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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疏初始震惊之下,只是告饶不止,此时忽然回过神来,开始挣扎呼喝:“陛下放开我!”却又不敢用力过大。杨焘自是不肯放手,死死地压住了他。两人纠缠在一起撕扯片刻,杨焘见他竟然敢不从,愤怒起来,抽空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接着伸手掐住了他颈项:“你敢反抗朕?忘了你这条命是谁给的?若不是朕把你养大,你如今早已不知是那座荒冢里的一把白骨,你竟然敢反抗朕!”
杨晔在片刻前已经带着人马潜行过来,呈合围之势逼近了这座破庙。而后他另众人原地守候,自己却悄悄潜入,凑到了神殿外的窗户下,一直在外面聚精会神地偷窥,却恰听杨焘正说到:“始终不曾对你染指分毫,染指分毫,染指分毫!”这几个字轰隆轰隆地砸过来,砸得杨晔目瞪口呆,一时竟怔在了那里。
凌疏被杨焘这一个耳光打得一愣,待悔悟过来,却依旧不肯屈就,道:“陛下,你放开……咳咳……纵然我是陛下养大,陛下也不该如此逼迫我!你快放开,不然我……啊……”杨焘已经扯开了他的衣襟,却忽然看到了那肌肤如玉的肩头上,清清楚楚一个伤疤,竟是人咬出来的牙印。
那分明是在大理寺的时候被杨晔给咬的!
杨焘早已经听那日在场的臣子禀报过此事,因未曾亲眼所见,所以不过生一阵子闷气,也就罢了。但此时看到这个明明白白的牙印,他脑袋中顿时轰地一声,一时间妒火如狂,怒道:“你给别人咬,给别人亲,朕却连碰一下都不行?”狠狠地一口啃在他脸上,接着一口又啃在了那伤疤上,仿佛要掩盖住从前那人留下的痕迹,手上已经亟不可待地接着去撕他的衣服。
凌疏大惊,道:“你放开!放开!”看到杨焘面容扭曲,早已不是平日里对自己温和宠溺的模样,他由衷地恐惧起来,忽然胸前一凉,衣衫竟被扯得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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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 90 章 。。。
殿外的杨晔一见之下大怒,忍不住喝道:“住手!”冲过来一脚踹飞了殿门。
他发出这么大的响动,凌疏大惊之下,竟然顾不得往这边看一眼,却是出手如电,一把掐住了杨焘的脖子。他向来下手没轻没重,这慌乱之中,竭尽了全力,手上用力处,清清楚楚地听到格格两声脆响,很像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果然是骨头碎裂的声音,杨焘骤然间眼睛瞪得溜圆,张大了嘴呵呵地上不来气。凌疏用力一掀,把他给推到了一边去,瞪眼看着他,却见他四肢抽搐几下,在喘气的间隙里喃喃地道:“你果然是……天煞……朕……信了……”接着瘫软下去,不再动弹。
这变故突生,神殿中刹那间死一般的寂静,神殿外也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的片刻,凌疏低声道:“陛下,臣冒犯。陛下……您还好吧?”他声音微微发抖,连着呼唤几声,却不听杨焘回答。凌疏试探着凑过去,杨焘双眼圆睁,一动不动。凌疏只得伸手试试他的鼻息,竟然已经气绝身亡。
他突然惊跳起来,脸色惨白,看来自己果然是天煞孤星,专门克制杨焘的天煞孤星。一时间心中混混沌沌,竟不知如何是好。
杨晔凝目望着凌疏,心中也是思潮起伏,悲喜交集:“杨焘啊杨焘,老子一直以为是给你戴绿帽子,还得意的不得了,看来我大错特错了,归根究底,竟是你这祸害刚才差点给我戴了绿帽子!我是个傻戳,天下第一的傻戳啊!哼哼哼,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我瞧中的人,岂是你能招惹得起的?这下没命了吧!你这么不长眼,死了也是活该!”
他怔怔出神片刻,方才开口问道:“凌疏,你还好吧?刚才有没有受伤?”
他在殿门口站了半天了,凌疏竟然没有发现他,闻声再一次惊跳起来,喝问道:“谁?”
杨晔望着他,尔后扯出了一个自认为世间最纯良无辜温柔深情的笑容:“是我,我是杨晔。”
他不说话也还罢了,这么一说,凌疏立时脸色大变,踉跄着往后退让两步,重重地撞在身后那破烂不堪的神案上。
杨晔忙道:“你别慌,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杨焘他死了是吧?那是他咎由自取,谁让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胆敢和你动手动脚呢?难道他不知道你瞧中的是我吗?嘿嘿嘿……”他正啰嗦得兴起,忽然眼前人影一闪,这一刹那间,凌疏竟然掠过他的身边,夺路而逃!
