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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2 / 2)

萧蔺几乎花了半天的时间去思考,教授不怪他,到底是意味著什麽。

这是个无法向别人开口的问题。

昨日教授待到他不哭了,把错置的博士袍和硕士袍换了过来,而後温言几句才离开。

萧蔺这才明白过来,教授会进屋,应该是早就在等他,也许还等了很久,为的是自己粗心弄错了自己和教授的毕业礼袍。

他的是硕士袍,教授的是博士袍。在典礼上老师与学生都需要穿著正式的礼袍。

而萧蔺也知道,为何教授要在昨天夜里过来换,因为理学院院长需要在一早就到大礼堂致词、朗诵,不只是系上,而是整个理学院所有的毕业生名单。所以没办法等,早上再通知就真的来不及了。直接到宿舍来找自己,是最快速而确实的办法。

萧蔺没有去大礼堂的集体典礼,而是乖乖在家喝茶,等眼睛消下去,但最後还是没办法戴上隐形眼镜。他换上了金属框架的实体镜架,这让他想起自己上一次戴有框眼镜,是在祖母的丧礼。

终於现身在实验室里时,其实已经接近中午,系上的仪式已经在准备了。这时教授匆忙的从门口走进来。

「萧蔺,早。」教授打招呼时神态一如往常,看不出来有什麽异样。

萧蔺挤出一个笑容,「教授……早。」

其实也不早了,萧蔺想,觉得自己有些嘴笨,他只好假装看表转移焦点,而後转身打算早点去会场算了,然而这个时候教授叫住了他。

「你……」教授像是在看那副眼镜,又像是在看镜片後面的眼睛,萧蔺一时间僵住了。

萧蔺还傻著,教授已经伸出了手,拉著他的硕士袍襟边,「……你可能要注意一下,我们学校的袍子就是这样,很容易就滑掉了。」

教授还仔细的扣上萧蔺大红披肩与胸前黑袍连结的扣子,再确定垂下及腰的部分也确实端正,这才满意的笑笑:「快去吧,大家都已经入座了。」

人潮从身边过去,又涌过来,而後四周是安静了,然而萧蔺却听不见什麽多馀的声音。胸口底下满是五味杂陈。

上台的那刻,很快就来到。萧蔺目光只有两种频道,一种是空白,一种是……

「正冠。」司仪如是说。

教授替萧蔺扶正方帽的垂穗时,笑得仍是那样优雅,温文而有礼,彷佛昨日之前种种几乎要逾越分际的情景,不过是一场来不及忘乾净的梦境。

典礼结束,之後是茶会,毕业生和毕业生的家属,疯狂的把整个长廊挤得水泄不通。

跟同届的朋友合影,一阵的喧闹。而後萧蔺看著旁人满怀都是家人伴侣的鲜花,萧蔺在反差里觉得窒息。徒留反而尴尬,於是便决定回到实验室里。

萧蔺刚进去,才发现教授站在里头。

教授手执著冒著烟的钢杯,身上还穿著没脱掉的博士袍,几乎垂地的金黄滚边披肩,更加深了距离感。

萧蔺垂下头,定神再抬起来的时候,向著教授,「范教授。」

萧蔺难得的,加上了教授的姓。

他停下来,等著教授放下钢杯之後,那永远稳重的目光。

「是。」教授双瞳漆黑,萧蔺甚至可以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让萧蔺有种错觉,彷佛教授确实有看见自己始终难以倾吐的仰慕与情感。

萧蔺想对他说,教授,希望你以後,要记得我。但是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的哽了住。

