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岩见梦妮没来,便探身看着她说:“怎么,你不敢进来吗?你还没看过我的新房哩。”
虽说兰梦妮心有顾忌,但她还是在一种无形的强大引力的作用下,不由自主地朝丁岩的卧室走去。
走进卧室里,兰梦妮一眼看到了挂在墙上的结婚照,叹羡道:“飞月真美!”
“把钱拿着吧。”丁岩递过来钱说。
兰梦妮接过钱放进皮包里,感慨道:“丁岩,我又给你添麻烦了,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我总是不断地给你添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
丁岩深沉地说:“梦妮,你不要这样说,你应该知道我的心。”
“可是丁岩,不瞒你说,这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给你。”
“你这话就更见外了。我虽然不是百万富翁,但还不至于等米下锅。这钱你什么时候还都行,即使不还也没关系。”
丁岩的话令兰梦妮百感交集,她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掉了下来。于是,她不想再说什么,告辞道:“丁岩,我走了。”
“等等,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丁岩站起来说。
“什么事?”
“那天晚上,从睡美人舞厅回来后,我一气之下把你的照片全给烧了。”
丁岩脸上满是愧悔的表情。
“相片烧了不要紧,还可以再照。”梦妮劝慰道。
忽地,丁岩眸子里迸射出炽热的火焰,顿时目光如炬。他一手握住兰梦妮的手,一手把房门推上,随后将梦妮拽到自己怀里。
兰梦妮一惊,似有不安,但并未拒绝。她心想自己马上就要走了,这是最后一次同丁岩相见,从今以后再不会返回武汉。于是,她十分顺从地依着丁岩,身子绵软地倒在了床上,任凭丁岩尽情地亲吻……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轻轻地响了一下,丁岩闻声抬起头来,只见王飞月站在门口,惊愕地注视着他俩。兰梦妮也看到了飞月,她和丁岩慌忙从床上下来。王飞月转身走到客厅里,气得捂住脸哭了起来。
兰梦妮羞得满面通红,简直感到无地自容。她慌张地扣好上衣,理了理有些零乱的头发,然后拎起掉在地上的皮包遑遑离去。
丁岩从卧室里走出来,阴沉着脸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飞月抽噎着说:“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你怎么不敲门?”
“难道这是别人的卧室?”
王飞月泣不成声。其实她心里清楚,丁岩爱兰梦妮,而且一直没有把她忘掉。如果说丁岩在外面同兰梦妮偶尔亲热一下,她或许尚能接受,然而丁岩在自己家里,甚至在自己的卧榻上与兰梦妮亲热,这是她断断不能容忍和接受的。飞月因此而悲愤填膺,哭泣声里充满了哀怨。
丁岩明知理亏,但心里却十分窝火,说道:“你哭什么啊!你都瞧见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飞月也火了,激愤地说:“你干的好事,你说该怎么办?“
丁岩瞠目而视,恼羞成怒:“好,好,我说。我们离婚!”他边说边退到卧室里,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飞月见了,急忙拽住他的胳膊,说:“你干啥?你别走!”
丁岩猛地甩开她的手,哼了一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时丁蓉恰好有事回家。她刚欲进门,就见丁岩怒气冲冲地从家里出来,忙问:“哥,你去哪儿?”丁岩没有搭理她,头也不回地朝楼下走去,脚踏在楼梯上嗵嗵响。丁蓉进门后,看见飞月掩面而泣,心里好不着急,不知又出了什么事。于是,她赶紧询问飞月……
从丁岩家出来,兰梦妮脸上仍感到火辣辣的,心还在嘣嘣地跳,刚才发生的事情令她羞愧至极。她扪心自问,认为自己太不应该了,不仅未能抵御住情感的诱惑,违背了誓言,而且再一次严重戕害了飞月的心。她的灵魂在道德和良心的鞭挞与谴责中颤抖。
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旅程,兰梦妮终于抵达胡亦君的家门口。她稍稍站了一会,让纷乱的神思安定下来,然后才伸手去按门铃。当梦妮的手刚一触到门铃时,门就开了,胡亦君出现在门口。他好像要出门。
兰梦妮突然出现在门口,胡亦君始料未及,他愣住了,错愕地望着梦妮,不知她来有何事情。
“兰小姐,你……”
“胡先生,您有事情要出去?”
