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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已打算放弃的盛和帝突然眸闪精光,若然他不应,瑞英可能还会怪他,但若宋余音不应,那瑞英也就无可奈何,既然儿子已回军营,那他就该趁此时机将宋余音尽快许配人家,到时候米已成炊,瑞英也没办法吧?
如此想着,盛和帝虚赞道:“余音这孩子倒是个明白人,朕实该给她许个好人家,丞相之子年方十七,英武不凡,与她倒是般配,趁早让她嫁人,瑞英才能真正死心。”
皇帝这安排甚好,只是陈钰霖有些担心,“听闻余音不愿改嫁,瑞英去时她还以死相逼,若然父皇赐婚,她会不会也……”
这点小事,盛和帝才不会放在心上,无关痛痒之人并不会令他顾忌太多,“瑞英太在乎她,才会事事都顺她的意,被她拿命威胁,朕可不吃这一套!”
盘算过后,盛和帝遂命三女儿去带话,毕竟她们是表姐妹,钰霖又是个嘴巧的,是非轻重她把握得很好,由她去劝,相信事半功倍。
这几日接连发生太多的事,宋余音只觉惊雷滚滚,不得安宁,才清气了半日,午后便有人来找,还以为是母亲来看望她,闻听下人禀报才知来人是三公主。
心下一咯噔,宋余音暗叹又来一尊神,碍于对方是公主,她不得拒见,唯有硬着头皮相迎。
一见面又是虚伪的寒暄,陈钰霖笑面以待,说是来叙旧云云,面上赔着笑的宋余音暗自思量着怕是没那么简单,果不其然,没说几句就扯到了她的婚事上,余音自是得表明自己不愿改嫁。
已料到她会拒绝,陈钰霖早备好了说辞,“余音,咱们女儿家,大都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整个家族!
姨丈他为国捐躯,姨母一个妇道人家打理内务已是吃力,你们家的重担全都落在你兄长一个人的肩上,他虽承袭公爵之位,也得真正被皇帝重用才有前途,总不能只吃公俸吧?
如今父皇有意将你许给丞相之子,这可是许多姑娘都肖想不来的好姻缘,父皇这般安排也是为你们家铺后路,你嫁至丞相府,也可帮衬娘家不是?
你若是拒绝便等于打丞相的脸,打皇上的脸呐!一旦惹怒父皇,他也不会再顾念亲情,万一迁怒你大哥,连累他官途受阻,你怕也过意不去吧?”
轻言细语温如春风,看似是在为她着想,实则不过是拿她的家人来威胁罢了!且这话是从她的表姐口中说出,这个她儿时最喜欢最敬仰的女子,如今正灵眸流波,拿心机与她周旋,小巧的樱唇被色泽鲜丽的口脂晕染得莹润柔亮,那一抹艳红如同饮血的刀锋一般,狠狠的在她心上划出一道口子!
早知人情淡薄,旁人算计她也就罢了,为何偏偏是表姐?非但不帮她,还要在背后推她一把,再美其名曰是为她着想,这戏唱得当真精彩,宋余音都忍不住为她鼓掌了呢!苦笑一声,余音怅然转眸,望着窗外迎着小风轻摆的花枝,明明周围绚丽多姿,她的心底却只余一片灰蒙,“表姐这话句句在理,余音无可反驳,可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改嫁,你们为何偏要将我逼至绝路!”
既想要自由,又不想付出任何代价,天底下哪有这般便宜之事?心下冷笑的陈钰霖斜倚在座椅后方,纤指微抬,轻转着细腕间的白底飘花翡翠镯子,语带讥诮,“你既答应借用卫云珠的身份,便该知道得承担怎样的责任,若然卫云珠毫无用处,直接公开她的死讯即可,父皇又何必大费周章的让你假扮她?”
盛和帝的算盘,宋余音早已猜到,可她当初答应还俗也不是为荣华富贵,真正的因由她不能道明,只能忍气吞声,不做反驳。
打铁需趁热,陈钰霖再撂狠话,“总而言之,宋家和卫家的命运都与你紧紧相连,你若不从,两家都会因你而遭殃,究竟该如何抉择,你自个儿掂量清楚!”
第20章 向时谦求助
道罢,陈钰霖不意多待,悠悠起身,借口告辞,她喜欢聪明的女子,不喜欢愚笨执着的,倘若余音懂得审时度势,顺从皇帝之意,也成全她自己,那陈钰霖还愿意继续与她往来,但若她不识好歹,偏要忤逆皇命,那就怪不得皇室无情!
