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卑贱的男子,若是用‘妒’来企图掌控女子的话,恐怕会被很多人视为伤风败俗吧?我记得前年东部递上来的奏折中还有人提起过一起这类型的事件。当地的村民似乎是将那个男子沉了湖,听闻还在胸前刻上了‘妖孽,人人得以诛之’几个字……”
恋雪整个人都低低的趴伏在石地板上,双手和腰身随着女皇的话已然瘫软到连直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善妒……。
往事如电影慢镜头一般在眼前一幕幕的浮现。当初刚来此世间什么都不懂的她,自作聪明的她,那个路途上遇到的少年,明滨城中的一身伤痕影儿,江南风平静的说我不在意这些的脸……
那个时候,是她思虑过浅、信口开河,种下了因。后来,为了救出影儿而采取的一系列行动,所付出的代价之一,便是江南风在左邻右舍间背负上了善妒的名声。她从来都以为,只要自己好好对待江南风,那些所谓的口碑,只要关上门就可以将伤害挡在外面。
她真是太天真了!
女皇如此借题发挥,她根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说什么用“妒”来企图掌控,完全都是借口、都是屁话!然而愤怒之余,她却也听得清楚明白——若是此刻她再多争辩一句,女皇说不准一个心情不好就会将那个“妖孽”之名扣在江南风的头上。届时金口玉言一出,她恐怕就是剁碎了自己剉骨扬灰,也无法护江南风一个周全。
若不是她当初的肤浅……悔恨与不安相交融的充斥着整个胸口,她用了绝大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眼中的湿润夺眶而出。无法做出任何回应,恋雪全身的骨头都像被谁抽走了一般,整个身体都是瘫软的。这种时候,她能做的只有保持着原来的跪地叩头的姿势,将自己的额头用力贴在石地板上,然后全力咬紧自己的嘴唇,不让任何不甘心的分辨话语从自己嘴中冒出来。
看着海客的女子那弯曲成弓状的一直在颤抖的脊背,女皇的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然而再开口,女皇的脸上依然恢复了原本的居高临下与冷漠,只是特别将声音放软了几度。
“朕说这些似乎是扫兴了。人生自古有情痴,恋雪一番情深意重,倒也是条有血肉的真女子。当然,朕虽然乐于促成自家皇弟的婚事,但也要恋雪点头才算作数,若真的能成,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恋雪也不必现在就做决定,回去后也好好想想,等一个月后的春宴,再告诉朕你的答案也不迟……”
☆、逼婚(下)
没有乘胜追击立刻判她一个死刑,而是放软手腕给了一个死缓。恋雪跪在地上保持着叩头的姿势,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缓冲的松懈。先兵后礼,这是多么狂妄的手段方式?!可对方以天子之尊相邀,无论想怎么玩,她都不得不全盘接收。哪怕明知如此下去会输到万劫不复,也只能坚持下去,毫无招架之力。
听着女皇的脚步饶过她渐渐远去的声音,恋雪慢慢直起了身子,整个人脱离的瘫坐冰凉的石地板上。过度紧绷而又突然松懈的神情让她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卸了力的心劲更是整个颓废到泥浆之中,脑袋空荡荡的茫然成一团。
这个巴掌后的蜜枣,并不是甜的,相反,那是明晃晃的浸透了毒药的暗黑颜色。
不应,就是她亲手将江南风推入深渊。一个贱籍之民若是再背上“妖孽”的罪名,届时只要随便什么人煽风点火一下,不用女皇动手,就是“民怨”也足以将那个历经沧桑云淡风轻的男子积毁销骨。
而若应下,她就是彻底背叛了自己当初对江南风的承诺。即使江南风不说什么,她也无法再对他抱有期望。真的选了那一步,她就是彻底放弃赢得男子心意的可能性,丧失了爱那个男子的资格。无论理由是什么,背弃就是背弃。齐人之福之类的事情,那是作践她自己,更是折损江南风。
“恋雪?”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混沌的脑袋还没等反应过来,一只手臂已经伸过来架住她的胳膊,试图将她从石地板上扶起来。
“……韩天……”
慢半拍的唤住来人的名字,起身的刹那,膝盖上的刺痛激醒了她迷乱的神情,腿不由自主的软了一下,身体更是一个踉跄,手立刻本能的搭身侧男子的肩膀,支撑着平衡住自己。
“韩天,女皇回宫了没?叫辆马车把我送回去吧。”
见女子站直了身体后便撤回了搭在自己肩膀的力度,韩天的眼眸暗了暗,却也随之松开了扶住女子的手,任由女子独自皱着眉头忍耐膝上的疼痛,与她保持着两步以上的符合礼仪的距离。
“我刚刚,听到旭帝和姐姐说,她有意将皇子许配给你,你……”
挥了挥手打断了韩天的疑问,恋雪看了一眼男子脸上明显的不安,不由得将语气中的不耐烦压低了几分,
“走吧,韩天。我不想提这个。”
其实,即使韩天原本知情,因为碍于女皇的意思而瞒着自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按理她也不应埋怨什么。可是,她仍是不愿意去怀疑韩天原本就是知情的。不然一个如此了解她而又被她所信任的人,在明知道江南风对她有多重要的情况下,却依旧连一丝口风都没有透漏给她……说她心胸狭窄也好,小肚鸡肠也罢,她真是很难没有任何芥蒂。
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韩天到底没有再说什么。配合着她的步伐僵硬缓慢,韩天保持着前她两三步的距离,将她引到前院的一处花丛旁,让她在靠椅那里歇一下脚,便转身去准备马车之类。
前院的地方经常有下人走动。恋雪低着头干坐在那里,无视于来来往往的脚步和那些或明或暗的好奇视线,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眼下这种精神状态,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敷衍应酬什么,她现在甚至连礼节上和毕亲王和王君打个招呼都很难做到。权贵、权贵,被压制到此时此刻,她的情绪已然骤降到一个临界点,因权而贵的那些人,她一个都不想见到。
时间隔得不长,就像猜准了她的心思一般,韩天站在她的面前低低的说了一声:“母亲和父君那边我已经帮你打过来招呼,走吧。我送你回去。”
没有质疑如此深夜为何是他一个男子送她回宅院,更没有心思去顾及如此行为是否符合礼仪或者落下口碑之类。她眼下,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回到自己那方天地,想要将家中那个男子抱入怀中。
由韩天亲自坐在前辕座上执鞭,恋雪独自一人坐在车厢里,蜷着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膝盖上还有嘶嘶的刺痛,额头上大概也青紫了一块,整个脑袋就是浑浑沉沉的,连精神都显得萎靡。
好容易到了宅院门口,韩天从前辕座上跳下来,还未等抬手挑开车帘,恋雪已经自行从车厢里转了出来,看到站在那里的韩天一愣,续而便动作大方自然的先行伸出手去,扶着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