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嘴唇。
阴谋得逞,嘴角的笑容更邪魅,脸一侧,正脸对了过来,伏夜又气定神闲地用手指点了点正笑得邪恶的嘴唇。
我气结,抓起他的脑袋,双手紧紧捧起,跪起身子,学著他吻我的样子,强势压了过去。不过只是压,绝对没有侵犯的意思。
伏夜笑了,露出两排牙齿,刚好贴上我的唇,顺势扶住我的腰,抱住我的背,稍一用力就反压过来。
“絮,你要进攻我,还太嫩了点。”
我的脸唰地白了,白完又唰地红了。伏夜看著,两指捏了捏我的下巴,眉开眼笑,十分“纯洁”。
“就那麽想知道呀?”
我鉴定的点点头。
伏夜用手指捋了捋我额前乱掉的长发,叹了口气,“总坛那边传消息来了……”
伏夜深深看著我的眼睛,顿了顿,“你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比我预期的要早呢。幸好我们跑得快!哈哈哈……”
伏夜的笑点还真是……
不对,这家夥难道最初就是为了要逃离那场不可避免的血腥对峙?要看病,随时可以来,按理没人愿意刻意选个三伏天出门吧。他这麽做,看来目的很明显。
楚云跟了过来,连带的人数都跟旗风一样,这个巧合其实算是他们的默契吧。楚伯父现在还在总坛,不过就绿柳山庄那几个人,应该不至於能展开才对,这其中一定有我忽视的关键。
“怎麽?觉得不可思议吗?其实,绿柳山庄这几年并不如你想的简单,他们在总坛有内应,这些人甚至还有不少权力。要不,怎麽说这场仗势均力敌呢?”
楚伯父要报复那是必然。记得我去拜访过他几次,他都闭门不见,说不定我也在他报复的名单之内,即便不在,也应该在同伴之外了。那石阡呢?走的时候,他没跟来我已经觉得奇怪,在总坛,他几乎不怎麽离我左右。虽然伏夜肯定不同意,但他竟然连争取都没有。毕竟当初说来只是来绿柳山庄,那可是他童年度过的地方……
“别担心。”伏夜捏捏我皱起的鼻子。“这一仗等了五年,就让他们尽情厮杀吧!”
伏夜说得轻松,而我看到的是血流满地。如果说绿柳山庄有内应,听伏夜的意思,他是早就知道的,但却没有铲除这个祸患,似乎就是为了等到这所谓的“势均力敌”的时刻。那麽,他给楚云一半的护卫力量,不过是加快了这场硬仗的到来。伏夜,你脑子里到底想的什麽?
伏夜纤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笑容依然温和,“絮,别害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必须承受自己选择的後果。你乖乖呆在我身边,好吗?别去理会那些世间凡俗杂事,我们在一起就好……”
声音低低的,不断重复著在一起的约定,仿佛想将这个咒语一样的约定麻痹我震惊的神经。
说震惊,那也是最初。因为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隐隐约约心里早做好准备,所以在看到一些异样时才会不安。只是这事确实来得太突然,我不能想象在总坛,此刻是怎样的一片水深火热。但我能肯定的一点是,伏夜试图让我能脱离这场纷乱,尽量不让我受到伤害。
夜……
手不自觉的抱上他的腰,紧紧感受著他胸膛的温度。
伏夜揉著我的头发,温柔的眼神已经是最好的安慰剂。
第四十四节 梦醒时分
结果第二天,我们就像没事人一样开始在山水间游荡。伏夜说,我应该多活动活动,让那些断掉的经络能重新续上。他似乎忘了,是谁每天把我抱来抱去,连下地的机会都不给的。
几乎踏遍了儿时足迹所在,伏夜突然跟我说,“想去绿柳山庄吗?”
我愣了愣,最後笑著摇头,不希望有人打扰这随时可能终结的美好时光。
伏夜牵著我的手,笑颜连连,直往山上走。老神仙不愧是神医,我能上山下水全亏了他。
“喏……看见了吗?”伏夜指著山下那片绿柳成荫的山坳。湖水如明镜反射著夏日的阳光,绿茫茫的一片掩映著亭台楼阁……
“以前我就常在这里看哪个是你……”
从这里望过去,确实能够看到不时移动的人影,但那大小跟蚂蚁差不了多少,你如何辨得清?
