父亲生气,楉桐你来的正是时候…鸿煊,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跟父亲商量。”
黄廷承指着黄鸿煊道:“楉桐是客,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赶紧给我起来滚回你房间去。”
黄鸿煊抬头道:“楉桐不是外人,您不答应我和卿卿的婚事,我便跪着不起来。”
“你!”黄廷承只觉脸上无光,愤愤道:“我真是家门不幸,出了你这样的逆子!”
黄芳蕙心里一惊,她知道父亲是极要面子的人,当着许楉桐的面,黄鸿煊只能好好相求,哪里再能讲蛮。她满眼渴求地看着柳韵琴,希望她能出声讲个情。
柳韵琴会意,她本就心疼儿子,这会儿趁着许楉桐的到来,忙借机道:“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再商量。楉桐刚来,你这板着面孔,是让哪个瞧?好了,鸿煊,你先起来,送楉桐去客房休息一下。”
黄廷承还未来得及表态,许楉桐却开了口:“姨丈,我今天来,就是为了鸿煊哥哥和卿卿的婚事。”
看了一眼瞠目结舌的柳韵琴与黄芳蕙,许楉桐接着道:“姨丈,卿卿是我带进门的,今天既然事关他俩,那我也想讲讲我的意见…说句不知羞的话,我知道母亲和您二位都有心促成我和鸿煊哥哥,可是我们两个之间只有亲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话间许楉桐瞟了一眼黄鸿煊,继续道:“姨母您是了解我的,要是我不情愿的事情,谁也强求不来…我已经跟母亲讲明白了,纵是逼着我和鸿煊哥哥成婚,日后也会离婚。”
毕竟说话的是许楉桐,黄廷承强压着火气不好发作,转过身走到书桌前,将手里的雪茄狠狠地掐灭在烟缸里。
许楉桐却不理会他的反应,只自顾自道:“论出身,卿卿是不好,可是那又怎样,我父亲不也是穷苦出身?我父亲常常训诫哥哥们,说娶妻当娶贤,卿卿知书识礼,曾经还冒着生命危险把我祖母从火堆里救出来,足见她的善良与勇敢。姨丈,这样的女孩子哪点不配鸿煊哥哥?”
黄鸿煊一脸感激地望着许楉桐,像是认可她的话,又像是在感谢,对着她点了点头。
黄廷承满心不悦却克制道:“婚姻大事原本就该遵从父母之命,可是你们进了学堂都要讲究自由,我也并非不讲理的人,只是鸿煊这东西,太过胡闹,是他自己不做任何商量就当着众人面向我宣布要结婚,他当我这个父亲是什么?莫说如今都靠我养活着,即便自力更生,那身体发肤也是受于父母!”
瞪了一眼黄鸿煊,黄廷承板着脸继续道:“婚姻是件多紧要的事,你不提则罢,一提起就即刻要办。我就不明白她好在哪里,怎么就让你象被摄了魂魄似的?”
见他话里有松口的意思,黄芳蕙忙接话道:“父亲,年轻人嘛,难免会冲动一些。这个卿卿跟楉桐妹妹相处了这么几年,人品好坏楉桐妹妹最能说明。如果要挑毛病,无非是她出身贫寒,可这也算不得什么。”
听到她这句话,许楉桐道:“姨丈,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外人的闲言碎语大可不必担心,楉桐早就被祖母认作孙女,这一年来她老人家常念叨楉桐,如果她出嫁,自然有祖母会替她正名份。”
黄芳蕙借机道:“父亲,楉桐都这样讲了,您老人家就应允了吧。”
黄廷承依旧沉着脸,却不再出声。黄芳蕙忙道:“鸿煊,快给父亲磕头致谢,他老人家这是应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晚餐的时候黄廷承与黄鸿烨因有商务应酬,并未露面。柳韵琴与一众人吃好了饭,便如往日一般坐到正厅里闲话家常。
今日因了许楉桐的到来,加之黄府上下暗地里都在等着书房的消息,就是平日饭后常借故离开的三姨太姚氏也懒洋洋坐在了软塌上没有离去的意思。
柳韵琴拉了许楉桐坐在自己身边,对众人道:“楉桐这趟来会住段日子,你们没事就多陪陪她。”
廖玉凤在一边笑道:“母亲您放心,只要楉桐妹妹欢喜跟我们一道,我们可都求之不得呢。”
许楉桐道:“三嫂不用理我,下来的日子我还要陪着芳蕙姐姐筹备鸿煊哥哥的婚礼呢。”
这话一出,厅内的众人都提了精神,齐整整望向了柳韵琴。
接过女仆递来的茶,喝下一口,柳韵琴才开了口:“还没来得及同你们讲,鸿煊的婚事老爷已经答应了。据鸿煊讲,女方提倡一切从简,老爷也没明确意思,所以就交给芳蕙着手去办。”
二姨太张氏笑道:“鸿煊好事近了,那可是要恭喜大姐!”张氏平常也并非多事的人,见柳韵琴只点头浅笑示意,也就收了话不再出声。
佟玉梅瞟了一眼廖玉凤,见她也正望向自己,登时端起了长媳的姿态,道:“母亲,鸿煊是您亲生的,这又是咱们长房最后一桩婚事,如果婚礼这样草率了事,岂不让亲友笑话?晓得的是新娘子提议,不晓得的还以为我们家嫌弃她家境清寒呢。”
许楉桐最听不得别人讲这样的话,转过头对着佟玉梅道:“新娘子是我祖母认下的孙女,谁敢说她家境贫寒?倒是有些人,家里再有钱,自己肚子里要是没一点墨水,那才是真的贫寒。”
佟家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佟玉梅自然是没读过几天书。听见许楉桐抢白她的话,心里实在有气,可讲话的人是许楉桐,她不得不相让几分,只有忍了不做声。
黄芳蕙看的明白,便接过话道:“繁与简都不过是个形式,重要的是两个新人心意相通。只是大嫂说的也没错,鸿煊的婚礼虽比不得大哥和鸿熠的婚礼那样热闹?却也马虎不得。既然交给我来筹备,我一定尽力而为,只到时候少不得大嫂和玉凤你们一道来帮手。”
廖玉凤本就存了讥笑的态度?听到黄芳蕙的话却满脸堆笑道:“瞧二姐说的?鸿煊的婚礼我们自然是要出一分力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韵琴道:“芳蕙?你明天先去找常先生把吉日择好再做打算。”
黄芳蕙道:“母亲,鸿煊出门的时候嘱咐我,婚礼越快越好。”
柳韵琴微微蹙眉?道:“既然答应了他?他还这样急做什么?他们两个生辰八字要先去合一下,哪里是他想什么日子就什么日子的?还有,即便从简?家里亲近往来的还是要通知一下?婚礼该有的步骤也不能省。”
黄芳蕙点了点头?道:“您放心吧?父亲虽说不管?可也交代了黄管家预算由我来定?我保证把鸿煊的婚事办的妥妥贴贴的。”转过头望着软塌上的姚氏,她接着道:“三姨娘,给新娘子端洗手盆的事就交给芳菲了啊。”
小姑给新进门的嫂子端洗手盆是当时婚礼上的习俗。黄家老四黄芳茵和老六黄芳荃也已经出嫁,只有姚氏生的老八黄芳菲今年刚满八岁,是最佳人选。听到黄芳蕙把端洗手盆的事安排给了自己女儿?姚氏心里也觉满意?便坐正了身子?道:“芳菲是小妹?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只管安排好了。”
午间还等着看热闹的事情,此时已经有了结果?等简单商量之后,厅内的众人欢喜的嘲讽的看戏的,都各揣心思散去。
廖玉凤回到自己房间,刚换好衣服,佟玉梅便走了进来。
廖玉凤心知她因何而来,嘴上却道:“大嫂你有事就打发人来喊我过去,怎么亲自跑我屋里来了?”说话间已经起身将佟玉梅迎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佟玉梅刚一坐定,便道:“你听听楉桐刚才说的话,分明是跟我过不去。”
廖玉凤道:“她是大小姐脾气,大嫂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佟玉梅满心不悦,道:“我不过据实说罢了,瞧她那愤愤不平的样子…那个林卿卿当年说是来给她作伴读,那跟贴身婢女有什么区别?我哪里讲错了?”
廖玉凤却不正面答她,只道:“老七娶这么个人进门,长嫂如母,日后可是要辛苦大嫂你调教了。”
佟玉梅道:“关我什么事,这么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我瞧着长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廖玉凤道:“也难说,老七欢喜的紧。”
佟玉梅冷哼一声,道:“那可不见得!我进这个家早,看着老七长大,他从小被世家小姐们围着,恐怕是没见过这野路子的,一时间迷了心窍,将来一定会反悔的。”
廖玉凤道:“家里除去父亲与母亲,就属大哥和大嫂最受人尊敬,大嫂你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不等廖玉凤讲完,佟玉梅便打断道:“得了吧,除了你待我好,谁把我这个大嫂放在眼里?你瞧刚才二小姐那个神气劲儿,怎么着老七的婚礼就轮到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来筹备了?”
廖玉凤道:“二姐受父母宠爱,又常常回来陪伴二老,家里的事自然会上心一些。”
佟玉梅斜她一眼,道:“你倒真会替她讲话…今天老七刚被罚,她就慌急慌忙地赶回来帮着求情。现在婚事定了下来,她又积极参与筹备…我怎么瞧着老七这桩事她格外上心?莫不是有什么好处?”
廖玉凤心里自然同她想的一样,只嘴上道:“这事她能有什么好处,难不成还能来分一份家产啊?”
佟玉梅听了乍一愣神,继而道:“是了,我说她怎么这么热心这件事呢…你想,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除去平日里父母补贴一些花销,怎么也得不了家里的半分好。在你我这里,她是卖不了好处的,只有对这个新来的示好,保不准是日后想同老七联手呢。”
廖玉凤佯作一脸吃惊:“不会吧,大嫂?二姐夫可是参茸行的少东家呀…”
佟玉梅一脸不屑:“充其量不过是个富户,这世道还有嫌钱多的吗?”
廖玉凤道:“若他们当真这样一路,那可真的是过分了。”
佟玉梅道:“无论如何,我们两个要一心,莫要给别人钻了空子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虽说要婚事从简,可毕竟是长房嫡子的婚礼,从那天起,黄府上上下下还是忙碌起来。黄芳蕙因主持婚礼筹备的事情,便带了儿子柳承茂与几个近身伺候的家仆一道住进了娘家。
柳韵琴每日午睡起都会让人将两个孙子带到自己的起居厅内逗弄一番,如今外孙来了,又多了个承欢讨喜的人儿。
柳韵琴接过贴身的尤嫂递来的糖盒,抓了一把递给柳承茂,道:“阿茂,糖是给你了,但是不可以贪吃,当心牙痛。”
不等柳承茂答话,黄鸿烨的儿子黄卓骐就跑到了柳韵琴面前,道:“祖母,我也要。”
柳韵琴道:“有的,有的,怎么会没有我们阿骐的呢?”说着又伸手抓了一把递给了黄卓骐。
佟玉梅见不得柳韵琴疼爱外孙,撇了撇嘴,道:“阿骐,你跑去跟阿茂争什么?他比你小又是客人,你祖母自然是要先给他。”
黄芳蕙见她有意强调儿子是客人,知她心里不忿,却懒得与她计较。笑盈盈挨近柳韵琴,黄芳蕙道:“母亲,常先生送来了帖子,婚礼的日子挑在了十月十七。”
柳韵琴道:“哦?这么快?你同你父亲讲了吗?”
黄芳蕙道:“我这不是先来告诉您吗?常先生讲年里只有这个日子合适,不行的话就要等到明年春上了。”
柳韵琴道:“日子倒是不错,就是仓促了些…”
黄芳蕙道:“这倒是不要紧,只要您与父亲点头,我去张罗就好。”
不等柳韵琴出声,佟玉梅就接过话道:“鸿煊的这桩婚事,芳蕙你倒是积极。明白的人晓得是父亲对你委以重任,不明白的还以为我这个大嫂不欢喜新娘似的。”
黄芳蕙心里厌她这样讲话,却仍旧面不改色道:“大嫂说哪去了,鸿煊是家里最小的男孩子,咱们家主持好这回婚礼?恐怕就要等到卓骐成婚才有机会了。我虽然嫁了出去,可依旧是父母的长女,鸿煊的长姐?这个家的一份子。一家人欢欢喜喜替鸿煊筹备婚事?自然也少不得大嫂你与玉凤、藜琝一道来帮手?又有哪个会讲闲言碎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芳蕙的一番话,让佟玉梅碰了一记软钉子,她心里实在憋气?却也无法反驳。
柳韵琴抱起黄鸿熠的儿子黄卓骥边逗弄?边道:“芳蕙说的是,你们这一代人里如今只剩鸿煊同芳菲还没有成婚。芳菲是女孩子,将来结婚嫁人自是由男方家里主持?轮不到我们家。鸿煊这事虽说要从简?可我们家还是要体体面面的办好?不能失了你父亲的颜面。”
林卿卿早已将自己的身世告知了黄鸿煊。虽说婚礼原是以男方家里为主?可黄鸿煊不想她太过委屈?便暗地里寻去了她外祖家?当面与程友清夫妇谈了他们即将举行婚礼的事,并交了一张支票给他们,希望他们也能出席婚礼。阿清嫂不曾想林卿卿竟能嫁到这样的人家,起初又惊又怕,等知道了黄鸿煊的来意?这才笑逐颜开?将支票收了下来。
办妥了这件事?黄鸿煊径直去了林卿卿的住处。他进屋的时候?林卿卿与许楉桐正在屋子里缠毛线。
林卿卿抬头莞尔一笑,仍坐在竹椅上绕着手里的毛线。黄鸿煊还没来得及开口,许楉桐就笑道:“结婚前半月?新郎和新娘是不可以见面的。鸿煊哥哥,你这是有多迫不及待啊。”
黄鸿煊耳垂微红,道:“刚好到了余杭,就想着来看看。”
许楉桐调侃道:“我倒是忘了,如今这镇上的柚园都是黄少爷的,这是来巡查吗?”
黄鸿煊也不想瞒她们,便将去了林卿卿外祖家的事讲了出来。末了,黄鸿煊又道:“卿卿,原谅我擅作主张,我只是希望日后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给外婆上坟。”
许楉桐道:“你做什么多此一举!他们那样对卿卿,凭什么还要让他们去参加婚礼?”
林卿卿放下手里的毛线团,道:“我晓得鸿煊的心意…这么多年了,我早已经没了怨恨,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论他们曾经怎样对我,可他们毕竟是姆妈的亲人。现在我要成婚了,他们能来,外婆同姆妈在天有灵也会安慰的。”
许楉桐撇了撇嘴,道:“卿卿,你就是这样的老好人,跟谁都不记仇。”
林卿卿道:“真正的老好人是你,事事都包容我,不与我计较。”
因为有婚前不能见面的俗规,黄鸿煊本就打算只看一眼林卿卿便离去,此时见她认可了自己的做法,更觉心里踏实,于是闲聊几句就坐上门口的车子回了杭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许楉桐感慨道:“你们两个真的是走进了彼此的心里…卿卿,我好羡慕你。”
林卿卿道:“等你的缘分到了,自然也会有的。”
许楉桐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进他的心…”
过去日夜相伴的日子里,许楉桐曾多次向林卿卿提及是那样爱慕龚家瑶。听她这样讲话,林卿卿一怔,当即回过神来:“楉桐,你还是放不下他?”
许楉桐不置可否:“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林卿卿走近许楉桐,拉了她的手,道:“倘若你们注定有缘,一定可以再见的。”
许楉桐道:“我试着让老家的许管家给他带信,邀他来北京听学,却被他以各式各样的理由回绝。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想进京求学,还是觉察到我对他的心思而不愿与我有瓜葛。”
林卿卿道:“楉桐,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能看得出来,家瑶哥是个自尊心强的人,他之所以不受邀进京,也许是不想被人说有心攀附。亲戚之间贫富悬殊大了,是难免会让弱的一方顾虑多些。”
许楉桐道:“我也这样想过…可我常常看到有孟津来的信寄给五哥,那一定是他写的。倘若真的是因为贫富的隔阂,那为什么他与五哥还这样亲近?”
林卿卿拍了拍她的手,道:“家瑶哥与有崇少爷是儿时的玩伴,感情自然不同。楉桐,你要相信天意…”
“是啊,要相信天意,就像你和鸿煊哥哥,有缘得人终归是会再相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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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韵琴早早就打电话往北京邀柳悦琴一家来杭州参加婚礼,柳悦琴心结未解,便推说身体不适无法前来。可毕竟是嫡亲外甥的婚礼,柳悦琴还是打发了许宥权与许宥崇来做代表。倒是身在辉县老家的龚氏,接到林卿卿报喜的电报欢喜至极。然而年岁高了,山长水远不能车马劳顿,便派了管家许留柱亲往杭州,送来了丰厚的嫁妆。
婚礼按照新式的做派来举行,因此将旧时的媒妁约定改为了介绍人。原本许楉桐自告奋勇要来担任,却被黄芳蕙阻拦下来,告诉她介绍人当需年长有身份的人物才合宜,这才让许楉桐打消了念头。黄芳蕙与父母及黄鸿煊商议之后,决定请黄鸿灿的岳父王博士担任介绍人。而后又由黄廷承亲自出面,请了时任同济医工专门学校的常务校董沈博士来做证婚人。
林卿卿前一日已经被接到杭州,由许楉桐陪伴着住进了西子大饭店,一同入住的还有程友清夫妇与他们的一双儿女。
原本黄芳蕙为林卿卿安排了三个女傧相,加上许楉桐,刚好四人。可林卿卿婉言拒绝,她心里只希望许楉桐一人来担任自己的傧相。黄鸿煊知道她的心意,于是也只邀了许有崇来做男傧相。
一切井然有序,只等婚礼到来。
当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帮忙梳妆的几个老妈子已经敲开了林卿卿的房门。装扮好的林卿卿即使并未佩戴华丽的珠宝,可那一身水红色的绣服衬上她娇美的容颜,已经令她熠熠生辉。许楉桐围绕着林卿卿,左看右瞧,赞口不绝。
到了出门的吉时,在几个老妈子的引领下,林卿卿由许楉桐陪伴着出了酒店的大门。鼓乐声响起来,林卿卿看到了已经等在门口的程友清一家。说是放下了,可当真见了面,林卿卿心里还是一阵酸楚,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许楉桐朝着林卿卿眼神停留的方向望来,料定了那是程友清夫妇,便狠狠地瞪了一眼阿清嫂。阿清嫂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原本就有几分不自在,此时被许楉桐这么一瞪,只觉心里慌乱起来。好在很快就有婚礼的管事将程友清一家引向了另一辆车子,总算令阿清嫂舒了口长气。
西子大饭店离黄府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府门前。车门被打开,许楉桐先林卿卿下了车?而后由黄家的两个儿媳佟玉梅、廖玉凤随了喜婆在车旁迎新娘下车。
黄府对于林卿卿而言并不陌生,她曾经随着许楉桐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可今天再次踏进府门,她已经是这里的七少奶奶?名正言顺的少主人。林卿卿抬头看了一眼挂着红绸的门楼?来不及感慨?便被人群簇拥着踏进了府门。
一路向内,来到了花团锦簇的正厅。黄鸿煊穿了修身的燕尾服,手捧一束鲜艳的玫瑰花?由许有崇陪伴着等候在门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等林卿卿走近?黄鸿煊已经迎了上去,轻轻唤了一声“卿卿”便将玫瑰花递到了她手中。
说是婚礼从简,可是被邀请来的亲朋好友还是乌压压的挤满了诺大的正厅。见一对新人牵手走进?乐队的音乐随即响了起来?两个人由男女傧相陪伴着随司仪走向了预先搭置好的小礼台。
按着新式婚礼的步骤?先是新人彼此行礼?交换婚戒?而后由介绍人上台祝福?再由证婚人念婚书,最后是家翁致词。
听到司仪邀他,黄廷承心里虽不是很情愿这桩婚事,但事到如今也就从容的上了台。环顾众人,黄廷承道:“今日乃小儿的新婚之喜?承蒙各位亲朋好友光临?实属荣幸之至。小儿追求婚姻自由?所择妻室乃他心之所向?故不以他论而结秦晋之好。”
“时代变迁,如今诸事从新,应了一对新人所求?婚事从简,以西洋之文化替代我传统之婚俗。今日便以酒会形式设宴家中,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诸位海涵。”言罢,对着所有来宾鞠躬致谢。
一对新人随之向黄廷承鞠躬表示谢意,又转过身向所有宾客鞠了躬,这才被司仪引着走向了柳韵琴。到了柳韵琴面前,两人深深鞠了一躬,又跟着向张氏与姚氏鞠躬相见。林卿卿本以为会再向同辈的哥嫂姊妹们行礼相见,谁知司仪却让许楉桐陪着她离席,只留了黄鸿煊在厅内招呼亲朋。
黄鸿煊曾经居住的上房里外三间都已经重新装饰,做了他们的新房。刚一进房门,就瞧见黄芳菲端了洗手盆,随着尤嫂候在那里。
尤嫂笑着迎向她们,道:“七少奶奶,八小姐来为您接风洗尘。”
她话音刚落,黄芳菲便走了近前,甜甜唤了一声“七嫂”,将洗手盆呈到了林卿卿面前。林卿卿在尤嫂的指点下,双手轻轻沾了一下盆里的水,又接过女仆递来的手巾擦干水,继而取出一个喜包递给黄芳菲。
黄芳菲道了谢,便领一众人等离去。
她们刚一离开,许楉桐便大笑起来:“啊呀,憋死我了,从早上到现在,我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林卿卿笑道:“看把你憋的,这要是到了你结婚的时候可如何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道:“我不管,你结婚的时候我陪着你,等我结婚了你也寸步不能离。”
林卿卿道:“我结了婚就不能再给你做傧相了…”
不等林卿卿说完,许楉桐便打断道:“我才不管这些,我就是要你来陪着。”
林卿卿轻点她额头,道:“好,我陪着你,寸步不离。”
两人正说笑间,就见尤嫂又领了两个年轻的婢女走了进来。向她们行了个礼,尤嫂道:“七少奶奶,兰萍和秋霞是太太拨给您的,以后您的饮食起居就由她们两个负责。”
林卿卿随许楉桐在黄府生活时同兰萍与秋霞相处的不错,此时见尤嫂领了她两个前来,就知道是柳韵琴用心安排的。她心里欢喜,对尤嫂道:“尤嫂,你帮我谢谢太太。”
尤嫂笑了:“七少奶奶,您怎么还称呼太太呀,要改口叫母亲才是。”
尤嫂接过兰萍递来的甜羹,又道:“七少奶奶,这碗甜羹是用大枣花生桂圆莲子煮的,您趁热吃了,日后好早生贵子。”
林卿卿点了点头,接了过来,虽有几分羞涩,却也遮不住眉宇间的喜悦。
见林卿卿用完了甜羹,尤嫂又道:“七少爷担心您累着,已经吩咐了,不让旁人来闹洞房,等到前面宴会散了他就过来陪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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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卿卿醒来的时候听到屋外已经有了轻微的声响,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黄鸿煊,她嫣然一笑,轻轻为他拢了拢被子,这才蹑手蹑脚下了床。
不等林卿卿走到门口,黄鸿煊已经醒了:“卿卿,你去哪?”
林卿卿听到他的声音,转身又回到床边,道:“我把你吵醒了吧?”
