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深人静天权拿出白天早就收拾好的包裹,几步走到门前,迅速拉开门,不等门外的春儿、秋儿反应过来,已是出指如风,将她们点翻在地,口中喃喃道:“对不起了!委屈你们在门外睡一夜。”说完,扬长而去。
跃过几重屋宇来到马厩,天权刚刚解了踏雪的缰绳,抚了抚马头,就听到身后传来清亮的童音:“父王偏心,去找爹爹怎么可以只带妹妹,不带晴儿和晰儿呢?”
第七十章
天权惊异地回头一看,五岁的晴儿牵着两岁的晰儿就站在马厩外,晴儿背着个小包裹,一脸的愤然不平,晰儿哈欠连天地揉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看父王,又看看哥哥,不明白他们要干嘛。
“晴儿!”天权呵斥道:“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带着弟弟胡闹什么?”
“父王也没睡,而且还想带着妹妹偷偷溜出去。”晴儿毫不示弱地迎上天权严厉的目光,“威胁”道:“如果父王不带上我和晰儿的话,我马上就告诉皇伯父。”
“你敢?”天权本想把两个不听话的小鬼抓回房间睡觉,却在见到晴儿手中的烟花信号时愣住了,他到底养了个什么样的儿子啊,真让天枢知道的话,他还能走得了吗?
“带你就算了,怎么还有晰儿?”晴儿虽然年龄不大,骑术却是极好,带着倒也无妨,可是晰儿,天权有点犹豫。
“晰儿见不到我会哭的。”晴儿哀求道,晰儿不明所以地紧抓着晴儿的手,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全然是信任和依赖。
天权认真思考半晌,终于还是无奈点头,先把晰儿抱上踏雪,然后纵身跃上马背,晴儿随即动作娴熟地翻上了比他还高的踏雪,坐在天权身后。
勉强环住天权比往日粗壮了一些的腰腹,晴儿小声道:“父王,咱们翻墙吧,要是被发现了会被皇伯父派人逮回来的。”
“你个小精灵鬼!”天权嗔骂了一句,拍拍马头,微一扬鞭,喝道:“别叫,跳墙出去。”
踏雪似是能听懂他的话一般,果然低鸣一声,如雪四肢伸展开来,竟不走正门,四蹄用力,一跃跳出韩王府的围墙,向北疾驰而去。
踏雪乃是当世神驹,飞奔起来迅猛异常,片刻之间便到了渝京北城门。虽然此时城门尚未打开,可守城的士兵如何敢阻拦韩王父子一行,见了天权手上的令牌便乖乖开门放人了。
疾驰半夜,奔出三百余里,来到一个名叫锦屏的小镇,此时月已西沉,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
踏雪性情温顺,跑起来又快又稳,他们走的又是官道,一路行来其实并不算颠簸,但天权毕竟怀有身孕,体力不济,一夜骑在马背上,又累又倦。两个孩子年纪幼小,更是支持不住,晰儿早已困倦地缩在天权怀中沉沉睡去,晴儿也是一副怏怏欲睡的模样。
天权抚了抚腹部,叹了口气,缓下行程,带着两个孩子下了马,用了些早点,又给踏雪喂了草料,然后在镇上雇了辆马车继续向北赶路。
“呕……呕……”天权难过地皱起眉头,用手捂着胸口,痛苦地伏在车窗上干呕着,胃中象是翻江倒海一般,明明已经没有什么可吐了,却还是止不住作呕的阵阵恶心。
“父王,你又不舒服么?”晴儿跪在天权身旁,小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一脸担忧地问道:“要不让刘伯把车赶得慢一点?”
