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样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在西城用餐,然后再去遗址,那里的路不太方便,来来回回是要一些时间的。”一直未说话的市委书记王柏军这时候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其实,在他们谈话的整个过程当中王柏军都一直在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分析每一个人的心理。他觉得这个叫做晨露儿的女人确实是不能小瞧的,她除了自然显示的美丽之外更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抵御的内在之美。他认为如果今天的考察有所收获的话,第一个要感谢的人便是晨露儿,她在一些大是大非问题上的果断和柔中带刚是连马小潘都无法比及的。当然,他也看出了其中的一些问题,包括极其细微的细节,例如港商谈及为露儿作代理的问题上马小潘表现出的那份不安和烦躁,甚至额头渗出的些微汗珠都未能逃出王柏军的眼睛,他的心微微地笑了。这种事情在现如今的中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男人——一个有相当实权的男人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几个漂亮的女人陪着,这样的男人岂不是活得太没有魄力了吗?但问题的关键是马小潘确实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商人嘛重利轻义,他们看中的是装进口袋里的金钱。对他们来说票子比女人更具诱惑了,何况人家只是随便说说,还没有到要怎么着的地步,怎么能就一下子着急到慌乱的地步呢?可见这个男人是做官成熟了的,但对于女人和感情还是幼稚至极的,像一个初级的恋爱新手。
当然,港商的赚钱门道其实是早就想好了的,在来西城之前在市委他的办公室里他们早就沟通了关于交通投资的想法,他马小潘其实对此也是有些了解的,只不过香港人顺手牵羊或者说想为他这个人增添一些文化色彩而进行一番包装,以显示他的儒商气度罢了。试想,一个小小的晨露儿会为这个百亿巨资的商人带来多大的利润?何劳你堂堂一个县委书记为此大动脑筋?而越是这样王柏军觉得这里面就越有味道,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是品出了味道他便觉得是值的,是有意思的。所以在他们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之上他才要加以阻止,从而显示他市委书记的地位和尊严。
马小潘明显有些胆怯的样子,甚至表现出了几分恐惧。是的,在市委书记——自己的直接上级面前他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在没有充分征求他的意见的时候就擅自做出了决定,这在官界是最大的忌讳,有些人甚至为此丢掉了饭碗而连时间和地点都难以搞清。
“是啊,大家也都累了,王书记说得对,吃完饭休息一会儿调整一下我们再去遗址吧,权当是我们进行了一番旅游,别把大家都搞得这么紧张,有张有弛、张弛有度、劳逸结合,在休闲中体味工作才是现代人的时尚。”晨露儿看出马小潘的窘态之后立即出来为他解围。
所有的人便都一起应和着各自上车浩浩荡荡地驶进西城宾馆。
第二十九章
午餐是西城小吃特色的自助餐。
这是晨露儿给马小潘出的主意。因为关于午餐吃什么的问题令西城的头头脑脑头疼了许多日。如果太奢华会被香港人取笑:难怪西城是不能飞速发展的,原来百姓的钱财是吞进县太爷的肚里去的。如果太简单势必又会影响对市里领导的重视程度。就在无法定夺的时候晨露儿一句话就让马小潘的眉头舒展开来。好的,就以西城小吃为主,既表现了主人的热情毫克,又显示了西城丰富的人文与浓郁的地域风情。最为突出的是,晨露儿将几位有名的面花手工艺者请进宾馆,他们专门为这次午宴捏制了上百个面花艺术品。这些面花里有表现中华民族的龙凤呈祥,有表现动物世界的百鸟朝凤,有表现民间传说的童话故事,还有表现大自然的花卉鱼虫,所有这些在西城宾馆恢弘的灯光气势照耀之下显得鲜活而生动、娇媚而典雅,令港商叹为观止。
“天哪!这是艺术品,是最高档最珍贵最美丽的艺术品哪!把这些东西吃掉不是对艺术的一种玷污吗?”
