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部分(2 / 2)

“说的真是动人。”周栎冷冷道,“那如今他作何打算?”

“眼下殿下旧病复发,恳请陛下念在兄弟份上,最后见他一面。”

周栎不做答复,沉默半响后,将使臣遣走。

“你觉得他的话,能信几分?”等陶舟放下书信,周栎问道。

“问我,我是一分也不信。”

“但七弟夺位朕确实没想到,毕竟他……”

周栎没说完,但陶舟已经领会。他在帐中踱步,踌躇了半响,终于开口:“有件事,我一直都……但我这么想,似乎又太大胆了。”

“但说无妨。”周栎坐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霁太妃是江南人士,对吧?”

“朕听太后说过,她祖籍应天,为避战乱才举家南下,落脚杭州。”

“吴王自小在太妃身边,后来又回到家乡,照理来说,他不该清楚南方祭祖的规矩,”

周栎听得一头雾水。

“在永平时,正逢中元节,当晚的祭祖是吴王帮我操办的。”说到这里,陶舟恍然出神,思绪飘远,“由此可见,这世上,并无什么鬼神之物。”

“什么意思?”

“如果我亲人在天有灵,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杀人凶手,就站在我身边,假惺惺的为他们上香?”

周栎无处接话。

九五之尊从来不会安慰人,能过去握住对方的手,已经是最大的善意。

陶舟的手又冷又僵。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第一次让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陶舟回过来说。

“哦,你继续说。”周栎另一只手也过来,将对方捂在手心。

“中元节我们一般先祭神后祭祖,不过规矩不同。祭祖的时候,福礼上不插筷子,而且用烛不用香。这两点,吴王都弄错了。”

“这么多规矩,偶尔记不清……”

“偶尔记不清也是有的。”陶舟帮他说下去,“所以我当时也没在意,但现在想起来,我要问陛下一句,你是否觉得,吴王跟小时候有什么不一样?”

“小时候他个子小,皮肤黑黄,长大后好看多了。”说到这里,周栎意味深长望着陶舟,“看来你们江南的水土养人。”

陶舟淡淡一笑,不理会他的褒奖,“陛下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

周栎放开陶舟,站起来走了几步,这才开口道,“七弟与太妃,不是很亲近。当初我派人监视长禄宫,得到的情报是,他们二人只在用膳时会面,其间话也不多。”

“这就怪了,他们母子别离十数年,好不容易团聚了,怎么会如此分生。”

“朕以为他是要避人耳目……”

“避耳目,不至于连家常都不聊。”

周栎蹙眉,低头思索。

“陛下还可以去问问长公主,我想女人的直觉,应该会更敏锐些。”

“对了,馆瑶是跟朕提过,说七弟对她冷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记得小时候被欺负的事。”

“什么记得,恐怕是根本不知道吧。”陶舟冷笑。

周栎不是傻子,瞬间恍然。“你是说,他是假的?”

陶舟抬起头,向他眨了眨眼睛。

“朕怎么就没想过,”周栎疾走几步,又一屁股坐下来,“他派了个假货进京,来做朕的人质!”

“而且这个假货还顽疾缠身,有根不举,使得陛下顾虑全消。”

周栎如遭雷击,脸上阴云聚拢,眼中泛起红丝,“那么霁太妃呢?”

“他们自然是有过商量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太妃阵前殒命……”。

“太妃是自杀的?”

“那天她说想念家乡的桂花酿,朕就命御厨做了送过去,谁知她喝了就毒发身亡。”

“那酒有毒?”