黄鸿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边向林卿卿伸了手,一边道:“也该醒了,今早我们要去给父母兄嫂敬茶的。”
顺着他手的力道,林卿卿重新坐回到床上:“那也好,我这就去给你准备洗脸水。”
黄鸿煊柔声道:“这些事兰萍她们会做的…卿卿,从今往后你只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林卿卿微微莞尔:“照顾你也是我欢喜的事…”说话间将脸贴在了黄鸿煊的怀里,眼内一汪秋水。
黄鸿煊动情地捧起她的脸,唇瓣刚要贴上去,就传来轻轻地敲门声,紧接着是兰萍的声音:“七少爷,七少奶奶,八点三刻要往前厅给老爷、太太敬茶的。”
林卿卿羞涩地推开黄鸿煊,边拢额发,边道:“原来是有时辰规定的,鸿煊,快起来吧。”
黄鸿煊知道今天是必须早起的,也就二话不说起了身。两个人洗漱更衣,又吃了兰萍准备的简单小食,便由秋霞前面引路往前面去。
前厅里,黄廷承坐在主位沙发上正在读当天的报纸。柳韵琴抱了黄卓骥和二姨太张氏一起逗弄着,廖玉凤则笑嘻嘻地站在一旁。三姨太姚氏依旧如往日一般懒洋洋歪在那张贵妃椅上,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王藜琝有了身孕,黄鸿灿扶着她安静地坐在一边。
黄鸿煊与林卿卿前脚跨进前厅的门,黄鸿烨夫妇带着黄卓骐后脚也跟着走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煊叫了一声“父亲”而后又叫了声“母亲”这才拉着林卿卿走到了客厅中间,又道:“卿卿来给大家敬茶。”
听见黄鸿煊的声音,黄廷承将报纸放下,正了正身子。尤嫂连忙将准备好的垫子放在黄鸿煊与林卿卿的面前,等他们双双跪下磕头,便端了茶候在一旁。
林卿卿磕好头,直起身子,接过姚嫂递来的茶:“父亲,您请用茶!”黄廷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嗯”了一声,接过茶喝了一口?就将茶杯递给了一旁的管家黄福良。
林卿卿淡淡一笑,随着黄鸿煊起身走到柳韵琴跟前,磕了头?唤了母亲?又将茶递了过去。柳韵琴一脸祥和?喝了口茶,边递喜包给她,边道:“收下这个喜包?日后儿女满堂。”林卿卿双手接过?又道了谢,这才起了身。
其余的人只需敬茶不再磕头行礼,黄鸿煊便被柳韵琴示意坐到了一旁。林卿卿被尤嫂先后引到了张氏与姚氏面前?她分别鞠了躬?奉了茶?便被引到了黄鸿烨夫妇跟前。
佟玉梅放下手里的茶杯?笑道:“我们都是托了七弟妹的福?昨天也算见识了新式婚礼。七弟妹?你可是咱们家的特例呢。”
林卿卿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却也不往心里去。正要转身往廖玉凤跟前去,就听见黄鸿煊的声音:“大嫂,新时代新做法,你整天宅在家里不出门?不晓得的特例恐怕还多着呢。”
佟玉梅听黄鸿煊抢白自己?可当着公婆丈夫的面前?努了努嘴?硬是将原本想回驳的话咽了回去。
这边林卿卿刚走到廖玉凤跟前,不等鞠躬,廖玉凤就扶住了她?笑道:“你三哥在法兰西回不来,我代他向你们道喜。”
林卿卿并不十分了解廖玉凤的为人,听她这样讲话,忙道:“多谢三嫂,三哥远在他乡,有三嫂的祝福是一样的。”
廖玉凤招呼黄卓骥,道:“阿骥,这是你三婶,快叫人。”黄卓骥倒很听话,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三婶”就向柳韵琴跑去。
林卿卿走到黄鸿灿夫妇面前时,黄鸿灿正要扶王藜琝一同起身,她忙走了近前,阻止道:“五哥,五嫂身子不方便,千万别客气。”说着对着两个人鞠躬敬茶,完成了相见的形式。
王藜琝因为怀了身孕,昨天并未能参加婚礼,今晨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却因为林卿卿这个简单的举动,让她心里莫名的对这个新来的弟媳生了几分好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刚在黄鸿煊身边坐定,黄福良就道:“老爷、太太,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各位移步餐厅用餐吧。”
黄廷承点了点头,起了身,一众人跟着他,也陆陆续续往餐厅走去。
这是林卿卿正式成为黄家成员的第一餐。
餐厅的幔帘被打开了,阳光照射进来,让整个空间显得格外敞亮。
等黄廷承在主位坐定,柳韵琴也挨着他坐了下去,其余的人这才在各自的位子落了座。黄福良吩咐家仆们将各式餐点摆到了餐桌上,有中式的馒头、炒粉、白粥、豆浆、中国茶以及各式菜点,也有西式的面包、熏肉、沙拉、果汁、牛奶与咖啡,依个人口味自行选择。
黄廷承一直保持了进食传统的中式早餐的习惯,倒是柳韵琴手边已经放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林卿卿看似不经意,心里却记下了每一个人的喜好。
除去黄卓骐与黄卓骥偶尔发出一些声响,其余的人都在安静地进食。饭吃一半的时候,黄廷承放下手里的调羹,忽然道:“咱们这个家即便儿女成了家也跟着父母合居同食,这可能让你们各个小家庭失了自由,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不能破。这个家,钱财上本就不分彼此,所以少了寻常人家为钱财失睦的由头。我今天在这里再重申一遍,你们每个人都要懂得长幼尊卑,兄友弟恭,不可钻营私利,伤了和气。”
他话音落下,桌上的人都放下了餐具,点头应是。黄鸿烨看了一眼黄鸿煊,对黄廷承道:“父亲,您放心,我们兄弟几个哪来的什么私心?鸿煊现在成了家,也是大人了,我正想着跟您商量,等过几天他们往余杭回了门,就让鸿煊来给我帮手吧。”
黄廷承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柳韵琴见状,笑道:“还是鸿烨考虑的周到!鸿煊成了家,是该正经做事了。”
黄鸿煊看了一眼林卿卿,见她一脸从容,于是点了点头:“谢谢大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香凝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黄鸿烨了,她如今被黄鸿烨安置在离他商馆不远的一幢西式小楼里。
倚窗而坐,香凝远远便瞧见黄鸿烨的黑色小轿车驶了过来,在车子拐进街口的时候,她疾步走向床边,和衣倒下。
黄鸿烨跨进小院的时候,翠云便迎了上来:“大爷,您可算来了…”
黄鸿烨也未吱声,将手里的公文包递过去,转身便上了楼。
卧房里静悄悄的,窗子半掩着,床前的幔帘并未卷起,一对绣花拖鞋斜放在边上,鞋尖朝内,似乎翠云忘记了,并未如往常那般将它们摆放整齐。
黄鸿烨心中了然,摇了摇头,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伸手掀起幔帘,走了近前,顺着床沿坐下,“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起身呢?”
香凝身上裹了一件丝质睡袍,并未盖被子,侧身向里背对着他。
“还开着窗子,这屋子可算不得暖和,不盖被子睡觉当心着凉。”说话间黄鸿烨已经伸手拉过一边的锦缎被子,扯了个角搭在香凝身上。
见香凝仍是一动不动,他便伸手去掰她肩膀:“这还不醒呢?让我闻闻,昨晚可是喝酒了?”
香凝抖了一下肩,甩开了黄鸿烨的手。“这是不预备理我了?好吧,原本就是一堆公务等着,那你先睡,我回商馆去了。”黄鸿烨将她一军。
这一招果然见效,香凝翻了个身,朝向他:“你既要去商馆,又何必来撩拨别人?要去就去,我也不是什么至关紧要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烨笑道:“哪里有什么紧要过你?我又何曾撩拨于你,倒是你,撩人而不自知。”说着话,他已轻轻褪去脚上的鞋子,倚着床栏半躺下去。
“我跟着你都三四年了,怕是早就厌了,哪里还能撩到你黄大爷?”香凝道。
“胡说!你是百看不厌,我欢喜还来不及呢。”黄鸿烨将头贴近她?微闭了双眼嗅了嗅她发丝间的芳香。
香凝轻轻搡了他一下,娇嗔道:“既然想我,怎么这些天都不来瞧我?”
黄鸿烨借机拉住了她的手:“这不是家里有事吗?这些个日子一刻不得闲?父亲又每日和我一道往商馆?我着实抽不出身过来陪你。”
“你父亲鲜少过问你家商馆的事?这是怎么了?”香凝疑道。
“我家老七成婚了,父亲希望他能历练历练,就让他跟我去了商馆帮手。许是父亲不放心?这些日子便与我们同去。这不?今天他老人家去了商会,我赶忙过来看你,谁知还险些吃了你的闭门羹。”黄鸿烨道。
“七少爷成婚了?怎么未听你提起过?是了?我算什么东西?哪里能晓得这些。”香凝冷冷道。
“瞧瞧?又耍小性子了。”黄鸿烨陪笑着?“老七这桩婚事办的匆忙?又赶上年底结算?人一忙起来就糊涂,加上每次来跟你说体己话还不够时间,哪里还记得这些个。”
“算你会讲话,罢了罢了,我也不跟你计较。”香凝将脸贴到黄鸿烨的胸口?“把你忙成这样?定是七少爷的婚礼很隆重吧?”
“算不得隆重?却是按照西式婚礼安排?倒也别有意思。”黄鸿烨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西式婚礼?是穿上白色婚纱那种吗?”香凝眼里有一丝羡慕。
“那倒没有,婚礼虽是西式,可我母亲坚持要新娘子穿绣袍。”
“一个女人?这一生能有一次机会穿上嫁衣,不论红白,都是件幸福的事。”香凝神情黯淡下来。
黄鸿烨知道她心里有憾,可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一时间僵住。
香凝到底出身青楼,人情练达,也不过片刻神伤,察觉气氛有异,便笑着开口问道:“都说你家七少爷一表人才,不知道哪家小姐这样有福气做了你黄家七少奶奶?”
“老七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读了几年洋学堂,行事作风说来是有些标新立异,他哪里是娶的什么大家小姐,不过是个乡下姑娘。”黄鸿烨抚着香凝的秀发道。
“哦?你家七少爷倒是新奇的很…这乡下姑娘也是有福,怎么就得了机会被你家七少爷相中了…”香凝勾起了好奇心。
“机会?她是我楉桐表妹的伴读,不知道怎的,就把老七迷得神魂颠倒,非她不娶。不过看上去倒是个温顺听话的人,老七娶个这样的太太倒也省心。”黄鸿烨答道。
“你是说她是楉桐小姐的伴读?她叫什么名字?”香凝心里一怔,随即问道。
毕竟有许宥利在先,黄鸿烨自知理亏,平日里鲜少与她提及北京许家的亲戚。此时因为黄鸿煊的婚事扯出了许楉桐,他也不得正面回答:“是的,前几年楉桐来杭州玩,宥利不知从哪里给她找了一个玩伴,后来就陪着一起读书,倒与楉桐成了知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烨不知道林卿卿的来路,可香凝却是心知肚明。她怎么都没料到当年自己顺水人情放走的小囡如今已成了黄府的七少奶奶。
见她愣了神,黄鸿烨起了疑:“阿凝,你怎么了?刚才做什么打听她姓名?”
香凝闻言瞬间回过神来,努了努嘴:“呦,你黄府的少奶奶们就是矜贵,怎得连问问名字都不能够呀?好了,好了,你愿讲就讲,不愿讲我也不稀罕听。”
黄鸿烨顺势滑下身子,揽住她躺着:“好端端的这是又开始了?她的名字有什么好瞒你的?在我这里谁都没有你矜贵。”
香凝紧贴着他的胸膛,放柔了声音:“我哪里是关心她叫甚名谁,不过是你这些日子没来,心里惦记着…这会子你来了,也不过是顺嘴问一记。”
“不过你这个弟弟,倒是有些魄力…”
黄鸿烨对香凝是动了真情的,只因顾及父母家庭,不敢将她带回家中收了做小。此刻香凝虽没有再讲其他,可他也能听出弦外之音,心内陡生歉意。
“阿凝,我给你订了一辆车子,过几天就到上海港口,等报了关,就会送过来。”
香凝心里一喜,却不动声色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鸿烨,有你真心待我就够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热闹了几天的黄府随着婚礼的结束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黄家的男人白日里多在外工作应酬,鲜少有人在家。女眷们依着惯例,每日午睡后都往柳韵琴的小客厅里小坐,闲话家常。
林卿卿与许楉桐一道入了柳韵琴的小客厅,厅里已经坐了二姨太张氏、佟玉梅母子与廖玉凤母子以及王藜旻,却未见三姨太姚氏。
见她二人入内,柳韵琴开口问道:“午饭时候没见你们两个,听尤嫂说了才晓得你们吃了早饭就出门去了,还以为要到夜饭时候才回来呢。”
这句话柳韵琴并未起高腔,却能听得出有几分不悦。林卿卿心里一紧,瞬间涨红了脸。许楉桐瞧着她的样子,忙接口道:“姨母,都怨我!我预备着明天回北京,想着临走前再去吃下阿喜档口的小食,就拉着卿卿陪我一同去了。”
“你明日就要回北京?怎么也未听你提起?”柳韵琴对着柳楉桐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您府上大大小小每天有那许多事要您操心,我不想您再为我这点事劳神,这不是现在来跟您讲嘛。”许楉桐道。
柳韵琴拉了她的手:“你呀,自小到大都是风风火火,说做什么就要做什么…你早点告诉我,我也好预备东西让你带回去给你母亲啊。”
许楉桐撒娇似的:“您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送进京,又重又累,我才不要带!”
“我哪里舍得要你亲自搬那些个东西啊,我打发几个人随你一路回去,既能护你周全,又能帮你搬个行李。”柳韵琴笑道。
“姨母,我都多大人了,自己能保护好自己。”许楉桐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韵琴却不接话,抬头瞧见林卿卿还在一边站着,便摆了摆手,示意尤嫂让她入座,而后又对着许楉桐,道:“冬月了,离年关又近了些,如今也不是什么太平盛世,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要当点心的。”
“母亲待楉桐犹如己出,事事周到…楉桐妹妹,你可要常来杭州陪陪母亲哦。”廖玉凤笑着接过话道。
许楉桐道:“姨母只要不嫌我烦,我以后会常来叨扰…”眯眼看着林卿卿,她接着又道:“若非我父亲盯得紧,我母亲也说姨母您上上下下一大家子要忙,我还真想留在杭州过年呢。”
“我整日里除了应个牌局听场戏,哪里还有其他的事情?倒是盼着能常常见到你和你母亲,你们来了?我就多个谈天说话的人。”柳韵琴道。
“母亲瞧您说哪去了?要说别的我们做不来,陪您说话解闷,哪里需要劳动姨母山长水远的来杭州?我们几个媳妇还能做不到吗?”佟玉梅插话道。
柳韵琴并不曾看她一眼?仍对着许楉桐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父亲、母亲定是想你了…你不吭声跑了出来,虽说是来杭州,可他们还是牵挂着呢。”
“母亲有孙万事足?如今哪里还会管我…我也是当真舍不得走呢。”许楉桐撅嘴道。
“你是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任谁能亲的过你啊?杭州你想来就来,姨母随时欢迎你。”柳韵琴满脸笑意。
“楉桐跟大姐您亲得很,这是舍不得跟您分开。”张氏笑着道。
“楉桐妹妹恐怕最不舍得的是七弟妹吧?七弟妹陪伴你这么些年?也难怪楉桐妹妹不舍得呢。”佟玉梅丝毫不曾察觉婆母方才的不悦?自管自接了话道。
林卿卿知她话里所指?看在眼里听在耳内?却因自己是新入门的媳妇?讲话行事皆不能随意而为?便淡淡一笑却并不言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哟,大表嫂怎得就这样了解我啊?我跟卿卿是姐妹,自然舍不得她,可姨母是我长辈,我腻在姨母怀里的时候恐怕你还没进这个家门吧?”许楉桐亦知她弦外之音?便没好气道。
“楉桐妹妹别把这话揶我?我不过是羡慕你跟七弟妹感情好?怎么就让妹妹不高兴了呢?”尽管婆母在前?可佟玉梅自恃家境显赫且又是长房长媳,并不愿被许楉桐揶揄。
柳韵琴按耐下心里的不快,面不改色道:“楉桐?你还记得小辰光一来杭州就跟在你芳慧阿姐屁股后头吗?芳慧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连她去女子学堂你也闹着要去。时间过得快哦,一眨眼你也到了要出阁的年纪了,我跟你母亲都成了老古董,现在哪还有法子要你们常来陪我们?”
廖玉凤看了一眼佟玉梅,见她仍是一脸不屑,便悄悄挪了挪身子,靠近扯了扯她衣角,继而又丢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出声。
大大小小一屋子人,许楉桐见姨母这样讲话,佟玉梅也收了声,加上心里顾忌着林卿卿,便也顺着话题讲起了小时候与黄芳慧的事。
林卿卿第一次感觉到那种只是来自表面上的和睦与情意。
新婚燕尔,小夫妻俩自是不舍分房而睡,只黄鸿煊知道许楉桐明日要回北京,便也由着林卿卿临别前夜去陪她。
初冬的夜晚星光寥寥,月光黯淡,凄迷而漫长。
“卿卿,你好像有心事?”许楉桐倚着床头问仰面平躺的林卿卿。
“没事,就是你明天要走了,有点不舍得。”林卿卿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也不舍得你呀…可你已经嫁给了鸿煊哥哥,我要是再赖着霸着你不走,恐怕他就要发狠赶我走了呢。”许楉桐道。
“鸿煊才不会。只是你这趟出来日子不短了,为我忙前忙后,也是时候要回去看看老爷、太太了…”
“什么老爷、太太,你现在是鸿煊哥哥的妻子,该随他叫姨丈、姨母才是!”不等林卿卿说完,许楉桐便打断道。
虽说林卿卿未将自己遭绑架的事情向许楉桐透露,但她心里明白是谁对自己做了一切。此时听到许楉桐这样讲话,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卿卿,我好羡慕你,不管经历了怎样的坎坷,如今和鸿煊哥哥有情人终成眷属…”许楉桐忽然有了几分感伤。
林卿卿知她心事,便坐了起身:“所谓缘分,既要有缘还需有分。都说缘是天定,那成就彼此的分,却是靠自己去争取。”
“卿卿,你说我还能再遇到他吗?”许楉桐问道。
“如果你们有缘,一定会的。”林卿卿道。
“如果再遇到他,我再也不会错过…”许楉桐坚定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许宥利踏进家门的时候,阖府上下刚由许昌贤引着在小祠堂拜了祖。
“四哥,你终于回来了!”许楉桐飞也似的奔了过去,抱紧了许宥利。
“呵,小六长成大姑娘了。”许宥利摸了摸她的头,满脸笑意。
“四哥,你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啊,我可想你了。”许楉桐道。
“就是知道你想我,这不就赶着回来陪你吃年夜饭了吗?”许宥利道。
“四少爷,六小姐,你们俩站院子里冷不冷啊,太太要你们快回屋里来。”徐嫂在廊檐下对他们道,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欢喜。
许楉桐挽着许宥利的胳膊一道入了餐厅。
许宥利正欲上前拜见父母,柳悦琴却迎了上来一把将他揽入怀中,“老四,你可算回来了!”说话间,已是双目晶莹。
“好了,宥利回来是件高兴的事,今儿又是除夕夜,你这是做什么?”许昌贤道。
这样说着,柳悦琴才松了手,等许宥利向许昌贤问了安,便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宥利,快瞧瞧曦文,你走的时候他还抱在怀里…”对着许曦文招了招手,柳韵琴又接着道:“曦文,快到你四叔这里来,让你四叔瞧瞧。”
许曦文却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将头埋进张幼念的怀里。“曦文,这是你四叔,嫡亲的叔叔,快,过来呀!”柳悦琴唤他道。
许昌贤听她这样讲话,沉下了脸:“什么嫡亲不嫡亲,老四这几年不在家,小孩子认生也在所难免,你何必急这一会儿?过几天多接触接触,自然就熟络了。”转头对着席间众人?又道:“好了,人都到齐了,开席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他发了话?各人便依次入了座。家仆们陆陆续续将冷碟端上了桌?又为各自的主人斟满了杯中酒?退到了一旁候着。
许昌贤举起酒杯,环顾席间,见儿孙们满堂?心下添了份欢喜:“今夜团圆饭?咱们家也基本聚齐了。有国方有家,第一杯敬我们的国,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见他一口喝下了杯中酒?众人也都跟着一饮而尽。
“你们祖母上了岁数?今年年下想留在老家?这第二杯酒?我们一起遥祝她老人家身安体健。”许昌贤又喝下一杯。
“第三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在座的每个人,干杯!”许昌贤再次将斟满的酒饮尽。他不善与儿女们交谈,可许宥利留洋这几年心里却也记挂的紧,今天见他回来?总算心里踏实许多。
许昌贤贫苦出身?凭借自己苦学得了功名成就了今日的一切。于他而言?子孙若能知书识礼?便可将着富贵延续下去。
“今儿是除夕夜,喝了这三杯酒,你们年轻人就不要太拘谨了。你们兄弟四个也有几年没见了?都多喝几杯。”许昌贤难得这样讲话,他这种不寻常的欢喜让酒桌上热闹起来。
许楉桐嚷嚷着要众人一起行酒令,许宥利笑道:“行酒令咱们从小玩到大,不如我教大家一个东洋的新游戏。”
听许宥利这样一说,一桌子人都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碗筷,笑嘻嘻地望着他。
“倒也不难,就是要找个会弹奏的或者会唱歌的。”许宥利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便卖了个关子。
“五哥会弹琴,歌也唱得好。”许楉桐迫不及待道。
“不是,楉桐,我唱不来日本歌曲啊…”许宥崇有些为难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会唱歌就行,不分是哪里的歌…老五,就你来伴唱吧。”许宥利笑道。“去取个空盒子来。”许宥利对着身旁的家仆吩咐道。“参加玩的人要跟着歌曲节奏轮流拍手,可以拍一下盒子,也可以将盒子拿走,到下一次出手的时候就要将盒子放回原处,倘若盒子已经被拿走,其他人就要握拳敲击桌面,敲到盒子或者只是拍了桌子,那都算输…”
“胡闹!”“啪”的一声,许昌贤重重将筷子放到了桌子上。
一桌子大大小小不知他因了何故动怒,都怔怔地望着他。
“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啦?”柳悦琴开了口。
“我怎么了?你倒是问问他!”许昌贤斜眼瞧着许宥利道。
“父亲,这不过是日本的一个酒桌游戏而已,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许宥利敛了笑容。
“酒桌游戏?你当我不知道吗?这是日本艺伎待客人时候的手段,你竟然要在家里玩这种游戏,还要宥崇给你们伴曲!”许昌贤提高了声音。
“父亲,这是艺伎的游戏不差,可这个在日本很流行,朋友们聚会时都以此为乐…”许宥利解释道。
“聚会时以此为乐?你聚的什么会,会的什么友?”许昌贤沉声道。“我送你去东洋,是为你可以学习东洋缘何先进我中华,学其精华以用之,日后可报效国家。你倒好,终日沉溺于声色,这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昌贤!不过是个游戏而已,至于这样说他吗?你不问缘由,怎么就晓得他沉溺于声色,又怎么晓得他没学到本事?”柳悦琴疾声为儿子申辩道。
“我当年随使团往东洋考察时就见识过那些艺伎,不外乎以色、艺来取悦于人,与那些青楼女子有何分别?他既知艺伎的游戏,我便算不得冤枉了他。”许昌贤冷哼一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见识得,我儿子就见识不得?老四才刚回来,本是欢欢喜喜的团圆饭,你非要小题大做,究竟是因为他去喝了花酒,还是因为要老五屈尊来做伴曲?怎么,你难不成是因为想到了他那会唱会跳的娘了?”柳悦琴不依不饶。
许宥崇读书勤奋又懂事明理,自从搬回北京,许昌贤渐渐发现了他的长处,开始另眼相待。许宥豪、许楉栴及许宥崇兄妹三人因非柳悦琴亲出,原本就不得她喜爱,如今更是因为许昌贤对许宥崇的赏识而不受她待见。
许昌贤往日里忙于公务,家里的事鲜少过问,即便有所察觉,也因为柳悦琴是自己发妻,加上未曾发现她有什么过格的言行,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去。此时当着一家人的面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许昌贤不由得新怒旧怨一并发作:“越说越不像话!我在教训老四,你扯老五和他娘做什么?今夜只就事论事,这跟伴曲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平日里你厚此薄彼我可以不去计较,可方才你实在太过!宥利是我的儿子,我就不能说他两句?”
柳悦琴原本还想再辩驳几句,却被一旁的许楉桐在桌下拉住了手。
“父亲,您别生气了,母亲也是一时心急…”许楉桐堆了笑脸对许昌贤道。
“一时心急就能信口开河?就这一点,我也该主持公道。当着我的面都敢这样,平日里还不知怎么发难呢。”许昌贤说话间重重地拍了椅子上的扶手。
柳悦琴向来疼爱自己的儿女,容不得旁人说半分不是,这才会口不择言。这会儿见许昌贤动了真气,心里也有几分畏怵,可当着两个儿媳,又觉失了颜面,一时间又气又急却也只能闭口不言。
“我走就是,您何必这样说母亲!”许宥利推着桌子站了起身。“我是个男人,即便去了艺馆又有何妨?您是不踏足烟花之地,那我们以前怎会有小妈?您满口仁义道德,又如何置了这诺大的家业?”
见满桌子的人都将惊恐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脸上,许宥利却没有收声的意思:“也许要叫您失望了,我去日本非但吃好玩好,还担任了日本驻华商会的副参赞,负责华北与华东的全面贸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与许家因许昌贤父子反目而显得阴沉压抑的年节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远在杭州的黄廷承一家。
黄家一直延续着年初一拜坟岁的传统,初一吃好了早饭,一家大大小小分乘几辆汽车往近郊的祖坟出发。
早有家仆先他们而来,将祭品摆放整齐。黄廷承接过黄福良递来的香,亲自焚上插入香炉,这才领了一众子孙下跪叩拜。
拜好了先祖,黄廷承起了身,对着眼前的儿女道:“得先祖荫蔽,才有如今的安居乐业,慎终追远,方能令后裔昌繁,凡我黄家子孙定当牢记。”
等子孙们齐声应下,柳韵琴笑嘻嘻开口道:“这些话你年年对孩子们说,他们只怕都能背下来了。”
黄廷承道:“背下来好,要能存在心里才是更好。”
柳悦琴道:“是,宗法观念不能忘…哦,鸿煊,你们是新婚,卿卿头一年来拜坟岁,要单独再上一份香,好让先祖们在天之灵晓得我们家又添了一口人。”
黄鸿煊听见母亲吩咐,忙从黄福良手里接过香点燃,拉了林卿卿一道重新跪下。
等他们两个再次起身,黄廷承便让家仆们焚烧元宝纸钱,又放了百十响炮仗,众人方才打道回府。
黄廷承夫妇坐的车子刚在院子中间停稳,黄鸿灿房里主事的梅江就迎了上来:“恭喜老爷、太太,五少奶奶生了!”
“是男是女?”柳韵琴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男孩,太太!”
站在柳韵琴身边的张氏原本也想出声询问,可知道不能逾越规矩抢在太太前头,这会儿听见梅江答是男孩,心里默念起了“阿弥陀佛”。
黄廷承点了点头:“这孩子来得好,生在大年初一,当真是有意思。”
柳韵琴笑道:“算着藜旻是这几天要生,早起刘嫂来跟我说藜旻身子不爽,我就有预感…这孩子着实会挑日子。”
黄廷承问梅江:“可有打发人去向王博士夫妇报喜?”
