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儿,就让我们从头再来吧。经过多日的思考和反复的情感折磨,我终于知道什么才是我最想要的东西,什么才是我值得珍惜的东西。你知道吗?每天每天,当我坐在组织部长的位置上听着别人的奉承,听着别人因工作调动、升迁变更、进城返乡等等事情在我面前阿谀、拍马、溜须的时候,我就在想:人类这么多的语言里哪一句才是温暖我的那一句,世上这么多人里面,哪一个才是最让我心动的那一个?
久久的回味之后我才知道是我自己亲手葬送了我的温暖,是我自己自戕了我真挚的爱情。我是有罪的,我是不能得到上苍饶恕的那一个人!
现在,你终于回来了。我心里一直都在想你一定会回来的。因为,每天晚上你都会在我的梦中歌唱,每天晚上我都会握着你的照片入眠,这份情感没有经过的人是不会体验得到的。露儿,忘却了吧,把一切都忘却了吧,把今天当作我们的生日,以后每一年的今天,我们都开始我们的爱情,这样每一年我们都会盼望着我们新的爱情诞生,而一旦爱情诞生,我们的一切又都是新生的了,就像那永生不落的太阳,每天都要露出鲜红的笑脸一样,让我们的爱情永远勃发出金色的光辉!
雷明钦知道,他的爱情又回来了,上苍赐予他的一切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于是,他呆呆地、痴痴地、迷迷地、醉醉地欣赏了那朵莲花许久之后,终于以一个成功者的姿态跨上了他的莲花宝座……
第二十六章
马小潘忽然觉得这个套间实在是太大了。空旷、寂寥的让人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落寞感、失意感。他垂头丧气地坐在那张异国风情的地毯上,完全没有了县委书记的气韵和风度。他以为,这是他的地方,是他作为一个人还本之后可以栖息、安乐和放松的地方。在这里他可以不必顾及名誉、地位、评价和风度,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甚至他可以扒光了衣服在这儿练练健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其实,他来这里的次数确实很有限,一个星期最多一次。因为他忙,忙,整天地忙。他主要的工作就是开会、视察和讲话,而会议桌和饭桌几乎占据了吨 百分之八十的时间。但是他没有办法。当官当到县委书记这一级恐怕就已经开始变得没有办法支配自己的官方行动了。于是,很多的时候,这间屋子是留给晨露儿用来写作的。她最近正在为一部关于人性的长篇小说全力以赴,而每次回到这里只要看到她伏案的背影他便一下子莫名地松弛下来,浑身的每一根毛发都会懒洋洋地舒缓下来,静候她的爱抚。
他越来越发现这个女人非同一般了,美丽的外形、俊美的字体、兰花般的气韵、水做的温柔,点点滴滴,一举一动中无不渗透着女性的优美和母爱的光辉。这让他这个在政界不断厮杀的人物很快找到了停靠心灵的地方。他对此非常看重,甚至在他的心底隐隐约约地感到这个女人在自己心目中早已替代了自己那位珠光宝气、趾高气扬但却内心空洞的夫人。
然而,此时她却不见了。没有给他流下任何可以找寻的线索。一般来说,她外出的时候都要告知她的去向和回归时间的,这是他的要求和命令。她一直都照办了。但是今天的情况却出现了异常,这使他的内心开始长久的反思:是不是他的管束过于苛刻使她产生了欲飞的念头?
这样想时一种伤心便开始围裹着他:“露儿,请原谅,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呀,谁让我马小潘在西城八十万人口当中就偏偏喜欢上了你呢?
他开始直直地躺在地毯上,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欧式的天花板,心一下子找不着了回家的方向。
这时候钥匙孔转动,晨露儿风一样地飘了进来。
“你干什么去了?也不通知我一声,害得我满世界地找你,电话打不通,手机关机。你是要急死我吗?“马小潘从地毯上一骨碌坐起来,他的语气明显地有几份撒娇。
晨露儿没有言语,径直朝书房走去。她的怀里抱着一摞宣纸,放下之后喝了一杯水才慢慢朝客厅走来。
马小潘以为她是来安慰自己来了,便又故意地生气,谁料露儿却径直坐在了那张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开始看电视。
马小潘真的有些温怒了,他原本想说:“你还知不知道我的存在?”一张嘴却成了:“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不回答我?”
晨露儿那眼睛看了一眼并没有吭声。好久之后才说:“如果你认为我的每一分钟都应该属于你,那你就错了。”
马小潘的怒气更大了:“你当然应该属于我!”