“我们西城的面花艺术是进过人民大会堂的,”晨露儿说,“如果您有兴趣的话不妨为我们的面花艺术作一作代理。”
众人于是都笑了,笑得很开心,很爽朗。但是,港商却没有笑:“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考虑的。”
“我相信把这些东西运到欧美,你会赚到很多外汇的。”
“你们西城的这位小姐简直太神奇了。”港商对王柏军笑着说。
“哈哈,是啊,小马你可要格外珍惜哟!”王柏军一语双关地说道,同时脸上流露出一种不经意的诡秘的笑容。
马小潘当然地点了点头,表现了一种领导对同志,上级对下级,贵人对平民的一种语气:“是啊,她是西城的一笔财富嘛。”
马小潘当然已经看出了王柏军的笑容背后掩藏的东西,但是,作为一个县委书记,他必要的气度还是有的,如果再表现出些微的遮遮掩掩势必会适得其反。
“这样的财富应该到更大的空间里去发挥作用嘛,怎么样?如果可能的话到市文联去工作怎么样?”王柏军却突然话题一转,看着马小潘的眼睛却对晨露儿说。
马小潘的脸色一下子便表现出了异常,过了许久之后他才有所缓和:“当然,当然,她应该有一个更加广阔的舞台。”
“我们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关于投资,至于我到哪里去的问题好像跟投资的关系很小吧?”晨露儿说。
“哈哈,我们今天就谈投资,不谈别的,不谈别的。”王柏军爽朗地笑笑之后开始用餐。
“露儿小姐真是好福气呀!”港商由衷地赞叹道。
“托您的福,全托您的福!”在她看来着完全是领导之间的一句戏言,有谁见过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么?谁知这句戏言却在以后变成了真实,并且改变了她晨露儿一生的命运。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了一些戏剧性的变化,马小潘的角色彻底被晨露儿取代了,因为一谈及文化、历史、文物、人文以及西城的历史、风情等,晨露儿便一下子成了内行,而王柏军似乎在故意制造这样的氛围给晨露儿提供这样一个机会,使马小潘一下子从主人的位置上退到了仆从的地位,好像今天陪同港商的就只有王柏军和晨露儿了。
晨露儿对此当然是有察觉的,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马小潘内心深处的愤懑和不满。但是没有办法。对于这次的视察晨露儿曾明确向马小潘表示过她不愿意参加。试想一想,你西城有多少精干的男人在专门从事经济和投资的工作,何苦要我一个文联的负责人作陪呢?但是马小潘不允许,因为港商的投资一向是关于交通、旅游和西城文化遗址,而其他的人大致能说清其中一二的并不多,就连地方志办公室的人离开书本以后也未必能谈个所以然来。更重要的是他马小潘需要政绩,他来西城也确实有一些年头了,但是却没有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常言道:平庸就是错。他总不能凭着平庸两个字去省里谋取自己的升迁吧?政治资本对于一个为官者来说是比生命重要的东西。
现在,既然她晨露儿已经来了,就不能再有所退却了。这就好比一个人被人硬从后台拉到了唱戏的前台一样,锣鼓已经敲响,台下无数的眼睛却齐刷刷地向你射来。下去显然是不可能了,这样人们会说你无能,甚至会破坏掉整个戏剧的效果。扭头也是不可能了,因为你的一举一动全在人们的眼光之中晃着,任何一个极其细微的清洁全都会尽收人的眼底,越是这样越会让观众觉得别扭、厌烦甚至——恶心。没有别的办法之后唯一的办法就是大大方方地把戏唱下去,不管唱得好与坏、精与差,都要表现出一种自信、稳重和胸有成竹,这样所有的目光才会对你投以赞许。
看来王柏军对晨露儿的表现还是较为满意的,他有时候便故意将话及谈到晨露儿塾知的领域里来,让港商对她的博学与触类旁通大为赞赏。显然,港商已经把晨露儿当成了这次考察的导游了,看来他对大陆内地所谓政治地位和政治身份是不太在行的,他只对他如何投资换取更多利润感兴趣。
午餐之后,王柏军便故意安排晨露儿坐在了港商的汽车。晨露儿没有拒绝,在这种场合之下王柏军是最大的行政长官,任何有驳于他的言行都将会自己和马小潘带来不利。
这是一个风景秀丽的所在。宽阔的平川随着路面的逐步升高便把人带到一片绿绿的山林当中,西域古文化遗址便座落在这里。看来远古的人们还是独具慧眼的,这里独特的风景,新鲜的空气,潺潺的流水,寂静的蝉鸣让人的心一下子便有了访古的松驰和悠远,那满山遍野葱绿的柏树,槐树装点得整个山林如一位青春的少女,飘逸而俊美,完全没有了西域的酷热与烦躁。
当晨露儿陪同港商走在这绿树环绕的山林之中时王柏军的眼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这位丰美丽的女人,她的一袭白裙在这绿树丛中来来回回的飘着,飘着,就像一缕清风在人的心中轻轻的拂着,荡着,又像是一缕清泉在人的心中潺潺地流着,唱着,涤荡着人心中所有的忧愁和苦闷,烦躁和困惑,心一下子便清纯起来,明亮起来,这个五十岁的男人莫名地有了一种青春年少的骚动。
这时候的港商已经忘记了所有领导和所有陪同他的客人,他只管用自己的相机记录着他所想要的东西,连他的几个随从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晨露儿突然明白了他的那儿百个亿的来历,至少他对工作的这种敬业的精神是内在地这些官员们所望尘不及的。之后,港商又步行四五公里把古城遗址周围的山林地貌全部勘察了一遍。他的这一决定却令所有的人都吃尽了苦头。因为这里的官员们全都是坐车坐惯了的,哪怕是三百米的路程也需用车的,步行对他们来说是对他们身份的蔑视和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