梅江道:“没有老爷太太的示下?不曾去呢。”
黄廷承转头对身侧的黄福良道:“赶紧打发人去王家报个喜…哦,派我的车去,接他们二老来看看。”
“廷承?你这是欢喜糊涂了吧?”柳韵琴对着正要离开的黄福良招了招手?又道:“莫说今日是大年初一?就是寻常日子里生产,娘家父母来探望也是要挑日子的呀。”
“黄管家,你让他们去备些上好的陈皮?再带几提龙眼肉?报喜的时候一并送过去给王博士夫妇。”
张氏料不到黄廷承会给这样的殊遇,虽说被柳韵琴拦下,但是心里还是欢喜的紧。此刻又听到柳韵琴张罗着给亲家送礼?直觉自己长了脸面?便笑道:“大姐您真是料事如神?算定了藜旻今日生产。您和老爷坐了半天车?也累了?赶紧回去歇歇。”
柳韵琴却笑道:“瞧你说的?家里有这么大的喜事,哪里还会觉得累?这添了孙子,你也算盼到了。走,我们一道去鸿灿屋里瞧瞧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回来的人也都得了消息,陆陆续续往黄鸿灿的屋里来?只不多一会儿?大大小小便将小客厅挤满。
黄廷承接过奶妈递过来的婴儿?笑道:“这孩子长得周正?好,很好!”
柳韵琴道:“咱们家这三个孙子模样都俊得很,会长?都像各自的父亲。”
黄廷承笑吟吟道:“你这是变着相夸咱们黄家血脉强。”
柳韵琴道:“我不过照实说罢了,他们兄弟几个都像你,这几个孙子又都像自己的父亲,那可不就是黄家血脉强嘛!”
黄廷承听的欢喜:“太太说的有理!”
“你呀,别光顾着乐,快给孩子取个名字,不然我们抱着都不晓得叫他什么好。”柳韵琴道。
望着襁褓中的婴儿,黄廷承想了片刻,抬头对着柳韵琴道:“他们这一代是卓字辈,取马首,就叫卓骁吧。”
柳韵琴点了点头:“这名字好,卓骐、卓骥、卓骁,我们家的孙儿都是骏马良才。”
张氏拉了拉身旁的黄鸿灿:“鸿灿,快谢谢你父亲给你儿子起了个好名字。”
不等黄鸿灿出声,黄廷承便道:“卓骁是我孙子,我做爷爷的为他起名是分内的事,做什么还要谢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也是开心。好了,我要跟你商量个正事,还要你同意才好。”柳韵琴说话间已经从黄廷承手里接过了黄卓骁。“我刚想着,年下里亲朋好友本就往来频繁,今天又添了卓骁,你想啊,亲朋好友们晓得了能不来道贺吗?既然这样,不如趁着年节,我们一道乐呵几天?”
“太太当真今天好心情啊,那你预备着怎么个乐呵法?”黄廷承笑道。
“那我还没来得及细想,不如大家一起来商议一下。”柳韵琴将目光投向了众人。
张氏笑道:“老爷和大姐您二位作主就好…”她话音未落,黄卓骁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卓骁兴许是饿了。”将黄卓骁交给奶妈抱走,柳韵琴接着又道:“我们只顾着看孩子,都忘了藜旻才刚生产,要安静休养呢。走,都往我屋里商量。”
黄廷承因来了访客,便叫了黄鸿烨一道往前厅待客。
柳韵琴喝下一口茶,笑着对众人道:“乐呵的法子倒是不少,可众口难调,所以还是大家一起来商讨的好。”
张氏今日心情大好,话也较往日多了起来:“大姐,您平日里就欢喜听戏,不如请个戏班子来家里热闹热闹。”
柳韵琴还没答话,佟玉梅就接过话道:“二姨娘,您倒是会出主意…也好,那我们就跟着沾沾卓骁的光,听听戏。”
听她的话,张氏忽地想起黄卓骐与黄卓骥都是百天宴上才请了戏班子,自己孙子并非嫡出,生在正月初一已经抢了风头,这会儿自己乐而忘形还想要请戏班子,着实是不智之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氏涨红了脸,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林卿卿瞧见她的模样,轻触了一下黄鸿煊,身边人即刻会意:“说是为了卓骁,不如说我们这些长辈们想借机热闹一下。别说母亲爱听戏,咱们家又有哪个不爱?赶上正月里,父亲、大哥都难得闲赋在家,听听戏也能让他们放松放松。”
柳韵琴道:“鸿煊说的有道理,你们父亲终日忙碌,平日也不得闲听戏,那就趁机请个戏班子来热闹热闹。”
佟玉梅没曾想黄鸿煊会出来帮腔,心里有些不忿:“鸿煊你不是爱看什么话剧吗,几时也欢喜听戏了?”
黄鸿煊道:“大嫂,不过是凑个热闹,这不是大过年的开心吗?”
佟玉梅道:“图热闹固然好,可这大年节的去哪里寻戏班子?你也是瞎给母亲出主意。”
黄鸿煊道:“大嫂,这个到不难,我晓得卓骥大舅舅路子广,票友多,请他出面去找个戏班子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廖玉凤心里也如佟玉梅一般酸涩,只当着婆母,不便多言。此时听黄鸿煊提及自家兄长,便搪塞道:“我大哥是捧了个戏班子,只今年我们家也定了正月里唱戏,恐怕角儿们分身乏术呢。”
柳韵琴接过话道:“那我们家便早几日开戏,这样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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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府里华灯璀璨,每个人都堆着笑脸,互相说笑着。吃好了夜饭,大人们开了几个牌局,黄卓骐与黄卓骥两兄弟则由奶妈们带着到院子里燃放炮竹。
林卿卿被柳韵琴叫了一道去观战,她虽说不懂麻将,可婆母一番好意,自然要应下同往。
“卿卿,楉桐今天可有和你联系?”柳韵琴打着牌忽然问道。
“没有呢,母亲。”林卿卿答道。
“这就奇怪了…我早起往阿姐府上打电话拜年,徐嫂说他们一家人都还没起床,我这白天一忙开也就忘了,这会子想起来,阿姐竟不曾给我回电话。”柳韵琴喃喃道。
林卿卿那些年陪在许楉桐身旁,知道逢年过节两家必定通电话互道祝福。此时听柳韵琴这样讲,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寻常。
“母亲,要不我现在去给楉桐挂通电话?”林卿卿轻声问道。
“也好,瞧着你也不是很欢喜这些个麻将,那你就去给楉桐打个电话问问,也免得我惦记。”柳韵琴道。
林卿卿应下,又跟在座的人打了招呼,这才出了牌室往正厅走去。
诺大的客厅里虽是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林卿卿走到电话机旁的沙发上坐下,拨通了许楉桐家的电话。
听到林卿卿的声音,许楉桐并未像往常那般欢喜,只淡淡道了句“新年好”。两个人都熟知彼此的心性,林卿卿刚要出声询问,电话那头又传来许楉桐的声音:“卿卿,我没事,别担心…只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欲言又止,林卿卿接过话道:“楉桐,你不想讲就别讲了,只要你真的没事。”
电话那头的许楉桐沉默着,“卿卿,我想去杭州找你,可是又担心我母亲…”片刻之后,许楉桐开了口。
“你能来杭州?我求之不得。”林卿卿明知她讲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却不愿再追问原由。
“我想搬去杭州和你一起住,我不想待在这个家里了。”许楉桐的声音有了几分激动。
林卿卿一怔?便正面问道:“是不是和谁拌嘴了?”
“并没有…”许楉桐踌躇了一会子?又接着道:“我四哥回来了?可是…可是他和父亲昨晚闹翻了,而母亲又因为这个和父亲吵得一塌糊涂…父亲昨晚搬进了书房,母亲又将气撒在五哥身上…总之?我们家现在是一团糟…卿卿?我既担心四哥,又心疼母亲,还有五哥?他什么都没做?却要平白跟着受屈。”
电话这头的林卿卿虽没有出声?可许楉桐知道她在仔细听自己讲话。“卿卿?我不知道四哥如今做的事是对是错?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哥哥…五哥年前就说要去复旦公学读书?可是父亲却想他留在清华学校,我想这次母亲这样对他,他是非走不可了。”
“二姐、三哥他们本来就不爱回家,五哥要真的走了,他们就更不会回来了?我们这个家也就真的没什么人气了。”
“楉桐?大过年的?别说这样丧气的话…宥权表哥一家还在?你又那样欢喜曦文,而且姨丈和姨母也舍不得你呀。”林卿卿道。
“卿卿,我…我就是…”
“我晓得的…”林卿卿虽然此刻看不见电话那头的许楉桐?却也知道她一定是深锁了双眉,低垂着长长的睫毛,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楉桐,家庭里倘若有了龃龉,一定要有个人从中去斡旋,这样子就能让彼此有个缓冲的余地,相互有个台阶下。”
“姨丈、姨母都是最疼你的,宥利表哥也对你宠爱有加,倘若这个时候你跑来杭州,那还有谁能去担这个穿针引线的担子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做和事的人?我又要从哪里下手呢?”许楉桐问道。
“有句老话讲的好,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起因在谁,你就从谁身上先做功夫…”林卿卿乐意当许楉桐的倾听者,却不愿意过多的去参与她家里的事情,她能做的,也只是点到为止。
许楉桐听了林卿卿的意见,便着急着去做和事人,只简单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林卿卿放下话机,将身子靠在了沙发上,静静地坐着出神。
“七少奶奶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林卿卿听到声音回过神来,循声望去见是二姨太张氏,赶忙站了起身:“二姨娘,您称呼我名字就好…我刚与楉桐通了电话,正要回去同母亲讲一声。”
“太太这会子正打在兴头上,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张氏说话间已经走近了林卿卿,又顺势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林卿卿往日里多在自己房里读书练琴,虽说每日用餐和午后往柳韵琴房里问安时能碰到张氏,可除去打个照面问个安,鲜少与她有过单独对话的机会。
“二姨娘,您怎得不去打牌啊?”林卿卿重新坐了下来。
“我刚去看了看卓骁,回来太太她们已经配好了搭子。”张氏道。
“我原本也想再去看看卓骁,可又怕五嫂刚刚生产身子虚弱,过去扰了她休息。”林卿卿道。
“藜旻这孩子,脑子里都是西洋做法,不但不休息,下午就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说是有助于身体恢复,竟然还说什么不需要坐月子…你若去看她,她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打扰她。”张氏笑着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前我随楉桐在教会学校读书,是有听闻洋人女士不坐月子的。五嫂父亲是西医博士,五嫂也是在西洋出生的,也难怪她有这样的见识。”林卿卿道。
“是啊,藜旻和鸿灿从同济毕业之后都随了她父亲研究西洋医术,所以我这老式的做派她是不大欢喜听的。”张氏道。
“西洋医术能解决很多我们传统中医不能解决的问题,五哥和五嫂是我们国家最需要的人才呢。”林卿卿也并非客套,只将自己的看法讲了出来。
张氏听她这样讲话,添了几分笑意:“鸿灿也是这么同我讲的…鸿灿还说藜旻骨子里其实讲究儒家的传统,只是不认可中医的一些东西…算了,我也管不了,鸿灿能娶到藜旻就已经是他的福气了。”
见林卿卿笑而不语,张氏又接着道:“如今藜旻为鸿灿添了卓骁,我更是替他开心。”说话间,她挪了挪身子,更靠近了林卿卿些:“卿卿,谢谢你!”
林卿卿有些莫名,不知道张氏为什么要来感谢自己:“二姨娘?”
不等她再出声,张氏便接过话道:“今天鸿煊帮我圆了场,我晓得,那是你的意思。”
林卿卿一怔,忽然明白张氏的话意:“二姨娘,鸿煊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父亲与大哥确实难得有空在家,卓骁出生又赶上过年,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张氏望着林卿卿,眼里闪过一丝晶莹,片刻沉默之后,道:“鸿煊比鸿灿小两岁,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格脾气我也算了解…”
张氏的意思显而易见,黄鸿煊并非多事的人,若非林卿卿示意,不见得会出面帮着讲话。
“我瞧得出来,你同鸿煊一样,都是心地善良的人。”顿了顿,张氏又接着道:“我在这个家人微言轻,也谈不上能帮你什么,只好在我也算府上的老人了,你有什么事不明白又不方便找太太的,尽管来找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初二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拜年的日子。柳韵琴晨起已经让黄福良将备好的各式礼品装车,以便儿媳们早饭之后能尽快出发。
黄鸿煊昨晚和黄鸿烨下了整夜的棋,林卿卿见他睡得香甜,便不舍得惊动他,只身来了餐厅用早饭。
林卿卿向柳韵琴问了安,又同在座的每个人打了招呼,这才入了座。
柳韵琴并未放下手里的叉子:“卿卿,你是头一年在家里过年,我忘记同你讲了,恐怕鸿煊也忘了…咱们家有个老规矩,过年这几天,从初二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是不用像往常一样准点来餐厅吃早饭的,所以今天早上我就没有等你们。”
她话虽如此,可林卿卿还是听出音来:“是我来晚了,母亲…”
柳韵琴并不答话,只招手示意尤嫂为自己添满了热牛奶。林卿卿见状也不再出声,接过兰萍为自己盛的红豆汤圆,低头吃了起来。
佟玉梅与廖玉凤相邻而坐。她边吃边问廖玉凤道:“玉凤,你那里还有多余的红纸吗?我昨晚包压岁钱用光了,今早起来细细数了一下,还少几个。”
廖玉凤笑道:“有的,我现在就让小玉去取。”交待了贴身婢女小玉回房取红纸,她又接着道:“大嫂心真细,不像我做事情总是大大咧咧的。”
佟玉梅道:“难得回去一趟,我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要打发呢。”
廖玉凤道:“是呢,是呢,大嫂家里家大业大,亲眷多,帮佣的更多,可不就要多准备些红包啊。”
佟玉梅瞟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林卿卿,对廖玉凤道:“恐怕你家会更多吧?我记得你嫁来的第一年回娘家,我和芳菲还带了杏桃去帮你包呢。”
廖玉凤知道佟玉梅话里的意思,笑道:“大嫂记性真好!只我来的晚,没能帮大嫂的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佟玉梅道:“你是弟妹,怎么来得及帮上我?这不是现成的七弟妹,你倒是跟得上帮忙呢。”
席间的人都知道林卿卿是个孤女,仅有的娘舅家也鲜少来往。佟玉梅方才的话,无疑是要让林卿卿难堪。
廖玉凤心里鄙夷,却笑而不语,并不接佟玉梅的话。
起先林卿卿并不在意她两人的对话?此时听到佟玉梅话里带话,明白她是故意讲给自己听。她从不因自己的出身而觉得低人一等,只她并不是多事的人?何况讲话的是自己的妯娌。
“大嫂果然爱操心?只是没用对地方。卿卿家里人口单薄?我们原本也没打算要回去,何况家里今天要搭戏台子,人来客往的?我们留下来也能给母亲帮帮忙。”不知道黄鸿煊什么时候已经进了餐厅?且听到了佟玉梅的话。
佟玉梅没料到黄鸿煊此时会出现,听到他的话,忽地一怔?随即放下手里的碗:“七弟妹家里当真是省事?我们是羡慕不来的。”
黄鸿煊正要接话?却看见林卿卿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柳韵琴看得真切?这才开了口:“黄管家已经替你们备好了礼品?都赶紧吃好饭出发吧。鸿煊?你们不回余杭也好,你阿姐、姐夫们回来也能多个人陪着。”
佟玉梅听婆母这样讲话,转头对着黄卓骐怏怏道:“阿骐,快点吃,免得你外公外婆等着急了。”
见黄鸿煊在林卿卿身边坐了下来?柳韵琴道:“鸿煊?今天你阿姐们都带着孩子回来?你如今已经成了家?是要给孩子们发压岁钱的。”
黄鸿煊道:“卿卿已经准备了,您放心吧,母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韵琴笑了笑?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又道:“你们房里进帐少,倘若不够,让黄管家去账房给你们支一些。”
黄鸿煊道:“谢谢母亲,我们没有什么大的花销,房里的月钱总有盈余,够用的。”
姚氏接过话道:“瞧瞧我们鸿煊,当真是会过日子了。”
黄鸿煊道:“三姨娘,我哪里懂什么过日子的门道,这都是卿卿料理的好。”
姚氏道:“平日里从不见卿卿施过脂粉,只这一项就能省下不少钱。到底是年轻啊,我们羡慕不来的。”
柳韵琴道:“你跟晚辈们比这个做什么?”接着又转过头对黄鸿灿道:“鸿灿,今天你就自己去趟岳丈家,刚好也对他们讲一声,我同你父亲请他们明天过来听戏。”
黄鸿灿道:“好的,母亲,我一定将您与父亲的意思转达给岳丈岳母。”
张氏接过他的话:“为了一天能把这个戏台搭起来,太太嘱咐匠人们一早就开了工。今天家里忙,多亏了鸿煊他们留在家里,你也早去早回,好回来帮忙。”
这一整天,不但是黄廷承夫妇忙的不可开交,就是黄鸿煊与林卿卿也跟着忙前忙后,片刻不闲。
直到落日时分,一应事项准备停当,众人才歇下一口气。黄芳蕙姊妹几人听说家里明日要请戏班子来唱戏,也都留宿在了娘家。
吃了夜饭,回娘家的黄鸿烨夫妇与廖玉凤母子都回来了,众人乘兴又开了几桌牌局,热闹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惦记着许楉桐,只白天被几个外甥们缠着陪他们玩耍,刚才又亲自为他们做了些糕点,此时得了空,就独自留在客厅里预备着给她挂个电话。
不等林卿卿在电话机旁坐下,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你好,哪位?”她接起电话轻声问道。
“请问你家七少奶奶在吗?我找她!”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林卿卿一怔,除去许楉桐,从不曾有人会打电话给自己。“请问你是哪位?”林卿卿一边摆手示意听到铃声跑来接电话的女仆离开,一边问对方道。
“我是她的一个老朋友,麻烦你让她接个电话。”那个女人的声音依然平平淡淡。
林卿卿细细回味着这个女声,似乎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要怎样称呼你呢?”林卿卿又问了一遍。
“你同她讲,我姓香,花香四溢的香。”那个女人答道。
香!是她!林卿卿猛地一怔,她记起来了,这是香凝的声音。怎么会是她?香柔不是说她因为得了瘟疫被撵出了掩香阁,她又如何晓得自己嫁到了黄家?
“有人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让林卿卿回过神来:“是凝姐姐吗?我是卿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卿卿寻味着香凝的话,这一夜,她辗转反侧,直到天光拂晓,才迷迷糊糊睡去。也许是心里应记着府上开戏的事情,即便一夜不曾安睡,她还是如往常时间醒了过来。
黄府正月初一添丁,加上开了大戏,那些亲朋挚友得了消息都携了家眷带着豪礼赶来。林卿卿与那些亲眷并不熟路,也不见柳韵琴派了差事给自己,便趁着大家忙乱,私下里只交待了兰萍,从小门出了外去。
林卿卿坐上一辆黄包车,依着香凝昨夜电话里提供的地址,到了一座小院前。
院子的门是虚掩着的,林卿卿对了门牌号,轻轻叩了叩门,却不见有人来开门。顺着门缝,她向里张望,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又站着听了一会子,踌躇片刻,这才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沿着东墙种了一排细竹,东西两个墙角分别种了两株桂花树,左右两边有长廊相连,直通正房。林卿卿站在原地,将这个院子大致看了一下,这才出了声:“请问有人在吗?”
楼上传来香凝的声音:“上来吧!”
只一秒钟,林卿卿便抬脚进了屋门。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正对着楼梯的那间屋子门敞开着。林卿卿到了门口,理了一下额发,依旧轻轻叩了门。得了香凝的回应,她这才走了进去。
香凝一如从前,慵懒的躺在窗下的贵妃椅上,见了林卿卿入内,也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眼前的这一幕?像极了多年前她离开掩香阁去向香凝告别时的场景,林卿卿一时间有些恍惚。
“来啦…我以为你们府上今天开戏,你会不得空呢。”香凝淡淡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话让林卿卿回过神来:“凝姐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家?”既然香凝能打电话到家里找自己?林卿卿也就不奇怪她如何得知自己家里开了戏。
见林卿卿并没有顺着自己的话回答?香凝支起了上身,斜靠着椅背,道:“翠云替我出去买糖人了。”
她这句话反倒让林卿卿有些诧异:“凝姐姐?您也欢喜糖人?”
“我父亲没有被流放的时候总会在我生日和过年时买糖人给我?所以这些年我始终会在这两个日子去买糖人,即便不吃,看看也是好的…”低头一记苦笑?香凝道。
林卿卿的阿爹每到她生日与年节的时候也会到镇上给她买糖人?到现在她依然清晰的记得?阿爹出事那天临出门前还对自己说了?要买个糖人回来给她当礼物。香凝的话?又将她的思绪带回了那个在窗前翘首盼望的傍晚。
“卿卿…”香凝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叫你。”
林卿卿听到自己的名字,敛了敛心神,却只浅浅一笑,并不接话。她心里其实有许多问题?她很想知道那年香凝生病之后去了哪里?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嫁到了黄家做了七少奶奶?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问?她要等着香凝先开口。
“怎么还站着?过来坐啊。”香凝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林卿卿道。
等林卿卿道了谢?在椅子上坐定,香凝望着她一会子:“我们有五六年没见了吧?你除去长开了,变高了?眉眼之间倒是没有多大变化。”
林卿卿道:“凝姐姐,您也没怎么变,还是那样年轻漂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香凝嘴角微扬:“哪里还谈得上年轻…不过是靠些脂粉来自欺与欺人罢了。”说话间,她直起了身,拉开一旁的角几抽屉,拿出了一包香烟。
抽出一支烟,夹在两指中间,香凝才问道:“你闻的惯吧?”
在掩香阁的时候,林卿卿并不曾见她抽过烟,可此时见她拿烟的熟练程度,便知道她抽烟是有些时日了。
“不要紧的,您随便。”林卿卿答道。
香凝笑了笑,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盒洋火,擦着,将烟含到嘴里,点燃。“卿卿,你似乎一点也不好奇我如何晓得你的境况。”香凝抽了一口烟,道。
林卿卿道:“凝姐姐路数广,若当真想打听什么事也不会很难的。”
香凝摇了摇头,道:“你当我还是掩香阁里的头牌阿姐吗?哪里来的什么路子,不过是凑巧罢了。”说着话,她起了身,踢踏上椅旁摆放的那双绣花拖鞋,缓缓地走到了窗边。
香凝夹着烟的手点了兰花指,轻轻推开了窗户。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她将睡袍领口紧了紧,倚窗而立。
“看到那幢楼了吗?那就是你们黄家的商馆。”香凝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幢西式建筑道。
林卿卿嫁到黄家几个月,虽说听黄鸿煊提过一些商馆的事,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更没有去过那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香凝见她不答话,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你不晓得也是正常的,据说你家大少奶奶还不曾到过商馆呢。”
林卿卿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了解黄家的一切,更不明白她为何要对自己讲这些。定定地望着香凝,林卿卿心头的疑问愈发的强烈起来。
“你不用这样瞧着我…”香凝吐出一口烟,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吗?”自嘲式的笑了一声,又道:“因为离黄氏商馆近呀。”话到这里,她突然止了声,笑吟吟地望着林卿卿。
林卿卿想起了在济南巧遇香柔时得来的消息,道是香凝被乔妈妈遣出掩香阁后似乎是被黄鸿烨接走了。难道?
“凝姐姐,这个小院闹中取静,环境也很好。”林卿卿依然不肯开口相问,只顺着她的话搭了一句。
“你呀,还是小时候的脾气,有话总憋在心里。”香凝笑了,“我晓得你心里在嘀咕什么…”
“我就是不同你讲是谁安置我住在这里,恐怕你现在也能猜得到了。”香凝走回到贵妃椅旁,顺势坐下。
“你离开的那年冬天,我得了瘟疫,一直高烧不退,中西医大夫看遍也无济于事。乔妈妈,哼,亏我为她挣了那么多钱,却一点情分不讲,准备把我遣出去,让我自生自灭。倒是他,与我非亲非故,帮我赎了身,还为我找了王博士,哦,就是现在你家五少奶奶的父亲,这才保住了我的性命。像我这样的女子,又能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报恩?”
香凝掐灭了烟头,闻了闻手指间的烟草味:“他不欢喜我抽烟,也不欢喜我喝酒,可我不是他的妻妾,我做什么要压抑自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卿卿来之前做了许多设想,却不曾将香凝与黄鸿烨做过这样的关联。听了香凝的话,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也许是林卿卿的表情出卖了她,香凝望着她:“怎么,没有料到是吧?任谁也料想不到的…他在人前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又有谁会将他与一个青楼女子联想在一起呢?”
“大哥待您好吗?”林卿卿冷不丁冒出一句这样的话来,问完之后连她自己也觉得多余。
香凝笑了:“这个小院是他用我的名字买下来的,每个月也会有几百块供给我的衣食用度。在这一点上,他无可非议。”
黄府账房也不过按月发给每房三百块零用,林卿卿没想到黄鸿烨对香凝竟如此大方。“看这院子和屋内的陈设,我应该想到的。”林卿卿道。
香凝像是能洞穿林卿卿的心思一般,问道:“你是不是奇怪,我既然衣食无忧,做什么要找你来?”
“你小的时候我就能瞧得出来,你是个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就不说多余的话了…他之所以会这样待我,无外乎是因为他不曾感受过爱情…他与他那个妻子是指腹为婚,不过是两个家族的联姻罢了,哪里有什么真情实感?”
香凝的话,林卿卿不置可否。除了黄鸿煊与黄鸿灿的婚事,黄家其余兄弟姊妹的都是由黄廷承一手包办,林卿卿不曾了解他们相敬如宾的婚姻表象之下究竟是何种状态。
将鬓边的一缕碎发挽到耳后,香凝接着道:“我当初跟他的时候,是为了报恩,后来慢慢发现自己对他生了情…你不晓得,我是有多希望能为他生儿育女,可那不过是我的痴人梦话罢了,我哪里还有生育的能力?”