刘伯是替他们赶车的车夫,四十多岁年纪,驾车技术很好,待客异常热情,就是话稍微多了一点。这不,晴儿话音刚落,他的声音就飘了进来:“我说公子,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赶路赶得这么急,先休息两天再走吧。”
“刘伯,我没关系,你再快一点。”重新坐回车里的时候,天权脸上已经血色全无,他摸了摸晴儿的头,安抚道:“别担心,父王没事的。”说罢按着胸口,缓缓地喘息着,沉闷的感觉依然在。
“唉!”刘伯长叹一声,又甩了一鞭,这马如此神骏,却用来套车,还真是有点浪费呢。
通常来说,害喜的症状是在怀孕初期出现,一般到四个月左右的时候就差不多过去了,可是天权这次却正好相反,怀孕初期由于调养得当、心情舒畅,所以反应并不是很强烈,倒是这一路的舟车劳顿以及马车的幽闭空间让他开始了频繁的呕吐。
再加上四个多月的孩子已开始有了胎动,嗜睡、头晕、乏力等症状也接踵而至,食欲更是每况愈下,到后来基本就是吃什么吐什么了。为了腹中的胎儿着想,就算明知道吃下去的东西到最后多半会吐出来,天权还是每天强迫自己尽量多吃点东西。
这个孩子总算是不辜负他的苦心,虽然随他一路颠簸,仍是发育地很好,胎动也很有力,别说当初安静的晴儿,就是活泼好动的昭阳和他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晴儿摸着他的肚子口口声声唤着妹妹,可是天权却担心若真是个女孩,像这般淘气的性子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大半个月的颠簸折腾下来,天权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可是他的肚子却出人意料地迅速增大,才四个多月的身孕,肚子看起来就好像前两次怀孕五六个月时一样。
第七十一章
天权初时怀疑是双胎,可自己把过两次脉又觉得不是很像,于是不免感叹自己的医术竟已退步至此,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三天不读口生,三天不练手生” 这样的民间俗语还是很有道理的。
天权幼时曾跟随君妃学过几年医术,为质赫提的那些年,因为对陌生环境的不信任,更是和莺儿、枭儿好好钻研了一番,虽不敢说有大成,但寻常病症绝不在话下。
反倒是回到渝京这些年,仗着身边有母妃和阿离,于岐黄之术完全是扔下了,此刻竟连腹中所怀是否双胎都有点拿不准,一想到这里,天权不由得长叹一声。
从心底来说,天权其实并不希望腹中的孩子是双胎,他的身体毕竟在当初生晴儿时受过重损,虽然经过这些年的调养下来,日常只要稍加注意着,便如常人一般无异,但若是孕育双胎,恐怕是力不从心。
孩子活泼地很,总在腹中动来动去,经常闹得天权冷汗涔涔,夏衣轻薄,被汗水浸湿后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腹部隆起的圆润曲线。
修长的手指在浑圆的肚腹上慢慢打着圈,天权面色深沉,眉宇间显出几分担忧。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再次受孕已是勉强,就是一个孩子都有些吃力,要真是两个的话,唉,天权又是一声叹息,真是两个他也不能说不要啊。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虽然从来没人和他提过这件事,但是天权知道,他曾经有过一个妹妹,一个跟他一卵双生的妹妹,他还知道,就是因为那个无缘尘世的妹妹,他的父皇母妃以前才会那么讨厌他。
二十六年前,君妃为当时还是太子的文帝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其中的女婴由于难产导致窒息不幸夭折,那个可怜的女孩儿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便匆匆离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胤朝习俗,夭折的孩子是不能取名的,于是就连本来应该属于她的名字也在一年后由她的妹妹玉衡公主继承了。
那个幸运活下来的男孩子则承受了父母所有的冷漠和忽视,他没有错,却有罪,活着就是他的原罪。因为失去的永远都是最珍贵的,而他的存在却一再提醒着那对哀伤于爱女早夭的夫妻,如果没有他,也许他们的女儿就不会死。
“父王,妹妹又踢得你很难受吗?”也许是听到了天权浅浅的叹息声,本来和晰儿搂在一起睡着的晴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伸手覆上天权高耸的腹部,问道:“我以前在父王肚子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不是的,晴儿那时候很乖,都不怎么肯动。”天权想了想,笑着摇摇头,“却吓得父王以为晴儿身体不好呢。”说完在儿子粉嫩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
“是这样啊。”晴儿若有所思,然后把小脸贴到天权的肚子上,小声地说道:“乖妹妹,以后踢父王的时候轻点,哥哥知道你身体很好。你踢太用力的话父王会难受的,你乖一点,以后哥哥陪你玩,什么玩具都让给你。”
晴儿天真的话语让天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