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嘛!还是画自个儿女朋友名震画坛的!”
“诶,爱情的力量着实伟大,赶明儿我也寻摸一姑娘去!”
“你瞎凑什么热闹?人那是青梅竹马,境界就高!”
我并不理会,低头翻着课本。如果此时苏薇在场,还不得使一招“妖魔退散”把他们都打出一米远。事实上,外人都觉得我很神秘,神秘人自有神秘之处。比如我的父亲,因为他是英海川,就足够让我神秘上一阵子了;再比如五年前我们从城东豪华的富人小区搬进了城西这间普普通通的四合院——“艺术家的逆向思维”——又让我神秘了一阵子。可是,有一天,如若他们都知道了我的“神秘”是源自失明的左眼,那么,结果会是怎样呢?
我突然没有勇气再想下去了。
“听说周末媒体会到学校采访你?”中午饭的时候,简皓问我。他的女朋友白安恬是苏薇最好的朋友,因为这层关系,我和简皓的关系也就比一般人更亲密些,至少有个人陪我说话我也不会太过无聊。
“嗯,消息蛮灵通嘛。”我扒一口饭,应和。
他挑一下唇角,说:“安恬告诉我的。英泺,我可嫉妒你了。”
我自负地干笑两声,抬头把射向我的或爱慕或嫉妒的目光一一逼回,收拾好碗筷:“走吧,下午我还有一节课呢。”
“亲爱的!”刚走出食堂,我就被人从后跳起死死抱住脖子。苏薇特殊的发香扑面而来。我的唇上扬一个算得上完美的弧度,待她下来挽住我的臂弯才说:“蓝小淘,翘大学课程可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学费多贵啊!”
苏薇笑眯眯地蹦跶,无视女生们如刀片般锋利的目光,把脑袋靠着我蹭蹭:“想你了呗——我这几天贼忙,好不容易才腾出空儿,这不就来找你了么?”
简皓捂住胸口佯装呕吐:“您二位慢慢缠绵,鄙人小吐一会儿去!”
苏薇“咯咯”地笑,笑得前仰后合。我看着简皓远去的背影,问她:“你告诉白安恬媒体周末采访我?”苏薇脸一红,抬头看看我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生气了?哎哟,干吗啊,小气吧啦的。我就炫耀一下让她羡慕呗……真是的,满足一下老婆大人的虚荣心都不行……”
我被她“小媳妇”式的可怜巴巴的语气逗乐了,我抽出手狠狠揽住苏薇的肩,笑道:“生什么气啊?老婆大人下午想去哪儿玩,支会一声,我保证带到!”
苏薇想了想说:“带我蹭一堂美院的课,我要嫉妒死美院这一帮丫头片子!”
“得令——走啊!”
我牵起苏薇的手奔跑在秋日的艳阳下。云淡风轻。
chapter7
周末。美术学院。
“怎么办怎么办?我好紧张啊!”苏薇轻轻拍着胸口,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回头看看窗外,已经有记者来到学校了。
“你紧张什么啊?英泺都没有哆嗦呢!”白安恬笑靥如花,可语气却分明透着几分不友好。苏薇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并未说话,和我一起看着窗外,神色焦急。末了,她突然转过头,俯在我耳边低语:“一会儿如果有记者要求给你拍近照,你尽量拒绝,知道吧?”我闭上眼睛点点头,苏薇帮我翻好衣领。
“英泺,赶紧准备好,他们已经上楼了!”简皓推门进来,声音有些激动。
“几个人?”苏薇问。
“五个。俩报社的,仨电视台的。李驭然导师也在,好像刚在底下也接受采访了。”简皓随口回答,双手搭在身后的暖气片上。苏薇伸手扒拉一下我眉眼前的发丝捏捏我的镜框,笑着说:“很精神一小伙儿呢,好好接受采访吧!”
“英泺,快,来了来了!”简皓半个身子探出门外冲我摆摆手,我倏地一下站起来,开始小小的紧张。从小到大,这可是我第一次正式接受记者采访,尽管我也上过几次电台广播,但我还是对那种干巴巴的电话采访没有多少兴趣。
寒暄几句后,我和导师坐在了记者们面前。为了不让我左眼的残疾被摄像机拍到,苏薇刻意帮我调整好了角度,刚好可以照到我的正脸但左边的光线又不是很明显。“别乱动!”苏薇压低声音说,顺便轻轻捏我一下以示提醒。
“可以开始了。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西南电视台的记者,敝人姓赵。”
“我是《北方周末》杂志的主编,免贵姓华。”
我抬起头,看见坐在摄像师身后的苏薇冲我飞快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外界有很多传闻,说你这次获奖作品中的人物‘苏薇’,正是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真实的情况是这样么?”我看着赵记者眼中暧昧的笑意,不禁微微红了双颊,解释道:“青梅竹马倒谈不上,不过我们也确实认识了很长时间。她给了我很多帮助和支持,如今获得了全国大赛的一等奖,我当然也要好好感谢她了。”我看见苏薇匆忙低下头去,笑容中泛着少有的羞涩。
“听说你的首套画册在明年新年伊始就要结集出版了,我预祝你的画册大卖!”
“谢谢您。”
赵记者站起身,示意摄像师采访结束,然后她又扭过头对我伸出了手:“很有前途的小伙子啊,大家之子,谢谢你接受我们的采访!”
我也迎上去,莞尔:“您客气了。”
把两位记者送出教学楼,华主编开口了:“美院的景色确实名不虚传啊。少年天才,我们可否在这里给你拍几张照片啊?我想,下一期登有你照片的专访一定会让《北方周末》的销售量翻一番的!”
我低头笑了笑,想起了苏薇的叮嘱,轻轻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登我几幅画就可以了,照片我觉得没有必要……”
“诶?看你说的!你长得很帅气,又画得好画,这样做分明就是在帮你提升人气嘛!”华主编不依不饶,“为你着想”的口气让我不好意思拒绝。“可是……”
“英泺。”导师打断了我,“去照吧,又不是什么坏事。你看你电视都愿意上,怎么不愿意登几张照片上杂志呢?”我想了想刚刚苏薇在摄像前帮我调好坐姿刚好可以让人忽略掉我的左眼,那照相的时候我自然也可以用这个方法的。我回过头征求苏薇的意见,她看穿我的心思,微微颔首。
“嘁,照个相还得让蓝苏薇点头,你还真是惧内啊。”白安恬看清了我犹豫的全过程,声音不大的冷嘲热讽。周遭一阵哄笑。我抬头反感地看她一眼,跟着华主编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