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熙没有理会身后人怎么想,她从皇帝帐中出来,抬步去了魏潋哪儿,她看向守在帐外的侍卫,问道:“六哥如何了?”
侍卫躬身行了个礼:“臣不知,但有苏太医在想来也是无恙的,公主不如先回去换身衣服……”
侍卫说着,抬眼看着魏熙:“您如此……怕是会惹人说闲话。”
魏熙掸了掸衣袖:“你管的倒是多。”
侍卫一顿:“殿下伤着,想来公主也是不忍心让他烦忧的。”
是个人说话都阴阳怪气的,魏熙心中烦闷,冷声道:“那好,六哥好了,你便立刻来告诉我。”
魏熙离去前又看了一眼魏潋的帐帘,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却隐隐有个念头,等他好了,要做什么她便不再拒绝,任由他去。
帐中,苏井泉给魏潋包扎好后,在一旁水盆里洗手:“殿下怎么不请公主进来,她应是担心坏了。”
魏潋虚抚腹上伤处:“就趁这个时候吧。”
苏井泉一顿,在盆中的手溅起水花,星星点点染在他的衣服上:“现在?”
魏潋点头:“左右我伤的如何只有你一人知道,只是要委屈你受阿熙埋怨了。”
“殿下为何如此突然?”
魏潋眼中有些幽色:“早就不该拖着了,眼下时机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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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回了自己的帐子后,夷则蕤宾早就得了消息备好了水给魏熙洗漱,魏熙忍受不了自己泥猴一般,先前挂念着魏潋,未曾在意,眼下便再也忍不住了,泡在水里连头发也一并洗了。
等她洗好出来后,却见蕤宾含泪向她走来,走了几步却又停住,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态度。
魏熙顿住,许是刚洗完澡,她有些不适,没有风,却觉得脊背发凉:“怎么了?”
夷则看着二人神色,心中一沉,却道:“定是担忧公主,公主快别理她,先穿戴好再说。”
夷则说着,便拿了腰带给魏熙系上,魏熙隔开她的手,面色有些僵:“六哥怎么样了?”
蕤宾噗通跪在地上,哀声哭道:“殿下去了。”
魏熙往后退了一步,夷则见了,忙扶住她,却见魏熙歪了歪头,面色有些茫然:“去哪儿了?”
蕤宾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魏熙又问了一声:“去哪了?”
蕤宾只含泪摇头。
魏熙如梦初醒,挥开夷则的手,缓步上前,伸出纤长的手指托住蕤宾的下巴:“你说呀。”
蕤宾看着魏熙深不见底的眼眸,打了个寒颤:“公主知道的。”
魏熙手往下,扯住了蕤宾的衣襟,力气极大,手上青筋毕露,可她面上却是平静的:“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蕤宾仰头看着魏熙:“殿下去见先帝了……”
“你胡说!”魏熙喊罢,话音哑了下来:“他说他不会有事的。”
魏熙说着跌坐在蕤宾面前,她松了手,替蕤宾将方才被她拽皱的衣襟抚平:“你是和他串通起来骗我的吧,他想用死骗我答应是不是?”
魏熙说着,推了蕤宾一把:“去告诉魏潋,他若是这样唬我,我一辈子都不理他了。”
蕤宾被魏熙推的往后偏了偏身子,却依旧跪在地上不动,夷则轻叹一声:“公主累了,先去歇歇吧,奴婢去替公主传话。”
夷则说罢,矮身扶魏熙起来,引着她往塌边去,方走了几步,魏熙的脚步便停住,她转身往门口去:“我亲自去说。”
“公主!”夷则忙追去,却见魏熙步履平稳从容,丝毫不乱,从她伺候魏熙开始,便少见她如此正经肃然,夷则心中一颤,却不敢阻拦,只得随着魏熙一道往魏潋帐中去。
魏熙到了魏潋帐前时,只见周遭伺候的人皆面带哀色,魏熙理了理衣袖,看向先前拦她的侍卫:“你怎么不去给我传话?”
侍卫跪地不语。
魏熙一脚踢在他肩上:“混账!”
“阿熙。”
魏熙回头,只见皇帝站在帐门口看着她,神色幽沉。
魏熙抚了抚衣裳,抬步走过去,矮身对皇帝一礼:“阿耶。”
皇帝点头,看着神色平静的魏熙,眉头缓缓蹙起,侧身道:“进来吧。”
魏熙垂眸,并不往里看:“我就不进去了,让六哥出来见我吧。”
皇帝的手按在魏熙肩上:“别说胡话。”
魏熙仍垂眸摇头:“我没说。”
皇帝的眉头蹙得越发紧了,他沉声道:“阿熙,六郎去了。”
魏熙蓦然抬头死死盯着皇帝:“我不信,阿耶不是讨厌他吗,怎么和他一同骗我了?”
