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就是皆大欢喜,happy ending,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一睁眼,我的第一个发现不是惊喜,而是自己的胳膊腿又不见了,旁边空空如也。
……我的第一反应是张西宜又在想什么奇怪的play了,接下来才感到不对,因为外面好像有点乱。
没有花盆扎根,也没有张西宜扛着我跑,我只好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好在二楼并不算高,我一棵植物不会这样就摔死。疾控中心的院子里吵嚷得要命,植物跟僵尸们乱成一团,戴夫和埃德加都不见踪影,而且我也没看见张西宜。
我揪住努力蹦向火炬树桩的豌豆射手,我的便宜表哥正一脸呆滞地观察着重新变回枯树枝的手。“发生什么事了?”我捉急地问。
“他来了!”豌豆射手一改往日的镇定,惊慌失措地回答,“那个人回来了!”
“谁啊?”我疑惑地问。
旁边传来高坚果嘤嘤的哭泣:“他来了,什么都完了……我不想,呜呜,不想……”
“到底不想什么啊!”我大声问。
没有人回答。实际上,它们都在忙着慌里慌张地在植物和僵尸群中穿梭,眼神中连目标也没有,只剩下极度的茫然。
“对不起,”我旁边有个消沉的声音说,“我又没能做到。”
“又?”我知道我关注的总不是重点但是……这到底是在闹哪样啊!
“我们的邻居已经将近一年没有玩这个游戏了。”疾控中心上的大喇叭突然响了,戴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离开以后我们获得了自由,为了保证世界正常运行——你知道,我们的邻居卡尔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所以系统自动产生了新邻居,也就是埃德加博士念念不忘的那位。”
我陡然惊恐了。“那现在他回来了,卡尔岂不是……”我转头问张西宜,然后更加惊恐地发现连他都没法拒绝这种改变,他竟然变回了僵尸的模样。
张西宜看着自己的手,眼中一片冰凉,“也许他会直接消失,连段数据都留不下来。”
我的喉咙好像哽住了,虽然睡衣小哥蠢了点,但还是很可乐的(……),如果他就这么消失掉,那也太悲凉了。
我拉住张西宜:“你就没有办法吗?这不是你的世界吗?”
张西宜闭上眼睛,片刻后慢慢地回答:“是。”
我不知道这是回答我的哪个问题,张西宜看着我,“我来到这里,就不仅仅是它属于我了,我们是一体的,我也属于它,没有人可以脱离其外。”
我张大嘴:“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张西宜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的心沉了下来。
“其实我——”他刚说了一个字,突然身体变得虚化透明,像僵尸死去时候的样子。
大广播里的戴夫惊呼一声:“糟糕,游戏开始加载了!”
场面顿时大乱,我的叶子紧张地抓着张西宜的手,却只看见他眼底一片深沉的黑暗。而这片黑暗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里,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不——”埃德加突然从疾控中心的建筑物里冲了出来,喊声里充满痛苦,“卡尔!”他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向院门,但是僵尸的步伐实在算不上灵敏,他跌倒了,手指尖触在铁门上,面容扭曲痛苦到了极致,僵尸干涸的眼眶里却流不出眼泪来。
没能等到他爬起身,周遭的一切都定格、虚化,最后在一片白光中加载重启。
白光过后,我发现我呆在一个小小的格子里,一种恐慌将我包裹起来,我宁可自己躺在张西宜那间小黑屋里的双人床上,被他压到愤怒得炸毛。
我才不是抖M情绪爆发呢QAQ,只不过这样的情形太可怕了好吗,就好像真的成为游戏了一样。
按照步骤,这时候玩家应该是选择植物准备对付僵尸,而就我所见,似乎画面好像就卡在了植物选择界面一样,半天都没有动弹。
我悄悄问我旁边的大蒜:“我能说话吧?”
