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你歇着,咱爸妈回来一块儿吃。我得喝两杯,今儿个受罪啦!”
刘芳不耐烦地:“去吧去吧。”
刘林正喝到兴头上,听见外面有动静,有热闹哪能放过,杯子一撂走了出来,看见林若诚正从车里下来,忍不住“咦”了一声。
林若诚刚刚从丁涛口里得知刘芳辞职的消息,当即,驱车赶了过来。整个厂区,工人们激愤的情绪平静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压抑———一种对未来命运的恐慌和深深担忧。
家属区越发显得凌乱,刚刚毕业来这里报到时,不少老工人———其中就包括刘奇———自豪地指着一排排带有宽敞前廊的红瓦房,说:“那时候,远方职工的住房,整个临河没的挑。”是的,如果剔除掉因人口膨胀而依房搭建的各种矮棚子,依稀可见当初设计者的气魄。但这,更加重人们对远方壮士暮年英雄不再的感觉。
刘林大着嗓门:“呵,林大老板,你这是迷路走错了地儿,还是和唐西平一样,也想趁火打劫打远方的主意?”
林若诚不想和他纠缠,说:“我来找刘队。”
刘林一付看穿天下事的架势,膀子一晃说:“嗨,我常说,我姐那人死脑筋,和当官的较劲,能有什么好,现在怎么样?哎,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她离开市局的消息?”
“我就是知道才来的。”
“那你还算有点良心。”
当下把门一推,很义气的样子:“林老板,你请。”
进门后,不由分说,端起满满一杯酒:“来就是看得起我,喝了这一杯。”
林若诚哭笑不得:“我是来找刘队的。”
刘林要恼,却又变了脸色:“不喝就不喝,我知道,你是嫌酒赖,有钱人,都这熊样!”
林若诚想解释,他早把酒倒进了嘴里:“我也是常在外边跑的,啥事儿不知道?告诉你,打小我就正儿八经拜师练过少林罗汉拳,我姐不要看是警校毕业,实打实她赢不了我,怎么样,给你当保镖?瞧瞧人家香港,像你这种档次的老板,哪个出来不是戴墨镜的跟好几个。”
“瑞雪是个小公司……”
“你可别学熊灿,他要是听话让我跟他,不是说,昨天晚上人再多一半我也能带他冲出去。”
林若诚正要答话,刘芳听到声音拉开了门。
刘林忙收住话头:“姐,林老板是来找你的。”
“进来吧。”
刘林伸手一拉林若诚的胳膊:“我的事你考虑不考虑都没啥,但敢对我姐不好,我拉倒不了你,我可是她从小背大的。”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小床、一张小写字台、一把折叠椅、一只衣柜,紧靠写字台立着个大书柜。在林若诚的印象里,刘芳是风风火火的,刑警队长嘛,没想到,竟拥有这么多的书。他感兴趣地走过去,上面两格是业务书,下面全是经济类的书,其中市场营销、企业管理占了很大比例。
“这都是你看的书?”
“没事闲翻着看的。”
“你可是警察,破案的。”林若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什么案子都离不开时代背景。开始,想着把社会治安问题放到经济发展的大环境里,希望能找到点脉络的东西。不想,钻进去后觉得也挺有意思,就睡觉前一页一页翻了过来。”她把折叠椅推给林若诚,自己坐到床上,突然有点害羞地把头一低,说:“你怎么想起来我家里了?”
这些天,她心里一直感到空落落的。
“我听说你的消息,马上赶了过来。”
“你不会也像别人一样,是来说我傻的吧?”
18资本革命(2)
林若诚摇头:“从警于你而言,不是谋生的手段,而是一种追求。为了谋生,人可以忍让、妥协、委屈,追求不能,丧失原则就等于抽走了基石,早晚有一天这座建在自己心中的碑都会动摇、坍塌。”
刘芳双眼噙泪,直直地望着林若诚。
林若诚担心自己讲错了,有点不安地:“我……”
刘芳突然扑到林若诚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头俯在他的肩上,说:“若诚,你一下子给了我朝前走的自信,我真没有做错?”
林若诚小心地说:“我是把经商看成自己这一生最大的理想和荣耀,如果有一天,环境非逼着我去赚昧心钱,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你现在的选择。简单地讲,再干下去,没意思了。”
刘芳心中这么长时间的郁结,一下子给林若诚排解开了。
“若诚,谢谢……”
林若诚把刘芳扶起来:“我这次来,两件事:一是想看看你这个投缘的朋友。二是想请你到瑞雪公司去任职。”
门一下子被推开。
刘林进来,脸上放着兴奋的光:“你说话可要算数?”
昨天晚上,刘奇老两口为女儿、儿子全都下岗叹了一晚上的气,他刘林不是傻子,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
“这事,我做得了主。”
“这我知道,你是大老板,在公司也就跟皇上差不离,不像机关,大小事都得扯皮研究,不然就摆不平。我操心的,是你一个月给我姐开多少钱?”
“这件事,容我和你姐慢慢商量行吗?”
刘芳瞪了刘林一眼,说:“酒喝够没有?喝够街上打牌去。”
刘林知道进来的不合适,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是怕你不好意思吃亏,你有文凭,当过响当当的刑侦大队长,少了不行!”对林若诚一笑:“他们还真在喊我,三缺一,这帮货,我不去,连个牌摊都支不起来。”
刘芳道:“若诚,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林若诚摇头,拍拍身后的书架:“刘芳,我真没有这个意思。原来,我想让你到公司当副总兼行政部经理,现在看来,我只是看到了你的一面。这样,副总不变,要兼哪个部门的经理,随你选。说实话,公司规模扩大后,我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丁涛在人才市场公开招聘了三天,也在报纸上发布了相关信息,人很多,真正的才难选哪。”
“不,若诚,你还是不了解我的性格,即使你没有同情的意思,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林若诚的失望挂在脸上。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他一上班,丁涛兴冲冲地进来找他:“林总,终于网住一条大鱼。”
林若诚接过登记表,第一眼就惊住了,姓名栏里,笔体流畅有力地写着“刘芳”两个字。
“好字,字如其人!”
“林总说得不错,这人很有性格的。”
林若诚脸微微沉了一下,说:“丁涛,你该不是和她不打不相识吧?”
丁涛愣了一下,旋即生气地:“林总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一次,她的确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过不是什么好印象,倒是这一次……说实话吧,她在人才市场报名应聘南方市场营销部经理,我是朝小处看了她的,就有意多设置了些题目想难为难为她,没想到,她居然能过五关斩六将脱颖而出,给我留下非常好的印象。”
“是啊,看人,不能光凭想当然。”
“这么说,林总同意了?”
林若诚故意地说:“我要不同意,我们丁总只怕要在心里难受好些天了。”
“林总开我的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