林卿卿虽说在掩香阁待了大半年,却不知道这些“阿姐们”在梳拢前会被被乔妈妈灌下汤药,用来绝育。香凝的话,令林卿卿心内五味杂陈。
香凝像是没有看到林卿卿面部表情变化似的,毫不掩饰的继续着自己的讲话:“常言道,花无百日红,情无千日长。我使出浑身解数,才让他这些年来还不曾厌了我。可我晓得,我无儿无女,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牵绊,这终究不是长法。”
林卿卿虽不曾见过他俩相处的样子,但也是可以想象,香凝一定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段关系。她心里放下了戒备,忽地有些感伤?继而生出一股莫名的同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色侍人,自然会有色衰而爱驰的那一天…卿卿,我没有你这样的好运道?所以我只能靠自己。”香凝说着又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来。
“凝姐姐?听说烟抽多了对皮肤不好的。”林卿卿出了声。
摇了摇头?香凝道:“原先我也不抽烟的,也不过这两三年,现在倒是有了瘾。”将烟捏在手里?她却没有点着。
林卿卿见她不出声?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就静静地陪她坐着。
须臾的宁静,香凝又开了口:“我找你来?并不是为了向你诉苦?做怨妇又能改变什么?人的一生就像一条鱼?倘若肯拼尽全力一搏?也许就跃过了龙门…譬如…你…”
林卿卿心里一怔?她不清楚香凝话里的含义?但是她认同这个比喻。她笑了笑,算是回应了这句话。
香凝把手里的香烟重新放回烟盒里,仍旧半侧着坐在贵妃椅上,目光凝视着林卿卿,露出一丝凄然的笑:“我没有做正室的命?能名正言顺的给他做妾便算是幸运了。他对我也算有求必应?可唯独这一件事上?无论这些年我用了多少手段?他也不曾松过口。”
林卿卿知道香凝说的并不假,黄家家训颇严,黄鸿烨又是长子?任他再喜欢香凝,恐怕也不敢冒然将她纳回家中做妾。
见她依旧不出声,香凝略一盘算,直言不讳道:“我请你来,是想要你帮我…府上的情况,这些年我也多多少少从他那里知道了些,你家那位七少爷最得爹娘宠爱,倘若能得到他的支持…”话到这里,她便直勾勾地盯着林卿卿,不再往下继续。
林卿卿知道香凝是个骄傲的人,今天肯放下身段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不过是因了年岁渐长为日后筹谋而已。
林卿卿感念香凝当年对自己的援手,若非有她,自己就碰不到许楉桐,也没有机会离开掩香阁,更不可能遇到黄鸿煊。那么如今,她不能想象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境遇。
然而林卿卿明白,自己是黄府的新妇,莫说是黄鸿烨纳妾这样的事,就是府上新添个帮佣,她也不好插手过问。黄鸿煊为了自己差点与父母决裂,她不想再有任何事情让他为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与香凝各揣了心思,都缄默着。正这时,楼下传来大门落锁的声音。
“翠云这丫头,每次到家就把大门紧锁起来…她要是晓得你来了,一定很高兴。”香凝开了口。
“翠云姐姐一直在您身边照顾?”林卿卿问道。
“他把我们两个一道赎了出来,为的是我有个人照应。”香凝淡淡道,“我记得你是八月生的吧?你一直叫她姐姐,其实她只比你大几个月而已,只她十一岁就跟着伺候我,人情世故见多了,便显得老道了些。”
“翠云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人,她阿爹参加了义和团,被抓住活活打死了,她是遗腹子,她姆妈生下她不几年也病死了,把她留给了她娘舅,结果被她舅母卖进了掩香阁…乔妈妈嫌她不够灵,要把她转卖去酒楼…”
讲到这里,香凝像记起了当时的场景似的,笑了笑:“这孩子也是有趣,她不去求乔妈妈,倒是抱着我的腿,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哭…我那时候刚做阿姐,身边也缺个贴心人,便央了乔妈妈把她留了下来。”
她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我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是她不肯离开我,说是担心我日后…”轻轻叹了口气,她接着道:“日后…我会一天天老下去,哪里能去奢想日后?如今我能做的,也不过是每月从月钱里拿出几十块帮她存起来,以防…”
她默然一会子,又道:“卿卿,你们年纪相仿,倘若有一天我无暇自顾,请你给她一碗饭吃。”
香凝的话,字字句句都直击林卿卿的内心。她不知道当年那个做事老道,被自己唤作姐姐的翠云是自己的同龄人,更不曾想过翠云竟然有着和自己相似的遭遇。命运是个很玄的东西,自己即便经历了很多磨难,可仍被上天眷顾,找到了归宿。
林卿卿沉默了,她从昨夜接到电话时的忐忑不安,到先前踏入小院那刻存下的戒心,再到刚才听完香凝请求的释怀,直至这一刻,她内心忽然有一股汹涌的情感在奔流。
“有适当的时机,我会跟鸿煊提一提。”林卿卿望着香凝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黄包车到了街口,林卿卿便让车夫停了下来。身后有汽车喇叭响起,她还来不及躲避,车子便挨着她身子开了过去。
她不需多想,也知道这是往自家府上来贺喜听戏的客人,只这些人与她并不熟络,即使挨身而过,也没人认得出她来。
林卿卿绕道小门,刚一脚踏进门,门房便迎了上来:“七少奶奶,您怎么从这个门进呀?”
许是早上兰萍将门房引开了,林卿卿出门的时候并未见到有人,这会儿被他这么一问,竟答不上话来。
“七少奶奶,您说往街口转转,怎么现在才回来?”兰萍的声音传了过来。她一边近前搀住林卿卿,一边对门房道:“七少奶奶爱清净,府里今天闹腾,正门人来客往的,哪有您这里出入自在?”
“是呢,是呢,这里人少清静。七少奶奶,您往后要是嫌大门那里吵杂,只管往这里出入。”门房殷勤道。
林卿卿对他笑了笑,便随着兰萍转身离去。
走了有几丈远,兰萍小声道:“七少奶奶,太太到处找您呢。”
“母亲找我?晓得是什么事吗?”林卿卿有些奇怪。
“不晓得…太太没有要我惊动七少爷,只差尤妈来问我您去了哪里…”兰萍道。
见林卿卿不出声,兰萍忙又道:“七少奶奶,您放心,我本来也不晓得您去了哪里,我不会乱讲话的…”
林卿卿垂眼浅笑道:“我晓得的,自然是信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萍舒了口气:“太太正陪着几位亲家太太搓麻将呢,尤妈嘱咐了您一回来就让我去通报。”
林卿卿道:“你去吧,我先回房换身衣服,你得了母亲指示就往房里回我。”顿了顿,又问道:“鸿煊在哪里?”
兰萍道:“七少爷陪着五少爷那几位同济的校友在小客厅里打桥牌呢。”
林卿卿点了点头:“好,那你去吧。”
林卿卿走进柳韵琴小客厅的时候,见她斜靠在沙发上,却看不出来脸上有何表情。
“母亲,您找我?”林卿卿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住?小心问道。
“你去哪里了?怎么连兰萍和秋霞都不晓得?”柳韵琴直了直身子,问道。
林卿卿本不愿扯谎,可又不能据实相告?来的路上她心里做了一番挣扎?这才盘算好了说辞。
此时听到婆母问话?林卿卿虽说心里仍有几分不安,可还是将想好的话讲了出来:“母亲,我往湖边走了走…”
柳韵琴道:“往湖边走了走?这一走可就是一个上午呢…今天家里开戏待客?你不晓得嘛?”
“我晓得的?母亲…只是没见您派差事给我,我也跟人客不熟…”林卿卿小声道。
“不熟那就更应该留在家里,可以跟着你嫂嫂们认一认亲戚朋友?而不是一个人跑出去躲清闲。”柳韵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自知理亏?见婆母并不再追问自己的动向?心想只要不再让自己违心讲谎话?便由着她哪怕训斥几句也无妨。
“若非我有事找你?还不晓得你私自出了门,念你初犯,我也不想再惊动你父亲与鸿煊,以后注意就是。”看了一眼垂头站在面前的林卿卿,柳韵琴忽地转了话题:“好了?这事先搁一边…我来问你?你姨母家里出了那样的事?你为何不同我讲?”
那夜林卿卿从许楉桐嘴里知道许家不睦?原本想讲给婆母知晓,可又怕她为此忧心,影响了年节里欢喜的心情?因而并没有如实相告。此刻听她是为这件事找自己,反倒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母亲,我不想您伤神担忧,所以…”林卿卿道。
柳韵琴上下打量着她,而后不温不火道:“我以前觉得你这孩子怕事,接人待物总是小心拘谨着,今天倒是觉得我看错了。”
林卿卿低着头,知道再去辩解也毫无意义。
见她低头不语,柳韵琴微微蹙眉:“你说你这样的性格,也不晓得鸿煊怎么欢喜上你的!”
“以后不要擅作主张,有事情不能瞒着我。特立独行的人在这个家是行不通的,你既然嫁给了鸿煊,就要学会如何在这个家里生活。”
林卿卿点了点头:“谢谢母亲教诲,我记下了,会慢慢学的。”
也许是惦记着外面的客人,柳韵琴并没有要跟她长谈的意思。见她点头应下,便道:“楉桐打来电话找你,你去给她回个电话。”
落了话音,柳韵琴便站了起身。刚走了两步,忽地转过身对着跟在她身后的林卿卿嘱咐道:“刚才的都是小事体,不要去烦着鸿煊。”
林卿卿心下了然,只管应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林卿卿这里,许楉桐永远没有秘密。
许家父子不睦导致了夫妻间的争执,即便许楉桐依着林卿卿建议的从中调解劝说,依旧没能令许宥利搬回家来。所幸柳悦琴因偏爱这个小女儿,见她出面调停,总算没再为难许宥崇。
许楉桐将这两天发生的事一气讲完,并不等林卿卿接话,便又道:“卿卿,虽说母亲不再为难五哥了,可是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伤了心。今早我去找他,他话里的意思我听得出来,那是铁了心要离开北京去复旦读书了。”
许宥崇虽非寄人篱下,可他并不是正房嫡出,又没了亲生母亲,在许家的处境可想而知。林卿卿从小没了爹娘,自是了解这种孤独无依的滋味。可她知道,即便自己讲给许楉桐听,对方也无法感同身受。
想了想,林卿卿决定先不令她担心再说,于是宽解道:“听说复旦校名撷取自‘卿云烂兮,纠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两句中的‘复旦’二字,他们的办校宗旨是以复兴中华为全员之任。宥崇哥平时虽然不爱多讲话,可一直关心着国事,去复旦恐怕是他心之所向,不见得是姨母的原因。”
“我晓得你不舍得宥崇哥离开北京,可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做过事,这次倘若姨丈不反对,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啊。”
许楉桐道:“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不过我是真的不想他离开北京。”
林卿卿道:“又不是出国留洋,你想他了就坐火车去上海看他,也刚好顺道来杭州看我。”
许楉桐却没有像往常听到林卿卿邀她来杭州那般欢喜,电话那头没了声响。
“喂,楉桐,你还在吗?”林卿卿起了疑:“楉桐,你不想有崇哥离开北京,只是因为怕家里少了一口人吗?”
许楉桐的声音压的很低:“卿卿,我…五哥常常能收到他寄来的信,我…我好歹还能看到他的字…如果五哥去了上海,我连看字的机会都没有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爱情的世界里,总有一些近乎荒谬的事情发生。当一个人爱上对方,可以完全放下阶级与世俗的束缚。
林卿卿与黄鸿煊的爱情便是建立在不对等的阶级之上,所以她更能感受到许楉桐对龚家瑶那份小心翼翼的近乎渴求的爱意。
林卿卿心疼许楉桐,又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帮到她。
林卿卿倚靠在沙发上,微微闭了双眼,可她脑子里一刻也不能停歇,一时浮现出许楉桐与龚家瑶,又一时出现香凝与黄鸿烨。
此刻窗外喧天的锣鼓声让平日里喜爱听戏的林卿卿觉得聒噪,可是她不得不站起身来去融入所有人,她不只是她,她是黄府的七少奶奶。
艳阳高照的冬日午后,花园里坐了不少来贺喜听戏的客人。
佟玉梅与廖玉凤坐在一堆客人中间,边磕着瓜子边看戏,一脸春风。
林卿卿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她看了一眼佟玉梅,心内五味杂陈。
廖玉凤瞧见了林卿卿,扯了扯佟玉梅的衣服,努了努嘴。
佟玉梅似乎并不知道林卿卿也来了花园听戏,笑着问道:“做什么这样鬼鬼祟祟的?哪个又来了?”说话间转过头来瞧了一眼,见是林卿卿,冷哼了一声,道:“我当是谁,人家来看戏,你管得着吗?”
廖玉凤凑了近前,贴耳道:“一早上没见人,都是我们两个忙里忙外招呼人客,这会子开戏了她便跑来,倒是会享清福。”
佟玉梅道:“人家有本事,一会子要给这个打电话,一会子又要给那个送点心,你能跟人家比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很得家里晚辈们的喜爱,尤其黄芳蕙的儿子柳承茂,凡是来了外祖家便会缠着她一道玩耍。昨天傍晚她为孩子们做了些糕点,被柳韵琴知道后,当着打牌众人的面夸她好脾性,有孩子缘。
佟玉梅最听不得婆母当着她丈夫的面夸赞旁人,廖玉凤昨夜在场,自然知道她心里的那份酸涩。
“比是比不来的…不过要我说,这家最有孩子缘的人是大嫂你才对啊…我们阿骥总说顶欢喜见大妈了!”刚才佟玉梅的话正中廖玉凤下怀。
“得了吧?我看你家阿骥昨晚一进门就接住她给的点心,欢喜的跟什么似的。”佟玉梅呛白道。
廖玉凤并不觉尴尬:“阿骥在我娘家吃了西洋的巧克力,怎么会稀罕她那些东西?不过是有样学样?跟着起哄罢了。”
佟玉梅道:“行了行了?爱谁欢喜谁欢喜?关我什么事…刚看你哥哥嫂嫂都来了,可真是给老五面子啊。”
廖玉凤道:“照说这种事我母亲带着嫂嫂来就成了,可这回用的我哥哥捧着的戏班子?他哪能不跟着来瞧瞧?我瞧亲家伯母也带着亲家嫂嫂们来了?怎么不见来听戏?”
佟玉梅道:“母亲那里开了三桌牌,有一桌三缺一,我家大嫂被拉了过去?弟妹去了老五房里看孩子。”
廖玉凤道:“小嫂嫂跟藜旻倒是蛮熟的。”
佟玉梅道:“她们两个好像是女子学堂的同学?往日里就走的颇近。你别这两人还真是像?整日里跟着教会的人去布施?今天这个救济会?明天那个孤儿院,搞不灵清。”
廖玉凤笑道:“亲家伯母真是好脾气,容了小嫂嫂这样出门去。”
佟玉梅翻了她一眼:“我那个宝贝弟弟把她当作宝,我母亲好不好脾气又能怎样?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为家里积德行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佟玉梅平日里常常编排王藜旻不守妇道?做事特立独行?刚才廖玉凤听她呛白自己?就想着拿这事来揶揄她几句?正要接话,便看见黄芳蕙与自家嫂嫂秦素云有说有笑朝这边走了过来。
黄芳蕙与相熟的亲友打了招呼,便拉着秦素云在她两人身旁坐下。
“二姐?大嫂,你们怎么到这会儿才来,戏都快散场了。”廖玉凤将瓜果点心往她二人面前推了推。
“母亲刚说有点事,让我替她打了几圈。”黄芳蕙道。
“这出看不看倒是无妨,我就是想来看下一出《碧玉簪》的。”秦素云道。
“是呢,我也为的是看《碧玉簪》。去年在上海看过一次,演的真叫一个好,想不到廖阿哥的这个戏班子竟然会演这出戏。”黄芳蕙道。
秦素云道:“去年夏天玉凤哥哥往上海公干,刚好赶上《碧玉簪》首演,他看了之后欢喜的不得了,当即就拍电报让戏班经理往上海协调…”
“廖阿哥果然大手笔,我们也都跟着沾沾光。”黄芳蕙笑道。
“今天我可是让了好角儿来演的!”众人一转身,看见廖玉凤的大哥廖炳荣与黄鸿烨兄弟几人已经走了近前。
前一出刚好散场,有些宾客起了身,黄家兄弟三人过去招呼着送了离场,这才趁着新戏开场前的档口重新又到了女宾席。
佟玉梅几人站了起身,黄芳蕙道:“托阿哥的福,我们今天都能看出好戏。”
廖炳荣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不是自家的事吗?你们等下看的好了,给他们些打赏就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烨道:“打赏是少不了的,这次多亏了炳荣兄鼎力支持,要不这大年节的去哪里临时找个好戏班啊。”
廖炳荣摆了摆手:“一家人又何必讲两家话?不过,鸿烨,我倒是要说说你…一个戏班子花不了多少钱,以你家的实力,你就该捧一个。”
黄家家训甚严,其中一项便是不许子孙捧养戏班优伶,可黄鸿烨又不便道明。见他脸上有一丝尴尬,黄鸿煊接过话道:“我们家懂戏的人不多,哪有炳荣兄您懂行啊。”
黄鸿烨也笑起来:“是啊,日后还要向您老兄多多讨教才是!”
廖炳荣听他兄弟两个这样讲话,笑了笑:“不能够,不能够…只要你们需要,随时说一声,我摆个场,给你们邀角儿。”
廖玉凤见自家大哥不明就里,便道:“刚你不还说一家人来着?有你捧着就好,做什么再捧多一个?”
黄芳蕙也借机转了话题:“我刚瞧着你们在偏厅里打扑克,倒是说说谁赢了?”
黄鸿烨笑道:“炳荣兄与鸿灿他们几个打扑克,鸿煊与鸿灿的几个同学打桥牌,我只是两边跑着看,不过我倒是押了注,结果人家几个都平了手。”
佟玉梅道:“这么多人客,你倒是能安心看他们玩,刚女客这里已经让我和玉凤忙得团团转了。”
黄鸿灿忙道:“藜旻还在坐月子,母亲不许她出屋,有劳两位嫂嫂辛苦了。”
佟玉梅哪里是为了他这句谢,无非是想借机在丈夫面前邀功罢了。这会儿听见他提及王藜旻,便将目光投向了黄鸿煊,故意道:“鸿煊,母亲可派了差事给七弟妹?我们招呼人客时候也不见她,马上要开新戏了,你去请她来听戏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黄鸿煊一早起来便随着两个哥哥迎来送往,先前得了空,又被黄鸿灿几个同学拉着陪打了桥牌,即便刚才进了园子,恰好又赶上戏散场送客,忙碌着倒也未曾注意到林卿卿。此时被佟玉梅这么一问,他才发现已经一早上没见着自己妻子了。
黄鸿煊觉得有些奇怪:“卿卿没有跟着二位嫂嫂招呼宾客吗?”
佟玉梅道:“不曾见过七弟妹,还以为你晓得她在哪里呢。”
黄鸿煊道:“我一直在忙,倒是不曾注意卿卿…让大嫂、三嫂受累了。”
廖玉凤用余光扫了一眼角落里的林卿卿,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并未瞧见这边的黄鸿煊,便也跟佟玉梅一样装作没看见:“都是自家的事,谈什么受不受累的?招呼人客的事我和大嫂也应付的了,不过想着《碧玉簪》是出新戏,想请弟妹一道来看罢了。”
黄鸿烨见黄鸿煊怔在那里,忙道:“会不会是母亲派了其他的差事给弟妹?不如打发个人去找找。”
黄鸿煊知道林卿卿并不是会偷懒的人,刚才被她们两个说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被黄鸿烨这么一提醒,便对跟在身后的家仆道:“去找找七少奶奶,即便忙着也该歇歇了。”
黄芳蕙向来心思缜密,刚才廖玉凤细微的动作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趁着黄鸿煊讲话的档口,她顺着廖玉凤瞟过的方向望去,便看见了林卿卿。
“卿卿在那里呢!去,请七少奶奶过来。”黄芳蕙指着角落的方向吩咐近婢红蕊道。
红蕊去请她的时候,林卿卿还陷在沉思当中。
“七少奶奶,七少爷请您过去呢。”红蕊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回了神,这才发现园子中央的那群人。她遥遥地向那边望了一眼,瞧见黄鸿煊正微笑望着自己,来不及细想,便起身随着红蕊往人群中走去。
“卿卿,原来你也来了听戏,怎么一个人坐在一旁角落里?”黄芳蕙笑着问道。
佟玉梅调笑道:“芳蕙,瞧瞧你,怎么把鸿煊的词儿都抢了去。”
一早上这些事林卿卿是万万不能对他们挑明的,迟疑了一下,才道:“来之前母亲叫我问了话,到了园子里戏还没散场,我怕扰着其他人,所以坐去了那里。”
黄鸿煊望着林卿卿道:“嫂嫂们想邀你一同看新戏,只是这一出我也没看过?不晓得闹不闹腾,你要留在这里吗?”
不等林卿卿接话,廖炳荣便道:“这完全是一出唱功戏?好着呢?又不是看美猴王?怎么会闹腾?”
黄芳蕙轻轻拍了一下黄鸿煊,笑道:“听戏全在锣鼓烘托,哪有不吵的?你这样问卿卿?要她怎么答你啊?”
佟玉梅瞟了一眼黄鸿烨?道:“你们兄弟几个,就属鸿煊最晓得体贴人,你们也该学着点。”
黄鸿烨也不理她?只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瓣柚子肉放进了嘴里。佟玉梅见自己讨了无趣?怏怏的不再说话。
黄芳蕙见他夫妻两个的样子?心内叹了口气?可当着这么些人?只能笑着圆场道:“跟鸿煊与卿卿哪有可比性呢?他们新婚不久?且得热呢…”
廖炳荣不明就里:“男人心疼太太不在细节,让太太有戏听,有钱花,有佣人伺候就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素云斜他一眼,接过话道:“你讲这样的话真不惭愧?我们哪个嫁给你们之前缺衣少食了?”
不等廖炳荣出声辩驳?廖玉凤便道:“大哥?大嫂?我们在这里夸鸿煊,你们讲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好了,马上要开戏了?听戏吧。”
廖炳荣因在妹夫家里做客,听她这样讲话,便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黄鸿烨借机道:“炳荣兄,那边男客多起来了,劳老兄陪我们过去招呼招呼。”说完对着黄鸿灿也招了招手,示意一起离开。
刚才趁着他们说话,黄鸿煊仔细观察了林卿卿,觉得她看上去心不在焉,一副疲累的模样,这会儿见他们走远,他并不急着跟上。
“卿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回屋里歇歇?”黄鸿煊靠近她,小声问道。
林卿卿即便心里装着事很想静一静,可见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只觉得自己离开并不合适。对着黄鸿煊摇了摇头,她道:“我没事,快开戏了,你跟大哥他们过去招呼男客吧。”
她越是这样讲话,黄鸿煊越觉得心里不安。拉住她,道:“这里有嫂嫂们,还有二姐在,你要是不舒服就别强撑着。”
黄芳蕙听他们两个在小声嘀咕,又见黄鸿煊神色有些紧张,便走了近前:“鸿煊,出了什么事吗?”
不等黄鸿煊答话,林卿卿便接了话:“二姐,没事。”
佟玉梅与廖玉凤对望一眼,见丈夫走远,便端起长嫂的架子:“芳蕙,大年节的家里还开着戏,你干什么问这种话?鸿煊,弟妹好端端地在这里,你呀,知道的人是你心疼太太,不知道的人当你是触霉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廖玉凤也道:“鸿煊这是关心则乱,今天是你五哥的好日子,幸亏他走开了。不说了,不说了,大年节的,我们一家人都吉吉利利。”
黄芳蕙也觉得自己失了言,尴尬地笑了笑:“是,是,哪里会有什么事?好了,好了,都预备着听戏吧。”
黄鸿煊听她们言来语去,只怕她们误会了林卿卿,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不是的,卿卿身体没事,因为,因为她有喜了,所以…”
林卿卿已经怀孕快两个月,只因她家乡有怀孕不满三月不能外传的风俗,因而小夫妻俩并未对其他人言明。
黄芳蕙笑了起来:“你们两个鬼灵精,瞒的滴水不漏,害我跟着瞎操心,差点讲错话。”
林卿卿微微红了脸:“是我不好,让二姐担心了。小时候听家里长辈讲过,不足三月胎气不稳,所以想等够了三个月再说。”
廖玉凤道:“这可是大喜的事,对外人不能说,但对自家人是不要紧的,我怀阿骥时候早早就对母亲讲了。”
佟玉梅道:“怀孕的人吃饭喝茶,甚至走路坐卧,都能看得出来的,七弟妹倒是厉害,竟然能不露声色。”
黄芳蕙知道她们两个话里有话,也懒得理会,只对黄鸿煊道:“风俗这个东西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既然现在大家都晓得了,你们两个还不赶紧去禀告了母亲?这可是喜上加喜的大好事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卿卿有孕的消息很快便在黄府上下传了开来。
虽然黄廷承一直不是很满意这门婚事,但得了这个消息心里还是有几分欢喜。柳韵琴遣尤嫂给林卿卿送了两斤上好的燕窝,又派了一个有经验的喜婆卢嫂过来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本来在年节里,大家不论时间还是手头上都十分宽裕,几个兄嫂姊妹加上两个姨太太也都送来了礼物,一时间黄鸿煊的小客厅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等所有来访的人都告辞回去,林卿卿这才有了和黄鸿煊单独相处的机会。
“卿卿,你累不累?坐下来我帮你捏捏腿。”黄鸿煊眼里是满满的爱意。
林卿卿摇了摇头,道:“一直是你在招呼大家,应该我问你累不累才是。”
黄鸿煊道:“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累?现在大家都晓得了,以后你就大大方方的享受着,别委屈自己。”
这个出乎意料的情况让林卿卿将原本计划好要对黄鸿煊讲的话生生憋了回去。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讲,只把香凝的事搁在了心里。
到了第二天,黄府虽然拆了戏台,仍有许多前来拜年道贺的宾客。林卿卿却因了身孕,理所当然的就闲了下来。
林卿卿想起来昨天没去看王藜旻母子,便往她的屋里来。恰巧奶妈将黄卓骁抱走哺乳,王藜旻闲着没事正靠在床上看一本英文。
王藜旻瞧见近婢梅江将林卿卿引着进了屋,忙放下手里的书:“卿卿,你来了,快过来坐。”
林卿卿见她将抹额扔在了床头一边,便笑道:“五嫂,你刚生产没几天,还是当心点的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藜旻道:“屋里烧了暖炉,也没有风,不要紧的。”
林卿卿知道多劝无用,便转了话题:“五嫂在看什么书?”