魏熙说罢,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不会信的。”
话音落下,魏熙转身就走,她穿了一袭月白色的胡服,却未曾束腰带,连头发都是散着的,很是不成体统,眼下步履匆匆,衣袍当风,青丝扬起,更显得孤决孱弱。
皇帝神色疲倦,吩咐陈士益:“去陪着公主。”
魏熙越走越快,好似后面有恶鬼在追她,到了后面,她直接跑了起来。
“公主!”
谁在唤她,她已经听不出了,她跑着跑着,被树枝绊倒,扑在了地上,膝盖疼,手也疼,魏熙眼睛一红,很是委屈:“六哥。”
身后跟着的宫人慌忙将她扶起来,一声声的关切交杂在一起,吵得她耳朵疼,她眉头蹙起,喊道:“都闭嘴。”
宫人们顿时都缄默下来,四周清净了,却没有那人带着无奈宠溺的声音相劝,魏熙茫然四顾,眼泪落了下来:“六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喜大普奔,终于写到想写的地方了,可见我是有多墨迹~~~
突然发现今天挺肥呀,快夸我~
第59章 爱别离
魏熙最终没有去看魏潋; 她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的帐子; 抱着被子出神,夷则看了魏熙一眼,摇头一叹; 往香炉中添了些安神香便去一旁守着了。
魏熙看着香炉上升起的袅袅青烟; 那烟飘飘摇摇的,就好似风拂过魏潋白色的衣袖; 魏熙眼睛有些酸; 她闭上眼睛将头埋在被子中,不再看。
不知不觉就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安神香是有效用的; 她往被子上一趴就睡得昏沉,可心中却是乱糟糟一片,一会是魏潋抱着她出宫玩; 一会是魏潋将她按在马上吓唬,一会是魏潋满身血迹; 却笑意清浅。
魏熙眉头蹙起:“六哥……”
迷迷糊糊间却觉眉心微凉; 有什么东西点在哪儿; 温柔又熟悉,一路从眉心到了鼻梁,当那微凉的触感到了鼻尖时; 微微一顿,霎时什么都没了。
魏熙鼻子一酸:“六哥,别走。”
恍惚间听到一声低叹; 那微凉的触感又回来了,却是落到唇上缓缓的勾勒,魏熙觉得有些酥麻,眼睫轻颤,想要睁开眼看一眼,可眼皮却似被黏上一般,沉重凝涩。
魏熙较起劲来,睫毛颤抖,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等她睁开眼时,入目却只见风吹帐帘,留下满地凄清月光。
她起身,鞋也顾不得穿,赤着脚便到了帐外,举目四望,只有巡逻的千牛卫结队而行。
“公主可有什么吩咐?”
魏熙转头,看向守着帐子的侍卫,眼中燃起一丝希翼:“可有人来过?”
侍卫茫然:“什么?臣等一直守着,未见人来。”
魏熙凝视着他,一双眼睛清澈又凌然,好似能直通人心:“真的?”
侍卫们跪地:“臣等不敢妄言。”
魏熙垂眸看着他们,眉头蹙起,转身退回了帐中,穿了鞋就往外走。
蕤宾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呵欠,连忙拿了氅衣跟上:“公主要去哪儿?”
魏熙停住脚步,抬眼看着她:“六哥什么时候来的?”
蕤宾动作一顿,随即将氅衣给魏熙披上,面上的疼惜之色毫不做假:“您若是想殿下,就去看一眼吧。”
魏熙身子一僵:“什么时候连你也学会答非所问了。”
说罢,转身出了帐子。
魏潋的帐中灯火通明,一丝烛火透过帘幕缝隙照出来,有些刺眼,魏熙脚步顿住,一旁守着的侍卫见了她,连忙躬身替她掀开帘子,里面的烛光毫无顾忌的暴露在她眼前,她瞌了瞌眸,随即缓步进去。
荒郊野外的不方便,只半天时间,还未给魏潋准备好灵柩,他就那么穿着亲王冕服躺在床上,周围是一片惨白。
魏熙心中一抽,钝钝的疼,她抚住心口,抬步往魏潋那里去,眼睛一瞬也不离开,守灵的内侍欲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