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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长舒了口气,郑重答道:“这不是算卦,而是窥测天命!”
“看你大汗淋漓,难道……会折损阳寿?”我猜测道。
他摇了摇头,伸出衣袖擦了擦满脸的汗迹:“虽然会耗损精力,但无碍阳寿。”
我思索了三秒钟,又问:“你能否算到,哦,是窥测到……汉朝的命运?”
他忽然一笑:“大都护真想知道?”
我不由自主地点头,而后才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太符合汉臣的礼仪。
“大都护……是否答应贫道的请求?”他又将话题转回“退兵”之上。
“你真能为我所用?包括这窥测天命之术?”亲眼目睹了他的“神技”,不由得我不动心——试想,若能有人将我肯能会遇到的障碍全部预先通知与我,天下谁能挡我?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只要都护答应,贫道终生奉都护为主!”
我忍不住长吸了口气,在心中又权衡了一遍其中的利害关系。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浸泡,龟兹的国都已经是危若累卵摇摇欲坠,军民将士更是战意全无,此刻我率兵攻入城去中,所遭遇的抵抗绝不会太多,部队的损失大约也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我的好处却不会太大——当然,对于汉朝威严来讲,绝对是大大的提高。
相对而言,我更希望得到这个白毛妖道。
没错,我的事业需要他!
“好吧,我答应你。”我终于点头。
道士微微闭上双眼,大大地吐了口气,很快,他以堪称标准的汉朝礼仪向我深深一拜:“贫道白发,拜见主公!”
我微微笑着应道:“白发……是哪两个字?”
“白色的头发。”他解释道,“这是贫道的汉名,龟兹原名叫做勿艾伊特哈伊尔。”
“勿艾……啥?”我摇晃着脑袋,“还是叫白毛,哦,白发的好。”
“白毛也可,都是一个意思。”他倒是看得开。
“主公,几位国王都遣人请示,何时攻入城中?”孙文在十丈之外催促道。
我抬起左手:“让全军原地待命。”
孙文嘟囔了一声,掉转马头离开。
“陈到,陆仁!”我提声点将。
两位旅长催马上前:“属下在!”
“你二人各带二十名属下,入城劝降龟兹国王!”
陈到与陆仁对视一眼,躬身应道:“属下领命!”
“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我对命令进行补充,“尊奉大汉为宗主,遣使入洛阳朝贺即可。”
“你既然是龟兹旧民,不妨同去吧?”我侧身向白毛妖道示意。
“谨遵命。”他接受了加入我军的第一项任务。
我目送着他们朝着延城缓缓而去。
凭借我超强的眼力,我看到在经过短暂的交谈之后,延城的守军让开了一条大路,放陈到等人进入城内。
原本我以为这是一场极其简单的谈判——只要你写一片竹简,再派人送到洛阳,就算龟兹国王完成任务——但是,等待的时间比预测的要漫长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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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之后,延城守军终于再次产生变化。
人群又一次散开,吴石最先冒出头来,而后是数十名骑士,最后是陈到和白发引着几名龟兹人一同走出延城。
“主公,龟兹国王接受了我们的条件。”吴石首先向我禀告。
“后面那个就是?”我抬起下巴,冲队伍的末端点了点。
他扭头看了一眼:“正是。”
“通知各国的国王和几位营长到此商议。”我向孙文摆了摆手。
龟兹国王年岁约在四十上下,身材颇为高大,长相具有典型的西域特征:高鼻深目,须发赤褐,双手粗大,孔武有力。
谁知道这位看上去颇具霸气的国王一张嘴却让我狂吃一惊。
“大都护,”他整个人都似乎缩小了一圈,“真的能放过小王吗?”
特别指出的是……他一句汉语都不会,这句话是由他的翻译转述给我的,翻译在我的威严之下,更是抖抖索索,毫无气势。
“因为你的儿子,我决定退兵。”我指了指站在他身边的白发,“但前提是你答应我提出的条件。”
“答应!答应!”国王甚至抢在翻译讲完之前就小鸡啄米般点头,“小王全部答应!”