“啊,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请进吧。”
胡亦君连忙将兰梦妮请进客厅里,并吩咐女佣上茶。
“兰小姐,你有事吗?”胡亦君坐下问。
兰梦妮坐在胡亦君对面的沙发上,神态似乎有点拘泥。“是的,一点小事。”她说。
这时女佣端来两杯茶搁在茶几上,然后退下。
“兰小姐,什么事情?”胡亦君问。
“胡先生,我是来向您还钱的。”兰梦妮说着从皮包里取出两叠钞票放在茶几上,“这是三万六千块钱。”
胡亦君骇异地望着兰梦妮。他没有寻思兰梦妮的钱从何而来,而是在忖量她为何要这样做。
“不,兰小姐,你并不欠我的钱。”胡亦君摇头说。他点燃一支芙蓉后烟。
兰梦妮反倒有些懵懂了。她没承望胡亦君会这样说,因而困惑地说:“胡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当初,这笔钱是作为你同意给康雳当保姆的交换条件,并不是我借给你的。你千万不要认为这是我的施舍,如果你有这种想法那就错了。我从不向任何人施舍。”胡亦君字斟句酌地说。
“可是胡先生,”兰梦妮情急地说,“这样的交换条件我觉得有失公允。不管怎么说,这钱您得收下,否则,我心里会永远感到不安的。”
胡亦君见兰梦妮执意如此,便耸耸肩,笑着说:“我说不过你。”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兰梦妮呷了一口茶,嗫嚅道:“胡先生,我,我总感到有些对不起您。”
胡亦君颇感纳闷:“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为何要这样说?”
兰梦妮悱视着胡亦君:“我也说不清,也许这只是一种感觉。”她又呷了一口茶,接着婉约地说:“胡先生,您去看看康太太吧,吴先生已带着妍妍到珠海去了。”
胡亦君心里洞悉兰梦妮此话的用意,她是在暗示自己重新考虑同康雳的关系问题,实际上也就是要自己转变态度,和康雳结婚。兰梦妮之所以如此,显然是她认为自己改变初衷未娶康雳与她有关,从而才有了前面那句令人纳闷的话。于是,胡亦君态度诚恳而鲜明地说:“兰小姐,我跟康雳之间的事同你没有丝毫干系,我绝不是因为跟你来往才这样或那样的,所以你心中不要有任何歉疚与不安。当然,我会去看康雳的,但是我不会再考虑娶她,因为我曾经有过两次不愉快的婚姻,我不想再有第三次了。”
胡亦君的话使兰梦妮为之动容。她深深地感到胡亦君胸怀坦荡,同时也隐隐感到了他内心深处所承受的痛苦。这时,她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便起身告辞道:“胡先生,那我走了。”
胡亦君点点头。
当兰梦妮走到门口时,胡亦君追了出来,说道:“兰小姐,我用车送你吧。”
“谢谢!我想一个人走走。”兰梦妮婉辞道。
胡亦君沉思地目送她的背影。
回到住所里,兰梦妮的心情已经变得十分沉重。自从返回武汉后,接二连三的是是非非,宛似一块块磐石压在她的心头,令她喘不过气来。这无形的精神重负使梦妮感到难以承受,她真想找个世外桃源歇息一下,但世外桃源却无处寻觅。兰梦妮叹息了一声,立即拿出纸笔撰写辞职报告。这是她第二次撰写辞职报告了。
星期一早上,兰梦妮一到商场,便向周经理递交了辞呈。周经理感到非常意外,说这事容他向胡总经理请示一下。他刚欲拿电话,却被梦妮拦住:“周经理,不必了,胡总经理他会知道的。”
周经理收回手,问:“兰小姐,你打算到哪儿去?”
兰梦妮摇头:“我还没有想好,总之我想离开武汉。周经理,这事请您先不要告诉胡总经理,等过几天再告诉他,好吗?”
周经理想了想,首肯道:“好吧,我答应你。”
向周经理告辞后,兰梦妮乘车去了位于郊外的公墓。她默默地在丁母墓前伫立凭吊,眷念与忏悔的浪涛在脑海中此起彼伏。虔诚地凝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