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差不离年纪。女儿名郑徽,今年一十六岁。爹把他们当做亲生儿女看待,你们也要把他们当做亲兄弟姐妹。”
众子应了。周玄问:“那爹你自个儿呢?必是给咱们娶了新母亲吧,添了几个新弟妹?说说吧。”
景泰帝呵呵挠头:“爹给你们娶了两个后娘。”
“如何叫两个后娘?总得一个是妻,一个是妾;一个是后,一个是妃才对。”周青问。
“正是不分妻妾,也还没封后、妃。。。。。。”景泰帝挠头挠的愈发厉害:“缘由说来话长,总之你们两个都唤母亲就是,唔。不愿意唤母亲,就唤夫人便是。”
周玄看他这模样便猜到了,定是他两头骗,如今不好收尾了。心中好笑。
只听景泰帝又道:“陈氏给爹生了一个闺女,名缃,今年有八岁了。另陈氏原嫁过人,带来一个闺女,名顾圆儿,今年一十五岁。卢氏生了一个儿子,名朱,今年年方四岁。其余也还有些女人,都是没用的,一个孩儿生不出来。说起来,还是你们娘顶事儿。”
“还有卫王。”范信芳提醒道。
“对,还有见省。”景泰帝一拍脑袋:“爹离开家之后,太想你们,路上就收养了一个义子,比玄儿大一岁,今年二十一岁,名傅见省,爹封了他一个卫王。你们这个大哥,是个打仗厉害的,现下还在外面给爹东征西讨,他的媳妇裴氏在这儿,哦,已经给爹生了个大胖孙子逢春,玄儿你得加把劲儿了。”
此时,景泰帝所说的这些人,已开始陆陆续续到了。周玄见着,个个都是风姿出尘,神采飞扬的,心中颇有些自惭形秽。其余弟妹自不必说,一个个抓着他衣袖躲在他身后,跟见不得光的小老鼠似的。
“到底是龙子凤孙,这气派,和陛下一样一样的。”出身世家大族的卢夫人掩口笑道。她今年不过二十出头,看着倒比周玄都小。
“那是自然,儿子么,自然随老子。”却是坐在她对面的陈夫人立刻接上了话:“当年,陛下当街抢了卢妹妹,传为一时美谈。今日,却又有赵王在永巷中截了陛下命留下来的前朝公主,这可不是儿子类父么!”陈夫人今年三十余许,看着妩媚动人,比年轻优雅的卢夫人倒另有一番风情。
“妾向陛下请罪。这是朱儿淘气了,我竟是刚刚才知晓。”卢夫人说着看向身边粉嘟嘟的小儿:“朱儿,刚来时怎么说的,快向父皇请罪!”
——周玄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所说的赵王,竟是这只有四岁的周朱!
然而周朱俯趴在偌大的椅子上,理也不理她母亲。待到卢夫人不耐烦伸手去推,才发现周朱已经呼哧呼哧睡着了。
“这孩子,最近在长身体,越来越贪睡了。”卢夫人嘀咕一句,又笑对景泰帝道:“倒还要求一求陛下的恩典,朱儿很喜欢那乐峨,一定要留她下来做侍婢,求陛下就赏了朱儿罢。”
“是朱儿很喜欢她,还是有人假借朱儿之口啊?”陈夫人闲闲摇着羽扇道:“我怎么听说,前脚朱儿刚截了那乐峨公主,后脚卢家的大公子就火急火燎地把刚刚抓着的前朝正宫之女、封号镇国的凤竹公主送进了宫,好替了乐峨公主的数,不叫人看出来!”
“罢了,不过是两个亡国女子罢了,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换了就换了,朱儿喜欢就留下。”景泰帝皱皱眉,似是不高兴在这大喜之日听他两个夫人争吵。
“可是陛下,陛下难道不曾听闻,那凤竹公主在旧朝是个什么名声?骄奢淫逸、蛇蝎心肠、胡作非为、扰乱朝纲! ”陈夫人还不肯罢休。
“好了好了别吵了,既如此砍了她脑袋便是了!”景泰帝提高了音量。
“可是陛下,您已经把她赐给大皇子了!”陈夫人也提高了音量:“陛下您倒是想想啊,若是这事儿不是妾碰巧知道了,让这般女子留在大皇子身边,卢家是何居心啊!”
