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盛又问:“赴哪位大人的宴呐?”
“皇城脚下赵翰林府上。”缃荷杜撰道。
“那可不巧,赵无余前些时御前授课,被我气了个口斜胡子歪,称病了,难道他这会儿已身子大好,能宴宾客了?”
见他一再追问,咬住了就不松口,缃荷懒得再编,强硬起来:“这个嘛,恕草民无可奉告。”
这话回得,味儿太冲,立刻引来怀禄的“放肆”警告。
雍盛连忙给按住:“低调低调,聊天而已。”
那边幕七也挥手示意缃荷退后。
缃荷索性不在这儿瞎掺和,往狼朔那儿监工去了。
“你长得普普通通,又聋又哑。”雍盛随手捡了地上一根光秃秃的枯枝,漫无目的地挥舞,“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愿意亲近你,唔,似乎,你总能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如同故人。”
幕七戴着竹编的斗笠,朝他走近两步,立在他身边,像一棵高大笔直的松。
雍盛从伞下仰起头,扬起手中枯枝递给他。
幕七接过来,在松软的泥地上写:【因何离宫】
“宫里太闷。”雍盛自然不肯讲实话。
幕七又写:【吃一堑】
雍盛知道他在说上次微服,自己于这决君桥上遭枭斋行刺未遂之事。
“你曾救过我的命,也帮过我很大的忙,我问过你想得到什么回报,你却一无所求,你还说你与朕是友非敌,朕其实不信,世上只有无来由的敌人,却没有无缘无故的朋友。不过此刻,我知晓你的确是我的朋友了。”
一番话说得绕来绕去,幕七抱着双臂,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因为你是皇后的人。”他忽然绽开一个真诚的笑来,露出白瓷般耀眼的牙齿,“所以才刻意接近我,无条件地帮我,皇后的友人,便是朕的友人,往后朕必不疑你。”
幕七面具般灰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微妙的表情,四舍五入几乎可以理解为出乎意料了——
【何据】他问。
雍盛颇有些洋洋自得,像孔雀开屏,炫耀道:“你给我的那一纸百官裙带关系名录,所书之人尽管小心谨慎地做了掩饰,但还是被我一眼认出了笔迹。”
竟是在这里出了纰漏。
大意了。
幕七沉默。
明明是用左手写的。
他……对他的字,就这么熟悉么?
雍盛哈哈大笑:“知妻者,莫若相公也。难不成你以为朕连朕枕畔之人的字迹都认不出么?我们朝夕相对,她还手把手教我写过字呢。”
幕七:“……”
这人还颇有些以此为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