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冯是个闷葫芦,高壮的身型加上这年头罕见的规矩平头,使的他看起来很难亲近,但是一开学我就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好的男人,说成烂好人也不为过。
虽然我跟班上同学相处的不错,但是我就是喜欢他的温和,喜欢跟他相处起来舒服的感觉。
「小克,今天朝会要抽背你准备了没?」另一边男同学问我。
学校在每个礼拜的朝会都会抽一个号码,高一到高三每班那个号码都要上台默背,默背的范围在学期一开始都公布过了。
真是个讨人厌的规定,虽然看台上的人支支吾吾背不出来是蛮有趣的,但是如果太阳太大的时候;,他不只丢脸还要承受台下人的怒视,只能说就是折磨学生的手段,像今天的太阳一样。
「没阿,那40分之一的机率我就不信会抽中我,我才不背呢!」
小冯转过来看看我。
我朝他笑笑。
「哇靠,真的中了怎麽办?」男同学一脸吃惊的看我,好像我做了甚麽十恶不赦的大事。
「凉拌炒鸡蛋。」
好了,台上在进行颁奖了,没空跟他罗嗦。
「上学期期末成绩优良奖,三O一班莫星宇代表领奖。」
我眯眼看去,台上男子白皙斯文的面孔一丝不苟的站在那里领奖,制服烫得整整齐齐扣到最高的一颗,一副禁欲的气质,我看著都觉得憋。
解开我一颗制服扣,吞口口水,太阳太强烈,这个热阿……
旁边小冯好像察觉我的举动,往前站了站,炙热的阳光好像少了点。
台上的男子领完奖就下去了,啧,真是可惜才这麽一下。
「星宇学长好帅哦!」
「对啊!又帅功课又好!」
身後两个班上的花痴声传到我的耳里,还来不及多做反应。
「接下来是抽背时间,每班38号请到司令台前来集合。」
去你的。
38号不就是我吗?我呆住了。
怎麽办?先不说我甚麽都没背,就算我背个滚瓜烂熟,我往台上一站,小宇哥哥还不立刻就认出我。
那我惊天地泣鬼神的相逢桥段要怎麽上演,这真是完全不在我的计划之内阿,简单来说,我就看不到他惊喜的表情了嘛,整个变的平淡掉了,我硍!
小冯担心的看著我。
「完了,我甚麽都没背……」我喃喃的说。
都可以感觉刚刚的男同学抱著看好戏的心态看著我。
「我帮你上去吧,反正他们也不知道38号是谁。」小冯突然对我说。
我像看著救命星一样感激的看著他。
这样就不会先曝露给小宇哥哥知道,而且也不用上台丢脸出糗,太好的办法了!
我正感动的抓著小冯的手臂,班导就过来了,「魏子克还不去台前?」
我犹豫的看著老师跟小冯。
小冯说:「老师,我可以帮子克上去背吗?」
老师只冷冷的看过小冯:「想欺骗师长吗?」
我脑中一热,真是过分,有甚麽了不起,背就背!
大不了就是背不出来站在上面被笑!
抓过同学手中偷带的小抄,就往司令台前跑。
这次背的是白居易的「琵琶行」第一段,好险我是13班,前面有12个人,我只好在下面猛记狂背。
说实话我背功了得,可以从以前的吊车尾到现在的名校有一半是背来的,加上台上那些缓慢背诵的人等於帮忙加深印象12遍。
等到我被赶著上台时,我看著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头,便觉得头有点晕,速战速决,在台上时间越短越好,我讨厌任何会让心跳加快的活动。
深吸一口气。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我不知道有没有换气,像连珠炮式的一口气覆诵出来。
说完赶紧往台下跑。
太紧张了,脑子有点耳鸣。
突然听到台下传来一片拍手叫好声,我跑回班级队伍里才意识到。
小冯对我竖起大拇指又摸摸我的头。
旁边的男生挤过来说:「什麽没背,根本骗人嘛!背的最流利的就是你了!」
我笑著把小抄丢给他,嘿嘿,这纯粹天资聪颖,不知小宇哥哥看到我的好表现没。
作家的话:
☆、03
我以为小宇哥哥会认出我,但是过了一个礼拜都没有任何外找的迹象。
於是我又开始想著要怎麽重逢,在还没想清楚前,我先进行一项活动。
跟著前面男生的沉稳步伐,我尽量保持一样的规律和距离。
在混乱的捷运包厢,隔著一群人的掩护偷看。
跟了一个礼拜,他从来不曾突然回过头,也就表示我跟踪的工夫非常厉害,对此颇得意的,但是又期待他主动发现我,我就不用为怎麽相认烦恼了。
他穿著M高的制服的样子真的很帅,挺拔的身形把白色制服撑出宽阔的肩线,两管黑色的制服裤笔直的呈现出他的长腿,一手搭著书包肩带,一手抓著车厢把手,漂亮弧度的侧面略低著头,映照在车厢玻璃上的脸庞显得有些忧郁。
这副沉思的模样看得我也跟著失了神,突然旁边有两个女生凑上去跟他说话,XX女高,哼!
他还是一副温和的脸跟她们交谈,看得出来那两个女生有多兴奋,贴得更近,不知道在讲什麽过了一会,到了下站的时候她们才依依不舍离开。
出了捷运站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把距离拉得很远,盯著他缩小的背影更肆无忌惮。
远远看他走上公寓,我才走到公寓楼下盯著刚打开灯的三楼窗户。
那一方小天地是我渴望的,尤其是隔著窗帘偶尔显现的人影。
我也很喜欢小宇哥哥的妈妈,阿姨是个很忙的人,每两个礼拜会来接小宇哥哥回家一次,有时候还会带上我,一起出去玩。
阿姨跟妈妈不同,不会很严肃,是个很爱笑的人,会开车戴我去一些很远的地方玩,每次这时候小宇哥哥都特别高兴,我也会更高兴。
有一次阿姨一个月没来了,所以承诺要戴我和小宇哥哥去烤肉,我跟小宇哥哥都很期待,在阿姨要来的前一天,我不小心感冒了,全身热的难受,我记得我跟小宇哥哥说过要他跟小宇妈妈去玩。
没想到睡了一觉过後,他还坐在我的床旁,当时紧张的问他去了没,他朝我摇了摇头,我著急的快哭了,我说你不是很久没见到小宇妈妈了?
他握了握我的手:「我给妈打过电话了,妈说随时都可以见的,但是小克生病没看到我会很难受的。」
我大哭起来:「对不起,都是小克生病害小宇没办法跟小宇妈妈回家……」
他摸摸我的头说:「没有关系拉,妈说下礼拜再来戴我们一起出去玩,所以小克要赶快好喔。」
声音好温柔,手掌的温度也令人怀念……
睁开朦胧的眼睛,课堂上老师还在讲课,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没想到还真的哭了。
我对著桌面发愣,放学钟声响起,才伸个懒腰。
缓慢的把书本塞进书包,没想到做个梦也这麽累,梦里的小宇哥哥好温柔,好令我想念,但是回到现实反而更让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