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憎恨地想向世界宣战。但最终,佐助发现他最想杀的人,是自己。
鼬半跪於火影身後,凛冽狂风吹动束於脑後的发。他垂眼望地,在火影看不见的地方,神色苍茫。与地面接触的膝盖,一股凉意从青石石板传至全身。抉择时刻就在眼前,他却依然站在命运分岔点不知所措。
上方,火影正在催促灭族行动开展,但他的思绪却不经意地飘散远方。
闭上双眼,鼬想起前几天佐助在他身边跟前跟後的模样。那是为了跟他学新的忍术,所以难得那麽黏人。
自从进入暗部之後佐助就不再那麽亲自己了。难得过来黏著自己,本来应该很高兴才对。
不过当时,他是怎麽回答的?应该还是,“佐助对不起,下次再教你吧。”
但是……佐助对不起,没有下一次了。
夕阳西斜在傍晚时分,鼬坐在佐助身旁,听刚刚进入忍者学园的小孩向他抱怨。
小孩有些沮丧地对他说,“父亲都只喜欢哥哥。”嘟起的小嘴看起来幼稚又可爱,鼬被逗著笑了,他问佐助,“你讨厌我吗?”
鼓起腮帮子,还搞不清楚感情是怎麽回事的孩子迟疑很久,最终摇摇头。
天边云彩染成水墨画的光晕,鼬了望远方大雁归家,唇角弯起姣好弧度,“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弟弟,作为你必须超越的屏障,我将会和你一起生活下去。就算会被你憎恨,这才是所谓的哥哥嘛。”
人是群居的生物,没有人可以一个人独活;然而这世界却也残忍的没有谁离不开谁。
鼬想,如果爱不能包围一个人独自成长茁壮,那麽加上憎恨,是否能让他最爱的弟弟从一个人的恐惧中走上光明大道。
这是一条需要披荆斩棘的捷径,走过鲜血淋漓,才能蜕变强大。
“鼬,决定好了?”火影转过身来打断鼬的思绪。面对跪在地上的少年,苍老面容刻印些微不舍,但他是火影,该断则断。
“是,宇智波一族叛乱的事端,请交予我解决。”鼬向前低头,口气恭敬而坚决,“请火影大人,照顾好我弟弟。”抬起头来,鼬直视火影,双眼充满绝不回头的狠绝。
火影看著,低叹一口气,点点头让鼬离去。
“去吧!尽早解决,这样的话你弟弟可以跟上旗木卡卡西的班。”火影无法做出过於长远的承诺,但至少能让宇智波佐助跟随近年来最优秀的上忍学习。
当鼬起身离开时,佐助明白对方已经下定再不回头的决心。
他在年轻的鼬看不见的地方,用对方永远听不见的声音在心底独自叹息。
“你知道吗?我宁愿你在灭族後带我走,也不愿一个人陷入虚假的复仇与欺骗。”佐助难过思索著:究竟是当时自己太年幼让鼬带不走他?还是,对方天真的以为知道事实真相後,木叶亦或佐助,两者间还能毫无芥蒂的微笑以对?