王藜旻将书递给她,道:“是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我不认得俄文,却又不想看汉文版的,所以看一看英文版。”
林卿卿接过她递来的书,翻了几页,问道:“五嫂喜欢托尔斯泰先生的书?”
王藜旻道:“是啊,先生的《黑暗的势力》还有《战争与和平》,我都读了,他当真是对人性进行了大量的思考。”
“我记得鸿煊说你懂英文的,你如果也欢喜看,从我这里拿几本去。”
林卿卿微笑道:“只是会一些基础的?读这样深奥的书,恐怕我的英文还不能够。不过因为楉桐也爱读先生的书,所以我跟着读了一本汉文版的。”
王藜旻道:“哦?楉桐表妹也喜欢先生的书?那你读的是哪本?”
林卿卿道:“楉桐说先生的书里有个理想国?可以人人平等?生活里充满了爱与自由,特别适合需要解除禁锢思想的当下,她评价最高的好像是《婀娜小史》。我读的那本是《心狱》?据说是先生晚期的作品。”
王藜旻笑道:“《婀娜小史》就是汉文版的《安娜.卡列尼娜》啊?楉桐和我的看法一致,这本书我虽然只读到大半,可我也认为它是精华之作。对了?《心狱》也很好的?情节基础据说是一个真实的案件。”
林卿卿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王藜旻?在某种程度上?她分明是另一个许楉桐。“五嫂?你和楉桐有聊过天吗?”林卿卿不由得问道。
王藜旻道:“没有?每次见她总是客气寒暄,还真的没有机会和她详聊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将书递还给她:“你们一定能聊得来的…五嫂,你不要总坐着,当心腰!”
王藜旻道:“西洋医学里讲究产后要多运动,可是母亲交待她们看着不让我出屋?我也只能在屋子里走走坐坐?不然要憋死我了。”
林卿卿道:“从前我阿爹是郎中?我跟着他读了一些医书?那里面讲了产后有许许多多的禁忌,当真是西洋风俗和我们有很大的差别。”
王藜旻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你也懂医?”
林卿卿摇了摇头:“只是一些皮毛,不算懂。阿爹过世的时候我还小?并没有学到什么。”
王藜旻道:“原来你也是中医世家出身…太好了,我和鸿灿正在研究中西医结合疗法,正缺一个懂中医的人一起探讨。”
林卿卿有一些疑惑:“中西医结合?这个要怎么结合,能行吗?”
王藜旻似乎来了劲头,挪了挪身子,又坐直了些:“国人对西洋医术多数持怀疑态度,如果能将传统中医融入到西医里,既让病患得到有效的治疗,又能让他们不再畏惧看西医,岂不是一举两得?”
林卿卿眼里现了一丝光:“如果能行得通,这真的是个好方法。”
“会行得通的!卿卿,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加入我们,你懂中医,我们懂西医,大家一起想办法研究。”王藜旻道。
林卿卿有点难为情:“五嫂,你太高看我了,我真的只懂皮毛的…中西医结合这个想法真的很好,我愿意跟你们一起出份力,只是我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
王藜旻开心起来:“鸿灿要是晓得了一定很高兴!咱们家里的人都比较保守,现在能有家人支持并且加入我们,实在是太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似乎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竟然也有了一种莫名的兴奋,终于将这两天萦绕心头的烦恼抛了开去。
两个人正聊在兴头上,梅江引着黄芳蕙走了进屋。
黄芳蕙边摆手示意让起身迎她的林卿卿重新入座,边笑道:“卿卿,你也在这里。”
“是啊,二姐,我来看看五嫂和卓骁,只是不巧,卓骁被奶妈抱去喂奶了。”林卿卿道。
黄芳蕙笑道:“那我来的也不是时候,我本来想着来看看你们母子就走。”
王藜旻道:“二姐这是要急着走吗?”
黄芳蕙道:“我都住了两天了,也该回去了,毕竟大年节得,那边家里也有许多人客。”
王藜旻连忙叫道:“梅江,去问问奶妈,看看卓骁吃饱了没有,快抱来给二姐瞧瞧。”
黄芳蕙道:“月子里的孩子吃奶是顶要紧的事,可别为了我打断孩子。虽说我要走了,可回来也不过一会儿功夫,闲了我再来。”又对着林卿卿道:“卿卿,头三个月还是要多当心,等我回去了让人给你和藜旻再送些参茸过来。”
王藜旻因为在屋里坐月子,并不知道林卿卿怀孕的消息。听到黄芳蕙的话,她道:“卿卿,恭喜你呀!真的太好了,卓骐和卓骥都大了卓骁许多,这下卓骁可就有了伴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事有凑巧,黄芳慧与林卿卿正起身告辞的时候,恰好廖玉凤的近婢小玉来给王藜旻送虎头鞋。
小玉回到廖玉凤屋里的时候,她正让女仆端了一碗燕窝准备吃。
“鞋子送去了?”廖玉凤问道。
“送去了,三少奶奶。我按您吩咐的,去见了五少奶奶,亲手将鞋子交到她手里的。”小玉答道。
“嗯。”廖玉凤应了一声,将燕窝舀起送入口中。“对了,她说什么了没有?”
小玉道:“只说让我替她谢谢您,别的也没说什么了。”
见廖玉凤吃着燕窝不作声,小玉长了些胆子,问道:“三少奶奶,照说五少奶奶是二房的媳妇,论年纪论身份都不能跟您相提并论,您随便送她些礼物就行,做什么一针一线缝了鞋子送去?”
廖玉凤也不看她,继续吃着碗里的燕窝:“这个家里,谁会缺吃少用?我送旁的礼她也记不得我的好,倒是这虎头鞋,她那种洋派人,兴许见不到呢。”
“阿骥底子弱,头疼脑热总没断过,老五两口子都是学医的,一个屋檐下,总归是方便些。”
小玉点着头:“您这么一讲我就明白了,难怪七少奶奶在五少奶奶屋里待那么久,该不会是为着未出生的孩子提前拉拢关系吧?”
廖玉凤听她的话,反问道:“哦?你怎么晓得她在人家屋里有多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玉道:“我快到五少爷屋门口的时候,瞧见梅江正迎着七少奶奶进屋。我惦记着您的嘱咐,想着要是我那会子进去一定是梅江接了鞋子,那就不能亲手交到五少奶奶手里了。所以,我就在门口等着,一直等到了二小姐和七少奶奶一起出来。”
廖玉凤问道:“二姐也在?她和林卿卿一起去的?”
小玉道:“不是的,二小姐后去,没坐多大时候就出来了。”
廖玉凤道:“这倒怪了!她跟王藜旻平日里来往也不多,说去看孩子吧,也不至于跑到人家屋里坐那么久。知道她们聊了什么吗?”想了一想,摆摆手道:“算了,我问你也是白问。”她心里一番盘算,站了起身,往林卿卿屋里去闲坐。
林卿卿隔着玻璃窗看见廖玉凤走了进来,就起身将她迎进了内厅。“三嫂来了,快请进来坐。”说着便把廖玉凤让到了临窗的桌前坐下。
“昨天你屋里来来去去人多,也没能坐下来好好同你讲讲话。”廖玉凤探头往里屋瞧了一眼?道:“鸿煊可是随大哥他们待客去了?”
林卿卿道:“是呢,一早就往前面去了。”
廖玉凤道:“你才来,不晓得我们家到了年下有多少人客?这每顿饭前面张罗着至少也得三四桌!鸿熠不在家?鸿灿房里刚添了人?可不就忙了大哥和鸿煊。”
林卿卿道:“这么多年都是哥哥们忙前忙后,现在也是时候让鸿煊出些力了。”
廖玉凤笑道:“鸿熠在家的时候最疼鸿煊,要是晓得如今鸿煊已经能独当一面?该多欢喜呢!”
林卿卿知道黄鸿熠这些年一直留在法兰西?也不过是偶尔寄封书信。眼前这个锦衣华服的女人,提及丈夫时内心究竟是怎么的滋味,她无从知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鸿煊常提到哥哥们待他的好?这种兄弟情真是难得。”林卿卿不忍顺她的话去提黄鸿熠?只这样道。
正说着?兰萍送了茶来。
“三嫂难得来我们屋里?坐下吃点茶。”林卿卿道。
廖玉凤看兰萍放下的是一套极为普通的紫砂茶器?心里觉得她怠慢自己?只嘴上却道:“都说七弟妹雅致,这会子瞧着这茶器,果不其然。”
林卿卿道:“三嫂见笑了…我哪里是什么雅致,只是小时候阿爹送我一把紫砂茶壶,很是喜爱。我曾对鸿煊提起过?刚巧他年前往宜兴公干?便买了两套回来。”
廖玉凤道:“鸿煊当真对弟妹上心…家里有的是上好的瓷器?你大可以打发人往库房去取。”
林卿卿笑了笑?为她倒了一杯茶:“晓得了…”
廖玉凤呷了一口茶,道:“我倒是许久没喝过茶了…在娘家的时候就爱喝咖啡,嫁过来后发现母亲也爱喝。咖啡是个好东西?很能提神,七弟妹不妨也尝尝。”
林卿卿道:“好啊,正巧这些日子总是觉得身上倦,那我也试试喝点咖啡提提神。”
廖玉凤道:“你要是想喝,我等下煮了就打发小玉给你送来。”她话音刚落,忽地轻轻拍了自己的额头:“瞧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有身孕的人是不能喝咖啡的,怎么这会子推荐给你。”
见林卿卿一脸不解,廖玉凤解释道:“听说那里含了一种叫咖啡因的物质,似乎不太适宜有孕的和哺乳的人饮用…怪我了,怪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莞尔:“三嫂是好意,怎么能怪你?是我没有经验,只一心想着尝鲜。”
廖玉凤道:“瞧你说的,谁头一次怀孕会有经验?我怀阿骥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多亏了有母亲和尤嫂提醒着。”
林卿卿道:“以后我遇上不懂的事情也要多讨教母亲和嫂嫂们。”顿了顿,又问道:“三嫂,刚你说哺乳的人也不能喝咖啡是吗?”
廖玉凤煞有介事道:“是啊,说是那个咖啡因会影响孩子长脑子。”
林卿卿道:“刚我去看卓骁,还见五嫂在喝咖啡,她会不会不晓得这一点?”
廖玉凤道:“照理说你五嫂不应该,毕竟她们两夫妻都是学医的,哪能不晓得咖啡因对小儿的影响呢?只不过你五嫂是西洋作派,鸿灿又随着她性子来,许多禁忌都不以为然的。”
“你不晓得,有一次卓骐发高热,赶巧鸿灿去了上海,三更半夜的也不好找医生,大嫂就让她房里的金秀去找藜旻,谁料到藜旻竟然让大嫂给卓骐喝冰凉的淡盐水,再敷冰块,说那样退热快…后来被母亲阻止了,连夜派人把鸿灿的岳丈请了来。”
林卿卿不解道:“五嫂让用冰盐水退烧?王博士医术精湛,五嫂应该能得她父亲亲自指导吧?”
廖玉凤道:“并没有,倒是说鸿灿在同济读书时候他岳丈是他的教授,可藜旻一直在外国念书,后来才转回的同济,没上多久就跟鸿灿结了婚,所以她呀,满脑子都是西洋的东西。”
“按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可鸿熠同大哥与鸿煊更近些,所以我看你与大嫂也更亲似的…往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廖玉凤有的没的又说了几句,坐了不久就起身告辞回去。林卿卿将她送走,想起王藜旻提起中西医结合治疗的方法,便点了沉香,摊开了早前买的一本医书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清乾隆年间的《妇科心法要诀》,只看了不几页,“妇人不孕之故”几字便赫然眼前,林卿卿耳畔即刻响起香凝的声音“我多想给他生儿育女啊”,她刚平静的心忽地紧了一下。
林卿卿缓缓合上书,将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微闭了双眼。这一刻她内心的矛盾,根本无法言说。她思前想后,只觉得香凝既已找到了自己,便不能佯作不知。香凝于自己而言,虽谈不上知遇之恩,却也因了她令到自己改变了命运,归根结底,自己欠了她一份人情。
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脖子上有一丝凉意,顺手摸了一下,她才意识到自己落了泪。刚用手帕将眼泪擦干,便听见黄鸿煊走进屋子的声音。
“卿卿,你就歇着,不要起来。”黄鸿煊将正要起身的她按回到椅子上,又顺手把一旁放着的羊毛披肩搭在她身上。
“我歇了蛮久,也该起来走走了。”林卿卿道,“前面忙完了?”
黄鸿煊拉过她的手,笑道:“走一波来一波,忙不完的…就是想回来看看你。”林卿卿一抬脸,黄鸿煊才看见她眼睛有些泛红,忙问道:“你怎么了?刚才是哭了?”
林卿卿摇了摇头,转过脸去。
“是哪里不舒服吗?卿卿,你究竟怎么了,可是有别的什么缘故?”黄鸿煊的声音里多了一分担忧。
林卿卿转过来望着他时,脸上已经挤了笑容:“我很好,没有不舒服…只是刚才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煊听她这样讲话,稍稍松了口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再去想它?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不能太忧伤思虑。”
林卿卿道:“对不起,鸿煊,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
黄鸿煊道:“你只要真的没事就好,我们之间不需要讲‘对不起’。假若真的遇上不开心的事,哭一下会痛快些,只是你要告诉我?让我晓得,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头。”
林卿卿先前还在犹豫着是否要向黄鸿煊说明香凝的事,此时听到他这样讲话?便不想再对他隐瞒。
“鸿煊?我有件事想要同你讲。”林卿卿望着黄鸿煊道。
黄鸿煊见她面色凝重?便知道刚才她确是有了伤心的事,于是拉了一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鸿煊,”林卿卿顿了顿?“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昨天我出了趟门。”
黄鸿煊既没有半分惊讶,也没有一丝不悦,只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讲下去。
“我去的地方离近我们家商馆?那里住着我的一个故人…”话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垂下了眼睑。
黄鸿煊了解林卿卿?若非遇上让她两难的事?绝不会有这样的神情。虽说刚才听她的话心里一怔,可他不想打乱她的思路,于是把想问的话憋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鸿煊,你晓得我小辰光被舅母卖去了掩香阁,如果不是楉桐?恐怕现在还不知道会过着怎样的生活。”林卿卿幽幽道。
“我刚被卖进去的时候?那个当家的妈妈收我做了‘女儿’?想要让我日后做‘阿姐’…也许是天意?我被一个当家阿姐收了做贴身的婢女,这才有了机会认识楉桐。”
黄鸿煊只知道她童年时候被舅母卖去了青楼,后来因许宥利的缘故认识了许楉桐?可这中间的细节他并不十分清楚,只是林卿卿不提,他也不问。
听到林卿卿的话,黄鸿煊大概明白她昨日去见的是什么人了:“卿卿,昨天你是去见了当年的那个阿姐?”
林卿卿点了点头,道:“她打了电话到家里找我…”
即便林卿卿已经做了自己的太太,可黄鸿煊知道在这个家里,她曾经被卖到青楼的事情依然不能被接受。不等林卿卿说完,黄鸿煊已经锁了双眉:“她是如何晓得的?”
林卿卿望着他,缓缓道:“是大哥,大哥同她讲的。”
黄鸿煊一脸不解:“大哥?他既不晓得你进姨母家之前的事,也不可能认得那个阿姐,怎么会是大哥同她讲的?卿卿,究竟怎么回事?”
黄鸿烨平日里端庄周正,行事沉稳,是黄家兄弟的楷模。林卿卿理解黄鸿煊的反应,于是伸手过来拉着他:“鸿煊,你听我说…大哥确实不晓得我进过掩香阁的事,他只是在不经意间同香凝姐姐提起你成了家,娶的是楉桐的伴读。而我给楉桐当伴读的事,当时只有四个人晓得,其中一个就是香凝姐姐。”
“宥利表哥当年是香凝姐姐的恩客,却因为姨丈下野,他随姨母回了北京而将香凝姐姐托付给了大哥照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煊听到这里,紧锁的双眉舒了开来:“所以大哥只是因为帮助宥利哥才认识了她,是吗?”
林卿卿有一丝诧异,她感觉到黄鸿煊的急迫,似乎极力在为黄鸿烨寻找认识香凝的理由。她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道:“老人常说‘日久生情’,大哥在香凝姐姐病危的时候帮了她…”
黄鸿煊定定地望着林卿卿,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与矛盾。林卿卿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心里忽然对黄鸿煊生了一份愧疚。
“卿卿,我晓得她为什么会住在离商馆不远的地方了…”片刻的沉默之后,黄鸿煊开了口。“她找你只是因为叙旧?还是有心要告诉你她和大哥的关系?”
“香凝姐姐深谙人情世故,若非对大哥动了真心,我想她也不至于要来寻我帮忙。”林卿卿道。
黄鸿煊也是个通透的人,只是刚才猛一听到他大哥的绯闻,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听林卿卿这样讲话,他此时已经猜到七八分:“她寻你帮助,是想要个名份吗?”
林卿卿不置可否:“对于香凝姐姐,我终归是欠了一份人情…鸿煊,对不起…”
“我懂你!”黄鸿煊顿了顿,又道:“只是这件事确实很棘手…她不比寻常人家的女子,先不说大嫂会作何反应,只父亲这一关,恐怕就很难过去…还有…”
黄鸿煊止了声,犹豫片刻,才继续道:“还有…一旦帮了她,真的把她迎进门,那就是无形中被人掣肘,你日后就要受制于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黄鸿煊的担忧,林卿卿不是没有想到过,只香凝既然已经找上门来,她也就没有了退路,不论于己于人,这件事都不能置之不理。
黄鸿煊见她缄默着,便知道此事她是非管不可了。
正说着,秋霞敲了敲外屋的门:“七少爷,大少爷让人来请您,说前面人客多起来,让您赶紧过去帮忙。”
黄鸿煊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去跟大哥讲一声,我屋里有点事,晚点再过去。”
不等秋霞应下,林卿卿便出了声:“等等,秋霞!”望着黄鸿煊,她又道:“鸿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总是要面对现实,只有面对才能解决所有的难题。”
“卿卿,你预备好了?”她的话,黄鸿煊不置可否,虽然已经明白她的态度,可还是忍不住问多一句。
林卿卿拉着黄鸿煊的手又紧了些,点了点头,她对着门外道:“秋霞,去告诉大哥,七少爷换身衣服就过去。”
黄鸿煊到底还是年轻,因为心里装着事,整一个午宴上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敷衍着行事。黄鸿烨看在眼里,等到人客散去,得了空闲,便叫住了他:“老七,弟妹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你回了一趟屋,就心神不定似的。”
黄鸿煊原本正盘算着如何向他提起香凝的事,此时听他来问话,心里一横:“卿卿没事,只是我有句话想要问问大哥。”
黄鸿烨很少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笑了:“哦?原来是因为我?好啊,你问吧,我有问必答。”
黄鸿煊看了一下四周,才道:“大哥,我听说了一件事,想要跟你证实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烨道:“是什么事?还这样郑重?你说来我听听。”
黄鸿煊道:“大哥,这里不是很方便,我们要不要去你书房?”
黄鸿烨见他这样郑重其事?心里一怔?随即便应下?领着他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窗户偏向西南,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将屋子照得通亮耀目。
黄鸿烨将黄鸿煊让到沙发上坐定?边往酒水柜方向走?便问道:“老七,你要咖啡、茶还是威士忌?”
黄鸿煊道:“大哥,我什么也不想喝?你先坐下来。”
“好!”黄鸿烨转身走回他身边坐下。“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等他坐定?黄鸿煊便开了口:“大哥?你与那个香凝究竟是什么关系?”顿了顿?又道:“我希望你能照实回答我。”
黄鸿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黄鸿煊的这个问题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忽然觉得有些燥热,边伸手将长衫的领口解开,边道:“许久不穿长衫,倒是有点不习惯了。”
“大哥…”黄鸿煊有些按耐不住。
见他这个模样,黄鸿烨顿了一下?反问道:“你既来问我?那就该晓得我同她什么关系了?又何必非要我给个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么一问?黄鸿煊反倒沉默下来。
“鸿煊,你刚才问的,我已经回答你了?还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一并提出来,我决计不会瞒你。”倒是黄鸿烨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大哥,”黄鸿煊望着他道:“如果你只是逢场作戏,我权当不晓得这件事…”
“不!”黄鸿烨打断他道:“我并不是逢场作戏,我对她是真心的。”
虽说在往书房的路上黄鸿煊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此刻黄鸿烨毫不遮掩的回答,倒令他一时反应不及。他似乎没有什么话可接,也觉得自己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他忽然觉得自己不了解黄鸿烨,即便他们一母同胞,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
“我不清楚你是如何晓得这件事情,可你既然来问我,我也不想再瞒你。”黄鸿烨见他惊讶地望着自己,便继续道。
“大哥,你想过和她的将来吗?”又是片刻的沉默,黄鸿煊才问道。
“将来?”黄鸿烨轻哼一声,露出一丝苦笑。“我的过去、现在与将来,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我能做的不过是在围墙之下寻一丝缝隙,让心里仅存的一点光照进来,仅此而已。”
“因为我是长子,从出生的那刻起,便被父亲给予厚望。我不能吃自己想吃的食物,因为怕损伤身体;我不能交自己想交的朋友,因为要世家往来;我不能读自己想读的书,因为对生意无用;就是婚姻,我亦不能选择自己欢喜的对象,因为要强强联手,巩固家族的利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我不能犯错,不能认输,更不能逾矩。”
“你不晓得,也不能理解我心里的那份难过。我在这个家里没有真正的喜怒哀乐,没有青春,也没有爱情。旁人眼里的功成名就,于我而言,它一钱不值。”黄鸿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愤怒,更没有激动。
黄鸿烨十八岁成家,同年就接手了家族三成生意,凭着他自身的努力,将生意经营的如火如荼,因此更得黄廷承器重,而后便掌管了黄家近一半的产业。他一直被“长子”这个名头束缚着,无论生活还是婚姻,都不曾有过半分逾越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煊从小敬重自己这个大哥,在他的内心深处虽然不能接受黄鸿烨在外面包养青楼女子的事实,可他此时更多的是对于黄鸿烨的同情与理解。
他在黄鸿烨的眼里看到了忧郁与克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啃噬着自己的心,不忍也不想打断他的讲话。
“我很想像你一样,奋起为自己的爱情一搏,可我没有这个勇气,也无法放下自己肩负的责任。我不怪任何人,这是我的命。”
黄鸿煊看到他微红了眼圈,只是他极力忍住了,就在眼泪快要流下来时,他转过身去,望向窗外,却仍继续着自己的说话:“她于我来说,既是情感的寄托,也是心灵的慰藉。这几年,我愈发的爱她,只是我从不曾告诉她,她对我有多么的重要。”
黄鸿煊听到这里,有些忍不住了:“大哥,如果你愿意,可以放手一搏,我一定会支持你!”
黄鸿烨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放手一搏?把她带回来,然后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吗?那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黄鸿煊更加不能理解他:“大哥,你爱她,却又不愿给她名分,你就准备一直这样金屋藏娇?”
黄鸿烨道:“你比我小,很多事情不清楚。父亲刚娶二姨娘的时候我还小,瞧不出来母亲有任何不悦。只有一次不经意在花园里窥见她一个人落泪,后来又碰见过两次…母亲在人前总是表现的大度开朗,谁又晓得她背后的心酸与无奈?”
“正所谓新人不知旧人泪,那时候我便对自己说,日后一定不会让我的爱人受伤难过…可如今,我却步了父亲的后尘,活成了自己最不想要的样子。”他痛苦的讲述着,声音回荡在屋子里,悲哀而颤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黄鸿煊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林卿卿倚着床头看书,见他进来,忙放下手里的书:“鸿煊,我给你炖了百合雪梨,焖在暖锅里,我喊兰萍让她去端来。”
黄鸿煊道:“你现在要多休息,别总是为我忙碌。”说着走了近前,顺着床沿在她身旁坐下。
林卿卿猜到他是要对自己讲香凝的事情,便由着他,不再去张罗他的宵夜。
等黄鸿煊将黄鸿烨的话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林卿卿后,她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一刻,林卿卿很难表达自己的心情,既有对黄鸿烨的同情与理解,又有替香凝的惋惜与遗憾,更有一丝释负感,这种感觉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
黄鸿煊见她出了神,小心问道:“卿卿,你没事吧?”
林卿卿听到他问话,回过神来:“我没事…鸿煊,大哥确定不肯让香凝姐姐进门吗?”