杨晔忙伸手去抓他,却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凌疏冲出了庙门,他在后面急得乱喊乱叫:“你跑什么!你衣服还没有穿好,你个蠢货,春光都外泄了!哎哟喂,拦住他!快拦住他!赶紧追!”百忙中还担心杨焘死得不够透彻,便回转身来,抽出一把刀,顺手砍下了杨焘的人头提在了手中,尔后慌忙追了出去。
凌疏胡乱杀开身前抢上来的几个兵士,慌不择路之下,只管往外跑了去。杨晔在后面紧紧追赶,但凌疏轻功高明,虽然慌乱之中,要追上却也很不容易。这般人喊马嘶地穿过小半个扬州城,竟然到了扬州的北城门处。
此时城楼上的火已经被扑灭,恰杨熙和北辰擎的大军都驻扎在城外,一干兵士将城门堵得死死的,严禁行人来往。见凌疏冲过来,便拦了上来。
凌疏恍惚看见前面的千军万马,只觉得无处可去,就反身左右看看,见杨晔带人追了上来,他如今只知道不能被杨晔捉住,别的全都顾不得了,当下长剑一扬,迷迷糊糊地就闯上了城楼。
城楼上的兵士已换成了杨熙部下,此时大哗,层层叠叠围了过来,杨晔跟着跑上来,忙喝止道:“不许伤害他,退开!”众兵士闻言立时围成一圈,严阵以待,虎视眈眈地盯着凌疏。
凌疏见走不掉了,一时间脸色惨白,一步步退到城墙垛子处,伸手按住了侵染着鲜血的墙砖,他的长发散乱,在风中微微轻拂着。身后的城墙外,经过三个月的战乱,尸骸遍野,烽烟四起,一片烟和火的海洋,无边无际地蔓延开去。
杨晔见他神色怪异,心中跟着突突乱跳,慌忙道:“凌疏,你听我说,赵王下过诏令,杨焘手下的人,但凡来投诚者,统统既往不咎。况且杨焘是死在你手中,虽然赵王也说了,谁伤害了他皇兄,定当重罚,不过有我在,你放心,你不会受任何惩罚,就当他杨焘是我杀的好了,要打要罚随我哥去。你收起你手中的剑,我带你出城去见赵王,他就在城下,我管保你毫发无损。”
凌疏听到那个死字,却很显然地全身一震,杨晔看不到他的神情,心中焦急万分,片刻后却见他又抬起头来问道:“他真死了?”
杨晔道:“是啊,所以你不要害怕,他已经再也管束不了你了。你掐死了他,我自然也得夫唱夫随一番是吧,你看我剁了他的头下来。这是他的人头,我带来了,你瞧,他真死了,千真万确。我二人配合得多好,真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啊!”他把背在身后那杨焘的人头提留到身前,猴子献宝一样举了起来给凌疏看。
那人头滴着血,面容死白,却大睁着眼,显见得死不瞑目。旁边的兵士看到国君的人头,虽然人头见多了,也没有这般惊悚的,顿时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更有人惊呼出声。
凌疏脸色一刹那间却惨白若死,浑身不可抑制地哆嗦起来,竟是不能自已。他跟着杨焘逃亡这段时间,一个人独挡八面,体力耗损极大,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又遭遇这连番刺激,神智忽然间就糊涂了,心中混沌一片,呆呆地看着那个人头,想转开脸不看,竟是不能。
他从小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朋友,孑然一身,是杨焘把他养大,不知不觉中杨焘便是他唯一的靠山和家人。适才在破庙中这亲人忽然现了原型,化身野兽,凌疏吃惊不小,方失手掐死了杨焘。而今这人的人头又被血淋淋举到了脸前,如何能不震惊?
杨晔目不转瞬地盯着他看,试探着一步步走近,凌疏忽然道:“你不准过来!”他声音暗哑难听,已带着十二分的惊恐和绝望。
杨晔听出来了,依旧不着痕迹地往前凑,一边道:“好好好,我不过去,你别怕,我不会怎么样你的。凌疏,你听我说……”却见凌疏一纵身,上了城墙垛子。杨晔吓得忙站定,温言安抚道:“凌疏,你别这样,你先下来,这样太危险,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我不过去,我也不欺负你,更不会伤害你,我是……你明白的,我一直很想你……我以后一定不再吓你,不过你这狗日的,平日里胆子怪大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啊!你别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