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你师父呢?今日怎么这么安静啊?”终于放开揉搓他光头的手,夜星灿烂的笑容分外好看。小和尚抬手放到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口气,往正殿里探头一望,挥挥衣袖让夜星随着他往后院走去。
夜星撅了撅嘴不已为然,了空浅浅一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今日寺里可有贵客,师父这才谢绝香客登门。”
“谁啊?”
“是当今太子妃,说是来礼佛,顺便为家人祈福的。”了空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丝毫没有发觉跟在夜星身后的水月听到后脚步一缓。静静站在碎石小道边,她侧过身望向了那宏伟庄严的大殿。太子妃?惜飞若?脑子里忽得闪过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妩媚女子,只有那样的身份,只有那样的家世才配得上子沐吧!垂下眼帘勾起淡淡的笑,心底平静而又温暖:子沐,前世为了我,你受尽了折磨,月儿却无以回报;但在这个世界里,你却拥有了所有的一切,老天其实很公平,因果轮回,种下何因,收得何果。白衣水月与你的缘生缘灭都是天意,你,不要负了她的好意啊、、、唇边的笑意依然没有散去,水月落落回过身来,正好对上不远处夜星深思的脸。他正斜倚在一颗罗汉树下,淡淡的阴影洒落在他阳光般明媚的脸上,了空正站在他的身旁,对着水月露出清浅的笑:“师傅知道两位今日会来,特交待贫僧好好安顿,你就是水月姑娘吧,”见她一脸诧异,他笑意更浓:“不要担心,师傅与玉宵宫主乃是至交,夜星更是常在我寺里走动,出家人四大皆空,不会乱说的。”
“小师傅说的哪里话,”水月收回脸上的惊异,回复淡定:“难道说水月在凤和还是名人不成?就算是名人,如今兵荒马乱,谁又会对一个风尘女子感兴趣?小师傅真真言重了!”
了空也不多话,微微施了一礼便对夜星说道:“你们在这后院稍作休息,你也不是什么外人,贫僧还要去师傅那儿,两位自便吧。”
月玲珑 意外的帮助
清静的罗汉树下,水月呆呆的坐在灰白的石桌边,冷风吹过,枯黄的叶顺着罗汉树轻飘飘滑落下来,正好落在她支起粉腮的面前,清澈的眼底不时闪过醉人的光辉。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蓝布花的粗布小袄裹紧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蜡黄呆板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无论是谁,都无法在这样一个普通的让人忽略的脸上看出那惊人的天姿国色。
夜星只对她说出去办点事便离开了,出门时还不停叮嘱着让她不要一个人乱跑,晚些时候他就会回来。水月送走夜星后就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这事间的事真是奇妙啊,自己兜转了这么久,却仍旧找不到心所归属的方向。只想夜星快快将事情办完,早些离开此地,她真怕面对那两个男人,虽然,想起就会心痛,就会有不舍,可她自己也明白,若是留下,必会成为他们的棋子,那样的话,她会更难过。
强行压下那颗意乱情迷的心,她居然又想到了拓拔寒。那个对她宠爱有加,温柔体贴的月氐太子,那个在她失去记忆后给了她最幸福生活的男子,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她甚至都想好了要与他共度一生、、、但现在,却仿佛是办不到了,水月清楚的知道,她不可能成为他们众多女人中的一员,她不是这个世界里有着三纲五常的低微女子,除非,是唯一、、、可唯一?对那些身份尊贵的男子来说,是不可能的。
也许,她真的不能再奢望,可放下,又谈何容易啊!
她真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人以命相博?高高在上的帝位,要用多少鲜血来辅就,从子沐带她离开皇宫的那夜开始,她就明白:子尧心底的恨,子沐的顾虑,两人之间都是不死不休。她就真的可以看得下去?
烦躁的按住额头,水月清亮的眸子里全是深深的无助和茫然,本就寂静的院落里只有淡淡的风声轻轻吹过、、、就在这时,远远的禅房外传来两个女子交谈的声音,随然极力压低了噪音,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仍让水月抬起了头。
这寺院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哭声呢?强烈的好奇驱使她站起身来往声音的源头走去,今日是太子妃在这里礼佛,不会有其他人在,那这个哭声又是怎么回事?