“没有。”

“那陛下怎么说她是中毒……”

“朕派人剖开尸体。”

“什么?”陶舟大惊。皇亲尸体,岂可随便解剖,更何况是先皇的妃嫔。即便是皇帝下令,也是逆天的大不敬。

“你不信鬼神,朕也不信。”周栎轻描淡写,一副目无纲常的样子。

“那结果呢,中的是什么毒?”陶舟随即往下问道。

周栎摇头,表示毫无线索。

“那沁州之约,陛下是去还是不去?”陶舟换了个问题。

“去。”说完周栎伏案提笔,写起回函来。写完了,让侍从拿出去转交使者,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不会等这么久。”

得了回函的使者,一骑飞奔回城,顾不上更衣便进了寝室。室内香火不息,供着一个牌位,上书:大宣慈明昭仁皇妃。

慈明昭仁皇妃,就是死因成迷的霁太妃了。

“娘,二十天后,我要他在你面前给我写退位诏书。”上了一炷香后,他信誓旦旦道。

可惜周栎不守信用,擅作主张,提前来了。

在约定日期的前一晚,周栎带人夜袭沁州城。因为要设埋伏,所以周敏提前调了精锐入城。加上息战半月,守兵有所松懈,敌人夜半来攻,猝不及防,瞬间溃不成军。

慌乱中,周敏弃城,沁州太守带几百残兵来降。问他主将是谁,竟然也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只说大家都称他为齐大人。

“霁之齐,同音七。”陶舟在纸上写了这六字,递给周栎,“必是他无疑。”

☆、入关

接下来周栎势成破竹,本来一鼓作气,不日便可入京,结果在太原,他们得到了鞑兵南下的消息。

异族入关引起局势逆转。关外骑兵彪悍是原因之一,之二是因为周栎这边马疲人倦,已经是强弩之末。

周栎输多赢少,一路南退,短短几个月内,答克汗的铁蹄踏遍中原北部。

眼下之计,唯有停战休养,等待援兵,于是周栎写了一封信给答可汗,请求和谈。信中言辞恳切,可对方却连看都没看,连人带信打包送回。言下之意是,要打便打,要谈没门。

没有收到片字回复,周栎挥挥手将手下打发了,一人在帐中呆到天黑。

帐中寂静如斯,好似一座巨大坟包。鬼气森森,无人敢近,就连路过都要蹑手蹑脚,生怕惊动了里面的恶煞。

圣上正在忧烦,属下岂能自便?于是不生火不做饭,一干人陪他着耗。

最后,破冰之人是陶舟。他啃着馒头进去,在对方爆发前说了一句话,于是天降瑞雨,浇熄了正要燎原的大火。

他说,我与答克汗有旧,不如,换我去送信?

临行前夜,天上飘起雪花。周栎半夜醒来,发现身旁空空,一时慌神,冲出去后才发现,陶舟披着斗篷站在外面。

“怎么出来了,小心着凉。”周栎想回去取件衣服,身子却不由自主挨过去,伸到斗篷下面握住他的手。

两人就着月色看雪。

“这么大的雪,换成小时候,不知道有多开心。”陶舟微微抬头,雪花便扑面而至,有几片落到鼻子里,害他连打了几个喷嚏。

周栎将他的手牵过来,捂在胸口。

“你想家了?”他问道。

“我没有家了。”陶舟答道。

“等朕打赢了,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家。”雪夜里,天子的表白举重若轻。

“以天下为家的,都是没有家的人。”陶公子却不会浪漫,很煞风景。

难得的,周栎没有介怀,只是苦笑。古往今来,皇帝都自称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他最清楚不过。

“你知道,朕为何立康妃之子么?”周栎忽然问道。

陶舟有些愕然,“陛下为何……有此一问?”

周栎不语,静静等他作答。

“季家一门忠烈,为陛下甘效犬马……”陶舟想当然道。

“即便没有季家,朕也早打算立容儿为太子。”周栎打断他,斩钉截铁的说。

陶舟不再开口,隐隐觉得不妙,有心掐断这个话题。周栎却不依不饶。

“康妃怎么有的身孕,别以为朕不知道。”

轰的一声,陶舟头皮发麻,贴身衣服扎的皮肤刺疼。

“你拿他换了季家的兵符。”周栎转身过来,对着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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