对佐助而言,复仇是为了找到活著动力;更是因为他了解,如果放弃复仇,那联系血缘的最後一分羁绊便永远消失殆尽。到时候,他与鼬就只剩满地烟花灿烂、月读鲜血淋漓的残缺。
§
清冷黑夜上挂半弦月光,幽冷清漠地斜映流光。鼬靠在回廊栏杆,有些随意地坐著。
已经下定的决心,在言语尽失的阑珊当中鞭笞假装硬如铁石的心脏。
轻巧的脚步声走到他身边悄悄坐下,小小的弟弟比鼬想得敏感许多,隐藏内心底层无药可解的煎熬,被对方在潜意识里不经意地感受到了。
孩童略高的体温紧贴在手臂旁边,温暖眷恋。鼬故意伸出被夜风吹冷的手,趁小佐助不注意,贴上对方脖颈後面。
“哥哥!”佐助吓一跳,转过头去狠狠瞪鼬一眼,赌一会气後,又乖乖猫到对方身边。“哥哥不开心吗?”挤到鼬的臂弯,佐助仰头瞧瞧常常看不出情绪的鼬。但就算鼬一直面无表情,佐助就是知道哥哥心情不好、而且不好很久了。
哥哥跟他的生活相差太远,他还只是个孩子,哥哥就已经当上暗部分队长。他不知道哥哥想要什麽,只能用拙劣的方法安慰哥哥。
虽然年幼的佐助很崇拜身位暗部的哥哥,但他更希望鼬能好好的。总有一天他也会变得那麽强大,然後,他想和哥哥一同并肩作战,一起守护木叶。
鼬揽了揽小佐助,小孩在温暖的怀中马上昏昏欲睡,头颅一点一点,一扫刚刚担忧模样。鼬有些好笑,搂住佐助的手紧了紧,神色柔软忧伤。
“对不起,佐助。”低头吻吻弟弟的发旋,从鼬喉头流露而出的嗓音,冰冷柔韧,如上好丝缎滑落。孩子有些迷迷糊糊,愣傻傻地抬起头,一脸半解疑惑。
鼬拍拍他的肩膀,微笑摇头。“睡吧。”他说。
睡吧,佐助。睡醒一切就结束了。
作家的话:
对不起太久没更新(土下座
☆、十二章§
十二章§宇智波佐助:我的哥哥,连对家庭的回忆都脆弱得一撕就碎。
那天,天气晴朗得可怕,艳阳肆意射入草地蒸发每一滴露珠;蓝天青得发紫,艳涟的诡谲恐怖。
这是来到记忆里佐助第一次不期待一天的开始。
阴霾堆积在鼬的眼底、佐助心底。但他们都知晓命运不可违逆的事实。
鼬只能等待时间到来,佐助只能期待回忆的结束,他们不是神只,没有资格选择命运。他们唯一有的,是比平常人更爱对方一点的心情。
鼬走到玄关,经过厨房时跟母亲打过一声招呼,像往常一样出门。平静面容上头没有半丝涟漪。
离开家门前他跟父亲擦身而过,父亲侧过头,随口问了一句,“鼬,去哪?”鼬心底猛然震动一下,但他很快收起一闪而逝的痛楚,垂眼低头回应父亲的问话,“出去走走而已,父亲。”
父亲看著已经到他肩膀的大儿子,沉吟好一会,转回头去留下一句话,“挺胸,鼬。无论扮演什麽身分,人都要无愧於胸的活著,你必须学会做自己的主人。”
鼬回头看父亲走远的步伐,久违的亲情漫布心头。自从进入暗部之後,他的父亲已经很少教导他有关做人的道理;在担任间谍上意见相左後,两人更是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难得一句题点,如同一涌暖泉,让沉浸暗部寒冷的鼬顿时温暖四肢。
但这份温馨此时嚐来,却是满心苦涩。
平日早晨时分,小小的佐助已经出门往忍者学园学习。所以这是佐助第一次知道,鼬是抱著什麽心情和他所要消除的族人一一道别。
踏著缓慢稳重的步伐,鼬慢慢走过青石版铺列的街道。两旁商店穿梭他的族人,清一色深蓝色衬衣,火红团扇,有时,还会有开启血继限界的人在家门旁努力修炼。
年轻一辈的族人对鼬没有太大好感,自从鼬连家族会议也缺席後,他们对他的观感更加恶劣。对於充满恶意的视线,鼬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扫过一眼,从旁绕道而走。
长一辈的伯伯阿姨,对家族有这麽个优秀的天才甚是喜爱,在鼬来到跟前时,他们通常会点头招呼而笑。虽然从外表看来鼬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佐助还是知道,鼬对来自於亲情的关心非常在意。
“鼬,今天怎麽有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