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从哪朝哪代开始的,大雍皇室一直都有这样一个传统,历任长公主必须由他姓过继。听说只有这样才能保得皇室香火绵延,招引来健康强壮的皇嗣。
她雍慈当年就是从范家过继进皇室,说来也奇怪,先皇或许曾经杀伐过重,登极后多年不育,听从钦天监的意见过继来长公主后,才诞下当今圣上和荣安郡王。
此事玄而又秘,是诅咒,亦或谶纬,总之皇室向来对此讳莫如深,但一代代又坚定执行。
如今皇位传到雍盛手里,同样得遵循这祖宗之制。而她的女儿亦步了她的后尘,成为新一代长公主。
雍慈喜忧参半,喜的是这尊崇的地位与头衔将伴随阿鸢终生直到入土,忧的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阿鸢便放弃了自己人生与命运的主宰权。
除了这些,还有更深一层的顾虑。
历代长公主都于那些当朝最有权势的重臣家族中择定,很难说这不是用来制衡的另一种形式的入质。
“阿鸢那么聪明,岂不知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她知道你都是为她好,将来定会如你所愿,成长为一个很好的大人,且放宽心吧。”雍盛将茶盏递过去,温声宽慰。
所幸,当今疼爱阿鸢,不似作伪。
雍慈饮了热茶,抽出随身携带的团扇就开始呼哧呼哧地扇,抱怨道:“大热天的喝热茶,一杯下去,浑身的汗都被逼了出来,真不知你是怎么耐受得住的。”
她近来体态越发丰腴,极为怕热,边大力摇扇边端详皇帝脸色,笑道:“自打入了夏,眼瞅着圣上的脸色就红润了起来,这是走运的兆头,定有好消息在路上。”
“长姊真料事如神。”雍盛命人换来凉茶凉果,展颜道,“昨日云州刚刚报了大捷。”
“我说呢,不过如今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雍慈道,“自六年前谢策月横死,圣上打散了其麾下的云州军,又征兵调兵组建了现在的虎威军,并力排众议擢升河雒转运使高献为帅统领虎威军后,虎威军就从没吃过败仗。要不人人都说圣上慧眼如炬呢,竟挖出高献这块宝贝疙瘩来,这两年他追击渠勒,屡战屡胜,如有神助,真是大快人心!”
“高献为人持重谨慎,不浮不躁,本不是激进主战之人。”雍盛道,“去岁渠勒掳掠边境蓄意挑衅,他竟破天荒地上奏,请命进攻,彼时朕还疑惑,觉得这不像他的作风,但以他之保守稳健,必是有十成把握才决定出兵,多番衡量之下,朕准了。后来才听说,他有个得力副将,年富力强,骁勇善战,更难得的是熟谙兵法,谋略过人。朕才恍然大悟,得将才者,得大势,此言非虚。”
一谈起朝政军务来,皇帝病病歪歪的身体就好像注入了无限充沛的活力,连瞳眸都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