小心意意放轻脚步往禅房的方向走去,越来越近时,她倚在禅房的门板旁往房后一望。两个身着淡黄色衣裙的丫头正在那儿交谈着什么,其中一个个子较小的丫头正抽泣着,另一个小脸胖乎乎的丫头一脸急色,指着那个小个子丫头惶惑说道:“翠儿,你也太不小心了,娘娘抽的这张签水镜大师还没来得及解呢,你可道好,怎就不小心给掉泥地里了,你看,这上面的字还怎么看的清?”
叫做翠儿的小丫头不知所措的握着手里的纸签,哽咽着说道:“紫兰姐姐,娘娘平日里最疼你了,要不,要不你求求娘娘,让娘娘再抽一次?”
“你这死丫头想害死我吧?”叫紫兰的丫头面色一白,狠劲捏了一把她的嘴,凶狠说道:“你没听见刚才水镜大师说么,娘娘今日这签只能有一次机会,并且极为重要,你,你还敢让我去求娘娘?疯了不成。”
“那我怎么办啊?”翠儿一发哭得厉害起来,惊恐万状的拉起紫兰的手怎么也不愿放开。紫兰一把扯过翠儿手里的纸签,紧蹙起眉头仿佛下定决心似得狠狠说道:“事到如今,只有老老实实向娘娘请罪,不要怪姐姐狠心,你也知道,娘娘心里也苦,她可全指望着大师的指点呢,你看,这签连个上、中、下等都看不到,你让我如何开得了这个口。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做奴婢的,要杀要留,全凭主子的一句话了。”
“紫兰姐姐、、、不、、、不要啊、、、”翠儿悲哀的哭声越来越无助,见紫兰铁了心似得往前院大殿外走去,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死死拉住了紫兰的衣角。
水月心中略过一丝不忍,来不及细想便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双手微微抬起便挡住了紫兰的去路,眼里具是笑意:“两位姑娘是有什么麻烦事吧,何不说给来听听,也许,也许我有办法帮到你们呢。”
紫兰初时只觉一道身影挡在自己面前吓了一大跳,待仔细看去却见是一个丑陋而又脏兮兮的女子,脸上讶色一闪而过,紫兰跟本就不信这样的小丫头能帮她们什么。
翠儿满脸泪水怔怔望着面前这个呆板而又普通的小脸,虽说心底也是觉得没什么希望,可一看到那双如墨晶般闪烁着光彩的双眸,看到里面那不容怀疑的光辉,竟鬼使神差的喃喃开口:“这位姐姐真得可以帮我?”
“你要告诉姐姐,我才要知道如何帮啊?”水月抿唇轻笑,站在她们面前一点儿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两个丫头相视一望,还是翠儿忍不住,摇晃着紫兰的手哀求道:“姐姐,姐姐可怜翠儿吧,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啊!”
明灭不定的眸光深深注视着在她面前立着的娇小身影,一直想了好久才长长叹道:“好吧,就信姑娘一会好了,反正就算不行,也是同样的结果。”伸出右手,紫兰松开了一直握在手中的纸签,拿到了水月的面前。
这块满是泥浆的纸签其实也并不是完全看不到,工整的颜体字写着的是一首七言体的诗句,中间两句因为沾上泥浆化开了,所以看不清楚。水月仔细看了第一句和最后一句,首尾相连,略一思索便知道了这首诗。
紫兰见她看的认真,心中也是燃起希望,在一旁兀自说道:“我家主子今日专程来找水镜大师求签,水镜大师一直说时机未到,非要等到这个时辰才能求签。并且要将所求的签放到后院的观音堂里供奉上一柱香的时间再拿去让他解。说知翠儿这小丫头不小心给弄丢了,我俩找了好久才在这菜地里找到,可已变成这个模样,跟本看不到字了。”说完哀声一叹,想是想到了被娘娘发现的后果,心中更是惶恐不安。
放下手中的纸签,水月不竟失笑起来,重写一张不就完了?用的着哭得像生离死别一样?长长叹了口气,水月好笑的望着那两个小丫头,轻声说道:“就为这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