晨露儿笑了。看了看马小潘许久之后吻了他一下,说:“那我可以离开了。”
马小潘也笑了:“你要离开我就掐死你。”
晨露儿便真的起身离去。
马小潘飞身扑上去掐住她的喉咙,却把他的吻送给了晨露儿。
许久之后晨露儿慢慢地瘫软下来,倒在马小潘的怀里。
马小潘吓得慌了神,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是不是就真有那么大的力气,总之,晨露儿死死地闭着眼睛,身体松软得没了半点力气,分明是一具完全失去知觉的尸体。
“露儿,别这样,你醒醒好吗?别吓唬我了,我真的是因为爱你才这样做的,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容忍你背我而去!你醒醒吧,只要你醒过来,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去摘!”马小潘抱着晨露儿失声痛哭起来。
“真的吗?你可不许反悔!”晨露儿突然睁开双眼对马小潘笑着说。
“你个狐狸精,原来你是耍我的!”马小潘笑了,咬着牙狠很亲了晨露儿一口。
“我要你给杰俊儿解决十四万元医药费!否则……”
“否则你就离我而去?”
晨露儿拧着脖子点了点头:“唉!”
“你的胃口真不小,多少老干部因为医药费整天在机关门口排长队,你可倒好,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十四万!”马小潘学着晨露儿的样子。
“老干部怎么啦?要锯腿吗?生癌了吗?”晨露儿瞥了瞥嘴,“没有一点人道。”说完她便开始不理马小潘。
“五万怎么样?”
“你打发叫花子呢?我晨露儿从来没有求过你!算了,不行拉倒!”晨露儿扭转身子回房去了。
“你不怕我生气,吃醋?”
“你吃的哪一门子醋?他是生癌的人,腿都要锯了,能和你相提并论吗?”
“感情。”
“我并没有强迫你,如果你觉得可以你就做,如果不行你完全可以对我说:NO!没有人逼你的。”晨露儿的语气中明显有着冰冷的成分,而且,她已经抓起毛笔开始练字了。
“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晨露儿一边在纸上写着“曲高和寡”一边听着马小潘下面的内容。
“给我写一张‘终生爱你’的条幅挂于对面的墙上,我就答应你。”
“可以!不过——每天你要在我面前背两遍。”
“当然!”马小潘的脸上绽出了会心的微笑。
晨露儿抓起毛笔一气呵成地写下了“永生爱你”四个字后身体突然没了力气,她无力地整整自己的思绪走进了卫生间。
“对不起,”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自己的心说,“实在对不起,在权贵面前我表现得是多么下贱和无耻啊!完全是一幅让人作呕的姿态!然而,不这样做他的手术费如何解决?他术后的营养如何解决?我怎么能够实现对云朵的承诺?原谅我吧,请你原谅我!这个社会已经逼迫着人开始不按照自己的意愿生存了,否则,挡在自己面前的永远是一道又一道关口,一座又一座屏障,是永远的痛苦和无奈!
“干什么呢这么久?”马小潘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看看自己。”她对着镜子笑着,同时看着马小潘。
“你应该在我的眼中看自己才对。好吧,转过身来,小妖精,你总能这样勾人魂的。”
“你要再叫我小妖精我就掐死你!”晨露儿一边掐着马小潘的脖颈,一边笑着。
是的。此时此刻,她不这样做是完全不行的事情,因为她的目的还远远没有达到,医院的病床上还躺着那个正在呻吟的人呢。
她的心长长地叹了一声:是啊,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无奈,她现在才明白逼良为娼是怎么来的,她现在才明白这个世界要毁掉一个人的灵魂其实就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因为,它的势力太强大了,如果自己不想活命的话那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形,而一旦你坚定了活下去的愿望,那么你一定会被挤压、变形、甚至扭曲,从而当你面对你自己的时候你会发现,原来自己早已不是原来的自我了。
于是,她便笑了,她的笑声在这间空旷的屋内环绕、环绕,留下了袅袅余音……
第二十七章
身穿白色的病号服,盖一件白色的被单,穿过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走进一片纯白的世界,一切变得寂静了,静得像这白色。
告别了,我的翅膀,告别了,支撑我的枝干,当你不再为我的生命增光添色的时候,当你成为阻碍我生命的祸源的时候,我不会为你的失去而伤心,因为,我还要活下去,要坚强地活下去。这个世界还有我难以割舍的眷恋。
我亲爱的人,此时,你正躺在我的心窝静静地看我微笑。我知道我不能软弱,我的软弱会带给你无尽的伤心和烦恼。同时,我也不会软弱,有了你注视的眼光,有了你多情的鼓励,我会变得无比坚强。
我是会用我的生命爱你的,亲爱的人。我知道我不会心存感激,因为心存感激的爱是不纯洁的,那不是真爱。
我不知道你为了挽救我的生命都做了怎样的努力,只知道,如果我能活着走出这间手术室的话,我所有的一切都会是全心的,生命、价值,连同我的爱情!
是的,爱情需要肉体的接触,需要灵与肉的亲密与融合。但是,至高无上至纯至美的爱情是来自精神的,更多的属于精神。也许,我们也已经达到了这种境界,因而,使人连同人的精神是如此这般的丰富而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