“不然你以为你是干嘛呢?”大蒜没好气地说。
“这凶残的语气跟谁学的,批评你。”我严肃地说。面对小流氓一样的大蒜,不严肃它就跟你横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还不是玩家回来了呗。”大蒜继续语气恶劣。
我虽然想揍它,但是不急在一时……“我的意思是,游戏怎么不开始?”
“玩家尿尿去了吧。”大蒜猜测。
我:“…………”这么粗鲁好想抽它。
结果我们就这么一直等到了晚上,外面的世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游戏里已经是晚上了。而且我已经脱离了那个小格子,能够自由活动了。
“玩家关闭了游戏,所以我们可以自由活动。”张西宜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坐在我身边说。
我想了想,“大老远跑过来不容易吧?”
“还行,”张西宜说,“直接瞬移来的。”
我:“…………”这么高端的技能你怎么不早用!
张西宜摇摇头,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话说回来他好像总是能够猜到我的心思,就好像只是在读取某种数据一样……哦槽,该不会真的是这样吧?情感可以跟数据一样公开?
“只有一个时候,我没法控制这个世界,那就是玩家需要它的时候。这是它本来的用途,也是这个世界之所以存在的‘法则’。”张西宜淡淡地说。
“那怎么办,”我看看左右没人,悄悄说出我的担忧,“万一玩家想要卸载这个游戏呢?”
张西宜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如果他还是我了解的那个他的话……不会。”
“为什么?”我下意识地问,又突然想到他大概不会回答我,转而问道,“那如果他不是了呢?”
张西宜突然抬头看我,笑了一下:“那世界上就只有一个我了,你不是最不喜欢三劈吗,不用担心了。”
我:“…………”请关注重点好吗!等等他的意思是……“你就是玩家?”我震惊地问。
“外面那个张西宜是,”他笑了笑,“只不过不知道他是不是完整的张西宜。”
这句话彻底把我绕晕了,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从我头顶升起无数个金黄色的问号。张西宜看着我,“我突然想到……如果我们想要出去,我是说离开这个游戏,你还是需要知道一些事情。我原本以为外面那个张西宜彻底忘记这个游戏了,我们可以一直呆在这儿,再加上对时间流速的调整,我们的世界可以称之为永久。可惜……”
我觉得我好像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关于我最想知道的那一点。因此我完全没有打断他。
张西宜抬起手,仿佛科幻片中一样,从空气中抹出一张图片,看起来好像是一则报道。
“十七岁少年过度游戏,一睡不起变成植物人。”我念出上面的题目,突然觉得有点胆寒,赶紧遮住眼睛,“我不想看了,我说过我不想知道——”
“那不是真的,”张西宜喃喃地说,他的面孔迅速地变化着,在凑近我的一刻转变为人类的模样,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只有一点是真的,外面的那个你,失去了全部意识,因为它们在这里。”
我的喉咙里干涩得厉害,我不相信这是全部,因为……“那你在哪里?为什么我不记得你?”
“也许丢了吧。”张西宜淡然地说。
我咬了咬牙齿,猜测他还隐瞒了别的事情,然而我只能憋屈地问,“那其他的事情呢,我只丢了你这一件?”
张西宜看着我,非常极其特别肯定地点了点头,“就这一件。”
我有点失望地转过头,我不喜欢这样遮遮掩掩的真相,还不如什么也不说。下一秒我被拉着胸口的衬衫侧过身去,唇上贴了一个柔软湿润的东西。
“别,别问。”张西宜离得太近,我只能模糊地瞧见他的睫毛,似乎有那么一点湿润。“别问……求你,我在这里,”他低低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我在这里,我永远在……所以不需要那些,你只要知道,我永远在这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已经沉沦了,他吻得并不特别凶狠,而是非常细致,小心翼翼,但渴求甚深,似乎希望能够永不停止。
“打扰了,”戴夫在旁边说,“为免玩家先生突然想游戏,我们抓紧时间讨论一下正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