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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2 / 2)

一个盼望出发

一个盼望到达”

付涛在心里吟诵着,嘴上不觉已念念有声。这时,船长回过头来,问道:“你是刚上船的付涛吧?”船长和付涛素昧平生,竟能叫出付涛的名字,这着实令付涛受宠若惊。

就在船长回眸的一刹那,他的面部轮廓模模糊糊地定格在付涛的瞳孔里:长长的脸庞,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颧骨,低低的鼻梁……付涛无法看清船长面部的皱纹,单凭那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如银白发,便隐约感知他是一个历尽坎坷饱经沧桑形容枯槁的老人,看上去至少也有80岁。不过,到目前为止,尚且没有发现超过60岁的远洋船员,原因是船员们受工作环境的影响,往往未老先衰,超过60岁的人多半已经入土为安了。

大约20分钟后,大副报告锚已离底,船长随即下令进车:“前进一!”三副遂将车钟向前推了一档,螺旋浆随即开始旋转,船剧烈颤抖起来。紧接着,船长又下达了舵令:“右满舵!”付涛马上向右转动舵轮,船开始慢慢向右转向。调整好航向,船长又陆续命三副将车钟推向前进二和前进三,加大马力,径直朝外海驶去。

远处岸上的灯光慢慢趋向模糊,大海的胸膛渐渐走向开阔。眼看船已驶入公海,船长遂下令使用自动舵,付涛随即将操舵仪的转换开关扳向自动位置。一旦使用自动舵,船将沿着事先设定好的航向自动航行,舵手无需再操舵,而是集中精力帮助驾驶员了望。因这几天海上风大浪高,出海捕捞的渔船很少。海面上见不到一盏渔火,只有洁白如银的浪花在如水的月光下尽情舞蹈。

船在海上航行期间,每天由大副、二副和三副三名驾驶员轮流驾驶。每人每天值班8小时。值班时间分为两段,每段4小时。二副值0…4和12…16;大副值4…8和16…20;三副值8…12和20…24。正常情况下,每个班都要安排一名一水(一级水手)跟班,以便协助驾驶员了望或是在与他船构成紧迫局面时使用手操舵进行避让。船上共配有5名一水,其中付涛跟三副班,陈青山跟二副班,孔夫子跟大副班,而大喇叭和丁力则被安排干白天班。所谓白天班,即仅在白天上甲板干活,晚上休息。

晚上12点,二副和陈青山准时登上驾驶台接班,三副和付涛遂离开离开驾驶台。路过餐厅时,看见船员们围在电视房里看录相,付涛遂挤进去凑凑热闹。这是一部医生为女人做隆胸手术的纪实片。船员们用录相机将节目从电视上录制下来,一有空闲就反复观摩,而且百看不厌。也许是因为刚上船时烦心事太多,付涛兴味索然,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便起身回到房间。推开房门,见室内狼籍不堪,付涛暗骂交班船员是个邋遢鬼。将满地垃圾收拾完毕,墙上的时钟又多走了两个小时。眼看将近凌晨两点半,付涛遂匆匆躺下,很快在疲倦中进入了梦乡。

天刚蒙蒙亮时,梦被摇醒了。窗外的风浪越来越大,船开始剧烈摇晃起来。起床漱洗完毕,付涛扶着楼梯扶手,踉踉跄跄地来到位于二楼的餐厅。餐厅里,水手长正和大副吵得不可开交。

水手长吼道:“昨天我们忙了整整一个晚上,累得半死不活,说什么也得先休息一天!”

“今天上午,无论如何也得将甲板洗出来!”顿了一下,大副又声色俱厉地说,“这是命令!”

“命你妈的头!明天洗就来不及了?就那么一点残货。我不信明天船就沉掉了!”水手长卷起衣袖,一边嚷,一边朝大副步步进逼。

大副毕竟是甲板部的部门长,又是水手长的直接领导,自然受不了水手长那副骂人如同骂孙子的口气。大副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水手长骂道:“我说你狗屁不懂,你别不服气!快到好望角了,明天风浪会更大,我看你怎么洗?”

“你他妈的才不懂,上浪不是更好?一上浪,甲板上什么都没了,干干净净。何必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水手长故意抬高音调,企图压住大副的气焰。

“你他妈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你是不想干了。我跟船长反映反映去。咱们走着瞧!”大副亮出最后一招杀手锏,带着满脸杀气拂袖而去。

众所周知,大副是船长的坚强臂膀。平时诸如扫舱备舱、配载压载、维修保养等关键性的工作,全都依靠大副一手掌控。大副干得好,功劳归船长;大副干得不好,船长脸上跟着无光。对于这样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船长从不敢轻易得罪。毫无疑问,在工作方面,船长始终要和大副站在同一战线上,一个鼻孔出气。船长既然被大副当作救兵请到现场,于情于理都得数落水手长一番,以表明自己的立场。谁知水手长固执己见,并且出言不逊,顶撞了老船长。

要知道,老船长是公司里的元老级人物,资格比谁都老,就连公司总裁都得让他三分。谁和老船长针锋相对,无异于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面对水手长的公开挑衅,一向德高望重的老船长骑虎难下,当下忿然作声,只是碍于情面没有发作。

这天上午,付涛上驾驶台值班,见老船长还在为水手长顶撞他的事情郁郁寡欢,于是趁机火上浇油:“他一个小小的水手长,芝麻大的官,竟敢和船长您公开作对,简直是不自量力。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屌玩意,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他是活腻了!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如果这件事情不从严处理,只怕他日后更加无法无天……”

经付涛这么一挑拨,船长禁不住火冒三丈,自然而然就生出炒水手长鱿鱼的念头来。毕竟,作为一船之长,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威风扫地吧。如果不杀一儆百,以示威严,日后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付涛见老船长要拿水手长开刀,正中下怀,于是趁热打铁:“船长,如果换作是我做水手长,我敢保证我会比他做得好!至少你要我上山,我决不会下河;你叫我赶鸭,我决不赶鹅……”

不过,在船上,船长想炒下属的鱿鱼,也得事先征求公司领导的意见。船长将电话直接打到公司船员部,船员部总经理一听说船长要炒水手长的鱿鱼,浑身上下直打哆嗦,声音也跟着颤抖个不停:“我的妈啊,我说你谁不能炒,偏要炒他?这个人万万炒不得!我的好船长啊,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他是公司副总裁的妹夫的哥哥的舅舅的侄子。你炒他,就等于炒我!”

老船长在心里一盘算,又迅速将计算结果传递到嘴上:“这个人和公司总裁的关系这么远!远水救不了近火,炒掉又何妨?”

总经理深深叹了一口气,显得左右为难:“你一辈子跑船,哪里会晓得我们在机关工作的难处,更不会明白这其中的奥秘。这层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总之是剪不断,理还乱。拜托你就不要给我添乱了,好不好?”

既然对方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老船长也不好再说什么。无奈之下,老船长只好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

“唉,这年头,家里有人做官,就连畜牲都跟着荣耀!”付涛本来想趁机将水手长取而代之,结果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他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一个劲地骂开了。

付涛和老船长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全被在驾驶室外面干活的大喇叭听在耳里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大喇叭随即将这事添油加醋地向外界广而告之。众人听后,都说付涛有“狼子野心”。据说,狼子野心是世上最狠毒的野心。

老船长想炒水手长的鱿鱼,不仅没有如愿,反而曝光了水手长与公司副总裁之间的裙带关系。这样一来,无疑助长了水手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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