黄鸿煊点了点头:“大哥确实有他的难处,我能理解,所以不再坚持去游说…你放心,他有他的考量,一定能让那个阿姐下半生衣食无忧,不会委屈她。”
林卿卿一记苦笑:“也许在男人们的眼里,衣食无忧就是对女人最好的照顾吧…”
“卿卿,我不是那个意思…”黄鸿煊慌忙解释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鸿煊,你我之间不需要解释,我懂你!”林卿卿轻轻捂住他的嘴,“鸿煊,你晓得吗,刚才我竟然有一丝窃念,不为旁的,只觉得松了口气。”缓缓放下手,她又接着道:“在我的内心深处,其实很矛盾,既想帮助香凝姐姐找到一个依靠,又担心自己日后受制于人…我苦过,并不怕失去少奶奶的身份,可我却怕失去你…”
“卿卿,你永远不会失去我!”黄鸿煊抱住她,坚定道。“我很庆幸,自己没有像大哥那样服从父亲的安排?不然,我就会失去像你这样真挚的妻子。”
展眼到了元宵节。自清以来,杭州元宵灯会从正月十三开始一直到十五?这几个夜里百姓都看灯赏月?街上还有舞龙舞狮助兴。
新年的这些日子里人来客往?黄府里的饭局、牌局又或者是茶局,从早到晚没有一天停止过,到了元宵?更加热闹起来。
孕期嗜睡?林卿卿醒来才知道黄鸿煊一早便出了门,却也不曾交待去了哪里。
兰萍端了红豆汤圆进来:“七少奶奶,太太让您吃好了汤圆去趟她屋里。”
林卿卿道:“兰萍?家里元宵夜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
兰萍笑道:“七少奶奶?您真是小心…和年三十夜里差不大多?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夜里咱们府上会待外客?各位小姐、姑爷们都会回来?一道看舞龙舞狮?还有花灯排鼓,夜里咱们府上可得热闹呢。”
林卿卿倒也不避讳:“毕竟是头一年…我瞧着鸿煊这些日子忙,想着你在府上多年,问你也是一样的…以前在楉桐家里过元宵,也是十分热闹?只是吃的是北方的汤圆?他们叫元宵。”
兰萍道:“太太和许太太虽说是亲姊妹?可许太太毕竟嫁去了北方?很多习俗必定按照北方的了。”
说话间,兰萍从食盒里取出一个瓷罐,舀出一些干桂花撒在红豆汤圆里?又接着道:“七少奶奶,七少爷嘱咐的,让我多给您加些桂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舒心一笑,缓缓吃下一口红豆汤圆,道:“甜食里加些桂花,既能去腻又能增香,桂花还有排毒润肺,安神定魄,温补气血的功效,不论男女老少,都可以多用一些。”
兰萍道:“七少奶奶,您懂的真多!难怪您连香包都是用桂花制作,您要是不怪罪,我下次也学了来用它做香包。”
林卿卿莞尔:“哪里,只不过小辰光听阿爹讲过。桂花再寻常不过,只要你们欢喜,当然可以用它来制香包,我怎么会怪罪?”
兰萍道:“您当真是个好主人,一点架子都不曾有,我和秋霞都觉得我们两个是走了大运才能跟了您。”
林卿卿道:“我们三个从前就投缘,如今又到了一个屋里生活,这也是天意。”
两个人正说着话,秋霞便走了进来:“七少奶奶,太太那边的咖啡已经煮上了。”
柳韵琴每天早饭之后有看报纸喝咖啡的习惯,秋霞这么一说,林卿卿知道她是在催促自己,赶紧放下碗勺,漱口之后便往前院走去。
林卿卿进到柳韵琴起居厅的时候,二姨太张氏也正好进门。
彼此问了安,柳韵琴开了口:“卿卿,我听卢嫂讲你腌了些咸冬瓜?”
林卿卿点了点头:“是的,母亲。”
柳韵琴微微蹙眉:“卿卿,听说那种东西闻起来臭哄哄的,能有什么营养?你现在怀了身孕,不吃也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外婆祖籍宁波府,咸冬瓜是当地百姓家常小菜,她从小随着母亲与外婆一道吃饭,对这道小菜自是情有独钟。这些日子因为孕期反应,她胃口不佳,想起来咸冬瓜下饭利口,这才让秋霞腌渍了一些。
黄府是杭州城内数一数二的豪门,即便家仆杂役的吃穿用度也比寻常人家要高出许多。听她讲完,林卿卿知道柳韵琴一定是觉得自己这样做失了体面,也不愿辩解,只道:“我都听母亲的,以后不会再腌了。”
虽说她答得乖巧,可柳韵琴却没有到此为止的意思:“你二姨娘不是外人,当她的面我也不避讳什么…”放下手里的杯子,又继续道:“你不管以前是怎样的出身,既然嫁给了鸿煊,你就是黄家的七少奶奶,你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鸿煊的体面。”
“我也不是针对你,只是你三个嫂嫂从小家里规矩都多,晓得哪样该做,哪样不该做。”
张氏见林卿卿微微红了脸,便出来圆场:“大姐,说一千道一万,您都是为了他们好,卿卿哪能不晓得?不过我没进府的时候倒是尝过咸冬瓜,当真利口下饭的很。”
柳韵琴道:“利口下饭的小菜多的很,让厨房多做几样不就成了?”
林卿卿怕张氏为了自己再吃了话头,忙道:“母亲的教诲,我都记下了,以后不会再擅作主张了。”
柳韵琴依然沉着面孔:“你向来跟楉桐亲近,她是我从小看大的,哪里都好,只做事一贯我行我素,这点你可别学了来。”
“是谁在那里念叨我?难怪我一进大门就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等林卿卿答话,许楉桐已经走了进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柳韵琴见许楉桐进了屋,忙起了身,边迎她坐到自己身边,边笑着道:“都说杭州地邪,说谁谁就到…楉桐,你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或是拍封电报也行,我好安排人去接你呀。”
许楉桐撒娇道:“姨母,我这不是想给您和卿卿一个惊喜吗?谁料到您在背后编排我。”
柳韵琴也是个老道的人,即便心里有些尴尬,依然笑着道:“我宝贝还宝贝不过来呢,怎么会舍得编排?你晓得的,府上成百双眼睛盯着呢,我就是提醒卿卿,要学着如何做个少主人。”
许楉桐道:“卿卿做事情上手快的,她做少奶奶也几个月了,您就放心吧,不用教她。”
柳韵琴不再接她的话,拍了拍她的手,让身旁的尤嫂倒了杯咖啡给她:“刚进门,先喝杯热咖啡,尤嫂刚煮好的。”
许楉桐接过咖啡,望着林卿卿:“卿卿,恭喜你呀,要做母亲了!快说说,要我送什么礼物给你?”
林卿卿对她笑了笑:“你来了,就是最好的礼物。”
许楉桐佯嗔道:“还好意思说我是礼物!你和姨母都不舍得告诉我,哪里当我是最亲的人?”
林卿卿知道自己怀孕的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个喜讯分享给许楉桐,可那几日临近年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线路繁忙,每次打电话还没讲上两句,电话局的信号就会被中断。等到了年下,许家又发生了争执,她不愿意在许楉桐伤心的时候去说太多自己的事情,所以迟迟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而柳韵琴这边,知道柳悦琴心结未解,也并不十分待见林卿卿,因而也不曾提起她有孕的事情。
虽然许楉桐这样讲话,可林卿卿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恼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柳韵琴已经接过话去:“这不是你五哥房里大年初一添了人?我们都忙坏了吗?姨母跟你赔个不是,今天夜里让他们多给你准备几个彩灯,你们一道好尽个兴。”
张氏也忙着来帮腔:“楉桐?你姨母这一个年下迎来送往的?着实忙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转头对着张氏:“二姨娘?也恭喜您呀,鸿灿表哥得了个大胖儿子。”
张氏笑道:“楉桐,你当真消息灵光的。这次来多住段时间?吃了阿骁百天宴再走。”
许楉桐道:“只要姨母不嫌弃?我可是打算赖着不走的。”
柳韵琴笑道:“在姨母这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要你母亲别来催我送你回去。”
许楉桐道:“我母亲才不会催我回去?大嫂现在怀了双胎?她忙得团团转?哪有功夫理我呀。”
柳韵琴轻轻点了一下她额头:“胡你母亲最宝贝你?心里装的全是你…不过你大嫂怀双胎是辛苦?你母亲自然是关注她多一些。”
“话说回来,你这一个人跑到杭州来,你母亲晓得吗?千万别叫她担心。”
许楉桐道:“您就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人偷跑来的。您也知道,因为四哥的事情?父亲和母亲生了场气?总算因为大嫂有喜?家里才算太平下来。”
“可是我五哥…唉?总之我父亲应允了他,等过完元宵节就让他去复旦读书。我没去过上海,也想跟着去看看?就央了父亲。可前几天五哥和鸿煊哥哥通电话,我正好在旁边,才晓得卿卿有喜了,我当然着急来看看,这才跟父亲商量了提前出门,先绕道杭州。”
“你是说宥崇也一道来了?怎么不见他人?”柳韵琴问道。
“五哥随着鸿煊哥哥去见姨丈了,等下就过来见您。”许楉桐道。
柳韵琴喝了一口咖啡,道:“你说鸿煊晓得你们来啊?难怪,我听黄管家说他一早就要了一辆车子出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着急单独与林卿卿说话,便一口气讲完:“就是为了给您和卿卿惊喜,所以鸿煊哥哥答应了为我们保密。我五哥小住两天就会先往上海去,我想留下来陪卿卿一些日子,刚好二姨娘不是说鸿灿表哥的儿子要摆百天宴吗,那我就赖着吃完再走。”
柳韵琴道:“鸿煊保密工作当真做得好,一点口风都不漏。”
许楉桐吐了吐舌头,起身走近林卿卿,拉住她的手:“姨母,您慢慢品咖啡,我跟卿卿先走了。”
柳韵琴几分无奈几分宠溺:“去吧,去吧,我让尤嫂给你安排好客房再去鸿煊屋里请你。”
两个最要好的朋友数月不见,一旦相逢,这种亲密自是不用细说。
许楉桐觉得有满腹的话要对林卿卿说,刚刚坐定,便开了口:“卿卿,你要做母亲了,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林卿卿拉过她的手:“楉桐,对不起,原谅我没有及时告诉你…”
“讲过几百遍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卿卿,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许楉桐打断道。
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并不是天天在一起,而是你懂我的心意,我知你的想法。林卿卿上前抱住许楉桐,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此时都尽在这个拥抱里。
“啊呀呀,别抱这么紧,当心挤着我的小外甥。”片刻之后,许楉桐笑嘻嘻推开了林卿卿。
“你怎么就晓得是个外甥?也许是个外甥女呢。”林卿卿有几分害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啦,好啦,不管是外甥还是外甥女,我都喜欢。”许楉桐道。
“卿卿,刚才我在门口都听到了…”许楉桐犹豫一下,又道:“姨母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林卿卿道:“我晓得的,母亲自有她的道理。”
许楉桐道:“你从来遇事都只放在心里,即便对我,也是缄口不提,不要总憋屈自己,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林卿卿不想许楉桐为自己担心,便想将话题引去别处:“好,我听你的,不会委屈自己…对了,你刚下火车,是不是还没吃早饭?今天有红豆汤圆,我让兰萍去给你盛一碗。”
许楉桐道:“不说不觉得,你这一问,我还真觉得有点饿了。”
林卿卿笑着搡了她一下:“肚子里的馋虫今天怎么就不提醒你呢?”
许楉桐道:“好你个林卿卿,还在笑话我。”
许楉桐在女子学堂的时候,因学堂有规定不能自带食物,可她又吃不惯食堂的饭菜,常会饿的肚子发出声音。后来林卿卿每天换着样帮她准备各式饭团,偷偷装在书包里带去学堂,才算解决了她午餐问题。
林卿卿道:“不笑话,不笑话…等你吃好了,我带你去五嫂那里看卓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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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开两桌,黄廷承带着儿子与女婿们坐在了左侧的男宾席,而柳韵琴则是带着媳妇与女儿们在右侧的女宾席落座,另开了一小桌,各房的孩子由奶妈们带着入座。
里面主人们酒酣耳热,外面做杂役的家仆们已经在管家黄福良的指挥下开始迎龙灯与燃放烟花的准备。
黄家从上一代开始,逢元宵夜便会敞开大门,迎龙灯燃烟花祈福。届时无论街坊邻居或者市井百姓,都可以进入黄府前院观赏。黄府还会备下赏钱,凡是猜对院中灯谜的,都可以得到奖赏。这一夜是一年之中黄府最最热闹与喧嚣的。
夜里天气很好,一轮白玉盘般的满月,伴着几颗明亮的星,高高挂在天幕之上。
吃好了夜饭,老老少少一大家子齐集到了前院。
院子里早已设好了香案,案上放着敬奉神灵的供品,案前放了一个大火盆,熊熊的火焰在盆里燃烧着。
因为男人们与女眷们分别站立在香案两侧,许楉桐便紧紧拉着林卿卿,唯恐等一下进院看热闹的人多碰伤了她。
大家刚刚站定,便听到远远地响起了锣鼓声。
“敬天地,迎龙王,风雨顺,五谷丰!”伴随着黄福良的声音,大龙珠先行入了院,紧随其后的是一条九节长龙。
龙灯入了院,先对着香案磕了头,而后随着龙珠的翻滚,上下舞动,像极了一条真正的火龙。每一个舞龙的人都卖力的表演着,既因为年节的欢乐,更为了可观的赏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锣鼓声中,舞龙还未结束,又迎来了舞狮,围观的人们愈发的兴奋起来。孩子们提着小灯笼,在人群中跑来跑去,闹的很是起劲。
“卿卿,你还要看吗?”许楉桐问道。
“我正想着问你呢…”林卿卿会心一笑,“是不是想去猜灯谜啦?”
“还是你了解我…小时候觉得舞龙舞狮特别有趣味?可现在却不这样觉得,倒不如去那边猜个灯谜来的有意思。”许楉桐道。
春灯谜语,虽说属于艺文小道?却是上自天文?下至地理?经史辞赋,现代知识,包罗无遗。如果没有一定的文化素养?并不易猜得中?的确是个启发性灵让人生趣的游戏。
两个人钻出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了院子里挂着绢灯的这一侧。人们也许都被舞龙与舞狮吸引着,这边除去守灯的几个家仆?竟然空空荡荡。
领头的家仆见她两人走近?忙迎了上来:“七少奶奶?许小姐?您二位来猜灯谜啊。”
许楉桐道:“是啊?你们去那边看热闹吧?我们两个自己玩就好。”
领头的陪了笑脸:“这怎么能成?守灯是我们几个份内的事情,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可担待不起。”
许楉桐本要再开口,林卿卿却拉住了她:“好,你们尽职做好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们两个?去忙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领头的走开?许楉桐道:“卿卿?他们这么盯着,我怎么就觉得没了兴趣?这会子没人,让他们去看看热闹怕什么?”
林卿卿道:“我听说他们每年元宵夜都是轮流当值?今年看不到,明年一样看得到,如果坏了规矩,不论是对他们还是对其他人,都不合适。不是说…”
“知道了,知道了,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嘛…你一定是要讲这句话。”不等林卿卿说完,许楉桐就抢着道。
林卿卿莞尔:“你呀,古灵精怪的,就像我肚里的虫子。”
许楉桐道:“恶心死了,谁要当虫子,我呀,就是第二个你!”说话间,已经拉了林卿卿在一盏绢灯下驻足。
见灯上只短短写了三个字“不老实”,许楉桐“噗嗤”一笑:“这谁出的谜面,不是白送钱吗?”
林卿卿笑道:“就属你聪明,一猜即中。”
许楉桐扬起下巴:“这么简单,换谁都能猜中啊,不就是‘长生果’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第二个绢灯下,“八九不离十!打一字。”许楉桐念出了声。
“杂!杂乱无章的杂。”林卿卿笑嘻嘻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平局。”许楉桐道。
“你们俩悄没声的跑这里来,原来是在打赌。”黄芳蕙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两人转过身来,瞧见黄芳蕙与黄芳茵姐妹两个已经走了近前。
“二姐,四姐,你们也来猜灯谜啊。”林卿卿跟她们打招呼道。
“我嫌锣鼓闹的慌,正好芳茵也不想看了,就说往这边来逛逛。”黄芳蕙道。
“芳蕙姐姐,我们也是嫌那里无趣,所以来这边瞧瞧。”许楉桐道。
“你们猜了几个?可有不会的?”黄芳蕙问道。
“卿卿与楉桐妹妹一个赛一个的聪明,这种寻常的灯谜哪里能难得倒她们两个。”黄芳茵笑道。
几人结伴一路走着,或闲聊几句,或猜个灯谜,倒是惬意自在。
“你们快来看,这个有点意思。”许楉桐走在前面,看到了一盏绢灯里写着一首诗谜,便对着她们招了招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春雨连绵妻独宿。”黄芳茵走近前,看着诗谜念出声来。
“这是字谜吗,还是打一个什么物件?”黄芳蕙好奇道。
“看着谜面,倒不像是打物谜,应该是个字谜。”林卿卿道。
“依这样来看,‘春雨连绵’该是个部首,‘妻独宿’该是个字体。”许楉桐分析道。
“那会是什么字?‘春雨连绵’,莫不是雨字头?”黄芳茵犹豫道。
“嗯,像了,那‘妻独宿’又是什么?”许楉桐接过话道。
“会不会是个‘木’?双木为‘林’,夫妻一体,既然‘妻独宿’,那便是独自一人。雨字头加木,是‘雬’。”黄芳蕙解释道。
“芳蕙姐姐分析的是。”许楉桐对着她竖了个拇指。
“听起来也有点道理,却不是这个字。‘春雨连绵’就会不见‘日’,‘妻独宿’就是夫不在,那’春‘字里不见’夫‘又不见’日‘,便成了’一‘字。这是字谜里的一种,称作’损字法‘。”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循声望去,林卿卿惊异地发现讲话的人竟然是香凝。
不等她做任何反应,香凝已经来到她们的面前:“字谜里分了许多玩法,刚刚这种‘损字法’是将谜面的字去掉某些笔画,从而得出谜底…其实还有‘增损法’,‘增字法’,‘侧扣法’,‘反扣法’等等,有趣的很。”
黄芳蕙并不认识香凝,只觉得眼前这位女士才情样貌都在常人之上,便笑着道:“我们几个都是随便猜着玩的,竟然不晓得字谜还有这样的讲究。多谢指点,今天也是受教了。”
香凝道:“谁不晓得黄小姐是大才女,您过谦了。”
黄芳蕙未料到对方竟然认得自己,便问道:“您认得我?敢问您是哪个府上的?”
香凝看了一眼林卿卿,笑嘻嘻道:“我同七少奶奶是朋友,自然能认得您。”
听她这样讲话,黄芳蕙便将目光投向了林卿卿:“卿卿,原来这是你的朋友啊?”
林卿卿虽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东西,但此时已经从起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听见黄芳蕙问话,答得也算从容:“是啊,二姐。”
黄芳茵笑道:“都说人以群分,卿卿你的朋友也同你一样才情兼备。”
林卿卿有什么朋友,许楉桐一清二楚。刚才见香凝,她只觉得似曾相识,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此时瞧着林卿卿笑得有几分牵强,又见香凝这种装束谈吐,她心里便起了疑。
“你是专程来找卿卿的吗?”许楉桐问道。
香凝转脸对着许楉桐:“许小姐,好久不见。”她的脸上仍是堆着笑意:“也不能说是专程,今晚府上广开大门迎客,我也是来凑个热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见她还认得自己,心里的疑云愈发重了,正要再出声,便听林卿卿已经开了口:“凝姐姐,你既然来了,要不要我陪着你逛花灯?”
香凝微微一笑:“猜灯谜人多热闹?如果各位不嫌弃,我们结伴一道,似乎更有趣些。”
林卿卿捉摸不透她的用意?但当着黄芳蕙姐妹却也不能挑明来问。
一声“凝姐姐”倒是令许楉桐清楚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她记起来了?是那个曾经让自家四哥神魂颠倒的掩香阁头牌阿姐。
许楉桐明白香凝的出现对林卿卿意味着什么,她不能也不允许有人威胁到自己最亲密的朋友。不等林卿卿答话,她已经把话接了过来:“倒不是嫌弃不嫌弃的事?只是卿卿身上有点累了?我们正预备着回屋。你如果有兴致,大可以自己再逛逛,恕不奉陪。”
“哦?卿卿?你很累吗?好啊?你们回去歇着?我再去寻寻其他人?看看能不能结个伴一道逛。”香凝的声音不急不缓。
林卿卿曾经跟在香凝身边几个月?虽然并不十分了解她的心性?却也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暗暗拉了一下许楉桐的衣角,她开了口:“凝姐姐来了,我怎么能不陪着?”
黄芳蕙不明就里,笑着插话道:“是呢,来的都是客?况且又是卿卿的朋友?走?我们一道逛。”
黄芳蕙既然开了口?许楉桐也不好再拒人千里,几个人便一道继续逛着打灯谜。
除去不知情的黄芳蕙姐妹,其余三人都各怀了心事。可香凝毕竟老道?且有备而来,她或给黄芳蕙姐妹解释谜面,或参与她们的讨论,又或者同林卿卿闲搭一句,全然不像是别有用心的人。
也不多久,舞龙舞狮表演就接近了尾声,看热闹的人群陆陆续续开始往这边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黄芳蕙的儿子柳承茂边喊着边往这边跑来。
“阿茂你慢点,当心摔着。”
黄芳蕙话音刚落,柳承茂已经扑进她的怀里。
“母亲,我找了您半天,我以为您把我扔在这里,自己回家去了。”柳承茂的言语里有几分委屈。
“母亲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留下?我瞧着你跟阿骐他们几个玩的高兴,所以没同你讲。”黄芳蕙拍拍他的背,安抚道。“你看,你四姨母,小舅母还有楉桐姨姨都在这里呢,男子汉,要有礼貌呢。”
柳承茂平常就喜欢跟着林卿卿,听他母亲讲完,这才抬起了头:“小舅母,等下我要跟着您和母亲一起看烟花。”
林卿卿俯身对着他:“好啊,还有你四姨母与楉桐姨姨,我们都陪着阿茂一道看。”
“黄小姐,这是您家的小公子啊?长得真是俊朗。”香凝已经凑了过来。
黄芳蕙站了起身,笑眼盈盈:“还小,谁晓得大了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转头对着柳承茂,她又道:“阿茂,这是你小舅母的朋友,你要叫人哦。”
柳承茂到底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从小见的世面多,看着香凝,倒也没有羞怯:“孃孃好!”
香凝笑道:“好乖巧懂事的孩子,黄小姐您教的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芳蕙道:“过誉了,这是跟你生,平日里淘气的很。”
香凝道:“谁家的孩子还不淘个气啊?您对孩子要求真是严格呢!”
黄芳蕙笑了笑,还来不及答话,柳承茂就晃着她的手臂道:“母亲,您别光顾着说话,我想要去打灯谜,外祖父刚才说我们几个谁揭的谜底多,就奖励一个西洋闹钟。”
黄芳蕙笑道:“哦,你外祖父还有这样的奖励啊?那你可要好好问问这个孃孃,她很会猜灯谜呢。”
“阿茂,你也可以问我和你小舅母,保证让你得奖励。”许楉桐抢着接过话。
林卿卿一直留心着香凝的举动,见她刻意亲近黄芳蕙,心里已经猜到几分。
“阿茂,灯谜是你外祖父请人写下的,答案他心里自然有数,之所以要奖励揭开谜底多的人,无非要考考你们哪个肯动脑筋。如果我们帮了你,即便你揭开所有谜底,你外祖父恐怕也不会有任何奖励的。”林卿卿对着柳承茂道。
“凝姐姐,我有几句话想同您讲,您方便随我来吗?”林卿卿又转头望着香凝道。
香凝正要拒绝,就瞧见黄廷承一手牵着一个孙子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们身边跟着黄鸿烨兄弟。
“好,我也正想跟你聊几句呢。”香凝颇会审时度势,即刻顺着林卿卿的话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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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卿卿开门见山:“凝姐姐,您今晚是来找我,还是为了接近二姐?”
香凝嘴角微扬:“卿卿,这会子可不像平日里的你…你瞧瞧,初二那天一别,到现在也有半个月了,我想你了还不成吗?”
林卿卿道:“凝姐姐,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香凝道:“呦,是不是不高兴啦?我晓得的,你是怕我影响了你吧?”
见林卿卿不答话,她轻轻哼了一声,又道:“人啊,都是实际的很,说什么报恩感谢,哼,都是空话!”
林卿卿知道她对自己有怨气,也不想再去解释:“随您怎么想吧…我晓得您今天来是想在二姐这里另辟蹊径,可这件事不是她能解决的…”
不等她讲完,香凝便打断道:“我怎么听说你之所以能嫁进黄府,这位二小姐功不可没呢?怎么,你可以靠她,我就靠她不得?”
林卿卿不忍心将黄鸿烨真实的想法告诉她,只顺着她的话道:“凝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情况不同…”
“情况不同?不外乎我青楼出身,而你七少奶奶命好,得了人相助,飞上枝头变了凤凰。”香凝不悦道。
林卿卿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凝姐姐对我的帮助,我从来没有忘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香凝定定地望着她:“没有忘掉最好!黄家这样注重名声,如果被人晓得七少奶奶曾经卖身进过青楼,你觉得会怎样?”
林卿卿自嘲式的笑了笑:“我很清楚会怎样…我同凝姐姐一样,都没有办法将出身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小辰光外婆同我讲,要我信因果,所以不论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去坦然面对,因为有因必有果,任谁都无力逃脱的。”
香凝一怔?她没料到林卿卿会这样讲话。片刻的缄默?她定了神?口气有几分缓和:“你还真跟旁人不一样。如果你是担心我进了府会让你受威胁,那大可以放心。”
“你那几个嫂嫂出身非富即贵,恐怕你在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这个家除了老爷子?就是鸿烨当家?他待我如何你是晓得的,只要你这次肯帮我,日后我们两个就能互相帮衬着?你也不会再势单力薄。”
林卿卿一记苦笑:“凝姐姐说得是实话?可您未免太高看我。如果我能帮您?又何乐而不为?”
“大哥恐怕也有他的难处?这么些年了?如果他能将您迎进门?又怎么会拖到现在?”
香凝笑起来:“你的意思是他如果想娶我,早就娶了,到现在都不娶,那就没戏是吗?”
“我同你讲实话吧,原本我也已经死了心的?我爱他?也不想他为难?何况他也没有亏待我。可是…”
香凝忽然提高了声音:“可是你嫁到了黄家?非但嫁进去,还做了名正言顺的少奶奶!凭什么?凭什么我跟你一样的出身,你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我就不能?我只是想要做个妾,一个妾而已,我不算贪心吧?”
