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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2 / 2)

“你不相信吗?我给你看证件。”

说着,他果真就拿出了护照、身份证和驾驶证之类的来了。宁可大致地看了一下,白纸黑字,的确是一九五八年,可……

“你可能还有些糊涂吧?”他耐心地,“就听我从头说一说,好吗?”

宁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已经好奇极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那个杰夫的中文虽然是很不错的了,但要长篇大论的说中国话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他说着说着就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常常是前言不达后语的,宁可不得不去重新“组装”一遍才弄得清楚他的意思。好不容易,在他手脚并用、中西合璧的讲述和宁可高度专注的倾听下,他父母的那个爱情故事终于复原了。

是的,这是一个爱情故事,而且是一对异国情侣的爱情故事: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正是中苏友好的黄金时期,两国的政府不仅在政治上是共进共退的盟友,人民也是亲如一家般的交好着,特别是留学在莫斯科的那些中国学生,和当地的年轻人更是象兄弟姐妹一样常常在一起游玩、联欢。当时就读于莫斯科大学的宁知远就是在这样的一次活动中认识了同校的俄国女孩喀秋莎,于是,在那莫斯科郊外的微风中两颗年轻的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本来他们是一毕业就打算结婚的,可就在那个时候宁知远远在中国的父亲突然得了重病,他只得先赶回去探望,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父亲的病倒是痊愈了,但是,宁知远却再也去不了莫斯科,而喀秋莎也来不了中国了。因为,六十年代的中苏关系已经冷得像是冰封的河流了。从此,一对深爱着的恋人完全失去了联系,各自在各自的苦难中挣扎。在十几年的灰心和绝望中,宁知远终于可有可无的和一个叫作康雅琴的女人结了婚,他不爱她,最多是有些怜悯这个柔弱的女人。故而在他重返莫斯科并再一次奇迹般的与喀秋莎在风中相遇的时候,就萌生了离开妻子的念头,当他看到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宁风,这个念头就更加的坚定了,并最终付诸于了行动。宁知远留在了莫斯科,留在了已经不再美丽、但他依然深爱的喀秋莎的身边,直到她昨年去世了,他这才去了儿子工作的德国生活。

“事情就是这样的。”他最后居然用了一个成语:“我没有————冒名顶替。”

宁可并不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他讲得是那样的清清楚楚、有根有据的,而且,她这个人普普通通的,又没有什么可以欺骗的价值,他何必煞费心思的来编这样一个故事呢?呆呆地,她看着这个肯定是自己哥哥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这样一个那个年代并不少见的故事有些感动了她,宁知远和那个喀秋莎应该是真心相爱的吧?不然他也不会对她念念不忘,而她则为他独自养大了孩子,几十年的爱恋和等待足以令人同情而钦佩的了。可是,她的母亲呢?她呢?那样的被宁知远抛弃,就是活该的么?

“这些年,父亲总是在念着你。”杰夫真诚地,“我也回来找过你好几次的,可因为时间太久,变化太大了,就没有个结果,这次要不是你的那场官司,我还是不知道你在哪里。”

他的话一下子勾起了她失去父亲之后那些痛苦的回忆,她恢复了冷淡。“找我?找我做什么?该不是他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吧?”

“不是的,不是的,爸爸他并没有生病。”他连忙摆手,显然是没有听懂她言语中的讽刺之意。“你就放心啦!”

宁可不禁莞尔,这人虽然四十几岁了,还真有点傻得可爱呢!

“终于找到你了,爸爸知道了会很高兴的!”他带着由衷的喜悦。“我也很高兴,露西和杰克也会很高兴的!”

“露西?杰克?”宁可糊涂了。

“哦,露西是我的德国太太,杰克是我的儿子,有十岁了。”他解释:“应该是中国、俄国和德国的混……混……混血儿。”

他的语调怪怪的,宁可又想笑了,可一想到那个宁知远,她的心里就不是滋味,表情也僵硬了起来。

“好了,就这样吧!”她冷冷地,“再见了。”

“再见?什么意思?”

宁可不再理会他,开始向门口走去。

“你是在生气吗?”杰夫突然聪明了,“是在怪爸爸吗?”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谁。”她面无表情。“何必呢?”

“你不要这样,你应该理解他。”

“理解他?”她冷笑了,“那谁来理解我的妈妈?”

“你妈妈————”他在措着辞,“你妈妈的确是很可怜,但爸爸爱的是我母亲呀,何况她等了他三十几年,把一生中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他当然会选择她了。”

“我不管他选择的是谁,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我以为你会理解爸爸的。”他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你是个很有爱心的人呀!”