教授凝视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但语气还是平常那样温和,「怎麽了,萧蔺?」

萧蔺眼睫垂下的时候,教授知道自己可以看见这个站在自己跟前的人;但是当萧蔺像现在一样用圆润的眼睛对著他的时候,教授觉得,自己分不清楚到底见著了什麽。

「教授。」

青年开了口,小巧的牙齿洁白的像是头顶发根处的裸肤,那样乾净,甚至令人怜爱。

有点怯生生的口吻,萧蔺仰头向著教授:「我能跟你照张相吗?」

教授微笑里大度地:「很欢迎。」

找来了学长,有了相机,合照之後,萧蔺在应该要向教授再道谢而後两散的瞬间,向前抱住了教授。

而教授很自然的,也倾身抱住了萧蔺。

毕业的场合里,教授与研究生相拥并不少见,毕竟每位研究生都是实验室里辛苦的功臣。

是以旁人看起来并不突兀,甚至觉得温情感人。

分开前几秒,教授忽然听到那小小的嚅嗫声。

「教授……」

青年几乎是伏在他肩上说的。

那让教授想起,昨日夜里,他那麽细微,那样颤抖,甚至是带点虔诚的声音。

他说,不要对他太温柔……而自己对他说了什麽?

教授在分神里,发现青年已经放开了自己。

掩饰性的在青年肩上拍了两下,教授镇定下来,看著萧蔺:「恭喜你。」

「保重。」教授又静静看著萧蔺好一会儿,笑了笑,先一步离开了实验室。

萧蔺等了一会儿,一边收拾著实验室的座位,一边想著,也许教授还会回来实验室。

如果教授回来实验室,萧蔺想问教授可不可以把几箱不多的行李暂时放在宿舍门口那几乎没有作用的角落,等到兵役过後,再回来取。除此之外,萧蔺也想亲自把钥匙还给教授,还有,谢谢这两年他所给他的。

但是那一整天,教授都没有再回来。

就像是教授最初寄给他的那封E…mail:「很欢迎」,最後教授留给他的,也是如此简洁。

他恭喜他。也许,那就是教授能给自己的,萧蔺想。

在学长也走了之後,萧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萧蔺在字条写下行李的事,说已经跟博士班学长说过,箱子与鱼学长会过去取,而後他把钥匙一同放入信封里封好,投入教授的信箱。

最後一次,他回头看了实验室里熟悉的一景一物,关上了实验室的门。

教授在借给青年的宿舍门口停了车,看了会儿夕阳,眼前的黄昏一下子就转变成晚上,下起雨的时候他打开车窗,从前养的鹦鹉飞过来,自然的停在旁边椅背上,从聒噪到睡著,而後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教授终於走了。

教授知道他的鹦鹉曾经跑回来这里住过。当时他担心它逃家,而且那时候还在下雨,所以他曾经特地开车出来找过。他停车後对於自己是不是该打扰对方而有些举棋不定,因为屋里看来只剩下昏暗的小灯。等他走到未放窗帘的窗边一看,发现鹦鹉确实站在衣架上,待在老位子的它还敏锐的睁开眼看了自己几秒,接著又睡觉去了。萧蔺则显然是睡著了,而地上似乎有个被弄翻的洗衣篮。

教授之後从博士班研究生那里听说,萧蔺入伍前,要回去南部一趟,所以他说的离开,不是离开实验室,而是真的离开这里。

後来教授又听说,萧蔺的兵种是空军,常常在某座深山里看雷达,听说是个还满凉的缺。

教授依旧在新学期时维持著他的半个学期的遗传学,每天早上晨起打网球,在下午茶凉掉之後准时下班……

但有些事教授知道不一样了。

当他授课时,再没有人会帮自己按他老是搞不清楚的投影放映。当他运动完,在校内的宿舍里洗澡之後,总会习惯性的喂那只叫国科会的金鱼吃东西,而且一定一天只喂固定颗数的饲料,因为他听说,也实际去找了书,萧蔺养的鱼,正式的品系叫做琉金,这种金鱼确实没有胃,所以万一吃得太饱会撑死。他下班的时候,也要自己去找个量筒,为幸运竹浇水。

教授在宿舍的後院里,再次用蛋壳和茶叶制作肥料,种起盆栽。

这年,天气特别热,教授一些原本比较娇贵的花朵,不是结不出苞,要不就是连夜谢了。

有位朋友送给教授植物的种子,教授不知不觉,竟是种了满园。

教授偶尔拉把椅子望著园子,而後,金黄色的鹦鹉会停在自己肩膀上吵,吵到累了,就睡觉。

睡醒还吵,教授就教它说话,反覆的教。弄到鹦鹉厌烦了,它就从老地方钻进窗里,自己去衣架上打盹。

教授一直以为,那只是怕鹦鹉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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