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将凝玉功练到最高层後,苏允明已脱胎换骨,更知道自己只有两年的性命,加上知晓自己与苏卿玉之间并无恩仇,索性便以墨竹之名行走江湖,不以真面目示人,不再生情绊,更不让萧宇有机会与自己孽缘再续。
却没想到萧宇为了逼得自己出面,竟自己给自己下淫邪春毒!
因为四年前的际遇,墨竹对强制性的行为深恶痛绝,自然不忍萧宇这般毓秀之人被那些俗人玷污,因此中了他的算计,最终发展到这一步,却是大大的意料之外。为今之计也只能暂时随了萧宇的心愿,将他留在身边,但是万万不可被他看穿身份,再续孽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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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江湖有正邪之分,但追根究底也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墨竹虽是意尼教左使,却素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加上他素来低调,若不是萧宇故意以他的名义四处作恶,他也不会离开苏州的隐居地,前往济南。
现在将罪魁祸首带回,墨竹也不急著问他缘由,只是将他带回住处,好生款待。
船只一路南下,沿著运河不过几天时间,便到了江苏境内。那夜的事情过後,萧宇独自躲在船内生闷气,墨竹也懒得和这位娇贵的王爷多说,每日都将食物给他送去,萧宇虽然大多是倒掉,但偶尔饿极了也会吃些。
进入江苏後,墨竹命船家直接走水路,去苏州。
苏州的码头早有马车接应,萧宇虽然嫌弃马车简陋,但也不得不忍耐著上去,只是他臀部还有些伤痛,墨竹於是命人多加了几个垫子,这才安稳上路。
意尼教在江南的分部因为四年前的事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但自新皇即位以来,轻徭薄赋,江南一带发展迅猛,自然意尼教也是迅速复燃,以商人的名义开拓分舵,各种生意都做得很是不错,不仅如此,他们更是将分部设立在名下商铺的後院,人来人往,倒也是“大隐隐於市”,偏又对地方财政做出了贡献,朝廷对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墨竹在苏州有一处园林,从外面看不过是寻常的园子,进入以後却见远处层峦叠翠衬著亭台水榭,潺潺溪流绕著古树参天,静谧之中杀机四伏。且不说那些奇花异草沁人心扉却又勾魂夺魄的香气,水榭楼阁本就是依照八卦方位设计,看似简单其实繁复,叠加了毒草密香,若是有不知根底的人闯入,恐怕难保其命。
宅子里只有十几个仆人,但个个都是高手,配合毒物与机关,是千人难敌。宅子周围住的也都是江湖中人,大家深居简出,互相维持著尊敬。
下车时,墨竹递给萧宇一粒药丸。
“这里的花草树木大多有毒,你含著这药丸,便保无恙。”
萧宇接过药丸,墨竹又向他细细说了宅子里面的危险。只是这宅子危险十分,墨竹却又面无表情地说著,告诫他切勿乱闯,这宅子里处处是机关,也处处是毒物,稍有不慎,便性命难保,更可能身中剧毒,全身溃烂而死,平铺直叙的口气听得娇生惯养的萧宇冷汗直冒脸色惨白。
最终,墨竹又歉声道:“若是公子觉得这宅子不适合,我可以让张管事为你另寻住处。”
萧宇看了眼天空,此时已近傍晚,西边绯红一片。
“今天已经太晚了,还是明日再搬出去吧。”
於是客随主便,萧宇亦步亦趋地跟著墨竹进了园林。
将萧宇安置在听雨轩後,张淼回到了书房。
江南分部的各处香主已经聚齐一堂,他们正襟危坐,正中央的墨竹翻看他们带来的今年的账本。
张淼蹑手蹑脚地进入,但还是立刻被墨竹发现了。
“他睡下了吗?”
就著烛火翻过一页账本的墨竹,漫不经心地问到。
“还没有睡下,我安排小兰和倩娘留下伺候。”
“嗯,他是一位贵客,可别怠慢了。一会再安排两个趁手的丫鬟过去,要轻功好一点,做事机灵的。”
“是的,左使大人。”
张淼谨慎地回答著,虽然还不知道左使带回来的客人的来历和用处,但看他的相貌举止也绝非寻常人家,张淼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自然明白该怎麽做才能让主子和客人都满意。饶得如此,安顿这位客人的时候,他还是赔上了以往几倍的小心谨慎。
墨竹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暂时退下了。
於是张淼退到房门处,却没有离开。
──江南各部一整年的帐,虽说只是抽查,却也数量庞大。而各地香主事务繁多,在苏州最多只能停留三日,自然,查账的三天是争分夺秒,每一日都熬到深夜。
墨竹继续认真看扬州的账本,账本上诸多不明不白的地方,还有几处明显的漏洞,他皱了眉,示意扬州香主上前。
“刘香主,你不觉得这笔支出的数目超出往年太多了吗?”
他指的是胭脂水粉的支出。
天下消息来往最快的地方便是青楼和茶馆酒肆,自然,意尼教在地方上的经营也不会漏掉青楼楚馆。而这扬州素来便是美女窝、销金窟,自然扬州分部主要的经营是皮肉生意,而胭脂水粉这等女儿家的用物的开支也是异常庞大。但是这一次的开支,却大得有些夸张了。
──即使是供应全扬州的女子的胭脂水粉,这笔钱也是多了太多了。
墨竹又细看了其他几处,果然,女子的发簪、香帕的开支也是一样的庞大,对比往年,竟是五倍有余。
而站在一旁的刘香主,已经额角冒出冷汗。
“这是因为……因为今年的物价上涨,粮米的价钱都是往年的两倍,所以……”
“但今年的收益并没有对应的增加。刘香主,你扬州的各项支出都增加了,收入却反而不如往年,能告诉我为什麽吗?”
“……我……”
账本上的漏洞,刘香主也知道不能掩饰,早就准备了说辞。只是不想墨竹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容,竟是完全猜不出他的心思,事前就备好的说辞因此梗在咽喉处,吐不出来。
墨竹笑了,他的笑容不掺杂感情的变化,就像偶戏艺人手中的玩偶般,漠然的笑著。
“你们都先下去,我有些贴己的话,要和刘香主谈。”
得到特赦令的诸位香主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生怕左使突然改变主意地急忙告退。被留下的刘香主垂手立在墨竹身旁,两股战战。
张淼将书房的门虚掩了。
墨竹拔下玉簪,长发水漾地披散在肩上,衬著昏暗的灯光,越发显得面容如冰,双眸含情。
此时灯芯已经结了个大大的灯花,墨竹不急著问话,玉簪滑过灯芯处,油黑的灯花散在澄清的灯油中,竟如一滴墨水渐入水池,诡异而唯美。
28 青楼
玉簪滑过灯芯处,油黑的灯花散在澄清的灯油中,竟如一滴墨水渐入水池,诡异而唯美。
空气在这份安详中凝滞地流淌著,墨竹的面容虽只是寻常,但是他冰冷地没有感情的眼睛,以及温润如玉却也真如玉一般光滑得不真实的手,都叫人害怕。
──他,教主钦点的左使,在教主下落不明的时候代行教主的权力。事实上,即使教主回来了,他也是当仁不让的副教主。因为他是意尼教历史上最年轻的练成了凝玉功的人,而代行教主权力的半年中他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