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栎也明白此事强迫不得,只好放开手,勉强道一句“你若尽力了,朕也不会太为难你。”便拂袖而去。
周栎走后,陶舟觉得胸口发闷,隐隐作痛,靠坐在墙边久久起不来。外面天色已暗,好在今夜是圆月当空,银白的月光从门外洒进来,虽然屋里没掌灯,也还是能看个分明。
过了一会儿,陶舟感觉好点,刚站起身,就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窜进屋来,待那人走近,就着月光一看,原来是谭博谭道长。
陶舟道:“这么晚了,谭道长找我何事?”
谭博嬉皮笑脸道:“明日一过,咱们就得分开,不能再住宫里了……相处了这些日子,真是有点舍不得。”
陶舟听了,无奈道:“道长的白云观不是就在京郊么,有空我会去看你的。明日还要起早,道长赶快回去歇着吧。”
谭博听了不但没走,反而靠近了打量陶舟,双眼放光道:“还记得我第一次见陶大人,就说你翩然有神仙之姿,当时你穿的是官服。今日换上这身便装,更是清新脱俗,绝尘之美……”说着便伸手揽了陶舟的腰,凑上脸去亲嘴。
陶舟今晚二度崩溃,忙不迭地躲闪,一边去掰腰上的爪子。谭博却是个有力气的人,将陶舟紧紧搂住,嘴上还不停道:“心肝,这些日子我做梦也想着跟你好一场,你就从了我……”
陶舟挣脱不开,只好用手捂住他凑过来的嘴,情急之下便道:“你想给皇上戴绿帽子,就不怕被诛九族。”
谭博听了冷笑道:“少拿皇上压我,你和皇上有没有那种关系,我这个老手一看便知。”
陶舟听了真是悲喜交加,心想:此话当说给天下人听听。
谭道长的确不愧是风月老手,三下两下就将陶舟的衣带解开,上衣褪到胸前,露出颇具骨感又相当圆润的双肩,沿着细长的脖颈,线条相当诱人,颈上的那点红痣,依然是颠倒众生的模样……
无奈之下,陶舟只好喊出最俗烂的台词:来人!救命!失火了!
没喊几下,就觉得身上一轻,趴在自己身上的谭博已经不见了,被人拎起来,重重扔在一边,哼哼个不停。
那人背着月光,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依稀看出他清瘦又匀称的身形,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无疑,对方没有头发──是个和尚。
陶舟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道:“我手脚使不上力,麻烦你扶我一把。”
对方踌躇了一下,便俯下身来,先帮他把衣服拉好,再托着脖子扶他坐起来。陶舟这才凑近看到他的长相,年纪很轻,眉疏目朗,鼻子高挺,双唇饱满,倒有几分异域气质。
陶舟惊魂未定,但还是对宫里出现和尚这件事,感到相当诧异,一边微颤着手系自己的衣带,一边问道:“多谢相救,还没问大师法号……”
“贫僧法号落烨。”
“落烨……”陶舟觉得耳熟,猛然想起和尚们已经入宫备战,而主辩手正是一个名叫落烨的人。
反应过来后,他顿时大感窘困,今晚让对手撞见这种丑事,明日还有什么面目去跟人家对峙辩论。这样一想不由恼羞成怒,恨恨道:“这个谭道长就是你明天的对手,你现在将他绑了,明天一早送去法办,你们这场仗就不战而赢了。”
谭博在一旁听得此话,吓得冷汗如雨,道:“陶大人饶命,万万不可啊,被皇上知道了,不止是我,恐怕整个白云观都要遭殃。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你就看在……这位大师,你们佛门弟子都是慈悲为怀,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看谭博调转矛头去求落烨,陶舟更觉难堪,继续对落烨道:“你不捆么?别怪我没提醒你,机不可失。”
落烨没有去理谭博,倒是盯着陶舟道:“陶大人?难道……”
陶舟这才想起,自己在佛门弟子里面应该也算薄有名声了,“对,我就是被你们咒,死后堕阿鼻地狱的陶舟。”顿了一下,又道,“你是不是后悔救我了?”
