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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2 / 2)

我以为我的夫君权倾大漠,又宠我至斯,我以为我的父皇把我当作掌中明珠,疼爱无极,我就能在两个男人的关怀之下安心生活。也许到老的时候会遗憾自己的一生没有独挡一面的豪情,但那遗憾都会是甜的。

可现实是我终将站到风口浪尖,力挽狂澜。这样就了无憾事了么,这样就甘心了么?

我以为我能同时得到爱情和权力啊,可是权力在步步紧逼,而我的爱情呢,它还在,可是越来越虚弱。它挣扎哭泣,还能存活多久?

“娘娘,您要更换衣物。”塔丽小声提醒。

我如梦方醒,点了点头,随她至一间偏殿。茨儿本是随在我身后的,却在进殿时被绊了一下,险些跌倒。

“这么失魂落魄做什么?!”我怒斥道。

这怒气来的无端,我许是在呵斥她,但更是呵斥自己……不可以失魂落魄,不可以叫别人看了笑话去!琉璃瓦如何,便是玉玺都送给羽瞻又如何?就是有一天大延亡国了,我依旧是公主,哪怕亡国依然要骄傲自重的人。

她唯唯诺诺,不出一声。

塔丽和几个郜林侍女端来的却是五彩的锦衣。

我讶异恐惧。为何让我换上彩衣?白衣,是可敦地位的象征啊。

许是看出了我神情有异,塔丽笑道:“娘娘不要乱猜,大汗说娘娘喜(87book…提供下载)欢五色的衣裳,今日盛典,他仍是穿白,娘娘可穿丽色丝缎……”

我点点头,心下虽仍有莫名不安,却也任她们打扮我。及至塔丽扫了一笔丹砂向我额间涂缀卷云千草的吉祥纹路时,我才忽悟到为何茨儿如此失态。

冬珉送来琉璃瓦,即是与郜林汗国和解了。慕容朝此次一走,必是向南返回大延。而冬珉此时亲郜林汗国,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都不能信他的指证。如此,他的前途性命均是堪忧的。

便是他丢下她远走,不顾她生死安危,她却不能不顾他。她是女人,是爱得苦爱得狠爱得深的女人啊……

“娘娘可别动。”塔丽却在此时笑道:“看都点偏了……”

我晃过神来:“偏一些也不要紧。”

“才说不要紧。”她又嗔怪:“都画完了,娘娘更衣吧。”

羽瞻要我穿的是我从未见过的式样奇异的衣物。它并不如通常郜林衣饰般宽大便于行动,反而有一层层布料如花瓣般紧紧裹住我的身体,最里面一层是素纱,第二层是细白绢,第三层为浅黄色的缣料所制,这三层似是内衣,皆无花饰,只紧贴身体以隔绝冷风。

再往外,却是华丽得让我亦忍不住轻咬下唇的绚彩衣服。第一件是马蹄袖的正朱色长袍,滚着玉色宽边,在边沿上以青丝线绣出藤蔓枝叶,绵绵不绝,勾连缠绕;第二件是天蓝色罩袍,袖管却是二截的,每段的边沿亦滚玉色边,图案却变为丹砂般血艳的云纹;最外层是皮大氅,我虽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皮毛,但觉触手温暖润泽,极是舒服,想来也是极好的料子。

塔丽连头冠也一并为我换去了。新的头冠以白银挑梁,四面分拦金片,金片上以细铜丝酿胎嵌了蓝色温润的松石与血色水胆的玛瑙,宝石周围点了翠羽,绕为盘枝榴花。珊瑚珠盘绕于金银之间,下沿缀着沉甸甸的八排大东珠,直衬至胸前。

塔丽为我理理发辫,将几十个内裹着红宝石的镂空银球缀于发辫上,笑赞道:“咱们的娘娘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了!”

这拥殿中并无铜镜,我也无从知道自己是何等模样。只知这几名郜林侍女一时说不出话,只望着我一脸惊叹神情,只知——当我站在羽瞻面前时,他的眼如被火光照亮一般,惊喜,怜爱,激动,一时俱全。

我虽片刻前还不喜他折辱大延,但此时面对着他,那几分郁郁早丢过云天外了。我敛首浅笑,斜坐于他身边,甫一落座,右手上便盖了一片柔和的热。

谁言女子一笑倾国倾城,只要是心上的情郎,他一语便足以倾所有不解和愤恨,更倾一颗心……

他轻声在我耳边道:“何等美好的女人。”

我心头如被羽毛轻拂,不禁展颜笑道:“哦?臣妾还没有老到不能看?”