“他和我无关,我有没有爱心也和你无关。”

扔下这句话,宁可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一点也不去关心那个杰夫或者宁风的反应了。

刚出门,秦戈就迎了上来。“怎么这么久 ?你和他在谈什么?”

“没什么。”宁可停了一下。“你一直等在外面?”

“不放心嘛!”他笑,“瞧他那副不中不洋的样子,可真不像是个好人。”

本能地,她替杰夫辩护了:“别乱说!他并不是坏人。”

“那他还老在纠缠你?”

“他没有纠缠我,他只是……”宁可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她向来是不喜欢对人谈私事的,何况这件事情也太复杂了些。

“宁可!”杰夫追了出来。“宁可!我们再谈谈。”

“没什么可谈的。”宁可飞快地说,同时飞快地离开了。

走出去了很远,她还听见秦戈在拦阻着杰夫,而后者则气急地在叫:

“你拦着我干什么?她是我的妹妹!”

“妹妹?!”是秦戈在惊呼,“宁可是你妹妹!”

宁可可以想像得到他脸上惊奇的表情,可他再怎么惊奇也是比不了此刻她心中的感觉,那才是真正的惊奇万分,真正的翻江倒海呢!

一回到小屋,她就把自己整个人都掷在了床上,连鞋子都没有脱,也没有去做消夜,就那么躺在那里,默然地发着呆,直止天色大亮。

杰夫的突然出现以及那个故事对她的冲击实在是不小,这十几年来关于父亲那些刻意去遗忘的点点滴滴像关在魔瓶里的妖怪似的在一瞬间被放了出来,在她的脑子里东串西闯的,弄得她无法安宁。

第七十三章 跟父亲见面

从宁可记事起,她就觉得她的父母和别人的不大一样,他们之间从来不争吵,也很少说话,偶尔的交谈也仅限于一些生活的基本用语或是关于她的问题,就更加不会谈笑了,即便是在过年过节期间。而且,他们是很少同床的,甚至也不大同房,一年之中母亲倒有三百天是和她睡在一起的,而父亲则在另外一个房间里要么抽烟、要么唉声叹气的度过一夜又一夜。那时候,宁可虽然还小,并不懂事,但她也隐隐约约地看出来父母就是那种邻居大婶议论的“感情不和”或者“没有感情”。现在再仔细的回想起那些情景,宁可终于有些明白了,那种所谓的没有感情确切地来说应该是父亲单方面的问题,因为,母亲对他分明是有着情意的,不然,她又怎么会黯然神伤而常常流泪到天明呢?

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里,母亲是痛苦的,而宁可却是快乐的。父亲对母亲是很冷漠,对她却真的相当的关爱有加,他时常接送她上学、放学,一字一句地教她背诗词、古文,耐着性子地陪她做游戏……父亲是爱她的,她也是崇拜着、爱着父亲的,她为此而感到莫大的幸福。也正因为这样,当这样的幸福在她十三岁的那个深秋嘎然而止的时候她会感到加倍的痛苦。那年,精通俄语的父亲随同一个学术代表团去了莫斯科访问,宁可每一天都在兴奋的等待着他的归来,猜测着他会带回来什么样的礼物,可是,她的希望落空了。父亲不仅再也没有回来,而且还将“叛逃者家属”的身份留给了她和母亲。在众人歧视的目光和难听的议论中,她再也不愿意提起“爸爸”这个词语了,甚至不愿意提及任何与此有关的事情,她成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亦像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那样长大。在这种被遗弃的阴郁在中,父亲的模样渐渐地被她的刻意淡化了,有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深深地冷藏在心中,同时也冷藏了她自己————她对一切异性都是疏而远之的,更不相信这世上有完美的爱情和婚姻。

父亲,是宁可心中最大的痛,她再也不愿意、也不肯去触及了。

而今天,那个杰夫,那个所谓的哥哥也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把那个几乎是死者的父亲又重新召唤了出来,让她不得不再一次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去,或许,还不得不去面对————父亲。

宁可混乱了,她不知道如果真要去面对那个父亲,她应该怎么样去面对呢?的确,她很是惘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这些年她原本是恨着那个叫宁知远的人的,恨他的失踪、恨他的抛妻弃女、恨他的每一根头发!可是,在知道了他和喀秋莎的故事之后,态度虽然是冷硬的,但心理的恨意却开始如退潮般的在减少着了,他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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