林卿卿从没想过香凝千方百计要嫁给黄鸿烨做妾,竟然是因为受了自己婚姻的刺激。她怔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去宽慰眼前的人。
忽而一道绚烂的烟花升起,璀璨了整个夜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瞧,我就像这烟花,再美也不过瞬间即逝。”香凝声音里有些许苦涩。
“凝姐姐,有的时候我会问自己,究竟什么对自己最重要。我苦过,所以并不怕再过穷日子,想来想去,没有了爱,即便锦衣玉食,那又有什么意思?”林卿卿抬头仰望着天空,烟花在不远处接二连三地升腾起来。
人群欢呼的声音传了过来,香凝淡淡道:“饱暖才能谈情感,没有饭吃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爱情?那些在欢呼的人,当真各个有爱吗?不,于他们而言,衣能裹体,饭可饱腹就是幸福。”
“你不用自诩爱情的圣母,黄鸿煊如果不是黄府的七少爷,你们每日要为柴米油盐奔波操劳的话,你还能这样天天将爱情挂在嘴上吗?”
林卿卿无言以对,香凝不是她,她也不是香凝,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看重的东西。
“卿卿,你在哪?”不等林卿卿再出声,黄鸿煊与许楉桐的声音由远至近。
“楉桐,鸿煊,我在这里。”林卿卿答道。
顺着林卿卿声音传来的方向,许楉桐跑了近前:“你说往后面逛一小会儿,怎么待了这么久?担心死我了。”
林卿卿道:“在自己家里,怎么会有事?”
许楉桐刚要接话,香凝便已经开了口:“许小姐这是担心我会把卿卿怎样了?竟然还请来了七少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转头看着她:“你莫名其妙跑来找卿卿,要说你没害她的心,我还真不能信。”
“我也是个柔弱的女子,怎么能害得了她一个做过粗活的人?许小姐,您当真高看我呢。”香凝冷笑道。
“你…”许楉桐还想跟她争辩,却被林卿卿拉住了:“楉桐,凝姐姐不会那样做的。”
“可是她…”许楉桐有些气恼。
“卿卿,你没事就好。”黄鸿煊过来揽住她的肩,继而对着香凝道:“香凝阿姐,可能我这样称呼你比较合适…老早就听卿卿提起过你,却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卿卿同我讲你曾经很照顾她,今天既然见到了,那我要当面谢谢你。我和卿卿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帮就能帮的。今晚家里开门迎客,你来赏灯猜谜,我们欢迎,你来同卿卿叙旧聊天,那该聊的恐怕也聊过了,现在天有点晚了,烟花散尽,我们家也要闭门送客了。”
黄鸿煊不温不火的几句话,拒她却又不失礼貌,香凝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都说黄家的七少爷做事有礼有节,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香凝笑了一下,走近林卿卿:“既然七少爷下了逐客令,那我就先走了。卿卿,你可要多保重啊!”
香凝的身影融入夜色之中,天幕上的这轮明月,窥得见这个世间所有的秘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香凝醒来的时候,黄鸿烨已经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了。
她心里一喜,抓起床边搭着的一件睡袍裹在身上,边踢踏绣花拖鞋,边柔声道:“你来了怎的不叫醒我?今天好稀罕,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黄鸿烨道:“来的时候见你睡得很香,就想着不去打扰你。”
香凝笑道:“你总是这样体贴…昨夜睡得晚,难得的一个懒觉还让你撞见了。”
黄鸿烨道:“能睡是福,我倒是想天天都可以睡懒觉。”
香凝道:“你呀,就是给自己上了枷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商馆的事固然紧要,可也不能总让自己这样辛苦不是?”
见黄鸿烨张了张嘴,香凝点了兰花指轻轻捂压住他的唇:“我晓得你要讲什么,‘我是家里的长子,自然要担负起这份责任。’黄大爷,我猜的对也不对?”
黄鸿烨不置可否:“你说的没错,我是家里的长子…”话到这里,他忽然收了声,只定定地望着香凝。
香凝通透,见他这个神情,马上联想到自己昨夜去了黄府的事情。只她练达,即刻定了心神,笑吟吟地回望过去,却并不讲话。
“是我对你不住…”片刻的沉默之后,黄鸿烨开了口。“我晓得你昨晚去了府里…我不管你出于哪种目的,你这样做只会让我们两个都难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香凝的笑容凝住了:“是你家七少爷同你讲的吧?我就晓得,他那样护妻心切,这是怕我揭了他们的私隐吧?”
“老七?他昨夜瞧见你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他们的私隐?”黄鸿烨一怔。
看他神情似乎真的不知情,香凝顿了顿,才道:“昨夜你们府上我还真的见了不少人,你家七少爷就是其中之一。”
昨夜黄鸿烨陪着黄廷承一道看花灯,瞧见林卿卿与香凝的背影,便假装顺嘴问了黄芳蕙,得知是一个叫凝小姐的来客,与林卿卿是旧相识。香凝找上门来的举动本就让他心里一紧,加上又知道了她与林卿卿相识,更觉得有几分惊惧。
联想到那天黄鸿煊找自己问话,加上刚才香凝所讲,黄鸿烨疑云窦生:“你昨夜去府里是为了找七弟妹还是为了其他原因?你和七弟妹是怎么认识的?”
香凝笑了,抢白道:“你刚才不是说不管我去府上是出于什么目的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见黄鸿烨有几分尴尬,香凝又道:“你一大早来找我,一定不是好奇心所使,说吧?你预备着怎样?”
黄鸿烨见她并不正面回答,愈发的疑了心:“前几日老七专门找我来问话,问的就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我当时还觉得奇怪?老七怎么会晓得这些事?原来是你认得七弟妹…”
“老七两口子向来不多事,你和七弟妹若非交情深厚,老七一定不会淌这个浑水。”
香凝本以为林卿卿为了自保?一定负了自己所托。听到黄鸿烨的话?心里一怔,她竟然有一丝懊悔昨晚的举动。然而片刻的懊悔之后,她更多的是要筹谋自己的未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旧相识罢了…你的好奇心似乎让你忘掉了今早来找我的目的。”香凝调笑道。
黄鸿烨见问不出话来?便正了正身子?脸上神情有些严肃起来:“你跟我也好多年了?这些年我待你怎样你心里应该明白?但凡旁人有的?我都不会让你缺了…”
“旁人?你是说你家里那位少奶奶吗?”香凝冷冷地笑了一下?又道:“她有的,我又怎么会能有?”
黄鸿烨知道她心有怨气,也不与她计较,只道:“你跟我的时候就晓得的…物质上的东西,我不会亏待你?可是我真的给不了你其他…你怨我也好?恼我也罢?今天我想同你讲清楚。”
“也许是我平日里言行举止不当?令你生了些误会…我与你,虽不是逢场作戏,却也不能…不能跟你天长地久…”黄鸿烨讲出违心的话?他的心被揪了起来。
“我们好歹在一起了这么几年,我给不到你想要的,但是我会安置你日后的生活。”说话间,黄鸿烨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双手递给了香凝。
香凝一阵心酸,却极力压抑着自己。她接过支票,看了一眼,赫然眼前的金额,即便如她这般见惯世面的人,也为之一怔。
“黄大爷好大的手笔啊!”香凝停了片刻,开了口。
黄鸿烨幽幽道:“这个房子,还有车子,我都是以你名字买的,加上这笔钱,你和翠云日后的生活与现在可以相差无几。我对你…”
他很想告诉香凝自己对她的爱意,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对你不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了他这样讲话,香凝此刻反倒定了心。一个男人倘若只对自己逢场作戏,绝不可能给一笔如此巨额的分手费,且这样哀怨与神伤。
“鸿烨…你把支票收回去吧。”香凝适时转变了态度。“我晓得自己做了一场白日梦,是我自不量力,去奢想与你一同白首偕老。”
她微红了眼眶,定定地望着黄鸿烨,又接着道:“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穿上嫁衣?只是我命运不济,怨不得别人。我不要你的支票,也不会再住在这里,这几天我和翠云一道收拾收拾,便搬出去。”
黄鸿烨听她这样讲话,又见她这般神情,心里登时宛如刀割。“不,阿凝,是我没用,给不了你一个家…可现在世道越来越乱,你们两个女人又能去哪?这个房子本来就是给你的,如果你不想…不想看到商馆,我再重新去给你找房子。至于支票,你一定要留下…”
香凝不等他把话讲完,便伏倒在他身上痛哭起来。
黄鸿烨深锁了双眉,那种忧郁与无奈毫不遮掩的呈现在脸上。他不知道这一刻该怎么去安慰自己的爱人。当他知道这个女人跨进家门的那一刻,他害怕了,退缩了,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与她纠缠下去,即便她让他魂牵梦绕。
“阿凝,我要走了。”黄鸿烨轻轻推开香凝,“你,多保重!”
香凝抬起头,梨花带雨的脸上尽是哀怨:“我晓得的,我这样的出身是不该缠着你不放的,奈何我自己这样不争气,午夜梦回,想的全是你…”
见黄鸿烨呆住,香凝借机又倒入他怀里:“鸿烨,不要离开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黄鸿煊敲开黄鸿烨办公室门的时候,发现他神情凝重地呆立在窗前。
“大哥,我听胡秘书说你好像不大舒服?”黄鸿煊声音里是满满的关切。
黄鸿烨没有答话,依然呆呆地望着窗外。
“大哥,你没事吧?要是身上不舒服,我这就打电话请五哥过来,让他帮你瞧瞧。”黄鸿煊道。
“老七,我刚才给她送了张支票。”黄鸿烨幽幽道。“可是我最终还是下不了决心同她分开。我是个懦夫,做事情这样优柔寡断。”
黄鸿煊明白了他悲伤的原因,可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解。
“跟她好的几年,我也算尝过爱情的滋味了。本想着日后一别两宽,但求彼此安好,可我还是不忍心拒绝她。”沉默了片刻之后,黄鸿烨苦笑道。
黄鸿煊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原本我是想要劝你的,可是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任谁也不能感同身受,说出来的话其实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既然不想同她分开,那就听从自己的内心吧。”
黄鸿烨仍旧望着不远处的那幢小楼:“老七,你是个明白人。我又何尝不想光明正大的同她在一起,可是我肩上的担子和你不一样,我做不到义无反顾。更何况,阿凝和七弟妹的出身不同,倘若她没有进过青楼,我又怎么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黄鸿煊心里一紧,他不是没有担心过香凝会将林卿卿的身世告知黄鸿烨,可方才自家大哥的话明显是不知情的。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可又有一些惭愧,香凝虽说是个青楼女子,倒也讲究义气。
“大哥,如果你当真放不下,不如试着去同父亲谈谈,毕竟不是娶太太,父亲不见得就不能同意。”黄鸿煊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烨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不懂父亲…他最不能容忍的两件事就是养青楼女子与捧戏班优伶,算了?这些问题你都不会有的,同你讲了你也不会理解。”
说话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问黄鸿煊道:“老七?弟妹和阿凝是什么关系?她们怎么会认得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黄鸿煊一时间怔住。问话的人是自己的大哥,他不应该撒谎骗他?可事关自己心爱的妻子?他不敢想象如果实话实说会有怎样的后果。
见他变了脸色,黄鸿烨愈发的起了疑:“老七,你跟我还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吗?”
“大哥…我…我…”黄鸿煊从小到大从没讲过一句谎话?更何况此时面对的是自己的兄长。
“老七?”黄鸿烨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黄鸿煊能感觉到自己后背有一丝凉意?他咬了咬牙:“我不是很清楚…大哥?你不要再问了。”
黄鸿烨道:“你不知道也好?不想说也罢?阿凝是个好女人?奈何流落风尘。倘若弟妹和她相熟,请你代为转达我的意思,请弟妹日后有时间去陪陪她,毕竟我也不能常常过去。”
黄鸿煊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只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黄鸿煊进到自己屋里的时候并没见到林卿卿?问了秋霞才知道被许楉桐拉着去了后花园。
已经是早春时节?花园里迎春花次第绽放?黄鸿煊远远瞧见花丛中的妻子,夕阳余晖笼罩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卿卿?楉桐,你们在干嘛?”黄鸿煊走了近前。
“鸿煊,你回来了…”林卿卿柔声道。
“鸿煊哥哥,你回来的正好,五哥回房间拿相机去了,等下我们一起合个影。”许楉桐不等林卿卿讲完,便笑嘻嘻接了话道。
黄鸿煊心里装着事,可也不愿扫她们的兴,便随着她们往一旁的回廊走去。
“你们看这些迎春花,虽说现在咋暖还寒,可是它全然不惧。我就是喜欢迎春的这种劲头,不像那些个娇贵的花种,一下霜全都枯萎蔫巴。”许楉桐看着眼前成簇的迎春花,由衷赞叹道。
“你又在品评了,”林卿卿笑道:“该封你做个鉴花女史,各种花卉,任你点评。”
“好你个林卿卿,仗着你家夫君在,又开始笑话我。”许楉桐佯装气恼道。
“鉴花女史多好的官职啊,怎么就是笑话你呢?”黄鸿煊笑道。
“我当不当鉴花女史到不知道,可是你啊,绝绝对对的是了。”许楉桐朝他们扮了个鬼脸。
“我哪里懂什么花,牡丹与芍药我都分不清,更别提鉴赏了。”黄鸿煊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楉桐却停下了脚步:“你的太太,我的姐妹,就是这不畏严寒的迎春啊…你娶到她,你还敢说自己不懂鉴花吗?”
黄鸿煊摸了摸自己的头,笑着点了一下:“你要真的用花来比喻卿卿,她在我心里何止是迎春?”
许楉桐道:“迎春怎么了?我就最喜欢它,它没有梅花傲雪凌霜的那种高冷,却又不畏春寒向人传达春意,这种品格特性多像我们卿卿。”
黄鸿煊刚要再开口,林卿卿便笑道:“你总是这样夸奖我,我等下要好好翻翻典籍,看看哪种花配得上你!”
“不过说真的,我也欢喜迎春花的。小辰光跟阿爹上山采药,料峭春寒,它却能迎寒而开,等到了山花烂漫的时候,它却隐入山野之间,不争不抢,活的自在快乐。”
“对啊,我就是喜欢它这一点,才拿了它来比喻你。”许楉桐有几分得意地望着黄鸿煊:“你猜猜,还有哪种花能配得上你的太太?”
“自然是牡丹,百花之王。”黄鸿煊脱口而出。
“俗!”许楉桐抢白他道:“你太太才不靠娇美的外表吸引人呢…”
“那就是桂花,卿卿平日里最爱桂花香,而且桂花易植,却能芳香满城,就像卿卿,平易近人又招人喜爱。”黄鸿煊不甘示弱道。
“你们两个拿我打什么趣?”林卿卿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打趣,是实话实说。卿卿,我觉得你是出水芙蓉,即便出于淤泥却也能一尘不染。”
黄鸿煊刚才被大哥质疑林卿卿与香凝的关系,此时听见许楉桐的话尤为敏感:“楉桐,不许胡说!”
林卿卿见黄鸿煊严肃起来,忙开口圆场道:“鸿煊,楉桐不过以花喻人,又没说什么,你做什么这样紧张?”
许楉桐道:“就是,打个比喻而已,你几时变得这样小心眼?”
黄鸿煊辩解道:“我不是小心眼,是大哥在追问卿卿与香凝的关系…对不起楉桐,我只是敏感了些,我…”
不等他讲完,许楉桐便问道:“鸿烨表哥知道卿卿与香凝认识了?他怎么会认识香凝?”
黄鸿煊不出声,只摇了摇头,许楉桐却急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昨晚香凝来看灯,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们两个要急死我吗?”
“大哥只是知道卿卿认得香凝,不然也不会来问我。大哥和香凝…”黄鸿煊欲言又止。
“楉桐,你听我说…”林卿卿接过话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卓骥吾儿,见字如面。据闻家中喜添人丁,不为别陈,只盼汝等兄弟日后齐心戮力,可振兴家门。为父远在大洋彼岸,汝当替吾尽子孙之孝,承欢祖父母膝下,吾心自安。待吾学业所成之日,便可与汝父子相见。”
小玉进门的时候,恰好廖玉凤读完黄鸿熠从法兰西寄回来的信,恨恨地扔在了地上。
“薄情寡义!”廖玉凤自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抬头瞧见小玉,她一脸愠色道:“死哪里去了,这样的信还要让黄福良差人送来?”
小玉垂眸瞄了一眼地上的信,便知道黄鸿熠又如往常一样在信中只字未提廖玉凤。她定了定神,陪笑道:“三少奶奶,没人敢私拆您的信件…”
“哼…幸好没人敢,不然被旁的人看去了,你让我哪还有脸待在这个家里!”廖玉凤道。
“母子连心,三少爷知道小少爷才启蒙,最终信是您在看,所以写给小少爷就是写给您呀。”小玉宽解道。
“写给我?放屁!他明明晓得是我代阿骥看信,却连只字片语都不愿提及我…”廖玉凤恨得咬牙切齿,“我怎么就这样让他厌烦?当初是他们家上杆子来我家提亲的,可嫁进来才几天啊,他就这样抛下我们母子去了法兰西…老头子嘴上说心疼阿骥,要求他早点回来,可从来没用过强制手段。”
“老爷和太太是真的心疼咱们阿骥的,平日里太太总爱抱着阿骥。”小玉道。
“那不过就是做个样子给我看的!这一大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虚伪!”廖玉凤愤恨道。
“少奶奶,您小点声,当心被人听了去。”小玉忙劝阻道。廖玉凤素来要面子,小玉知道只有这样讲才能让她不再抱怨。
果不其然,小玉话音刚落,廖玉凤便将声音敛了下来:“把信扔到火炉里烧了吧,省得我看见心烦。”
小玉小心翼翼从地上将信捡了起来,正要转身往外屋的火炉走去,便又听到廖玉凤的声音:“等等,我刚问你跑哪去了,你还没答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玉低着头:“三少奶奶?我去了趟花园…”
“去花园?你自己跑花园做什么?”廖玉凤不依不饶。
“我去看花,看迎春花。”小玉忙答道。
“哼!你几时也变得这样雅致,开始赏花游园了?”廖玉凤一脸不屑。顿了顿?她忽而又道:“你别以为你那点小聪明我不晓得…你和有财那点事?我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是看在你从小跟着我的情分上。你要是想嫁人,可以明着告诉我,又何必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三少奶奶?我愿意陪着您?我不嫁人,您别赶我走。”小玉哀求道。
廖玉凤却没有消气的意思:“不想走就给我老实点!平常夜里头你们偷鸡摸狗也就算了,这大白天往花园里去苟合?要是被人撞见?我也跟着你丢人!”
小玉头垂得更低了?两只手不停的摆弄着衣角。
廖玉凤蹙了双眉:“走吧?走吧?在我眼前头晃什么晃。”
小玉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三少奶奶?我真的没有和他…我刚刚是因为碰见了七少爷他们…”
听她这样讲话,廖玉凤似乎来了兴趣,便对着她招了招手:“他们?”
小玉“嗯”了一声,走近她:“起先是七少奶奶和表小姐还有表少爷一道进了园子,后来表少爷离开了?七少爷又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逛花园多正常的事?你碰到了就问个安得了。”廖玉凤淡淡道。
小玉犹豫了一下:“他们没瞧见我…我在假山的山洞里?他们往回廊那边去。”
廖玉凤脸上有一丝讥笑:“你在山洞里赏的什么花呀?还说你没去花园苟合?不能自圆其说就不要来糊弄我。”
小玉极力想要为自己开脱,忙道:“三少奶奶,我躲起来是因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我哪里敢露头啊。”
“哦?你这么说,可是他们在背地里说闲话?是在说我吗?”廖玉凤问道。
小玉摇了摇头:“没有,您敬上接下的,谁还能说出来您的不是啊?听他们言来语去的,说了好大一会子。”
廖玉凤听她卖弄,没好气道:“行了行了,少在这里卖关子,捡重点的事情说。”
小玉却转身走到门边,探出半个身子向外张望了一下,又将内室的门掩上,这才重新走了近前:“是大少爷…”
看她的举动,又听她提及黄鸿烨,廖玉凤忽地来了精神:“他们在议论老大的事?快,讲出来我听听。”
小玉道:“好像是说大少爷跟一个女人的事情,那个女人好像还同七少奶奶认得。”
廖玉凤道:“哦?有点意思…老大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女人?那他们是筹划着要帮他娶进门做妾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玉道:“应该不是…”
不等她讲完,廖玉凤便打断道:“什么叫应该不是?你有没有脑子啊,听来的话能不能过一遍。”
小玉有几分委屈,辩解道:“我真的听不太仔细,如果不是表小姐激动的声音大了些,恐怕我就不能听到这些了。”
廖玉凤斜了她一眼,不耐烦道:“说吧,都听到了什么,一字不能漏,一句不要编。”
小玉有些怯怯:“三少奶奶,我说得不一定就对,也许我听叉了呢…”
见廖玉凤狠狠瞪了一眼,知道她嫌自己又讲了废话,小玉忙又接着道:“那个女人好像是被大少爷养在了外头,可不晓得为什么大少爷不愿把她接进门。我听着七少爷的意思,大少爷是要跟那个女人分开,还给了那个女人一笔安置费,可是又没真的分开。”
“七少奶奶似乎跟这个女人有些渊源…临末了,表小姐忿忿道了句‘果然婊子无情’,却被七少奶奶制止了。”
廖玉凤冷哼了一声:“我晓得了,老大在外面包养的这个女人一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这里面必然另有缘故的。”
“等一下去给我大哥挂个电话…”想了想,又道:“不行,还是你找个借口回我家一趟,当面去对我大哥讲,请他顾个私家侦探查一查,看看那个女人究竟什么来路。”
心里又做了一番盘算,接着冷冷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黄府到了夜里总是会开桌牌局。
柳韵琴放下手里的筷子,环顾左右,笑着问道:“今晚谁来应局啊?”
张氏道:“大姐不用问我,我们两个是铁腿了。”
柳韵琴笑道:“是你自己抢着答我,缺谁也缺不了你。”
见廖玉凤并不似往常那般积极,柳韵琴问道:“玉凤,你打不打呀?”
“母亲,阿骥今天课业没有完成,奶妈又总是纵着他,我得回去盯着点。”廖玉凤说话间在桌下拉了拉佟玉梅的衣角。
佟玉梅会意,便笑着对柳韵琴道:“母亲,今天我也不打了,头有点痛。”
柳韵琴道:“这么多年了,你这头痛的毛病就没见一点好转吗?鸿灿的岳丈这样医术了得,也没有办法吗?”
佟玉梅道:“我一直在吃王伯父的药,现在发作的少了。今天不晓得是不是受了风,又觉得有些难受。”
柳韵琴道:“你这是头风,你生阿骐坐月子那会子,我要你戴好抹额,你偏不听,这可就落下病根了。”
张氏接过话道:“这种月子期间落下的病只有月子时候能补回来。大少奶奶倘若再生一胎,重新坐一次月子,这病准能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韵琴点了点头:“你二姨娘说的不假,我们两个都生了几个,这是经验之谈。玉梅,阿骐大了,你和鸿烨也该考虑再生几个了。”
佟玉梅又何尝不想再生养儿女,可是黄鸿烨这几年常常籍口疲累,夜里倒头便睡,从未有过夫妻间的举动。她顾及颜面,听婆母这样讲话,有苦说不出,只能敷衍的应下。
姚氏吐出漱口水,边擦拭边道:“大姐,今晚算我一个吧。”
柳韵琴道:“藜旻刚出月子不能久坐,楉桐与卿卿又不爱打麻将,算上你还不是少了一个?”
姚氏道:“您怎么就把鸿煊忘了?瞧瞧咱们家男人,只有鸿煊一个人回来吃夜饭,刚好做个替补。”
柳韵琴笑了:“我这满脑子只想着咱们几个,当真没想到鸿煊。”转头看着黄鸿煊:“鸿煊,你三姨娘可发话了,今晚就你来应局了。”
黄鸿煊听母亲开了口,也就应了下来。一桌人又闲聊几句,各自散去。
佟玉梅回到房间不多大一会儿,廖玉凤便走了进来。
佟玉梅原先正歪在贵妃椅上?瞧见她进来,便站了起来迎她:“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让金秀去你房里请了。”
廖玉凤笑道:“就这样急着见我呀?我这不是主动就找上门来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佟玉梅拉她坐了下来:“你在饭桌上的举动?分明是有事找我?怎么就是我着急了?明明晓得我是急性子?就该快点过来呀。”
廖玉凤道:“那倒也不是有什么样的急事,就是鸿熠从法兰西寄了些酒心巧克力,我想着拿来给阿骐尝尝。”
佟玉梅挑了一下眉:“就为这个?家里只有阿骐与阿骥两个能吃?你就是带到牌桌上?也没人跟我争不是?”
廖玉凤道:“这不是还有芳菲呢?毕竟也是个孩子…”
不等她讲完,佟玉梅便打断道:“得了吧你,平日里就属你和三姨娘走得近?今天怎得就怕她家芳菲吃了?”
廖玉凤也不觉尴尬?笑道:“瞧你说的?再近?还能够得上我们的交情吗?”
佟玉梅道:“行了?不说这些个…鸿熠当真是有心?漂洋过海寄些巧克力回来。”
廖玉凤道:“什么有不有心的,他那是寄给自己儿子。”
佟玉梅道:“寄给儿子就证明心里惦记着你们娘俩,快说说,给你寄了什么回来?法兰西的香水可是顶好的呢。”
黄鸿熠又何曾寄过东西给她们母子,廖玉凤不过拿着自己娘家带来的东西寻个由头来找佟玉梅。此时听她这样讲?自然是要顾及自己的颜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呢?法兰西的香水浓郁的很?你要是欢喜?明天我让小玉给你送过来一瓶。”廖玉凤道。
佟玉梅道:“鸿熠寄给你的礼物,我哪里能要来?鸿熠当真待你好。”
廖玉凤道:“再好哪里能好的过你与大哥天天厮守在一起啊?丈夫,丈夫?一丈之内为夫,鸿熠这样远隔重洋,我是当真羡慕你呢。”
佟玉梅道:“鸿熠出去也有几年了,他有没有讲几时回来呀?”