“你怎么会老?”他失笑:“八年了,你比当初只是更明艳些,丝毫见不着岁月啊。便是再八年,十八年,你也是永远都不会变成老太婆的。”

众目睽睽之下我不敢与他亲近,只能垂首微笑,翻过手去,指尖于他手心轻挠。

明艳吗?原来我为人妇为人母,夙昔辗转,不复青春的路途,在他眼里却只是女儿家褪去青涩转为明朗妖冶的过程,宛如一枝迎春带来花繁香绕的锦绣……

他的手用上几分力道,将我手包于自己掌心。我脸庞涨红,心中却喜悦平和,唇角逸上笑意。

“对了,阿鸢,今日会有人祭。”他突然开口:“你可别害怕,没事的。”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震惊地望着他,他却点点头,重复:“人祭……以活人作为衅礼,献于上天与诸神。”

我自然知道这祭祀不会伤我分毫,但仍是禁不住身子一抖。在很久很久之前的郜林人中,以人为“礼物”献给诸神明是最有诚意和效果的了,可在今日,需要杀死活人来祭奠的典礼已然少得几乎看不到。就连羽瞻出征时阅兵的典礼也并未以人为衅。

想不到他重视这祭台如此,古老而残忍的人祭,我今日就要看到了吗?我尽力平静心情,转头笑问:“祭品是个奴隶吗?”

他眨眨眼,似是在思索,片刻方答:“是犯了大错的贵人。说他是奴隶,也无不可。”

我“哦”一声——要杀的是贵人还是奴隶原无区别,无非是一腔热血罢了,以有过失的贵人为祭品,更能突显大汗的诚意吧?

可就在这时,他又轻声笑道:“是大延的贵人,得了大延皇帝许可才能杀的。”

我心中“咯噔”重响,脸色不由大变:“是谁?”

一情而离心

冬天的阳光,是怎么都灿烂不了的……

银白色皮毛帽沿下,他眉峰蹙起,目光朗朗,鼻梁高高挺起,唇微启,欲言不言。

“是谁?”我的声音轻了数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的唇合上,似是不打算再言。

“慕容朝?”

他真的不说话了,唯有嘴角微微上挑,一个残缺的笑容。

我转回头,茨儿不在我身边。

难道真的是慕容朝?如果他去向冬珉揭发我的“企图”,冬珉为了不得罪羽瞻把他送回来,那当真是只有死路一条的。

羽瞻虽下手狠,却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若要杀他,许茨儿去见他最后一面想也是可以的吧。

我轻轻咬住唇瓣。

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已经不可反悔了……如果我不冲动,不告诉茨儿那些事,定不至于害他死于非命。他是教我刀马骑射的师长,也曾救过我性命,可终究算是间接死在我手上。

正出神间,身后脚步轻响,见是茨儿回来了。

可她神色全无异样……当年她得闻卢将军死讯亦是如此,不惊不悲,只有时间证明她的创痛来得比谁都深。

我怜她,也许祭礼结束之后我就会向羽瞻乞求,还给她自由。她已经没有一切了。

可是,她对我怜悯的目光却是不屑一顾吧,她脸上犹含笑影,眼光柔润,望着远方,心神全不在我身上,不在任何人身上。她有那么勇敢吗,有那么看得开吗?她知道自己竭力筹划的盛大典礼竟要处死她一生良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境?

羽瞻的感觉许是比我更敏锐。他不着痕迹地捏捏我的手,似是唤我回神。

“快要开始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近似恐吓的威慑力:“好好看着……别乱猜了,那人还在大延使臣的囚车里押着。”

大延使臣?难道冬珉还派了使臣来,那是……什么意思?

“你父皇的灵位,已经送来了。”

遥远的地方,有号角声低沉传来。大地似乎也随之颤出细微却连绵的呼唤。接着,在我进入观礼台时便聚拢于稍远处的马队和驼队进场了。

这是仪式性的巡游。黑色衣甲的军士们皆跨青骍马,成九列九排进入场中。八十一匹马毛色皆同,这也罢了,奇的是军士们控马的技艺,竟使所有的马动作皆整齐划一。最前面引路的是骑乘着玉点红马的将军,他手上高举着白色纛旗,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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