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从来没想过呢?自己陪在他身边多久?大多都是在争执吵闹伤害中度过,陆剑秋在他身边多久?是他最信赖最尊敬的大师兄,不是么?陆剑秋,沉稳踏实可靠,又是那么关心他宠爱他。如果要选择,怎么说,也是陆剑秋比较好吧?
心里这是什么滋味?又苦,又涩,又酸。
自己还真是一个,自作自受的人。
手指紧紧的蜷起来抓着自己的袍子。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小二有些紧张的跑了过来,挺担心的问,客官,你不要紧吧?
他用力摇了摇头。
原来,他是真的死心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在继续寻找他?
明知道他在扬州却不愿意见自己,可是自己又不能再在扬州呆下去。
有人说,燕二公子去金陵了。他却不敢去了。有人说,燕二公子上洛阳了,他又不敢去。以前他想努力的去求一个答案,哪怕是真的没有希望了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待。现在,哪怕答案就在自己面前,他却也不敢去开启了。
以为自己能够承受任何结果的,结果发现根本不是。
拥有的时候不知珍惜,失去再想复得已然不能。
多少人重复过的错误,却还在被多少人重复,也将被多少人重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上了……
明天就是最终狗血乱喷大结局……以及长篇关联文登场= =
第七章
年末的时候,他在京城。
四处游历的时候偶然在途中救下了一个刚上任的京官赴京家眷的命,被奉为“大恩公”,一定要他前去过年,算作报恩。
反正他也没有什么能够团聚吃年夜饭的家人,有这么一家人愿意接纳他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也好。
多少年了,都没有过过这样安适的新年,都没有有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了呢?
然而,无论如何,人家毕竟是一家骨肉,他终究是外姓旁人,别人的好意他心领,有时候却还是一个人出去逛逛,让他们一家子更自在的团聚,自己也免得生出些不必要的伤感的好。
正月十五,上元灯会。
京城里的灯会比别处都要盛大热闹的多。京官家的小孩子早已闹着要去看,那一家人自是邀了他同去。想想自己去他们不管怎么说都有些不自在,他笑称有朋友请他去喝酒,独自一人去面对满城的灯火辉煌了。
大街上挤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人,街道两旁都是小贩们琳琅满目的摊位,各色的花灯、各样的玩意儿、各种的吃食,看都看不过来。大人小孩都穿了新衣,脸上都带着笑,处处灯火,亮如白昼,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一派祥和喜庆。
他独自一个人慢慢的走过街道,走过小桥,走过满脸都是笑意的人群。
那个家伙说的一点都没错,人世间,美好的、快乐的事情多着呢。比起仇恨,比起杀戮,这些,更值得一点一滴,装在心间。
可惜,他明白的,似乎有些晚了呢。
街道和街道都差不多,一样的摊贩,一样的花灯,一样的热闹的人群。他只是愿意多看一些,多看一些这些他早该好好看看的景致。
“我要嘛!我要嘛!我就是要吃糖葫芦嘛!”一个带着哭音和蛮不讲理味道的小孩子的稚嫩嗓音忽然传入了他的耳朵。声儿可够大的。少说半条街的人的目光都被这声音给吸引过去了。
“喂,你有没有搞错啊!今天晚上你已经吃了三串糖葫芦了啦!你还要吃啊!吃坏肚子你娘要骂我的哎!”小孩子身边的人气呼呼的说道。
“不嘛不嘛我就要吃嘛!”小孩子还在哭闹不休。
他望过去的眼神却突然顿住,死死的盯在那人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一袭白衣,精致的银色刺绣,加了一件白狐裘的坎肩,如墨的乌发还是懒懒的随意绾着,垂在白色的衣裳上。清雅出尘的容颜,略略上扬的眼角,微微蹙起的眉尖,正拉着那个哭闹不休的小男孩一脸无可奈何。
这样的人,不是让他找了足足快两年的燕语涵,还能是谁,还能是谁?
真在眼前,他却不敢相认了。
“那个叔叔好奇怪哦……一直在盯着我们看耶!眼神好可怕……”小男孩忽然往他身后缩了缩,用实在不能算小的声音偷偷摸摸的说。
“什么人啊……”燕语涵说着直起了腰抬眼望过来。
一切仿佛又都静止了。
连市声、人声、吆喝声、欢笑声,什么都消失了。
只有这隔着几尺之遥的默默相对。
“……你怎么在这里?”燕语涵先打破了沉默。
“喂……”小孩子拉了一下他的衣襟,燕语涵二话没说随手扔了一锭银子给那个卖糖葫芦的,然后拿过一串糖葫芦塞进那小孩手里。
“我……正好一个朋友邀我来过年……”事情一时也说不清,他只得含糊带过。
却发现那个心满意足的啃起糖葫芦的小男孩也是一身华贵的锦衣,粉琢玉砌般的小脸,处处透着灵秀,怎么看,怎么和燕语涵很是相像。
“原是这样……”燕语涵仿佛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也不全是……”他想说其实我一直在找你……然而这次来京城又确实不是。何况,他不是不想见自己么?于是话说了一半,竟无以为继。
“既然能在这里相见,倒也是缘分,你我一别,也有两年的光景了吧?倒是听说了你好些事情,不如坐下来好好说一说,你可愿意?”燕语涵忽然又恢复了谈笑自如的大家公子的风度,似乎那一瞬间的失神完全没发生过似的。
他不是不愿意见自己的么?那为什么见面了倒也一叙别情?或许……只是客套场面话?
即使只是客套场面话,他倒也,不甘心拒绝。
他找了他两年,现在找到了,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燕语涵似乎对京城很熟,轻车熟路的带他到了一家很阔气的酒楼,只吩咐了一声,立刻就有人把他们引入了楼上的雅座。
雅座房间不算很大,但绝对的清雅安静。燕语涵又吩咐了小二几句,小二答应着出去,雅座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哦,还有一个正在专心啃糖葫芦的小孩子。
一直想见的人就在面前。一直想说的话,却突然不知道该何从说起。
想来,最后一次见面,竟还是在小河畔,他的白衣带着他留的血迹。
两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这期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他想自己变了很多,那么他定然也有些变化。可是,这两年的空白如何接上?如何从那样一个不堪回首的最后一面过渡到现在?
他为什么能这么镇定自若呢?
燕语涵微微笑着,拉过了那个小孩:“宁儿,你要我说多少遍?你吃就吃,又没人跟你抢,慢些不好么?你看,又弄脏衣服了。再这样,下次可不带你出来了。”说着,就拿指尖擦去小孩子唇角边的糖衣。
小孩子却忙着咀嚼山楂,叽里咕噜了说了些什么也没人听得懂。
“这孩子是……?”他只得寻了个眼前最容易的话题展开。问了却又后悔。
燕语涵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突然就让他心狂跳不止。干吗要问呢干吗不能问点别的呢……
“我儿子。”干脆利落的回答,“像不像?”
说着,他还拉过了那个孩子来,贴着脸比给他看。
“……像,真的挺像的。”心里忽然一下子空掉了。浑身都坠入了冰窟似的。
“什么时候的事呢……都没听说过啊……”他又蜷紧了手指,却握得再紧,也缓不了心痛。
燕语涵忽然笑了起来。
“你这个人,真是,榆木脑袋,你就不能多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