落烨听了立即低头念道:“善哉,无人不可渡,无人不可救。”
“你们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渡人?”说到这里,陶舟觉得心绪平复,身上力气也回来了,便站起来对谭博道:“他不捆你,你怎么还不滚?”
谭博一听,立即脚不沾地地溜出门去了。
陶舟又转过来对落烨道:“不管怎样,还是多谢大师相救……”说到这里,抬眼看到对方清澈明净的双眸,感激之余又平添了几份愧疚,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怔了半响,也只是道:“皇上这次只怕是志在必行,此番凶险……总之一切小心。”
“多谢提醒,施主若有苦衷,不说也罢……贫僧差不多也该告辞了。”
陶舟送他出门后,便独自坐台阶上听着树上的蝉鸣,想着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境地,徒生了许多无奈和懊恼,发好一会儿呆才回房睡觉。
☆、佛道之争
佛道之争,延绵上千年不息。虽然佛教是从外夷传入,但因其理论博大精深,体系也更为完整,一直以来都是处于优势。唐太宗李世民游白马寺,触景生情,曾赋诗一首:“门径萧萧长绿苔,一回登此一徘徊。青牛漫说函关去,白马亲从印土来。确实是非凭烈焰,要分真伪筑高台。春风也解嫌狼藉,吹尽当年道教灰。” 说的便是历史上数次较量,都是以道教完败告终的事实。
所以此次辩论大会,周栎几乎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陶舟百思不得其解:是皇上太相信自己了?不可能……还是藏了什么法宝最后祭出来?
太和殿上,天子亲临,百官亦在,佛道两家各选六人分列两旁。焚香奏乐后,谭博便跳出来率先发难,说修佛者离亲出家,君臣不顾,婚嫁事断,骨肉分散,朋友交绝,坏世间纲常五伦,实在罪大恶极。
落烨出席,回道:“佛说众生平等,一切皆有因果还报。与我有恩者,无论父母亲友、君臣师长,皆在报恩之列,何来破伦常之说。”
谭博听完顿时语塞,只好按之前的约定,抬眼望天,假装思索。陶舟在一边运笔如飞,写完了纸条便丢过去,最右边的道士捡了,依次传递,谭博到手后便藏在袖子里观看。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当然瞒不过对面的和尚,好几个都怒形于色。陶舟被落烨盯得不好意思,勉强抬头冲他一笑,同时斜眼瞥了谭道长一眼,意思是昨天不法办他,现在后悔了吧?
这边落烨也含笑与他回礼。
这边谭博已经迅速看完,大声道:“你们佛教说人间是五浊恶世,因果还报一样在六道轮回,那世间伦常在你们看来也不过是苦海浮沉,而不是有心为之,虽未破,却也是大不敬!”
落烨双手合什,道:“善哉,世间自有世间法。道家也有无功无名、超然世外的出世之说,不知施主如何自处?”
谭博又是抬眼傻等,一抓过纸条便迫不及待大声念道:“胡说!我这不入仕来了么?”说完,周围便发出一些强忍却没忍住的笑声,陶舟更是捂着肚子笑倒在案子上,其实这句是他写的玩笑话,没想到谭博会照着念出来。
这时坐在大殿上的周栎却是连连皱眉,招了贴身太监传话给陶舟,意思是再这样小心脑袋。于是接下来陶舟也不敢造次了。
就这样双方继续你来我往,倒差不多能打个平手。但是过了中午,佛教这边开始步步逼近,陶舟渐渐力不从心,落笔也多有迟疑,道家这边便开始自乱阵脚。谭博又擅自搬出早已定为伪学的《老子化胡经》 来说,让陶舟听了连连摇头。
于是他写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