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盛遍寻无果,终于想起怀禄来:“那日朕叫你好生收起来的字呢?”
多年的主仆默契让怀禄瞬间领悟过来圣上要找的是哪幅字,忙从书架顶上捧出一个朱漆锦匣来,将其中郑重收纳的帛纸取出。
雍盛一把抢过,在案上铺展开,与姓幕的留下的字并排放在一处,抱起双臂瞧了又瞧,看了又看,甚至拿出放大镜研究细微的笔锋。
“你看,这里的心字,和这里的心字,是否有些相像?”雍盛在两张纸上一手各指一字,真诚发问。
怀禄于是撅着腚趴在案上端详,犹疑道:“唔,是有些像。”
雍盛啧一声:“再细瞧瞧!”
怀禄挠头:“看久了……好像又不太像。”
雍盛屈起指节敲他一记脑瓜崩儿:“哪里不像!简直一模一样!”
怀禄委屈抱头,心想圣上怎么突然魔怔了,非要指鹿为马?明明就不像啊!
用膳过后,狼朔奉诏秘密入殿。
在他眼里,年轻的皇帝懒洋洋半躺榻上,虽模样未变,但眉宇间的威势已与昨日判若两人。
他暗暗心惊,不知为何短短数日间一个人身上就能产生这般大的变化,或许并非是变了,或许真实的皇帝本来就是如此。
但听得“诛杀”二字自头顶传来,他不觉气息一凛,讶异抬眼:“圣上要臣将王炳昌诛杀于途?”
“不错。”雍盛嘴角依然上翘着,笑的弧度仍在,笑意却早已消失无踪,嗓音一如往常地亲和,“天高皇帝远,此去难保不是放虎归山,朕不希望有朝一日与他还有相见之机。你听明白了?还需朕再说一遍么?”
“臣遵旨!”森然冷意一下子蹿上脊梁,狼朔单膝跪地,绷紧全身肌肉用力施礼,似乎是想尽可能地以这个礼节性动作表达全部的忠诚,“臣定不辱使命!”
左相丧后罢朝三日,三日一过,皇帝亲政。
“朕看起来如何?”被一众宫娥内侍簇拥着穿戴好朝服,雍盛深吸一口气,望向铜镜中那副羸弱瘦削似担不起这身沉重华服的身躯。
怀禄叉手笑回:“圣上龙章凤姿,风采卓绝。”
余人退散,雍盛睨他一眼:“只是在你眼里如此,旁人看朕,不过一病猫而已。”
“因为他们不曾见过猛虎发威的样子。”怀禄道。
“不。”雍盛负手转身,遥望窗外被宫墙圈禁的尺寸天地,“概因朝上还有另一头猛虎,一山不容二虎,有他在,朕就不得不当只猫。怀禄,你怕么?”
“臣不怕。”怀禄上前,屈臂托起皇帝微凉的手,“臣永远在圣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