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一直想把他拉下马来,是美琰开了口,我无非就是顺水人情嘛。再说,我这次去看了一下,那个地方还真是风水宝地,就算我们不去,迟早也会落入别的集团手中,还不如捷足先登呢。”
Jacky的思路已经被他很成功地引向了奉元开发计划,只是在最后关头又自己扭转了回来,“老板,我们不要偏离正题,好不好…刚刚才说到你在奉元见到少夫人的事…”
他却恍如未闻,自言自语道:“难道梁少杰在蔡家的日子,真的过地有那么艰难吗?美琰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呢?”
冯美琰渐渐地感觉出,康正航有些变了,变地有些神不守舍起来。其实之前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劣迹斑斑”,可是自从他们交往以来,除了发生了一段闵玢玢的插曲之外,他的表现还算不错,人前人后,也算给足了她面子。
她也知道,自己出身官宦之家,与康家一贯的作风不相匹配,父亲又诸多要求,可是她总觉得这不应当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而且,她也有信心,可以把这个看似狂妄暴烈的男人实际不过是倔强骄傲的大男孩,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对自己很有自信。之所以在他的女友交往时间里创下了历史之最,是因为她才是他理想中的类型,美丽文雅,充满艺术气质,是摆在展览馆里供人欣赏引人赞叹的艺术品,高贵而又不沾一丝世俗之气。虽然她自己很清楚,那不过是她的外表带给人的印象。
她对于男人是有一定要求的,所以尽管她知道梁少杰对她一往情深,她也只能装作毫不知情,因为梁少杰的出身,不过是阳光国际蔡国良的继子,想要成为NO。ONE,只怕还有相当困难的一段路程,也许永远都实现不了的,更不符合父亲的期望,就看大姐选择的丈夫就知道了,她的这一个,绝不能被比下去了。
那个康正航虽然气势有些凶悍,其实却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明明是最好掌握的,可是现在却好象已经钓上来被握在手里的鱼,突然有了一点新鲜的氧气,扑愣愣地反过魂来,想要挣脱束缚,一走了之了。
本来还应当再等一段时间的,因为毕竟时机还未到,他又是一副不愿意被婚姻束缚的态度,况且她冯美琰也用不着把自己的父亲拖出来给那个男人施加压力,可是现在看来,却是到了有必要见家长的时候了。她可不是那些小明星,以为见见报,就是铁板钉钉了,他当然不是被报纸媒体上的几段绯闻就能吓倒而做出决定的人。但是她的家族却不同,与她的交往自然应当是以结婚为前提的,她要他清楚这个状况后立刻做出决定,要么承认她冯美琰是他以后人生里唯一的女人,要么就各奔东西。当然,她相信他不会选择后者的,而一旦他决定了,他就永远都不能再反悔了,因为那后果是相当严重,也是他背负不起的。
她要他的一个明确的态度,一个永远的承诺。
她要向自己的家族向这个世界宣告,她冯美琰是多么有眼光,选了这么个独一无二的优秀男人。
没想到,当她很委婉地提出这个意思的时候,那个家伙竟然在看着餐厅里玻璃幕墙上的水帘发怔,竟然把她的一番精心设计在那半梦半醒间消磨于无形,竟然还反问她:“美琰,你在说什么?是不是最近的工作太忙了?我看你的情绪好象有些低沉…不如找时间我们再去度个假吧?上次去夏威夷,一大堆人搅和在一起,怪没意思的,我们都没有时间好好地相处…”
她当然是有些怨意的,奇货可居到现在,没有理由见不到结果,就把自己白白地奉献了,那样她和他之前交往的那些女人又有什么区别?他之所以待她有所不同,自然是为了她高贵而矜持的优雅风格,总不能连这点自尊也失掉了。
“哎,你们两个来吃法国料理,为什么不叫上我?”
