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陈志浩在骆逸昊离去后,目光一沉,摇摇头,第一次察觉到,也许这个高徒其实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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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逸昊熄了方向灯,坐在车内望着右前方紧合的门扉,思索着该如何打这一场仗。最后,他还是踏出脚步,揿下门铃。算算日子,他已经 好多年不曾回来这个自小“长大”的地方了。基本上,他厌恶这个地方,成年后,一有机会就搬出去,反正,他们母子也毋需他们“资助”了。
若不是表弟胡建丞无照驾车肇事,舅舅胡郁蜂也不会找上门要他帮忙。没错,这的确是“帮忙”,因为,舅舅开门见山便直说了,“看在小时候养过你的份上,帮这个忙应该不为过吧?也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是吧?”
骆逸昊厌恶地合起眼,他永远忘不了舅舅施舍的态度,更忘不了舅妈鄙夷的目光。有时候他很恨自己的记忆力为什么如此之好,为什么不忘了过去的一切?
只是,忘不了啊……
他忘不了母亲成日以泪洗面的模样,忘不了自己小时候因为个头娇小又是无父亲的“私生子”而被同学欺凌耻笑的画面。
“你来干什么?”
来应门的,竟是他最不想见到的舅妈。本以为会是菲佣的,他毫无准备地再度撞上舅妈鄙夷的目光。
隔了这么多年,纵使他已经是个月人数万的律师,舅妈依然把他当成小穷神,一瞧见他就觉得晦气,是吗?骆逸昊在心里冷笑。
“我来找建丞。”长大后,他再不愿叫她一声“舅妈”。
“找他做什么?那件事不是说由你负责处理就好了吗?”苏慧芳打量着他,不以为然地道:“我就说吧!又不是没有钱请更好的律师,干嘛非要找你不可?我就知道,你这个穷小子办事不牢……”
骆逸昊抿紧唇,不驯的目光狠狠地望定了苏慧芳,硬生生让她止住了话头。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苏慧芳扯大了嗓门,因为害怕而显得面容僵硬。“你搞清楚,我是你舅妈!你的书都读到哪去了?也不想想你怎么能读那么高,念什么台大法律,你以为你的学费怎么来的?
“早知道你这么忘恩负义,不懂得敬老尊,当初就该让你饿死在外头算了!我就说嘛!你这小子天生反骨,阴阳怪气的!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你那个小媳妇似的妈一样……”
“你说够了没有?”一听苏慧芳扯到他的母亲,他的火气就往上涌。
“你、你、你!”苏慧芳气得浑身打颤,吼着道:“你这什么态度?!我告诉你,你要是没那个能力就早说,我叫郁烽去请个更厉害的律师。搞什么?不知感恩图报的浑帐?你要是有本事,就把当年吃的,穿的、用的、花的全拿来,我还没跟你算你们母子俩当年浪费了我们多少钱……”
骆逸昊深吸一口气,“我是一定会还,也已经在还了。”忍,他一定要忍,这么多年不都忍下来了吗?他在心里不断地叮咛自己。
“是啊!大概还个二十年吧!我也不指望你那些钱。哼!”苏慧芳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嚷道:“反正,建丞的事不需要你了,没事别让我看见你,一看见你这穷酸样就反胃!”说完,砰地一声甩上大门,只差没拿盐出来洒。
骆逸昊握紧拳,必须以理智强撑,才能不让拳头击上那堵厚的铁门。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受到这样的屈辱?他为什么会以为经过这些年,舅妈对他的态度会不若以往?他-为什么这么笨?
他觉得好累……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觉得疲累,他好需要一个人陪在他身边,不需要跟他说话,只要静静地陪着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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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亚格综合医院”门口,骆逸昊自嘲地笑了,他仰视星空,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为什么会不如不觉地一路开到这里,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的心情很不好,以往,若是遇上这样的情绪,他总是到Pub喝杯酒,独坐一会儿就回家睡觉,睡醒就没事了,毕竟,日升日落,人生还是要过。
只是今天,他强烈地想要有个人陪,这才恍然惊觉,他竟没有什么朋友,至少,没有一个他此时此刻想找的朋友。
诡异地,他的心却漫无目标地带领他来到“亚格综合医院”。这里,他只认识一个人,如果算得上是“认识”的话,那么来这里他能找的,就只有她—;—;谷亭萱。
可是,为什么来找她呢?一瞬间,他却步了,怎么也跨不进医院大门。
在此同时,医院里走出一名年轻女孩,明亮的双眼紧盯着他瞧,他不以为意,她朝他走来。
“先生,你是来看病的吗?”女孩关心地审视着他,“你的脸色很难看。”
“不,我不是……”骆逸吴本能地摇了摇头,转身便要走。
“先生?”想不到女孩竟追上前来,“先生,看医生一点也不可怕的,也不是非要打针不可,生病是一定要看医生的,你别害怕。”
“我没生病……”骆逸昊加快脚步,想不到女孩竟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我是护士,我知道有很多人都跟你一样害怕看医生,可是,医生真的没那么可怕的。”女孩朝气勃勃地劝说着,有点热心过了头。
“小瑜……”才刚下班跨出医院大门的谷亭萱瞧见学妹车婕瑜与一名男子拉拉扯扯的,心里有点担心,忍不住开口唤着。
“学姊!”车婕瑜拖着骆逸昊来到谷亭萱面前,没发现两人脸上怪异的表情,迳自说道:“这位先生生病了,不敢看医生,这样是不行的,学姊,你劝劝他!”
“你生病了?”谷亭萱微讶地望着骆逸昊。的确,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整个人散发着萎靡的气息。
“没有。我只是……”骆逸昊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瑜,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谷亭萱微笑地说着。
“嗯!学姊,就交给你了。”车婕瑜开心地笑着,临走前还不忘对骆逸吴说:“很多人都说亭萱学姊打针的技术很好,不会痛喔!如果你怕痛的话,就让亭萱学姊打针,以后你就不怕了。”
“谢……谢谢。”骆逸昊对这个女孩没辙,虽然不知为什么要道谢,但他还是如此说着。
车婕瑜觉得今日做了一件好事,蹦蹦跳跳地道了再见就走了。
“她……”骆逸昊啼笑皆非地不知怎么形容他的想法。
谷亭萱淡笑道:“她是个单纯热情的小护士,一瞧见你病恹恹的样子就忍不住要关心你。你别放在心上,若是你喜欢她,我会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因为她已经结婚了,对象是院里的医生……”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骆逸昊终于扬唇笑了。“我只是没料到会有这么热情的人,我只不过站在医院门口而已,她就一口咬定我生病了,得看医生,还以为我怕打针。”
“你真的生病了吗?”谷亭萱观察着他,“你看起来……好像很累。如果你要看病,这时间得挂急诊……”
“我不是来看医生的,也没生病。”他打断她的解说。
“那你来这里是?”谷亭萱停顿了一下,“该不会是为了我爸爸的事吧?我上回不是说过了,一切都由晓蕙全权……”
“不是这样的。”他再度打断她的话,自嘲地笑了笑,“没什么事,我只是路过而已。”说完,他转过身离去,为自己冲动的行为感到可笑。
他到底在做什么?骆逸昊在心里咒骂自己。
谷亭萱怔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什么,他的肩膀看起来很沉重,他的神情也很落寞,一点都不像“没什么事”的样子。
随即,她耸耸肩,不想在意地转向与骆逸昊相反的方向,准备回家休息。可是