廖玉凤道:“他呀,心思都在学业上,说是一定要拿了双学位才回来。”
佟玉梅道:“我就搞不明白了,有什么可学的?家里有这么多事情能做,干嘛非要读那么多书?倒不如回来帮帮鸿烨。”
廖玉凤道:“我也是这样同他讲的,可他却说现如今是西方人的天下,要想生意长久,非得弄明白他们的学问才是。我想着他讲的也是有道理,这不也是为咱们这个家长远计嘛!”
佟玉梅有几分不屑:“你的意思是鸿烨不懂生意了?”
廖玉凤陪笑道:“我哪里会是这个意思,谁不晓得大哥把咱们家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
佟玉梅道:“晓得就好,那些西洋的东西不过是拿来骗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廖玉凤道:“回头再给他写信的时候,我就跟他提提…刚才母亲说让您和大哥屋里再添几口人,我又何尝不想给阿骥也添个弟弟妹妹呢?”
佟玉梅怔了一下,瞬即道:“这也不是我们想要就能要上的呀…鸿烨平日里忙,应酬又多,我听藜旻讲外国人讲究优生优育,要两个人都是最佳状态要的孩子才聪明。”
廖玉凤心里有数,嘴上却道:“是呢,是呢,这种事情急不来的。我们又不是外头那些个女人,为达目的,使得了下三滥的手段。”
佟玉梅一脸鄙夷:“这是说哪里去了?生小孩跟那些女人有什么关系!”
廖玉凤道:“瞧瞧我,又不会讲话了…我的意思是男人都是贱骨头,总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外面那些女人肯下身段,男人们自然求仁得仁,在外面就会乱播种。”
佟玉梅忽地站了起身:“玉凤,你这话几个意思?合着你是在说鸿烨在外头生了小孩?”
廖玉凤忙跟在起了身,拉起佟玉梅的手,拍了拍:“大嫂,你这样敏感做什么?你与大哥感情这样好,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就是顺口这么一说,好了好了,都怪我,比喻不当。”
佟玉梅依然板着脸:“这种比喻怎么能随便乱打?晓得的人信你是胡说,不晓得的还以为你疯了。”
廖玉凤陪着笑:“好了,是我不对,过几天乐华楼开新戏,我请你,只当给你赔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乐华大戏楼是杭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大舞台,各路名角儿都往这里粉墨登场。这天戏楼里上了一出新戏《红娘叫门》,廖玉凤订了一个特等包厢,便约了佟玉梅一道去看戏。
特等包厢设在戏楼的二楼,只有两间,分别在东西两侧。拉开包厢的帘子,能看得见对面包厢的一切,这种设计无非是让座儿们能互相较劲叫好,多给台上的角儿一些打赏。
戏院经理一见她们两个,便疾步迎了上去:“两位少奶奶来了,我给您二位前面带路。”边走他边陪着笑:“三少奶奶,今天有些对不住您,包厢里的暖炉坏了,我给您二位备了手炉。”
虽说已经初春时节,可咋暖还寒,又因两人为来看戏,刻意打扮了一番,穿的单薄了些,加上坐在那里不动,没有暖炉自然不会舒服。
今天是廖玉凤请客做东,见佟玉梅微微蹙眉,便问那个经理道:“对面那间包厢可还空着?要是空着,我们就换到那里去吧。”
不等他答话,佟玉梅便接过话道:“你当真有意思,既知道要请我来看戏,订包厢的时候就该问个清楚。乐华是什么样的行情你还不晓得吗,这个时候哪里还会有空的包厢换给我们坐?”
廖玉凤道:“这不是今天上新戏吗,就想着邀你一道来。我是托我大哥订的,怨我没同他交代仔细。”转头又对着跑堂的道:“去瞧瞧,看看对面人来了没有,保不准临时有事不来了。”
经理道:“二位少奶奶,那间包厢订在廖大爷前头,即便廖大爷要两间也腾不出来。您各位来之前,对面那间就已经来人了。”
佟玉梅道:“对面是谁家订的呀?没准我们还认得。”
见经理支吾着不答话,廖玉凤接过话道:“大嫂,这是人家行规,哪里能讲给我们晓得,你这不是为难他吗?今天就请给我个面子,将就一下得了。”
经理也赶忙接道:“多谢二位少奶奶体谅,我给您二位已经备了全新的棉毯,加上手炉,应该还能应对,今天是我们的错,让您二位受委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他这样讲话?佟玉梅也不好再坚持什么,两个人便并排坐下,金秀与小玉则站到了各自主人的身后。
经理又带着跑堂的陆续送来了茶水瓜果点心?坐下不多时锣鼓齐鸣?戏便开了场。
廖玉凤对着小玉吩咐道:“去把帘子拉开?也好让我们瞧瞧下面的热闹。”
戏开了一会儿,台上红娘与莺莺正在闺阁里绣花闲谈,见廖玉凤站了起来?佟玉梅道:“做什么去呀?名场面就要来了。”
廖玉凤道:“不晓得是不是早上咖啡喝的多了,要去如厕,我去去就回。”
佟玉梅接过金秀递来削好的苹果?只顾着看台上的戏?也不再去理她。
廖玉凤去了不多大一会儿?就回了包厢。佟玉梅刚才听她讲咖啡喝多了?便顺嘴问她道:“你没事吧?咖啡也能喝坏肚子?”
廖玉凤道:“没事了?也许是咖啡有利肠的功效。”
佟玉梅道:“我就奇怪了?那东西又苦又涩,你和母亲怎么就那样爱喝?换做我,倒贴钱我也不要喝的。”
廖玉凤道:“起初我也喝不惯的呀,加了糖和奶,当真就好喝起来?现在一天不喝倒觉得缺了什么似的。”见佟玉梅要将眼神转回戏台上去?她连忙又道:“你说巧不巧?刚我路过对面的包厢?见门上也挂了‘黄府’的字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开戏佟玉梅就一直盯着前面的戏台,倒也没人去留心对面包厢里坐了什么人,廖玉凤这么一讲?她便来了兴趣,不由地望向了对面。
“这杭州城里除了咱们家,还有哪个姓黄的也能坐特等包厢?”佟玉梅伸长了脖子,向外探了探。可那个包厢的帘子并未拉开,里面坐了什么人她们不得而知。
廖玉凤的心里却是明明白白。原来廖炳荣找的私家侦探将香凝的来龙去脉摸得一清二楚,廖玉凤自然知道了她与黄鸿烨之间的私情。前几天得了消息,知道香凝预定了乐华大戏楼的特等包厢,便自编自导有了刚才的这出“戏”。
“你说怪不怪,来看戏还把帘子拉的这样严。”佟玉梅道。
“人家能看到戏台就好,做什么要让我们这些对过的人看呢。”廖玉凤道。
“如今这世道,什么样的人都有,保不准有什么龌龊的勾当呢。”佟玉梅道。
“在戏院里能做什么?大庭广众的。”廖玉凤道。
“那还能有什么?不外乎听戏的时候犯了烟瘾吸一口,又或者与那些下三滥的女人厮混,总之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佟玉梅不屑道。
廖玉凤心里窃窃,嘴上却道:“你说的也没错,这世道当真乱。只是对面也姓黄,这姓黄的都不会出格到哪里去吧?”
佟玉梅讥笑道:“照你这样讲,这全天下姓黄的都是你家的?一个母亲生出来的,还不一样性格脾气呢,更何况只是一个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廖玉凤道:“说的也是,一只手伸出来,五个指头还不一样长呢。好了,我们听戏吧,任他是谁,又不是咱们家的人。”
楼下传来阵阵喝彩声,佟玉梅不再答话,又专心专意看起了戏。廖玉凤却没有心思去看戏台上的热闹,不时瞟一眼对面的包厢,唯恐错过了可以发挥的时机。
戏文将近尾声的时候,跑堂的敲了门进来:“二位少奶奶,对面的客人起身要走了,您二位要是还想挪过去,我这就去打扫一下。”
佟玉梅道:“戏文都要结束了,我们还挪个什么劲啊?也不长长脑子,还跑来问。”
廖玉凤道:“这对过的有点意思,还没散场呢,怎么就起身要走啊。”摆手让跑堂的离开,起身径直走到了护栏前,又道:“我倒是要瞧瞧这是哪路大神,做事情这样古古怪怪…”
听她话没讲完忽然收了声,佟玉梅转过头来看着她:“怎么了,是谁呀?”
廖玉凤故作慌张道:“没有谁,看戏,看戏。”
佟玉梅狐疑道:“看你的样子紧张兮兮的,莫不是碰着了熟人?”说话间,她已经站起身走了过来。
黄鸿烨拉着香凝的手,正巧穿过人群往外走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佟玉梅只觉得又羞又气,心里更是一万分的委屈,也顾不得司机婢女都在车上,伏在廖玉凤身上,呜呜地便哭了起来。
廖玉凤拍着她的背,小声劝道:“大嫂,也许是看花了眼,认错人呢。”
佟玉梅抽泣着:“要是我一个人看走了眼还能说得过去,可是我们四个人,四双眼,难道都看错了不成!”
廖玉凤道:“都怪我,好端端的拉你来看什么戏,这岂不就是我惹的祸?”
佟玉梅道:“关你什么事?纸包不住火,他这样在外面搭女人,早晚都要被我晓得的。”直了直身子,她又道:“我虽说不像你那样读过书,可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要真的想讨个小的,去问过父母,我必定不会阻挠。可他这样在外面偷着掖着,倒像是我小气似的。”她嘴上这样讲着,心里却是恼火至极。
廖玉凤将她的脾性摸得八八九九,等她落了话音,便开了口:“谁说不是呢?大嫂你这样开明大度的人,绝不会吃那些个闲醋。要我说,大哥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我们也不好判断,万一这当中有什么误会,那反倒不好了。”
佟玉梅沉着脸:“误会?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手走路,还能是什么关系?你站着讲话不腰疼,换做是你家鸿熠,你会怎样判断?”
廖玉凤道:“你同我拌什么嘴?我也是好心劝你,不想你们夫妻之间生了误会。”
一旁的金秀听廖玉凤这样讲话,忙陪着笑道:“三少奶奶,我家大少奶奶不是这个意思…”
“这里几时轮到你来插话?”佟玉梅沉声道。“你也不用多想,我不过是气极了。”
廖玉凤道:“我同你两个的交情,你不说我也晓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佟玉梅道:“他今天是被我们撞见,万一哪天被亲朋好友见到了,那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
廖玉凤道:“事可从经,也可从权,倒不是说我要帮着大哥讲话?毕竟我们也只是看见他们一道看戏,究竟发展到哪种地步也不得而知。”
佟玉梅道:“我回去就要当面问问他,看他怎样跟我解释。”
廖玉凤道:“我也不是说你小气?可夫妻之间问这种事情最容易擦枪走火。大哥毕竟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你也要顾及一下他在这个家里的名声。”
“我顾及他?谁又来顾及我?”嘴上这样说着,可是佟玉梅还是软了下来:“你不让我当面问他,那你倒是说我如何能晓得他们究竟哪种关系?”
廖玉凤斜眼瞄了一下车前的倒后镜?见司机全神贯注在开车,便对着窗外努了努嘴,贴近她耳畔道:“满大街的私家侦探?让他们去查啊。”
翠云听到敲门声?急忙跑了出来?顺着门上的小窥窗向外瞧?见是一个衣着华丽的陌生少妇?身旁还站了个婢女模样的人?便问道:“请问您们找谁?”
那婢女答道:“去告诉香凝,黄府的大少奶奶来了。”
翠云知道黄鸿烨瞒着家里将香凝偷偷养在外头,除去他最贴身的司机小李和秘书胡元文,还有之前的林卿卿,这些年从未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翠云正踌躇着?门又被拍响了:“别让我们大少奶奶等久了?赶紧开门。”
翠云有些不知所措:“等等?我去回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等她转身?楼上传来香凝的声音:“让她们进来吧。”
翠云抬头看了一眼,见香凝面无表情的立在窗前,院子内外的一切早就被她看在眼里。
佟玉梅并非是个能存住气的人?只这件事关系自己颜面,又怕事情闹大了影响黄鸿烨在家族里的地位,这才忍声吞气放下身段来找香凝。
佟玉梅抬脚进了院子,环视四周,脸上反倒现了几分得意。她在院子里立了片刻,不见香凝下来迎她,忍了忍,这才进屋上了楼。
香凝坐在起居厅里正在泡茶,见她进来,并未抬头:“过来坐吧,我刚好泡了壶岩茶。”
佟玉梅见她这样慢待自己,原本忍在肚里的话再也憋不住了:“你这是哪样规矩?见了我来非但不下楼迎接,这会子还敢这么大模子作样的。”
香凝抬起了头,望着她笑道:“莫说是您,就是鸿烨,我也不曾下楼迎过。”
佟玉梅听她这样开门见山,反倒语塞,咬了咬牙,走了过去坐下。
香凝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淡淡道:“不晓得您要来,我只依着自己的喜好泡了福建的岩茶,您将就着喝一杯。”
佟玉梅冷哼一声,道:“将就?岩茶所出不多,又山长水远从福建运来,到了杭州茶价几乎等同于缎锦,就是我,也不敢说喝它是将就。”
香凝笑了一笑,对她道:“您今天不是为了专程来同我讨论茶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佟玉梅自知无趣,便直接了当道:“我为了什么来找你,你心里还没点数吗?难不成非要我挑明了说?”
香凝喝下一口茶:“您不说明白,我当真是不晓得呢。”
佟玉梅定定地望着她:“你勾引鸿烨,骗他钱财,还有脸说不明白?”
香凝道:“您这样讲话,我愈发的不懂了呢…我从不曾勾引他,更谈不上骗他钱财,男欢女爱的事情是两厢情愿的,您这样讲话,我当真担不起呢。”
佟玉梅道:“你是哪种出身还要我讲明吗?你不勾引,鸿烨怎么会被你迷惑?你不为他钱财,难道等着喝西北风?”
香凝放下手里的茶杯:“我是哪种出身鸿烨一清二楚,不劳您来提醒。如果您只是要问刚才那两个问题,您不应当来找我,而是该去问他本人。”
佟玉梅道:“你少拿鸿烨来压我,你当我不敢问他吗?我不过是顾及自己的颜面罢了!”
香凝默默地站起来,走到立柜前,拿出来一盒蛋糕。
佟玉梅有点不耐烦:“我没工夫同你浪费,你坐下来我有话同你讲。”
香凝全然不理会她的话,将蛋糕放在茶桌上,又去拿了刀叉与盘碟,这才重新坐了下来。一边切蛋糕,她一边道:“您可以尝尝这是维也纳的巧克力杏仁蛋糕,鸿烨去上海公干时候带回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烨往上海公干,回家时候也不过带了些蜂蜜饼干给黄卓骐与黄卓骥兄弟。听她刚才的话,佟玉梅觉得她分明是在向自己炫耀,心里的火再也压制不住。
“我原本给你带了张支票,想要好言劝你,为了鸿烨的前途,早点离开他,谁料到你这样不识好歹。”佟玉梅说着话拿出了手里的支票就要撕。
香凝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这样冲动。佟玉梅见她这个举动,心里一喜,来不及出声,手里的支票便被香凝拿了过去。
“看看,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要是离开鸿烨,它就是你的了。”佟玉梅扬了头道。
香凝瞧了一眼,笑着将支票放回到她手里:“我要是同你讲,鸿烨给我的是你的十倍之多,你作何感想啊?”
“你!”佟玉梅恼羞成怒:“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走着瞧!”说话间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摔在了地上。
“呦,您动什么气啊?这可是上好的珐琅瓷呢。”香凝不温不火道。
佟玉梅冷哼一声,道:“不过一只破杯子,我十倍赔你!”
香凝掩嘴一笑:“那倒不必,反正花的都是鸿烨的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许楉桐举着手里的棋子,犹豫不定。
林卿卿笑道:“要不你慢慢想着,我先眯一会子。”
许楉桐道:“你又笑话我,从小就在下棋上欺负我。”
林卿卿满眼笑意:“嚷着要下棋的人是你,怎么这会子说我欺负你。”
许楉桐道:“不是啊,我的右眼一直在跳,我不敢落子,怕输啊。”
林卿卿笑意更浓了:“我的好姐姐,右眼跳怎么就能输了棋?你心里觉得哪样下合适,就按哪样落子啊。”
许楉桐摇了摇头:“我还是不知道要走哪一步…哎呀,卿卿,要不你来帮我想想。”
林卿卿道:“那还下什么呀?你就不怕我专门把你往死路上引啊?”
许楉桐道:“你才不会!别说我们俩只是玩一玩,就是赌座金山银山,我知道你也不会那样做。”
林卿卿道:“你当真想不出来我就告诉你,不然你再想想也行,反正你跟我一道睡,想要下到几点都随你。”
许楉桐道:“这个要感谢鸿煊哥哥,腾出来了房间给我睡,我倒是盼着他在上海再多住几天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卿卿道:“你就安心在我屋里住吧,鸿煊还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许楉桐道:“不是跟鸿烨表哥一道去公干吗,可是鸿烨表哥昨天就已经回来了呀。”
林卿卿道:“本来鸿煊是要跟大哥一道回来的,可他想着既然去了上海,就去看看宥崇哥,顺道也听一听复旦的课。”
许楉桐道:“真羡慕他们两个,又能一同坐进教室…卿卿,我也好想有一天能和你再做同学。”
林卿卿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莞尔一笑:“这是个好主意,如果真的有机会再去读书,也能让小家伙一并受受先进的教育。”
许楉桐道:“那也不是不可能,金陵女子大学听说就允许已婚女士去读书。”
林卿卿点了点头:“我听五嫂也提过那所女子大学,说是虽然只办学短短几年,可毕业生都成了各行各业的女性精英。”
许楉桐道:“是啊,虽然我们是女人,可也不能只为了丈夫儿女活着。我们要趁着自己青春,运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去帮助这个国家和社会。”
林卿卿道:“楉桐,你真是个进步的新青年!我要向你学习,不然要被你甩过几条街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到窗外传来啜泣的声音。这后院里住的是黄家四兄弟,林卿卿支起耳朵细听,确定是这个院里的声音,便按铃叫了秋霞进来?让她去探听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多大一会儿,秋霞便回了屋来。一进门,就道:“七少奶奶?表小姐?是大少爷房里的声音?好像大少奶奶在哭,我刚去的时候见三少奶奶已经出了屋门往那边去了。”
见林卿卿微微皱了眉,许楉桐道:“卿卿?要不咱们也过去瞧瞧?”
林卿卿犹豫道:“搞不清楚大嫂因为什么事情落泪?我们这样过去,会不会有些冒矢?”
许楉桐边拉她起身,边道:“亏你刚还说要学我做新青年?这么这会子又婆婆妈妈起来了?我们又不是去看热闹?我们是关心亲人。”
林卿卿不置可否?便接过秋霞递来的外衣披上?随了许楉桐一起往黄鸿烨屋子走去。
原来白日里佟玉梅在香凝那里受了刺激?晚上等黄鸿烨一进门便与他摊了牌。黄鸿烨毕竟觉得理亏?一味忍让,可佟玉梅非但得理不饶人,且气焰越来越嚣张,继而出口谩骂香凝,这才惹了黄鸿烨震怒?与她两人翻了脸。
林卿卿与许楉桐还没来及进屋?就瞧见柳韵琴身上披了件睡袍往这里走来?身后还跟着尤嫂。
她们两个停下脚步?原地等着柳韵琴。
柳韵琴一上楼便瞧见了她们两个,将林卿卿上下一番打量,压着声音道:“有身子的人?夜里头还是少出屋的好。”
不等林卿卿答话,许楉桐便抢着道:“姨母,是我要卿卿陪我一道出屋的,我们这不也是关心大表嫂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许楉桐这样讲话,柳韵琴便缓了口气:“既然来了,就一道进去瞧瞧,杵在走廊里当心受了凉。”
见柳韵琴她们几个进了屋,黄鸿烨赶忙迎了出来:“母亲,都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柳韵琴道:“大半夜的你屋里闹这么大动静,我不来能行吗?”
看了一眼正伏在廖玉凤身上抽泣的佟玉梅,柳韵琴沉声道:“好端端的,这是闹的哪样?”
佟玉梅听了婆母这样问话,觉得自己受了冤枉,更觉得委屈,方才还是抽泣着,这会儿哭得更大声起来。
黄鸿烨走了过来:“当着母亲的面,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佟玉梅不依不饶:“我没有半分错,凭什么要我收敛?”
柳韵琴蹙了双眉,正了脸色道:“怎么,你们是非要惊动了你父亲才能歇下来是吗?”她这话一出,倒是颇为奏效。见佟玉梅哭声渐小,她又接着道:“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弄的夫妻之间面红耳赤?”
黄鸿烨一脸尴尬:“母亲,不过是绊了两句嘴,没想到她哭哭啼啼的,害的您跟着操心了。”
“你这样讲话就是我无理取闹了?我不讲出来只是给彼此留了颜面,你别以为我是怕了你!”佟玉梅瞪着他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烨道:“你在母亲面前不要胡言乱语!”
佟玉梅道:“我胡言乱语?你既做的出来,就不要藏着掖着。怎么?母亲来了你就不敢让我说了?”
黄鸿烨道:“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佟玉梅道:“我不可理喻?是啊,我哪里能比得上人家会说话?”
柳韵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俩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要我怎么来判断?夫为妻纲,鸿烨再有不对,他也是你们小家庭的一家之主。倘若今天错真在他,你同我讲明白,我自然会主持公道。”
“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当着两个弟妹和楉桐的面,瞧瞧你们两个现在的样子,还顾不顾及脸面了?”
黄鸿烨正要出声辩驳,佟玉梅已经开了口:“母亲,要是平常您打我骂我,我都不会驳您一句,可今晚我心里当真委屈啊…”
“我嫁到这个家,上敬老下爱小,也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可他刚才非但骂了我,竟然还说要跟我离婚。”
“他敢!”黄廷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见黄廷承入内,即便刚才还哭哭啼啼的佟玉梅也收了声。
柳韵琴等他坐定,便问道:“廷承,你怎么来了?”
黄廷承板着脸:“我再不来,恐怕这整条街的人都要晓得了。”
柳韵琴道:“我听说你今晚睡前让他们送了葡萄酒上去,就想着不去惊动你。”
黄廷承道:“他们闹成这样,想不惊动我都难!”转头对着黄鸿烨,又接着道:“说吧,怎么回事?”
黄鸿烨惴惴道:“父亲,是儿子处理的不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要闹离婚?”不等他讲完,黄廷承便打断道。“我们家与你岳丈家世代相交,蒙你岳丈不弃,把玉梅下嫁给你,你讲那样的话,对的起你岳丈岳母吗?”
黄鸿烨低下头,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痛苦与无奈。
佟玉梅听到公爹这样讲话,更觉得自己委屈万分,刚才止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落下了下来。
黄廷承看在眼里,沉着声音道:“你们母亲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两个身为长兄长嫂,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不管不顾闹成这样,简直不成体统!既然这样,你们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摊开了说,不管错在哪方,我都会主持公道。”
黄鸿烨看见父亲的那一瞬间,已是惊惶不安,此刻听到他问话,只觉得后背发凉。
“说吧,你们两个谁来说?”黄廷承道。
见黄鸿烨低头不语,黄廷承翁声又道:“鸿烨,你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鸿烨抬了头,怯怯地看了一眼父亲,犹豫地回答道:“父亲,儿子有错,不该与卓骐母亲讲那样的话。”
“卓骐母亲?你既然知道她是卓骐的母亲,就该敬她,爱她!”黄廷承道。
佟玉梅听他这样称呼自己,愈发的伤心起来:“父亲,母亲,倘若鸿烨真的厌了我,您二位就让他休了我吧…我带着卓骐回我家去,我们娘俩也饿不死。”
“胡闹!”黄廷承不悦道:“卓骐是我黄家长子长孙,还没有要到外祖家讨饭吃的地步。行了?我晓得你讲得是气话,他不说,你来说。”
佟玉梅接过廖玉凤递来的手帕?边擦眼泪边道:“父亲?前些日子我同玉凤一道去乐华看戏?碰巧遇到鸿煊与一个女子一并也在那里,我怕自己看错,回来倒没敢多问。”
佟玉梅虽说任性?可当着公婆的面也知道不能信口胡诌。公爹纳了两房姨太太?当他的面肯定不能说自己不想黄鸿烨纳妾。于是心里暗自想了一下,又接着道:“今晚我们两个闲谈,我对他讲我们是长房长子?该多为家里开枝散叶。倘若他在外面有什么心仪的女士?大可以禀明了您和母亲?将人讨了回来。”
黄鸿烨定定地望着她?恐怕她将香凝的来路公布于众。
佟玉梅见黄廷承微微点头?斜了一眼黄鸿烨?似乎在提醒,更像在警告:“我嫁过来这些年,谈不上贤惠大度,但也算不得小气,他要是能好好挑个清清白白的人回来?我们房里多个说话帮手的人?我何乐而不为?可要是对方只是贪慕咱们家钱财?或者人品不正?这不是辱了咱们家名声吗?”
“我刚刚就是这样同他商量,可他觉得我是偷偷跟踪了他…天地良心啊,现在玉凤也在这里?您二老大可以问问她,我有没有故意去盯梢。”
廖玉凤本以为他们两个这样一闹就能将香凝的事情公诸于众,如此一来黄廷承必定震怒,既能借机削弱黄鸿烨在家里的势力,又能看了笑话,也不枉她这番盘算。可此时佟玉梅却临崖勒马,让她一时乱了神。
“玉凤?”黄廷承见她不出声,便问道:“你大嫂讲的事情你可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