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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竹林的时候,赵长陵亲自站起来迎接他,“温大人来了,快请上座。”
他哪里敢上座?赵长陵的品级可比他高。
温尔雅笑得清淡,“赵大人客气了。”
赵长陵扭头吩咐了下去,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再来两碟小食,指了指已经摆好的棋局,笑道:“早就听闻温大人在围棋上有很高的造诣,如今难得空闲下来,不知温大人可愿赏脸,陪我下一局?”
来都来了,温大人只能点头称好。
然而刚下了几个子,他就察觉到不对劲的敌方,赵长陵身为首辅大臣,在官场滚打多年,棋艺就算不是精通,也该很是了得才对,要不然也不会邀请他对弈,怎么他下棋这般的毫无章法,倒像是刚学之人?
温大人心想:莫非他是真正的高手?
听闻高手下棋都是不走寻常路,步步诡异,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
这样一想,他也就释然了,走子越发的小心,只将赵长陵当成了平生遇到的顶级高手,然而让他大吃一惊,赵长陵竟然真的不会下棋,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他竟然就赢了一局。
正巧此时,下人们送来了茶水,赵长陵亲自为他斟了一杯。
温尔雅哪里敢劳烦他动手,在他倒茶的时候连忙起身,看着那倾泻而出的清香透明的茶水,正想着赵大人如此殷勤究竟所谓何事,就听到他温润的声音飘来,“羊肉虽能御寒,可到底多食伤胃,还是要喝一些茶解解口。”
温尔雅的眼眸微缩,抬眸却见赵长陵正专心的泡着茶,好似随口说出这番话,他的心就彻底冷了下去。
他从百香居出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请了过来,显然赵长陵是一早就得了消息。
他是派人监视他,还是监视秦洛?
温尔雅“恩”了一声,也不反驳,只笑着说:“还是赵大人这里的茶好,这色泽,这香味,无一不是上品。”
他只是找个话题闲聊,赵长陵紧跟着道:“温大人喜欢就好,我这里还有一套,回头让人送到府上。”
温尔雅愕然了一下,这烫手的山芋他不想接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赵大人客气了。”他呵呵笑着,接过茶水坐了下来。
两个人又开始对弈。
赵长陵依旧落子随意,毫无章法,步步出错,可这一回,温尔雅再也不敢将他当成不会下棋之人了,每一步都深思熟虑,不能像上一局那般轻易赢了,可也不能放水的太过厉害。
明明是微寒的深秋,温大人额头上竟然沁出了一层薄汗,尤其是在赵长陵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来了一句:“温大人深受皇上器重,如今又主审我师弟一案,不知温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他能有何看法?
虽然打心里,他相信沈清欢是清白的,可若他当真是那作奸犯科之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手软的;相反,若沈清欢是无辜的,他也会秉公办理,为他洗刷冤屈。
如今案件还没开始查,赵长陵就来问他这个,这让他怎么回答?
温尔雅抬头,就与赵长陵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仅仅是对了一下,温尔雅立即移开了视线,他以前怎么没发觉,赵长陵的眼神如此犀利?
温尔雅斟酌着字句,道:“案件尚在收集证据阶段,事情的真相如何,也要等到提审之后,升堂时再做决断。”
“恩。”赵长陵端起茶杯,轻轻的用茶展拂去茶末,“温大人办事公允,天下尽知。也是我师弟不懂事,犯下这样的错事,秦将军征战沙场,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她亲自将沈清欢押解入京,怕是恨极了他,毕竟沈清欢盗走的可是军事要图,也是他陷弘关千万将士于危境之中……”
他声音平缓,咬字清楚,温尔雅摸了把额头的汗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低垂着头看着棋牌上的子,案件还没开审,赵长陵就给沈清欢定了罪。
他这是要做什么?
“……我虽是沈清欢的师兄,可到底家国天下,有国才有家。相信温大人的能力和为人,一定会秉公处理,还天下一个公道。”
温尔雅只能笑道:“多谢赵大人信任,这些都是下官应尽的本分。”
接下来的棋局,越发难下了,哪怕赵长陵送上门来的子,他都不敢再去吃。
从竹林出来的时候,冷风一吹,温尔雅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寒。
他扭头,看了看紧闭上的大门,依稀可见那葱葱绿绿的竹子在风中摇摆,等候在外面的随从询问道:“大人这是要回府吗?”
问了一声没有回音,随从就又问了一遍。
温尔雅在原地站了半天,好半饷才回过神来,似是听到有人在问话,他扭过头,“你刚才说什么?”
堂堂大理寺卿竟然站在马路边上发了呆?这若是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随从在心中腹诽了一句,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再问了一次。
“回府是吗?不,暂时不回去!”温尔雅拍了一下额头,看了看天边渐渐聚拢起来的乌云,只觉得天快要变了。
他长长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先去了大理寺,将林子敬爹娘惨死一案的卷宗和相关资料整理了一下,派人送去了秦洛府上,再令人去调了沈清欢叛逆一案的卷宗,坐在书房细细研究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52章 清欢受刑
温尔雅不知道的是,卷宗传到秦洛手中时; 赵长陵邀请他喝茶的消息也一同传了过去。
邵言冷笑一声; 调侃道:“他这是等不及了吗?开始用官威压人?”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更何况是他?”秦洛扫了他一眼,打开卷宗; 摊开来摆放在桌面上,手指叩着桌面,轻声道:“他虽然留了后手; 但肯定没想到沈清欢还活着。”留后手是为了保全万一; 自私自利的人往往是最惜命的。
赵长陵是那种无论何时都率先将自己从危境中摘除去的人。
邵言不解道:“可他伪装了这么久,为何不继续坚持下去?明知道你一心要帮沈清欢翻案,还要刻意去为难,这可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
秦洛沉默了一会儿; 在邵言以为她不会说话之时,她低声道:“人心是最难测的。善恶本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或许; 他是被什么激发彻底动了杀意也未必。”
林子敬爹娘惨死一案并不复杂,秦洛只是稍微看了一遍,就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四个月前的一天凌晨,林府下人如往常一般去主子的住处伺候,却发现了林子敬的妾侍徐氏死在了房间内; 与其同时,下人发现了其母张氏倒在内室不起,也死去多时。
等官差到来的时候; 林子敬的爹林萧都不曾从书房出来过。
林萧有规定,他的院子没有经过允许,其他人不得擅自进入,一直等到徐氏和张氏的尸体被收殓之后的隔日傍晚,他的尸体才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