“条件很简单,我再重复一遍,”我自顾自说道,“第一,尊奉汉朝为宗主,年年遣使;第二,不得妄自对西域各国动兵,你听明白了么?”
国王再一次啄米:“明明白白!”
“很好。”我拍了拍手,对他的态度表示十分满意。
当各国国王齐聚一堂之后,我向他们做了简单的说明。
几位小国的国王在明白了我的意图之后,不难看出,其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我当然也十分理解他们的感受:好不容易狠下心来抱了一条大粗腿,原以为能够一鼓作气将原来的三座大山彻底推翻,没想到双方却如此简单地达成了和平协议。
可是,在我的坚持之下,几位国王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为了保证他们各自国家的利益,我又向龟兹国提出了额外的要求:不得向各小国征索钱货物资。
如此,参战的小国们总算没有空手而归。
在安抚完各方情绪之后,我挥手向东一划:“收兵!”
超过两万的大部队分作两团,朝着两个方向缓缓分开。
这次多国部队对龟兹的围剿行动,因为一个预料之外的因素而提前划上了句号。
对于西域的小国们来讲,他们几乎是毫无收获。
我对此表示十分遗憾。
29以道术决命运
在返回焉耆的途中,有些人很明显地表现出对此次出征的强烈不满。
比如……秦阵。
“我们这几个月……究竟干了些什么?!”他愤怒不已,“行军!挖土!看着老天下雨!然后回来!这他妈的算什么事?!”
他的态度极其嚣张,简直没有将我放在眼里,但我以己度人,却完全能够理解。
所以我采用了温和的手段来进行劝解。
我召集了所有的旅级以上干部,在营帐中举行迎新大会。
“正如各位所见,他是一名道士,”我介绍道,“龟兹人白发,来,和兄弟们认识一下。”我并没有特别强调他王子的身份。
“贫道白发,之前于西昆仑山修习道术。”道士的自我介绍十分简略。
“道术?”
当场便有很多人表示出强烈的好奇心,其中包括了太史慈、拓拔野,以及秦阵。
只有褚燕的神情稍有不同。
不过联想到他的过去,我很快就明白了——作为一名曾经的黄巾信徒,他对于“道术”的感觉应该相当复杂。
“你有什么本事?”秦阵毫不客气地问道。
白发点头答道:“简单地讲,贫道会算卦。”
“我可以作证,”陆仁耸了耸肩,“他算得很准。”
秦阵撇了撇嘴。
“这位将军,”道士尚未明白军中的规矩,只以“将军”称呼秦阵,“你家中兄弟共三人,将军排行老大,此外还有一妹。”
秦阵刚刚撇出去的嘴还没收回来,道士又道:“将军的第一个孩子……是位小姐。”
“这也能算出来?!”秦阵将信将疑——他老婆现在还能纵马飞驰,根本没有怀孕的迹象。
“不过,将军命带煞气,小姐的出世……至少在三年之后了。”
“有没有儿子?”秦阵忽然问道。
道士举起右手,食指与拇指圈起,只竖起另外三根手指。
“这是没有呢?还是三个?”秦阵小心地确认。
“当然是三个。”道士微微一笑。
秦阵长吐了一口粗气:“这就好!这就好!”
众人忍俊不禁,哄堂大笑。
“笑什么!”秦阵不以为然,口中振振有辞,“关心一下子嗣的问题,这是大孝之道!”
我吹了声口哨。
“能否算一算……”褚燕沉声问道,“我能活到多少岁?”
帐中众人无不面面相觑,我也皱起了眉头。
“父亲……”褚方迟疑地叫了一声,却被当爹的制止。
“你但说无妨。”褚燕静静地看着道士。
白发正色道:“生死乃大事,必须知道你准确的出生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