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团“啪”一声把电话挂了。剩下的事情让秦总监去处理。反正他会处理好的。
骂了别人一通,沈宜团还是觉得很难受。
好吧,他知道,其实最该死的是他自己。
他竟然没有发现兰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蠢得无可救药。
兰兰一定是太累了才会这样的。
沈宜团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压力大到崩溃的时候哭了,想抱一抱自己,自己在干嘛?
有时候会顺着抱两下,但是很快就会推开,其实更多时候,会因为一些无聊的理由推开他,不给他抱,也会故意把两个人的界限划得一清二楚,生怕越界。连名带姓地叫他名字,尽量不跟他贴一块,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工作,从来不说别的,故意把从前那些亲昵黏糊的氛围抹除得一干二净,无影无踪。
然而兰兰本来就是一个不太容易把自己的事讲给别人听的人。
自己可能是他唯一的朋友。
但是是个很坏的朋友。一点用都没有。
当兰兰学会了沉默,不再像从前那样表现出他的悲伤难过,自己就真的可以做到一无所觉。
兰兰疯狂写歌一定很崩溃很痛苦,后面连轴转赶回归进度一定很累很累。
靠什么清醒。
兰兰不喝咖啡,不嗑药,不睡觉。
靠什么清醒。
只能靠痛觉。
于是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
沈宜团终于心痛地明白,当兰兰的嘴唇越来越白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今天没进医院,硬生生地熬完整个回归期。沈宜团都不敢想象,兰兰的手臂会成什么样子。
小臂要露出来,不能被发现有伤口,折磨完左臂,就是右大臂,还有双腿,背,腹。
他不说。他沉默。装作平静地每天工作。
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内里,兰兰在静静地,一点一点地腐败,碎裂,崩溃。
可是自己蠢得什么都没发现。
沈宜团几乎是自虐般盯着李微澜手臂上那十几刀伤口,看了半天,看到泪眼模糊,满眼酸涩,还在一直看一直看。
到最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沈宜团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
梦里,李微澜变成了一只牛奶猫,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最喜欢的小猫。
抱着那只奶牛猫,沈宜团发现猫猫全身都是血,脸颊边,背部,爪爪,肚皮,全是血,毛毛都被染成鲜红色,上面还有一粒一粒的东西,看上去像骨头渣子。
沈宜团半跪着抱着奶牛猫,却找不到奶牛猫的伤口到底在哪里。只是血在一直不断地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