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樱花树下通常埋葬着死者,”有人藏在树后,说道,“死者的尸体供养了樱花的盛放。花朵绽放的代价是汲取尸体,正如这世上,得到任何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冥王淡淡地说:“朕的代价是什么?”
“那要看您希望得到什么了。”
青年从树后转出,入眼便是他戴在脸上的一张鬼面。鬼面血红,大张着嘴,他的狩衣依旧是那一件,但他的头已经全白了。
神,会有愿望吗?
冥王沉默,他要的东西近在眼前,有些话无需多说。
——贝瑟芬妮。
他造成的错误,就应该经由他自己的手来弥补,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希望的。
神的愿望高不可及,若能实现,相比应承担的代价也会相应地大吧?
所以若真有愿望,那么,那个愿望对神来说,就是毒。
贝瑟芬妮就是冥王的毒。
抱持着有毒回忆的冥王哈迪斯,最终只会如满地的彼岸花一般,消亡殆尽。
“哈迪斯大人,我就是会让您致死的毒,”仓桥青灯说,“越是接近您,越是令我惶恐。这份惶恐不得不令我退避三舍,因为我害怕您的固执会让您走上不归路。”
“即便是那样也无妨!”
“哈迪斯大人!”仓桥青灯摇摇头,“我的名字是仓桥青灯,并不完全是您在寻找的那个人。您来到人间的目的也并非是完全为了我。换言之,您真心希望得到的,到底是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呢?
圣域的人,不止一次告诫过他的。
“冥王哈迪斯可不会单单为了谈恋爱才来到这个世间,你或许也是想用自己的双眼看清这个世界吧?”
然后呢,除此以外呢?
挣脱了冥界的束缚,来到大地上的他不仅见到了这个真实的世界,还见到了不少真实的人。
他们生活在阳光下,他们有缺点,也有优点。
他们照顾他,不厌其烦地给他做饭吃。虽然偶尔做出来的饭菜实在很难吃。
虽然有时很罗嗦,但往往很体贴。
他们可以忍受自己的毒舌,就算大声地吵架过也会很快就忘记。
那些一张张平日里好像挺讨人厌的脸从面前掠过,现在,他暂时讨厌不起来。
“仓桥青灯说:“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值得您珍视的人。这世上,并不是只有爱情才是唯一的感情。”
他摘下面具,鬼面下的五官与往日相同,至少肤色比最初见面更苍白了不少。
“封。”他将食指和中指贴在唇边,轻轻念了这个字。
手腕上的神乐铃响了一声。
冥王的神力收回,他高大的身影重新变回了一个小孩子。那些血红的花压在幼童的头上,几乎有种他会被吃掉的错觉。
“为什么……”守被抽走了力气,勉强用剑支着地面,“为什么要这么做!青灯,一定是有人逼你的是吗?”
从树的背后,一轮月亮静静地升起。
“沙利叶啊,”地底的东西轰鸣着呼唤着他,“你终于想起来了……回到这里来,回到你该回的地方……”
光与暗的界限分明了。
应着这不祥的声音,仓桥青灯回答:“非常抱歉,一切都只凭着我的意志。哈迪斯大人。”
125第一百二十章、月缺
他的双目直视着他;淡淡的月光因月亮的升起而落在他的身周。
那团代表灵魂的光芒更未曾逊于周围的黑暗。
被玷污的光华,依然如此神圣与圣洁。
红色的花瓣相互碰撞;传来了这样的窃窃私语。
“回来了啊……”
“是啊;醒悟了。”
“可喜可贺,沙利叶!”
“然后呢,就不要再让我们失望了。”
“成为王的契;我们的命运,交托给你了……”
嘻嘻哈哈的声音响彻了这个空间;愈演愈烈的吵嚷之声就算捂住耳朵也能听得见。
“住口……”守大吼道,“住口!混蛋!随随便便就把命运交托给他;朕……绝不同意!”
突然;又安静下来了。
仓桥青灯白色的宽大衣袖服帖地垂在他身侧。这个地方无风,他便也静得如同一尊最华美的雕像;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献祭与审判。
“青灯,他们要把他们的什么命运维系在你的身上,朕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那样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的话,你是一定不会同意的吧?!知道吗?米花市出现异象了,异象和那些东西是一伙的,他们在吞噬人类的灵魂,难道青灯要和他们一起吗?!告诉朕,你不同意他们的话,你还是仓桥青灯,不是沙利耶,你……”
“我是仓桥青灯,但是对于他们对我所起的名字,我也不可否认,”仓桥青灯打断道,“正如您现在的名字是城户守,但同时,您也是冥王哈迪斯。”
“……”
“我知道米花市发生的一切,因为,我也参与其中。”
“为什么?!”
“这个问题,正如:您凭什么叫我拒绝他们呢?”仓桥青灯说,“我早已说过,您什么都不知道,对我的身份、来历一无所知。您通过茵陈的恶意追来这里,凭的只是对过往梦境的追求而已,而对于我这个人,您从未愿意认真了解过……不,是不愿意了解,对吧?”
每一次身边的人提醒守——从柯南到圣域,甚至忠心耿耿的冥界属下——每一次都以他发脾气为了结。有些端倪他不是看不出,只是捂着眼睛不想看而已。他以为或许这样也好,没有什么厉害的关系,最终他们会和和睦睦地一直在一起……
抱歉,没有那种天真幼稚的事情。
当矛盾不可避免地扩大时,守对仓桥青灯的质问甚至无法反驳一句。
他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偶尔会有大人都想不到的奇异想法,但最终,还是个小孩子。
有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仓桥青灯那么说,就好像真的是那样。
童话都是骗人的。能够被世人铭记的,只有悲剧。
“一定……要这样吗?”从命令换为了恳求,“或许有别的方法,青灯不用选择跟他们一样,或许……”
“逃跑吗?”仓桥青灯冷冷地说,“您曾为了逃避现实而在梦境中沉睡了许多年,对于逃避的无用,您应该比我更了解:只要我不消失,这样的情景还是会发生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他叹息道, “那些肆虐于人间的东西不过是在要回他们原本应得的世界,花下掩藏着那些由人心而起的一切负面因素。换言之,在这花下的,全部,都是与您现在的容貌没有任何区别的人类!”
拨开枯萎的残花,下面浮现出的不再是黑色的地面,而是一张张死白死白的人脸。冥王的剑插在其中一张上,伤口处没有血。死人是不会有血的。
“在天上遮蔽阳光的乌云,来自拉哈伯;在地面流淌的毒物,来自茵陈;度玛用幻境困住人类;默菲斯托菲里斯用谎言蛊惑人类;罗弗寇残杀并吞噬人的生命;巴布雷特寻找机会唤醒死人的执着。然而这些名字,原本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
“我与你说过平安京的故事吧?同样,能够杜撰出神所言的人类,也杜撰出了恶魔。人类的思想是无穷无尽的,这不仅仅是好处,同样也是坏处。对于不可探知世界的好奇已经让人类找不准自己的界限在哪里了!没错,他们能来到这世界,归功于人类对界限的模糊,以及……您。”
“我?”
“哈迪斯大人,七年前,冥界崩塌过一次,这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
“不过,会有这种结果是难免的。神的诅咒、人类的**,总有一天会突破原有深渊,那只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