“猜咯!”伏夜笑嘻嘻地握著我的手,又开始比划我每天的行经路线。哪里是我的院落、哪里是厨房、哪里是练功房,他竟然能比划的一点不差。
你绝对去过?我不甘心,仅凭那麽遥远的模糊图画你能分别出我每日作息路径。
“呵呵,絮真聪明。我偷偷溜去过好几次,有些时候我还会逗你,我记得你九岁那年还被我装的鬼吓哭过。结果第二天,你竟然兴高采烈地跑来跟我说,你如何如何勇猛驱散了恶鬼,哈哈哈,太可爱了……”
什麽?原来我被你如此著弄过?我气呼呼地瞪圆了双眼,伏夜却笑得更加灿烂。
“不过,你後来确实够勇猛,稍微听见一点声音拔剑就劈,我都不敢靠近你。最後,我就只能偷偷看你洗澡……”
我一把拽住他的一根指头使劲掰。伏夜吃疼,紧紧握住我用力的手,脸上依然带著笑意,“就知道你会生气!”
白天在山中游戏,晚上我们会坐在阳台的花草中看星辉月光,清晨,我会一边摸索著伏夜温度,一边欣赏他一大早出门采集回来的花草──伏夜总是带著一身雨露,让我在他怀中嗅尽花草香。
我们心里都清楚,即便逃到真正的世外桃源,我们也逃不了该来的劫数。所以我们谁也没再提过,一面尽情的享受生活,一面总又忍不住提了半颗心胆听著风吹草动。
半个月後,旗风来了,带了一个指环。指环上有明显的血迹,我不认得,却明白发生了什麽。
过了一天,楚云也来了,他手里没有带任何可能是遗物的东西,这让我松了口气。楚云说,他只是来看看我过得好不好。我堆了一脸的幸福给他看,他笑著揉揉我的头发,“那就好。”这三个字很简单,却包含著对我的纵容和宠爱。
自那之後,他们总会隔三差五地来,旗风的手从未空过,楚云的手从来都很干净。我望著偶尔倚窗发呆的伏夜,他的眼神含著淡然的笑意。我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很痛的,为了偿清欠下的血债,他亲手埋葬了那帮效忠於他的教众。
夜,还有我在……
我紧紧握著伏夜的手,陪他看著窗外花开花谢。伏夜总会习惯性地将我拥入怀中,但他的胸口,却已是一片冰寒。
有一段时间,旗风跟楚云都没有来。我们心里却更加地不安,但又心照不宣地努力维持平静的生活。在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挖很多野菜,打很多野味,然後分别躲厨房里烹制美味,最後比比,谁做的最可口,伏夜竟然能超出我这个为了喂他从小就在厨房里打拼的老厨子。
这一天,伏夜做好了红烧鱼,又炒了几个清爽的小菜。这些日子我的胃口不好,仿佛心事全给堵胃里了。伏夜有些担心,扛著我上了两次遮霞峰,两次都被老神仙以“没事找事”给赶了下来。伏夜知道我的心结,是呀,楚云什麽都不说,只是不想让我为这场“势均力敌”的对峙忧心,也不想让我知道那些残酷的现实。我很感激他,但我不傻,他的眼圈一次比一次黑,瞳孔里泛著血丝,跟旗风的气势一比,胜败几无悬念。
这一天,他们一起来了,还带了酒,不问自取了碗筷,陪著我们又吃了异常诡异的一餐,
但是这一餐,跟上次又有所不同。他们两个都在笑,而且笑得很爽朗──从未有过的爽朗。在此之前,我很难想象像旗风这样的杀手也能笑得这样无邪灿烂。他的笑容真的没有一丝尘垢。这两位“不速之客”非要逼著我们喝几盅。
一个是旗风敬重万分的教主,一个是楚云关怀备至的弟弟。他们第一次摒弃我们之间的隔阂。旗风甚至说,“大执法,其实我一直看你不顺眼。不过,有你陪著教主,我也放心!”
楚云也对伏夜说,“教主,你的武功天下第一,真的很想跟你过几招,不过我今生的对手是旗风!”
这两个抛弃芥蒂的人,也让我们跟著豪爽起来。忍不住,就多喝了几盅。伏夜没有阻拦我,直看我发了酒疯又哭又笑,这才夺过我手中的酒,代我一饮而尽。
从正午到黄昏,夕阳终於捂了脸躲到大山深处。清风拂过栏杆,伏夜帮我一次又一次地擦干眼泪。他没有劝我,只是紧紧抱著我,轻轻拍打著我的背脊,用他宽阔的胸膛承载住我的洪流。
楚云走的时候说,如果可以,他想看著我们幸福下去。
旗风说,他想一直陪在伏夜的身边,他一生只忠於这一个主人。
伏夜答应了,很爽快。我则继续笑继续哭,仿佛那花酿的後劲足够让我疯癫一辈子。看著他们的身影,有那麽一刹那,我觉得他们或许可以成为很投缘的朋友。
“对不起……”伏夜的声音淡淡的,随风飘散。我没有抬头,死死拽著他的衣襟。如果此刻他问我,“恨我吗?”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恨!”
但他只说了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