没想到事情突然扯到自己身上的的周玄吓了一跳:什么?那女子,竟是前朝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的女主,是外表妖艳贱货、内里霸道总裁的人设。
男主是外糙内暖的汉子。。。。。。。
☆、误会
羊脂玉一般的肌肤浸入掺了秘药的热水中,一寸一寸被细细按捏;如瀑的长发先用木篦轻轻篦过三遍,再换玉梳不轻不重地刮按头皮。过往数日里东躲西逃的疲乏,在这属于宫廷的精心照料下,迅速消散。
苏凤竹便在浴池里犯了困,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扑闪了几下,慢慢闭上。
到底是刚刚改朝换代,宫廷里的规矩松懈了许多。四个伺候的嬷嬷以为她睡着了,便小声嚼起了舌根:
“刚一见镇国公主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她跟着皇后太子一块逃了呢,怎又给抓回来了?”
“听说是分两路逃的,她没和皇后太子在一块儿,也没逃出城去,不知怎地叫卢家抓着了,拿她来换乐峨公主——卢家卢恒公子可是对乐峨公主痴心一片。”
“我看啊,怕是皇后太子故意不带她走的。她何时曾把皇后太子当她亲妈亲兄弟了?先是刘淑妃后是崔贵妃,哪儿热火她往哪儿凑!”
“可不是么,真真叫人想不通,文皇后是再贤良也没有的,勉太子也温厚,怎就出了她这么个东西?”
“以前满京城的好儿郎可意儿的挑,这个不成那个不就。现下倒好了,给那乡野里出来的皇子做玩物!”
“不用可怜她,该!人都说前头皇帝是无道昏君、崔贵妃是祸国妖妃,这里面岂能不提她的煽风点火?”
“是呢。那时候真真是闹的不像话!就说这澡药,千金配成的玉肌露还犹嫌不足。现下好了,用咱们用的清净散不也没话说!”
“她倒是敢说话呢,新朝能留她一条命算是她造化大!”
“她最是识时务的!看看,嚣张跋扈的气焰没有了,天之骄女的骄傲不见了,谄谀献媚的劲儿也消散无踪。活活跟换了个人似的!”
“就装吧,也不知道能装几天。”
。。。。。。
苏凤竹并不在意她们怎么看她,可她们的声音越来越不加节制,让她不得安静。她只好假装苏醒。到底是余威仍在,她一睁眼,四个长舌妇便噤口不言了。
沐浴更衣梳妆完毕,另有人来引了她去一间卧室里。一个中年太监名吴义的,昂着下巴垂着眼训示她道:“不管你以往是什么身份,到如今,你只是大皇子殿下的侍婢,连个名分都没有的东西!且收了你以往的心气儿,也甭生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苏凤竹觉着他有点眼熟,似乎原来是在尚服局当差,曾给她送过衣裳的。改朝换代之后混到这皇子的管事太监,也算是高升了。
吴义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见苏凤仪只是垂首不语,倒是有些温顺的意思,心中得意。便命她且在这里等待皇子殿下临幸,自己离去了。
苏凤竹这才抬头打量下四周,心中好笑:原以为可以永别这里,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来了——新帝赐给那大皇子的住处,正是她以往所居的含冰宫。
屋里的铺陈更换一新,不过家具倒没什么变动。那时她是最得宠的公主,风头连太子都比不上,一概起居用度极尽奢华,等闲找不到更好的了。
苏凤竹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歪头往床头的雕花缝隙里看去,果然见一点珠光影影绰绰地亮着。
那是数月前亡国之时,她匆忙逃离这里的时候,最心爱的一只珠钗滑下发髻,掉入了这个缝隙里。
逃离的时候心中有多么的迫切激动,如今便有多么的沮丧难过。苏凤竹咬紧牙关,不肯让这些情绪浮之于色。
她的难过,与国破家亡倒没多大关系。苏凤竹自觉对所有人所有事,都尽心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