恭送三公主离开之后,宋余音一个人坐在屋内,蓄了满腹的郁结无处消泄,直迫得红了眼眶,心如石坠的她以手扶额,下巴微颤,她是一个很容易知足的人,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偏偏老天从不肯许她真正的自由。
姨丈头一回为她安排婚事时她不懂反抗,好在她对宣惠帝有些好感,也就愿意入宫,可如今这丞相之子她根本不想嫁啊!
心里揣着一个人,再去嫁给另一个,对那位公子也很不公平,她心里也十分抵触,实不愿背叛先帝,背叛自己的心,究竟该如何才能摆脱这纷杂的局面?
愁肠百结的她思量半晌都没个结果,慢步来到窗前,看着院中一阵劲风刮过,将青石板上的落叶旋作一团,她深感自己就如那落叶一般,飘零后也无法安然归于尘土,还得被呼啸的风肆虐。
主子许久不吭声,南溪生怕她想不开,“姑娘,您打算怎么办?”
她还能怎么办?妥协下嫁是不可能的,自己的人生理该由自己做主,可三公主的话撂得明明白白,不嫁的话,皇帝就会拿宋家开刀,让她看着母亲和兄长遭殃她也是不忍心的,如何才能既拒了婚事,又不让皇帝迁怒于宋家,这真是个棘手的差事!
得知此事的卫云琇也帮她想法子,“这个皇帝也真是的,前脚才答应了自己的儿子,转眼又想悄悄将你许给旁人,依我看,你不如给六皇子报个信儿,让他回来找皇上说理,皇上肯定不好再逼你。”
纵使再头疼,宋余音也做不出这种事来,“我才拒绝了他,一出事就又找人帮忙,你不觉得这样做很过分吗?”
是不太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可若两厢比较起来,与其嫁给丞相之子,还不如嫁给六皇子呢!至少知根知底,他对你又百依百顺,往后的日子定然好过些。”
事到如今,宋余音仍是那句话,“不嫁,我谁都不会嫁,皇上若执意逼婚,我就……”
此言一出,吓得卫云琇赶忙拉住她劝解,“你不会真要自尽吧?即便你自尽,皇上也不可能放过宋家人,千万别做傻事啊余音!”
“我若真想自尽,早在先帝才去时我就追随他而去了,不可能熬到现在,”拍了拍她的手,宋余音勉笑道:“命是父母给的,他们将咱们拉扯大不容易,我们实不该轻视自己,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做傻事。”
不是自尽就好,卫云琇刚松一口气,却听她又道:“虽不会自尽,但我可以选择削发为尼,做一个真正的尼姑,没了头发,皇上也就没办法再逼我嫁人。”
“……”卫云琇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心道这丫头还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带发修行她都不怎么乐意,余音居然还想真的剃度!要知道青丝于女儿家而言至关重要,怎可随意削发呢?
劝不动她的卫云琇甚感头疼,奈何今日天色已黑,她也就没再多待,再三嘱咐她千万沉住气,法子可以慢慢想。
回去的路上,夜幕之中散着点点疏星,今夜无月,丫鬟提灯照路,周围偶有虫鸣倒也正常,可耳尖的云琇隐约听到奇怪的声音,疑惑的她往周围瞄去,奈何夜幕四合,只能借着灯笼的幽光勉强看到周围几步内的物什,太远的根本瞧不真切。
想着兴许是错觉,云琇也就不甚在意,孰料刚走几步又听到那种声音,她不禁心发颤,强自镇定,摆摆手示意丫鬟停下步子,“月荷,你可有听到咻咻咻的声音?”
点了点头,月荷竖起耳朵仔细来听,四下打量着,隐约瞧见前面的草丛晃动得格外厉害,不由头皮发麻,怯声猜测着,“姑娘,会不会是蛇在吐信子?”
“那也不可能这么大的声音啊!”越听越诡异,卫云琇不仅怀疑,难不成府上出了贼匪?可将军府戒备森严,一般贼人根本无法闯入!
这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清晰,月荷总算品出了味儿,“姑娘,奴婢怎么觉得这像是在喊人?不是咻咻,是琇琇!有人在喊您呢!”
经她提醒后再去细听,似乎还真的是琇琇!意识到可能有人故意吓唬她,愤怒冲散了恐慌,卫云琇当即挺直了脊背扬声呵斥,“何人在此故弄玄虚?快快出来,别等本姑娘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