真是麻烦,他们走到哪里都会遇见梁少杰,好象阴魂不散似的,是不是她太过仁慈了呢?或许应该挑明了的…可是她总记得父亲说过的话,人凡事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的好,那样在狼狈不堪时至少还有退路可走…其实,公平地说,梁少杰的条件真的是很不错的,名校毕业,人长地又帅,工作能力也不是一般,而且还很温柔体贴,只可惜是个拖油瓶,所以到现在还是受那个头大无脑的蔡丹青的牵制,一直处于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反而,康正航虽然人是粗枝大叶了一些,却是长孙嫡出,那地位可是巩固而坚不可摧的。
梁少杰毫不客气地拉开了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康正航,你不用皱眉头,我不是来当电灯炮的…我只想问你一下,奉元的开发计划有没有兴趣一起合作,如果真的有兴趣的话,我们改天一起开个会议吧…”
康正航仍旧是一脸的不耐烦,“梁少杰,你是不是因为上次被村姑给狠狠地剋了一顿,竟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对奉元计划这么上心?你是准备给自己找个台阶,打算以这个理由再去奉元把面子给找回来吗?抱歉,我可不做陪客!”
梁少杰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没有品味吗?”
这样的话里有话,冯美琰不禁也起了好奇之心,“你们两个云山雾照地在说什么呢?”可是那两个男人却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尽管她可以非常地肯定,这两个人绝对不会对那种小地方出来的女孩子有兴趣的,可一向不太和睦的两个人,却仿佛突然有了默契似的,也不由得她不能不引起重视了。
康正航虽然明确表示了不配合的态度,却还是在周末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开车去了奉元。一路上还在质问自己,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后来终于想到一个最合理的理由,快要过仲秋节了,礼貌上给那个丫头送盒月饼吃。
这是他在短短的一个星期之内第二次踏上这块守旧的土地,刚刚进入镇子,就能很明显地感受到那异样和不欢迎的目光,开着这样昂贵的进口跑车,根本就是一种身份的炫耀,却是奉元人最不喜欢的狂妄与放肆。所以,当他的车子陷在田埂边的泥坑里死了火,大家都是一副漠然的态度,没有肯上来帮他一把。
他也懒得求人,下了车沿着田间的小路,徒步走去“鬼屋”。虽然已经二十几年了,可他在潜意识里仿佛还记得那一条小路,开满桃花的路尽头,就隐藏着那一幢小巧的房子,小时候父亲牵着他的手,一步步地在花飞花谢之间走了上去,直到看见一个身穿淡粉旗袍的年轻女子,在招手微笑,好象仙女一般。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比妈妈还漂亮的女生,所以印象很清晰,虽然已经记不清那女子的样子了,却只是记得那美丽的感觉,难得一见的美丽,始终清晰地印在心头。
可是,这次并没有奇迹发生。
桃花已经谢了,只留有满树的苍翠,枝节横斜,有的甚至结出个头小小的果,倒好象是杏子。晒在明媚的阳光里,却是青黄不接的样子,很是憔悴。阳光路的尽头,也没有人等在那里,只有一扇年岁陈旧的雕花铁门,微微闪开了一倒缝隙。院里树叶遍地,仿佛从来都不曾有人清扫过,堆积着厚厚的一团,踩上去“吱吱”作响,吓了他一跳,不禁习惯性地皱紧了眉头,“这个女人,这是什么生活态度?难道以此消极的反抗来表示对他的不满吗?”可转念又一想,“她又不知道他会来看她?难道她真的已经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了吗?一个女人,怎么能忍受了地如此混乱的生活环境?”
走上了长长的石阶,碧色纱门虚掩着,好象张开了跃跃欲试的翅膀,让人忍不住地想抓住,一起地飞翔。推了开来,里面悄无声息,只得缓缓地走了进去。明明是上午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可是客厅里却暗沉沉的,仿佛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那一刻,山谷里渺茫而静谧的悠远,好象都能听的见回声,不一会儿,才意识到是他自己的心跳的声音。
原来,大厅的每一扇窗户上都挂着米色的湘妃竹帘,阳光想冲进来攻城掠地,似乎也很困难,只是有一点漏网之鱼,悄悄地爬行在红木地板上,就象老虎的须,一条条的,反而让客厅里显得更加昏暗了。然而,在那昏暗之中却有一簇微茫,一个身穿雨过天青色衣衫的年轻女孩子正坐在窗边的一张摇椅里,手捧着一本书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在那一瞬间都沉沉地睡去了,惟有那女孩子,在摇椅上晃来晃去,悠闲自在。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美不胜收。
他不由得一阵恍惚,好象那身穿旗袍的仙女又重返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